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当芽儿看到久违的允天诺,她开心的放下手中的绣工,飞也似的奔向允天诺。
你回来了!她拉著大师兄的手左右摆动,笑脸粲然地睇望著他。
怎么回来前不先修书回来呢?这两年来,大师兄下山到镇江去创业,每半年才回芦居一趟;因为半年不见,所以芽儿总特别珍惜大师兄回来的日子。
允大诺将行囊交给了候在一旁的小厮。
玉芽儿连忙唤人去给大师兄打盆洗脸水。
累了吧?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待会儿开饭时,我再去叫你。
她拉著他进屋。
你虽不在家,但我可每天去打扫你的房间,待会儿只需再送一套乾净的枕头、被子,保证跟你在时一样的舒适。
允天诺止住了步伐,笑望著一进门就拉著他直说话的玉芽儿。
半年不见,芽儿真是长大了。
她不再像小时候那般,总是腻在别人身边,要人陪她。
她也懂得为别人张罗一切,分担家中的一些杂务,不让人操心。
才两年她就变得亮眼多了,不似当年的那个黄毛小丫头。
小时候的芽儿全身圆呼呼的,可爱是可爱,但就没现在这般动人。
她此时一身的布衣,一脸素净,白皙的脸上虽没上半点胭脂水粉,但清丽娟秀的鹅蛋儿脸,清秀得彷佛像朵出水芙蓉;一双眼眸水灵水致,清澄得恍如夜空中的星子,不笑而媚。
芽儿昂著笑脸,望著允天诺。
怎么这般看我?好像你不认识我似的!半年不见,芽儿变了。
她眨著灵动的眼眸。
变好?还是变坏了?这得问清楚,不然待会儿空欢喜一场,岂不是冤惨了。
变好了。
如何的好?变懂事,也变漂亮了。
半年不见,大师兄也变了。
芽儿眉心连著眼儿一起笑开来。
变好?还是变坏了?他学她刚刚的问话,间她。
变坏了。
他半是惊愕,半是认真的问:如何的坏?半年不见,大师兄学会了山下人的恶习,懂得甜言蜜语,说好听话来哄女孩子开心,这不是变坏,岂是变好!?芽儿变得伶牙俐齿了!她皱著小巧的鼻尖。
这是好事一桩,因为伶牙俐齿才不至于被人损了,还不懂反击。
允天诺开心的朗朗大笑。
没想到芽儿真的长大了,也懂得保护自己,看来以后师兄们再也不用跟前跟后的跟在你身后保护你了。
允天诺回头看依在门边的铁孟秋一眼。
你说是不是啊,孟秋?铁孟秋勾著一抹深思的笑意,看著大师兄和小师妹互相斗嘴的模样。
他和芽儿就永远不可能有这样戏谑、调笑还兼欢乐的画面。
芽儿的娇与媚,从来就只展现在大师兄的眼前,面对他时,总是一脸的不耐与心烦。
芽儿是否喜欢上那个老是疼她、护她的大师兄了呢?!铁孟秋一双炯炯有神的虎目直直的盯住芽儿昂头笑望著允天诺时的俏模样。
他的心蓦然跌到了最谷底,沈沈的、重重的,彷佛窒息。
芽儿望著大师兄的模样,竟是那般的娇柔!师父呢?允天诺洗了脸、洗了手,侧著头问芽儿。
老样子,还是在后出打坐。
我去看看他老人家。
芽儿扯住允天诺的衣袖。
别去了,爹待会儿就回来,你还是先休息一下吧,等到爹回来时,再请安也不迟。
她皱著眉头,看著他满脸的倦容。
你刚回来,又去跟爹爹请安,闲话家常,这一聊又是没天没地的聊了好几个时辰,算了吧,还是先休息,好不好?她昂著一张小俏脸求他。
允天诺习惯性的捏捏她的小鼻尖。
真拿你这丫头没办法,要是师父知道了,准又要说你偏心大师兄我了。
才不呢,我是心疼你们两个,你们一个刚回来,一个又打坐了一、两个时辰,这一请安,又得在大烈日下没完没了的聊个几个时辰,我是怕你们累坏了。
快去休息吧。
