听苏蔓青这么一说, 心急的苏老三顿时炸了锅,青丫头,这些田地你家都种多少年了, 我们动都没动, 咋就成了我们家的,这去哪说都没这道理。
没事, 只要产权上的名字是你们的不管你们种没种过,就都是你们的。
苏蔓青之前那么干脆利落让这帮亲戚分了家产那是因为快到六月三十号了, 1950年的6月30日可是中央颁布《中华人们共和国土地改革法》的日子, 从这天起, 全国都将按照土地法重新划分土地。
当然, 地主阶层也将被清算。
能迅速甩锅,此时的她就跟六月天吃了雪糕一样惬意。
看着苏蔓青那张美丽到张扬的脸庞, 苏老大内心是恐惧的,但求生欲还是让他镇定着情绪露出一张堪称慈祥的笑脸,语气诚恳。
青丫头啊, 你是女孩, 之前我们是怕你家产被外人谋夺了去,才暂时分了你家田产,其实也不叫分, 只能说是暂时保管,我跟你几个叔伯早就商量好了, 如果你被欺负回了娘家, 咱们就物归原主, 毕竟我们跟你爸可是亲兄弟, 我们做的一切可都是为了你好。
虽然不知道苏蔓青为什么突然回村, 但连嫁妆都抬了回来, 苏老大猜想肯定是在萧家出了什么事被扫地出门。
这种情况下只要他们这边说点好听的,给点温暖,肯定能把没什么处世经验的青丫头糊弄住。
只要扔出烫手的田、地产,就算装孙子他都愿意。
看着把自己当傻子耍的苏家几兄弟,苏蔓青内心冷笑不止。
我可真是谢谢你们为了我好,呵~对对对,青丫头,确实就是大哥说的这样,你是女孩,早晚得嫁人,我们一合计可不就想了这么个办法,做法可能不太妥当让你伤了心,但那毕竟是做戏,做不得真,你也得体谅体谅我们这些当叔伯的不容易,说起来,你可是老四唯一的后人,我们不帮衬你帮衬谁。
苏老二脑子也迅速开动补圆漏洞。
苏家两兄弟前后这么一说可就高大上了,顿时把算计侄女家产的事变成长辈对晚辈的爱护与操心。
真的吗?苏蔓青感动坏了,一脸激动地看着几个叔伯。
一看糊弄有门,苏家几兄弟也激动了。
当然是真的,青丫头,咱们可都流着一个祖宗的血,打断骨头连着筋,都是一家人,怎么可能像外人说的那么不堪,之前闹腾的那些都是表象,是假的。
苏老三也跟上几个哥哥的节奏。
大伯,可我至今还记得当初五婶骂我的那些话!水灵灵的大眼里迅速积满泪水,此时的苏蔓青看起来要多柔弱就有多柔弱。
早就躲在暗处观看的五婶迅速冲了出来,然后一脸自责与心疼地抓向苏蔓青,青丫头,都怪五婶之前话说重了,可之前要是话不重,你肯定不肯把家产分出来,不肯分,你嫁人后家产可就保不住嘞。
不动声色后退一步避开五婶伸来的手,苏蔓青一脸茫然。
五婶,可当初我并不想嫁人,是你们逼我嫁人的,如果当初我不嫁人,就不存在有人算计我家的家产。
五婶与苏家几兄弟顿时被苏蔓青的话噎住了。
粗糙的脸皮狠狠抖动了几下,内心无比焦灼的苏老大深吸一口气接着哄骗道:青丫头,你是女孩,嫁人是必定的,如果当初你五婶不给你介绍人,也许你自己看上谁就结婚了,我们只是早一步断了你被算计的可能。
是吗?苏蔓青看向苏老大的目光多了一丝信任。
当然是真的,青丫头,你看,知道你带着孩子回家,我们这不就赶紧把田契,地契给你送来了吗?说到这,苏老大再次扬了扬手里的契书。
终于把事情全部圆上了。
可五婶还是让我伤心了,我当初真是以为……水汪汪的大眼看着五婶,苏蔓青一脸伤心难过的样子。
啪啪啪——,是我不好,都怪我做戏做过了头,青丫头,五婶给你道歉,你大人大量原谅我。
知道不出点血不行了,五婶也算狠,直接拍了自己几巴掌,每一掌都很用力,脸颊迅速肿了起来,甚至还留下了一个清晰的五指印。
不狠不行,她家大哥也偷偷转了老四家好多田产,按照新政策,可都算是地主阶层,为了自己家,为了大哥,她不得不在苏蔓青面前低声下气。
五婶,我爸妈的死……苏蔓青非常记仇。
扑通。
见五婶连自己的嘴巴都打了,苏老五也干脆利落面朝苏家大宅跪了下去,指天发誓道:四哥,四嫂,是我不是人,是我辜负了你们的恩情,当初你们救了我,我一时心慌没敢说出真相,对不起,四哥,四嫂,我对不起你们,也对不起青丫头,你们放心,以后我一点会好好对青丫头,我发誓。
戏做到这份上,苏蔓青才用手轻轻擦了擦眼角流出的泪。
爸,妈,你们安心地去吧,我会撑起这个家的,日子也会越过越好。
没有说原谅苏老五两口子的话,苏蔓青看向苏家大宅一脸坚定。
青丫头,你看?跪也跪了,脸也打了,苏老大不得不继续之前的话题。
没时间了,他们得尽快把田、地产还给苏蔓青。
大伯,我跟孩子匆匆忙忙赶回来,我们都还没吃饭……话苏蔓青只说一半,但她知道苏老大一定知道该怎么做。
老五家的,赶紧去通知你几个嫂子来给青丫头跟孩子做饭。
听话听音,苏老大顿时知道苏蔓青是什么意思,立刻吩咐五婶,同时几兄弟也帮忙着把苏蔓青的嫁妆箱子都抬进了苏家大门。
辛苦几位叔伯了。
当空手掌柜的苏蔓青一点都没觉得指使几个长辈有什么不对,很是自然地牵着早就目瞪口呆的几个孩子跟着进了家门。
大伯娘几妯娌来得很快,她们不仅从各家带来了不少的粮食、鲜肉、腊肉,青菜,还招呼在家的孩子都过来帮忙打扫。
苏家占地面积大,自己打扫的话肯定费神又费力,有了免费的劳力,苏蔓青顿时把堂兄妹致使得团团转,人多力量打,饭做熟的功夫,整个家就被擦洗得焕然一新。
就连院子里栽种的绿化植物都被再次剪出了形状。
坐在餐桌前,大毛三兄弟看着丰盛的午餐猛吞口水,红烧排骨,蒸腊肉,油汪汪的炒青菜,白花花的大米饭,这……这真的是他们的午餐吗!别看了,快吃吧。
端起碗筷,苏蔓青给几个孩子一人夹了一块排骨才开动。
别看几个伯娘嘴毒又爱算计人,但做饭的手艺还过得去,吃着香喷喷的大米饭,苏蔓青心情更好,好到同意一会就陪同几个叔伯去县城更改田地契的持有人。
一顿饭吃得母子四人都无比满意。
放下碗筷,苏蔓青都觉得有点吃撑了。
主要是几个伯娘知道苏蔓青挑剔,不仅卫生过关,就连送来的青菜掐的都是最嫩的,这让在萧家没好好吃上饭的母子四人一不小心就都吃撑了。
挨个摸了摸几个孩子的头,苏蔓青笑得一脸温和,一会跟我去趟县城。
我们也要去吗?二毛大眼闪烁了一下。
嗯,一起去。
没跟几个孩子多解释,苏蔓青回了卧室,打开抬回来的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木盒子,这里萧旌旗留给她的,里面是一些纸质的文件,看着上面盖着的红色印章,她才用原主曾经上学的挎包装了起来。
就在苏蔓青在卧室里整理该带的各种证件材料时,大毛几个孩子也在打量苏家前厅。
很大,很漂亮,就像他们曾经的家一样。
你们说,她为什么要带咱们去县城?摸着带着软垫的太师椅,二毛精致的脸上有着隐约的担忧。
早就把前厅所有家具都摸了一遍的大毛看着一个一人多高的落地瓷瓶一脸开心,猜测道:县城可多好吃的,妈妈肯定是带咱们去吃好吃的。
跟着苏蔓青不仅有肉吃,还有白米饭,他一点都不排斥跟苏蔓青出门。