她推著他进屋。
允天诺顺著小师妹的手势,进了内屋。
芽儿看到大师兄进了房,又连忙招呼随大师兄一起回来的小厮,要他去厨房大娘那儿领一套乾净的枕头、被子,给大师兄送过去。
而她兜回大厅,正要收拾她刚刚的活儿,却见小师兄坐在她的位置上,端看著她尚未绣好的荷包,上头画的正是大师兄最爱的海棠春睡图,是她仿唐伯虎名画所描绘下来,打算送给大师兄的。
你干么?她皱著眉头走近他。
看你在干么啊!他升起一脸的戏谑,睇睨著她。
芽儿真是变了。
她看到大师兄回来时,整个脸像是活了过来似的那般有朝气,她不只嘴角在笑,就连她的眉心与眼眸都因看到大师兄的归来而显得熠亮有光采。
为什么,她看他的眸光总带著愤怒?!铁孟秋瞅著玉芽儿瞧。
芽儿讨厌他老是这么不正经的看她。
我只是在刺绣,没在干么。
她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绣图。
是吗?他的脸依旧带著那抹可恶的笑,似讥讽,又似凄楚。
我还以为刚刚上演的是一出凰求凤的戏码呢!铁孟秋!小师兄!他更正她的称呼。
别忘了,我是你的小师兄,你别老是这么指名道姓的称呼找。
芽儿捏紧了手中的绣图,挑衅似的眼迎向铁孟秋一脸的愤愤不平。
他在气什么?这些年来,她已经渐渐不称呼他为小师兄了,他要真是气她不敬称他一声师兄,为何到现在才发难?!他不是真气她不敬称他一声师兄,他真正气的是为何面对大师兄时,芽儿可以那么柔、那么媚,而面对他时,却总是与他剑拔弩张的针锋相对?一样是她的师兄,他待她就如同大师兄一样,处处呵护她,不忍她受伤、不愿她难过;虽然,他与大师兄对她好的方法有异,但是,芽儿该知道,他的方法虽不够温柔,但他终究还是在乎她的,不然,在她小时候,他又何需时时守著她。
望著小师兄突然变柔的表情,芽儿的心房漾起一丝不忍。
不管小师兄对她是如何的恶劣,在她有难时,他也曾不畏危险的替她解过危,一如夜深时她作噩梦,守在她身旁的人,是他。
一如当年,她在小兔洞里,孤独无依时,摸黑出去找她的,也是他。
虽然,她之所以会作噩梦、之所以会孤单的被人抛弃在小兔洞里的起因都是为了他,但,他终究还是很有良心的在每回虐待了她之后,又善待她。
她不知道有这样的小师兄,是该觉得庆幸,还是觉得悲哀;但是──她望著铁孟秋柔化的轮廓,她知道不管小师兄如何待她,他依旧是她的小师兄。
小师兄。
她顺著他的心意,叫回以前她对他的尊称。
铁孟秋没有感到丝毫的快乐,她的乖顺徒然让他觉得悲哀。
一句小师兄,她叫得如此心不甘、情不愿,芽儿是再也不愿变成当年总是爱跟在他身后转的模样了,他知道。
芽儿没去理会铁孟秋突然变坏的心情,她心满满的全是大师兄回来了,而厨房里不知道还有没有大师兄喜欢吃的菜色?如果没有,她还得趁著天色尚早,走一趟市集。
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芽儿在厨房里忙得焦头烂额的,还不时回过头问厨房的大娘:林嬷嬷,咱们厨房里还有没有酸笋?没了。
自从天诺去了镇江后,咱们芦居就没备著酸笋了。
整个芦居就只有天诺爱吃酸笋鸡皮汤这道菜,而这会儿芽儿这么急著找酸笋,难不成──天诺回来了?!嗯。
芽儿点著头,但手依旧没闲著。
她翻箱倒柜的找。
林嬷嬷,有没有香菇?不煮酸笋鸡皮汤,也得蒸个蘑菇煨鸡给大师兄尝尝。
我找看上头的柜子。
芽儿看著高高的柜子,脚到用时方恨短的搬来一张凳子,爬了上去,找了找。
没有,找不著。