看着没心没肺的大毛,二毛把视线转移到一直没说话的三毛脸上,我听说县城可多人了,要是不小心走丢,可就再也找不到家了。
听到二毛的话,三毛脸上闪过一丝害怕。
他还小,就算聪明,但对于二毛问的这个问题还是很害怕,爸爸不在身边,他们就这么跟着才认识几天的新妈妈来到完全陌生的环境,说实话,他内心既矛盾又害怕。
我们为什么要走丢,牵着妈妈的手就好了。
大毛对于两个弟弟的杞人忧天很是不理解。
要是牵不到手怎么办?二毛脑海里浮现被丢弃的凄惨画面。
那……那我们就自己抓住妈妈的衣角,这样肯定不会走丢。
大毛磕巴了一下就找到了办法。
好吧。
看着自信满满的大毛,二毛跟着三毛回到了餐厅,两人对视一眼,然后用菜叶子包起米饭捏成团子塞进了衣兜。
我也带。
跟过来的大毛虽然没有意识到两个弟弟为什么这样做,但非常自觉地也给自己包了两个饭团子塞到衣兜里。
等母子四人再相聚时,几个孩子脸上的神色各不同。
看了一眼几个孩子那鼓鼓囊囊的衣兜,苏蔓青立刻知道里面装了食物,不过她并没有拆穿,而是很自然地牵起大毛的手往大门走去,走,我带你们去县城逛逛。
就在母子四人各有打算时,蹲在苏家大门外的苏家几兄弟也愁眉苦脸。
大哥,你说她信了吗?苏老三狠狠踩了踩地上爬过的蚂蚁,脸上都是不确定的担心。
要是不信咱们不亏死了吗?想到送进老四家的那些精细米面,老二的脸颊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这是心疼了。
大哥,青丫头不会是耍我们的吧?回想起在苏蔓青手上吃过的亏,苏老五心里更是忐忑不安,忍不住站起身走近苏家大门看了看。
门关得严实,啥都看不见。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希望青丫头不知道政策下来了,这样还有可能糊弄过去,毕竟这么多田产、地产,是个人都会眼红。
把手里的烟杆在石头上磕了磕,苏老大也是一肚子的难过。
幸好村长早一步得到消息,不然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就在几兄弟打着如意算盘时,身旁紧闭的苏家大门嘎吱一声打了开来,看着整整齐齐的一大四小,几兄弟眼里闪过诧异。
大伯,孩子小,又是第一次跟我回家,我不放心他们单独在家。
挎着布包,苏蔓青一边带着孩子锁门一边跟苏老大等人解释了一句。
解释完还敲了敲隔壁张氏家,拜托对方帮她照看照看家门。
张氏看着苏蔓青身后不是善茬的苏家几兄弟,眉头微微皱了皱,但最终还是咽下了关心的话语,点头同意帮苏蔓青照看家门。
青丫头,咱们借了村长家的马车,你跟孩子都上车,这样速度也快点。
苏老五很热心地帮苏蔓青把几个孩子都抱到早就等待在一旁的马车上。
我走得慢,确实容易耽搁时间,也好,各位叔伯,我就不客气上车了。
知道几个糟心叔伯担心的是什么,苏蔓青也没客气,直接坐上了车。
苏家庄去县城可不近,她可不想用脚步丈量尺寸。
马车本来就不大,坐上苏蔓青母子四人后也就只余一点位置,这个位置最终年龄最大的苏老大坐了上去,其他几人跟在马车后面走路。
马车行走在一片沃野中,到处都是被风吹得浪起的稻谷。
绿油油的,非常动人心弦。
大伯,咱们这的田地可真好,这稻子长得一看就比别处精神,秋天一定能大丰收。
看着连绵的稻浪,苏蔓青觉得心情更好了。
别说她心情不错,就连三个孩子也忘了之前的担忧,兴致勃勃地看着四周的景。
远处是起浮不绝的高山,一条大河顺着村庄蜿蜒流淌,连绵的稻田里到处都是忙忙碌碌的农人,他们甚至还眼尖地看见在河里玩耍的小朋友。
苏家庄的景比柳树村好,玩的地方也多。
看着满眼都是兴奋的苏蔓青母子,苏家几兄弟怄得快吐血,苏老大只能五味杂陈地支吾的一声,回答道:这片最好的田都是你们家的。
要是没有新政策,这些田可都是他们的!这一刻,苏家几兄弟都觉得心痛无比,这么好的田,他们还没捂热就要吐出去,想想一点都不甘心,脑海中甚至闪过一丝大逆不道。
要是……苏蔓青脑海里虽然有整本书的剧情,但从小不管事的原主还真不知道眼前这片如此美的田全都是他们家的。
看着在田地里细心劳作的一些人,她立刻知道都是她家的佃户。
就是租种他家田的农民。
不过以后这种职业就没有了,土改后,人人有田种,户户有土耕,再也没有地主阶级。
垂下眼帘,苏蔓青没有遗憾自己没有当上大地主,她知道时代在发展,政策在转变,她只要顺应历史总能把日子过好。
马走得快,一个多小时后,一行人到了县城。
县城外围还留着高高的城墙,只是城墙上残留着一大块一大块的黑斑,苏蔓青只看一眼就知道那是战争留下的创伤,也是历史的见证。
全国解放了,进出城没有任何手续。
马车一路带着众人来到了县政府。
现在不是后世,很多职能部门都集中在县政府,田、地产变更的部门也在里面。
留下苏老五照看着马车,苏老大神色拘谨地带着一行个人小心翼翼走进了政府大门。
半辈子的农民,他们一直都害怕跟‘官家’打交道,要不是这次牵扯到全家的命运,他们也是不敢自己来办事的。
再次敬畏地看了一眼三层楼高的县政府,苏老大熟门熟路地来到上次办理田、地产过户的办公窗口,然后捏着一大摞田、地产契书拘谨地对工作人员说道:同……同志,麻烦帮我们办一下田、地产权转让。
正在低头书写的工作人员抬头诧异地看了一眼苏老大,然后热情地说道:同志,响应国家政策,全国停止一切产权转让办理。
说完还指了指一旁的墙上,同志,上面都有关于政策的相关内容。
停……停止办理产权转让?磕磕巴巴间,苏老大的脸顿时变得惨白一片。
早就看到墙上贴着的告示,算计了一切的苏蔓青暗自笑得肚子都疼了,此时见苏老大一副天塌的样子,她赶紧装出一副不知情的诧异神色。
同志,土地要改革了,以后国家会按照人头分田地,你放心,只要是农民都会有田种,有粮吃。
见苏老大的脸色实在是难看,工作人员还热心的解释了一句。
大哥,什……什么情况?苏家几兄弟识字不多,并不能完全理解墙上告示的意思,但他们已经听明白了工作人员最开始的那句话。
停止办理产权转让,那他们就是绝对的地主成分。
这怎么行!老四吃肉的时候他们只轮到喝了点汤,好不容易老四死了,算计了家产的他们还没轮着吃肉就要承担地主阶层的责任,他们绝对不干!一着急,苏家几兄弟就面红耳赤地冲到办事窗口。
同志,怎么就不能办了,我们头两天才来办理的,中间就隔了几天,这才几天咋就不一样了。
双手紧紧掰着窗口,苏老三急得把头都伸了进去。
顿时吓了工作人员好大一跳。
老乡同志,这是国家政策,并不是个人能做主的,你们别着急,也别担心,都回去安心等着,过几天就有干部下乡处理土改的事。
工作人员虽然被吓到,但还是很有耐心地再次解释了一句。
不行,才三四天功夫就不能办理,要是不能转让,之前的也不算。
抢过苏老大手里的田契、地契,苏老三把它们全部扔到了工作人员的桌上,直接耍起了赖。
看着作死的苏老三,苏蔓青心情很好地看了一眼门口配枪的战士。