找不著,那便是没了。
这还要问。
那怎么办?芽儿站在凳子上乾著急。
什么怎么办?大师兄回来了,却煮不成一道他平日爱吃的菜,这可怎么办?芽儿,你大师兄又不挑嘴,咱们随便煮什么,他就吃什么,他不曾在意的啦。
林嫂嫂笑看芽儿的著急。
每回天诺回来,这丫头就怕他在外头吃不好、穿不暖。
回来后,总是做天诺爱吃的菜给他吃,也不瞧瞧她是从不下厨的生手,每回下厨,总是把自己累个半死,看来,这丫头对天诺还真有心。
不行,不行,我得走一趟市集。
芽儿从凳子上跳了下来。
这么晚了,市集恐怕收摊了。
不会的,我去一遭,总会让我碰到一、两样大师兄爱吃的东西。
芽儿知道大师兄不挑嘴,她们煮什么,他就吃什么,但,大师兄总是在四处奔波,难得回芦居一趟,她知道依大师兄的性子,他在外头,铁定是有一餐没一顿的过,难得他回来了,她怎能不为他尽点心力。
她连忙兜回书房,拿了纸笔,一一列出大师兄爱吃的菜色。
千层酥、肉末鳗头、蘑菇煨鸡、松鼠桂鱼、酸笋鸡皮汤……再顺道去茶行走一趟。
看看还有没有安徽的松萝茶及蒙顶的甘露茶泉。
列好了单子,芽儿急忙的跑出门,先兜到马廊里牵出欺风,跃上马背,准备赶去市集。
她为大师兄张罗一切的模样,铁孟秋全看在眼底;他赶在芽儿跃上马背后,拉住缰绳。
下来。
铁……小师兄,我现在没空跟你闹脾气,我现在要去市集……买大师兄爱吃的菜样回来。
他知道,而且心里还酸得很。
芽儿何曾这么著急的张罗过他爱吃的膳食?没有。
这两年来她的心里一直只在乎一个允天诺,从没留意过他铁孟秋喜欢什么、不爱什么来著。
他也想冷眼旁观的瞧她为那人著急、为那人忙,但是,看著她忙得像只无头苍蝇似的,他就无法狠下心肠不管她。
我帮你跑一趟市集,你单子给我。
他手伸得笔直。
她看得错愕。
在与她闹过脾气之后,他干么对她这么好?她揪著狐疑的眼望著他。
铁孟秋的嘴角浮出一抹冷嘲。
沾大师兄的光,今天的好菜,我也有口福尝得到。
他苦笑著。
总不能尽看你在那边忙,而我却像个没事人般杵在一旁,尽等著吃,是吧。
他一把抢过她的单子。
你去厨房忙吧,这些东西,我会尽量找到。
铁孟秋扶著芽儿下马,自个儿跃了上去。
小师兄,等等。
她叫住他。
还有别的没写上去,是吗?他回睬望著她。
不是,我是说──那单子列的都是菜名,你知道要买什么材料吗?她瞅著一双清澄的眼问他。
知道。
每回大师兄回来,她就张罗这些菜样一次,本来不知道的,现在也知道了。
没别的事要交代了吧?他执著疆绳登高望下,看她一脸的不知所措。
他与她朝夕相处,竟浑然不知芽儿的美丽,反倒是大师兄回来这一遭,点明了芽儿已不是当年的黄毛小丫头,她已由一只不起眼的毛毛虫蜕变成美丽的花蝴蝶。
然而,她的美丽却只为允天诺一个人绽放。
铁孟秋是瞧得心酸。
还有……芽儿扯扯衣角,低垂著头说。
谢谢你。
帮了她这么多忙,她自是感激。
铁孟秋望著她的谢意,心底泛著苦。
他与她是同门师兄妹啊,她何以对他这么生疏、这么客气?!难道在她心中,就只有允天诺才是她的师兄,才与她是至亲?!铁孟秋不愿再细想。
策著欺风,奔驰而去。
多情多烦忧,情字一路,他是注定要走得艰辛,谁教他不是芽儿心里头挂念的那个人呢。
大师兄,你多吃点。
芽儿不时的为允天诺盛饭、挟菜,还常常叨念他: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吃这么少啊!允天诺看著自个儿的碗,堆得满满的像座山似的。
芽儿,不是为兄不吃,只是……这样满满的一碗饭菜,师兄实在很难动筷子。