这年代为了地方安稳,县政府这些部门可都有战士保卫,而苏家几兄弟的大嗓门早就引起了这些战士的注意,背上的木仓都微微动了好几次。
同志,我们有政策的……工作人员脾气还算不错,一边无奈地再次解释一边拿起了苏老三扔进去的产权契,等看清楚上面具体有多少田地后,刚刚还略带笑容的脸立刻沉了下来,同时对着门口的保卫战士点了点头。
早就留意着这边动静的几个战士冲了过来。
被强势按倒在地时,苏家几兄弟还是一脸的懵逼。
怎么回事,他们怎么就被抓了!同志……看着苏蔓青与大毛几个孩子,所有战士脸上的神色都非常严肃,他们刚刚可是看着苏蔓青跟苏家几兄弟一起来的,可以说是一伙。
同志,我是军人家属。
第一时间苏蔓青就对自己的身份做了说明,同时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身上的挎包,几位同志,包里有我身份的证明文件。
非常时期,安全第一,她没敢自己掏包。
同志,你等等。
工作人员小心取下苏蔓青身上的挎包翻看起来。
看着文件上一枚枚红色的印章,工作人员神色严肃的同时也肃然起敬,就连看向苏蔓青的目光也带上了温和,同志,你请稍等,我得向上级做个汇报。
包里的东西牵扯实在是大,他做不了主。
好的。
苏蔓青神色自然地点了点头。
工作人员走近战士低语了几句,然后就带着苏蔓青的挎包匆匆离开了。
随着他的离开,几个战士也放开了苏家几兄弟。
后背没有了强势的按压力量,但苏家几兄弟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起身,而是浑身冷汗地趴伏在地。
害怕,带木仓的战士让他们害怕。
也正是因为极致的害怕让他们此时抖得像筛糠,无法站立。
同志,需要帮忙吗?刚刚短兵相接,战士们并没有在苏家几兄弟身上摸到武器,加上看在苏蔓青母子四人的面份上,他们才对苏家几兄弟客气了几分。
不……不用了。
艰难爬坐起身,苏老大的视线一点都不敢往几个战士的身上停留。
战士们也没有强求,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远远监控着全场。
战士们退去,苏家几兄弟才感觉到自己还活着,艰难从地上爬起身子然后佝偻地站立着,本就畏惧的心更畏惧了,畏惧得脑子一片糊涂。
害怕留下,也不敢走。
看了一眼怂唧唧的几个叔伯,苏蔓青眼眸深处闪过讥讽。
呵~,欺软怕硬的人渣,这才哪到哪,等等过段时间你们就知道抢别人家产会遭到怎样的报应。
没有等多久,工作人员就带着苏蔓青的挎包回来了,跟着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身穿笔挺中山装的威严中年男子,男子胸前的口袋里插着一只戴帽的钢笔。
这打扮一看就是领导。
身姿笔挺地看着走近的‘领导’,苏蔓青脸上一点惧意都没有,不仅是她神色自然,就连站在她身边的三个孩子也是一脸沉稳。
吴镇军诧异于苏蔓青的年轻,但并不怠慢,伸出手,他脸上是温和的笑意,苏同志,你好,让你久等了。
苏同志,这是吴县长,吴镇军同志。
办理产权证的工作人员小张及时小声介绍了吴镇军的身份。
吴同志,你好。
苏蔓青伸出手与对方握了握。
苏同志,你父亲每年都给国家无偿捐赠大批粮食,是我们的革命同志,请问,有什么是我们能帮到你的?虽然苏蔓青只等待了短短十几分钟时间,但吴镇军不仅搞清楚了苏蔓青与萧旌旗的夫妻关系,也搞清楚了苏家几兄弟对苏蔓青的算计。
吴同志,我想单独跟您汇报一些情况。
看着一脸懵懂的几个孩子,苏蔓青并不想把几个孩子真实的身份宣扬得人尽皆知。
有些功勋对于孩子们来说是一生的悲痛。
好,小张,你跟我们来做谈话记录。
吴镇军认真看了一眼苏蔓青,再看向大毛几个孩子的眼神就更加温和。
看着苏蔓青与吴镇军远去的背影,苏家几兄弟脸色更加惨白。
县长对青丫头都那么客气,完了!县长办公室,苏蔓青郑重地把挎包里的各种证件整整齐齐摆放在吴镇军的桌面上,然后才说话。
吴同志,这是每年我爸妈捐赠给□□的粮食,这些粮食是我家全年产出的百分之七十。
说话间,她从一堆证件里推出了一份签字盖章的文件。
对,这些都是我当初代表组织接收的,这上面的签名是我签的,你家的情况我已经向上级领导做了汇报,你放心,土地我们会按照政策收回来重新分配,但我给你家申请了开明绅士这个头衔,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
吴镇军解放前是周边这片区域最高党领导,对于苏老四的贡献他比谁都清楚。
谢谢,谢谢吴同志的体恤。
苏蔓青瞬间放了一百个心,只要她家有了开明绅士这个头衔,哪怕曾经是地主阶层在即将到来的土改中也绝对不会受到牵连。
看苏蔓青脸上露出笑容,吴镇军神色更温和了,苏同志,党会记住每一位同志的付出。
嗯!重重点了点头,苏蔓青才把另外三份盖着红色印章的文件递向吴镇军,而这也是她今天愿意跟着几个叔伯进城的最重要原因。
站起身,吴镇军非常郑重地接过苏蔓青递来的战亡证明,拿着这沉甸甸的文件,他知道苏蔓青对组织有所求。
果然,苏蔓青开口了。
吴同志,我跟萧旌旗收养了这三个孩子,这三个孩子我们希望他们能无忧地长大,他们虽然跟着我们生活,但我们希望能保留他们各自的户口,他们都是家里的独苗,我们夫妻希望他们长大以后能继承他们父母的遗愿,做一个对国家有贡献的人。
好。
听了苏蔓青一席话,吴镇军高度赞扬,苏同志,你这个要求一点都不过分,我们一定会迅速办理。
说完,侧头对谈话记录的小张说道:小张,你尽快把苏同志这件事落实下来,军人为国牺牲,咱们一定要让军人的后代感受到党的温暖。
是,吴同志。
小张站起身郑重点头。
事情到了这一步,离苏蔓青进城的目的完成了百分之八十,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她也开口了,吴同志,刚刚墙上的最新政策我看了,我想问问,我家情况有点特殊,我跟萧旌旗都不想孩子们的身世成为别人议论的对象,能不能提前按照政策帮我们分家。
吴镇军略一思索立刻就明白了苏蔓青真正的意思。
我记得你家房子不算小。
苏老四家他去过,知道大体占地面积。
微微一笑,苏蔓青自信地接过了话头,吴同志,按照政策分成四户刚刚好。
这样一来,她不仅保住了整栋房子,孩子们也能生活在她身边。
一举两得。
你家情况确实特殊,我们就按照政策特事特办,一会让小张带人去你家跑一趟,实地考察后就按照政策给你们提前把房子给分了。
吴镇军跟苏老四合作多年,对年纪轻轻就失去父母的苏蔓青多了一丝疼爱。
感谢吴同志为人民服务。
这时代不兴说过多的感谢话语,苏蔓青干脆敬了个军礼。
大毛几个孩子虽然不太明白苏蔓青最终获得了什么样的利益,但他们还是乖巧地跟在身后对吴镇军也敬了一个军礼。
面对一家四口整整齐齐的敬礼,吴镇军神色更温和了。
从县长办公室出来,小张赶紧安排勘察的人员与车辆,如果今天就要去苏家庄给苏蔓青一家四口按政策‘分家’,那必须是开车去,不然时间上来不及。
大伯,几位同志得去家里考察一趟,我先陪他们回家,我会跟几个伯娘说你们随后就到。
歉意地看了一眼苏老大几兄弟,苏蔓青带着孩子上了停在县政府门口的吉普车。
这可是县里唯一的一辆吉普车,可见对苏家的重视。
苏同志,你真善良。
二十出头的小张见苏蔓青对苏家几兄弟还是一脸的尊重,忍不住从副驾上回头看着苏蔓青感叹了一句,如果换做是自己,他肯定做不到对算计自己家产的人笑脸相迎。
张同志,谬赞了。
把苏家几兄弟耍得团团转的苏蔓青非常满意自己的演技。
苏同志,你这言谈举止应该是上过学,我是南开大学毕业的。
苏蔓青的容貌本就吸引人,再见到对方谈吐不凡,小张顿时找到了共鸣。
客气而疏远地一笑,苏蔓青礼貌回答道:我是上海交通大学的,刚刚毕业。
别看她才二十岁,但她确实毕业了,主要是这年头的大学只需要读两年,上学上得早,二十岁可不就毕业了。
那苏同志可以来咱们县政府工作,政府特别缺有文化的大学生。
小张兴奋了。
谢谢,我会考虑的。
面对小张的热情,苏蔓青含蓄地表达了谢意。
可小张第一次在县里遇到大学生,兴奋让他控制不住多说了起来,他说着自己学校里的趣闻,也说着工作中的不容易,反正自从知道苏蔓青跟他一样是大学生后,非常的自来熟。
结婚人士苏蔓青可不想说那么多话,她先是看了一眼开车的战士,然后用手捏了一下二毛的胳膊。
哎呀~清脆的童音在车里响起,打断了小张滔滔不绝的话语。
怎么了?小张担心地看着二毛这个长相精致的孩子。
麻烦停下车,二毛有点紧张,想……苏蔓青歉意地看着小张跟驾驶员。
哦,原来是想上厕所,哈哈。
小张乐呵呵地伸手摸了摸二毛的脑袋,然后让驾驶员把车靠边停,幸好此时已经出了城,广阔的田地也方便一个孩子上厕所。
憋红着脸,二毛跟在苏蔓青身后下了车。
他冤枉!他根本就不想上厕所!带着二毛走到路边一棵大树后面,苏蔓青笑了起来,二毛,你们不是答应爸爸要保护我吗?可你也没遇到危险。
二毛不明白苏蔓青为什么掐自己。
小张同志太健谈了,我不想跟他说那么多话,你们是不是得为我分担一点。
苏蔓青不好跟孩子明说什么避嫌,干脆明说。
看出苏蔓青是认真的,二毛点头了,好吧。
嗯,回去吧。
苏蔓青向二毛伸出了手。
早就在心中羡慕大毛每次都被苏蔓青牵着走,二毛很是矜持地扭捏了一下,我是大孩子了,我能自己走。
说是这么说,但脸蛋却变得红扑扑起来。
知道二毛傲娇口是心非的性格,苏蔓青笑吟吟带着二毛在路边的水渠里洗了洗手,然后牵着小手往吉普车走。
被牵住小手,二毛得意地看了一眼车里东张西望的大毛。
大毛有点莫名其妙……当车再次开动起来后,二毛就从衣兜里掏出一个饭团子递向一脸温和的苏蔓青,妈妈,吃。
这是他第一次叫苏蔓青为妈妈。
大眼忽闪了一下,三毛也从自己的衣兜里掏出饭团递向苏蔓青。
两个弟弟都那么大方,大毛肯定不能落后。
妈妈不饿,你们自己吃。
苏蔓青非常满意几个孩子的大方,但也没有接饭团,而是让孩子们自己吃,已经下午四点,孩子们吃个饭团也不会积食。
母慈子孝,后排座上一家四口顿时乐融融,外人一点都插不进去。
本来还想说话的小张只能遗憾地闭嘴。
县城到苏家庄的道路还算可以,虽然路面偶有坑坑洼洼,但车速弥补了不足,二十来分钟车就进了苏家庄。
吉普车一进庄,顿时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庄里爱热闹的孩子甚至一路追随在车后。
几分钟后,车停在了苏家大门口。
车上不仅下来苏蔓青一家四口,还有穿着干部装的人员与几个带木仓的战士。
这辆吉普车经过改装,有两个后排,才能带这么多人。
各位同志,辛苦了,请进。
打开紧闭的大门,苏蔓青叮嘱大毛带着两个弟弟在院子里玩耍后就领着小张等人对房屋的面积进行实地考察。
就在小张等人忙忙碌碌时,村里也传递着无数闲言碎语。
甚至有过分的人说苏蔓青被抄家了。
早就等着消息的五婶等人没有看到苏家几兄弟,本就担心不已,此时再听到对苏蔓青不好的传言,顿时坐不住了,直接就往大哥家跑。
她家当家的不会是被抓了吧!气喘吁吁跑到村长家,五婶还来不及叫人,她嫂子就从门里冲了去来。
大嫂,我哥呢?眼疾手快抓住大嫂,五婶一头一脸的汗。
你哥晕倒了,我去叫游郎中,你进去照看照看。
大嫂扯开五婶的手,忧心忡忡地跑出了家门。
一听大哥晕倒,五婶更是六神无主。
大哥,大哥,你醒醒。
用力推着躺在床上的村长,六神无主的五婶脑子一热,抡着巴掌就扇了过去。
噼里啪啦一顿响,村长的脸颊高高肿了起来。
也吓住了村长家的孩子。
姑,你干啥打我爹。
亲爹晕倒了还被打,村长家的孩子也顾不得五婶是亲姑姑,赶紧上前阻拦,几个成年的男子一时着急手上也没个轻重,五婶直接被重重推倒在地。
胳膊擦过地面,留下一道鲜红的血溜子。
大哥,你可害惨我们家了,我家当家的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想起当初可是自家大哥撺掇苏家几兄弟算计苏老四家产,五婶所有的恐惧都化作了怨恨与威胁。
这怎么能怪我,你们要是不贪,能有现在的结果吗?脸被打肿,村长就算是晕得再死也睁开了眼睛。
大哥,你这是人说的话吗?五婶气得冲过去挠了自家大哥几爪子。
泼妇,泼妇,滚,滚出我家,以后你别想再进我家门一步。
被抓挠了脸,村长只觉得整张脸都火辣辣的疼,忍不住狠狠踹了五婶一脚。
然后五婶就被自己几个高大的娘家侄儿扔出村长家。
就在五婶亲兄妹间狗咬狗时,苏蔓青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按照政策,她家可以安排四户人家居住,大毛几个孩子单独立户头后,他们家就还是完整的家,不会有外人再住进来。
苏同志,再见,你明天就可以来县里取新户口。
苏家门口,小张几人客气地跟苏蔓青告辞。
目送吉普车走远,苏蔓青才满意的关上了大门,提前未雨绸缪,特殊时期她终于可以高枕无忧了。
作者有话说:放个预收文案,有喜欢的朋友们请支持一下,谢谢,么么哒~《与穿来的将军丈夫在边疆养娃【七零】》秦清曼一觉醒来不仅穿到了物质匮乏的七十年代,还穿得一无所有,木屋四处漏风,外面冰天雪地,看着炕上哭声小得像猫叫的五岁弟弟,她真心希望这是一场梦。
饥肠辘辘的她上山挖野菜遇到觅食的野猪,就在她以为可以提前over时,身旁窜出一道身影一拳就把几百斤的野猪头骨打碎。
秦同志,嫁给我吧。
沉默寡言的男人把野猪拖到秦清曼身边。
看着身材高大武力值杠杠的男人,再看看血糊糊的野猪,秦清曼可耻地屈服了。
有肉吃,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