我是怕你筷子动得慢,待会儿满满的一桌菜,就给人吃光了──芽儿的伶牙俐齿习惯性的射向铁孟秋。
没动静!没反驳!平时要是她这么说话讽刺小师兄,小师兄一定会恶劣个十倍,将话给反讽回来;而今儿个,他却闷不吭声的直扒饭。
小师兄他到底是怎么了?芽儿有些担心的望著铁孟秋。
发什么呆?允天诺挟回一些菜到芽儿的碗里。
你别尽是顾我,自个儿反而忘了吃。
他再仔细瞧了玉芽儿一眼。
你这些年来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光长身高不长肉?他每回来一回,芽儿就瘦一回。
这丫头就怕自己像小时候一样胖,现在是说什么也要维持骨瘦如柴的体态。
玉面修罗就看不惯女儿全身上下没有肉的模样。
天诺,芽儿这孩子就只听你的话,你好歹也劝劝她,别再瘦下去了。
芽儿将目光从小师兄的身上收回,撒娇似的睨了她爹一眼。
人家瘦才好看,要像小时候那样,我这辈子还有人要吗?哦!原来是女大不中留,想嫁人了,所以才拚命的注意自己的体态啊!玉面修罗调侃女儿说。
你别操心啦,你再怎么丑,再怎么没人要,咱们家有两个师兄随时让你挑,他们俩要是哪一个敢嫌你,那爹爹我就将他逐出师门。
丫头,你说爹爹对你好不好?爹!芽儿鼓著腮帮子,娇填一声。
你说到哪儿去了!说到你心坎底啊,说哪儿去!玉面修罗看看允天诺,又瞧瞧铁孟秋。
对于这两个徒弟,他是一样的满意,不管芽儿选了哪一个,他相信他们都能给芽儿幸福。
他年纪也大了,近来身体变得差,现在心里唯一放不下的是,他走了之后,芽儿的下半辈子该托付给谁。
唉,儿孙自有儿孙福,他这个为人父的也实在是为芽儿操心过了头,芽儿的幸福自有她去盘算,实在不该由他来操心的。
吃饭,吃饭。
在这时候谈这话题,实在是有够伤脑筋。
芽儿很庆幸她爹爹终于结束这个话题,不然,这话不管是由他们三个人之中的哪一个来接下去,都显得尴尬。
她知道她今年十六岁,是个老大不小的岁数,山下的女孩子家,大多在十五及笄时便许了人家,超过十五还没给人许下的,便常有不堪的流言传出,不是传说那女娃犯了病,就说人家貌丑如无盐;但,她处在深山里,自是不担心有什么闲话加诸于她身上,反正她相信姻缘天注定,是她的姻缘总跑不掉,现在她整颗心只想守著芦居,跟爹爹、大师兄、小师兄过这种无忧无虑的好日子,至于其他的,她不想多谈。
林嬷嬷,你快回去啦。
芽儿将林嬷嬷手中的碗给抢了过来,推著她的身子往外走。
你都在厨房里忙了一整天了,这些碗就由我来洗,你别跟我抢──芽儿!林嬷嬷福泰的身子站在门口,说不走就不走。
你这丫头,煮饭、洗碗是我分内的工作,你今儿个怎么老是跟我抢!今天大师兄回来,爹爹一时兴起,和大师兄多聊了几句,所以耽误了你休息的时间。
我不在乎。
只要她的工作没做完,那么她就不回去,她才不管现在时间有多晚及会不会耽误了她平常的休息时间呢。
但我在乎。
芽儿撒娇似的赖在林嬷嬷的身子上。
你要是给累坏了,芽儿可是会心疼的哟,你快快回去休息嘛。
这些碗、碟,我还应付得来……你是不是怕我摔破了你这些碗盘,所以才不准我碰的?她煞有其事的鼓著腮帮子,睇睨著林嫂嫂。
你这丫头,就晓得胡乱编派罪名给林嬷嬷!林嬷嬷又好气又好笑的将厨房的杂事交给了芽儿,她知道不依她,这丫头准不罢休的。
我明儿个检查,要是有一丝地方我不满意,你从今以后就别给我进厨房里头来。
知道了。
她撒娇的回给林嬷嬷一个没好气的笑。
你快回去吧,天黑了!路就不好走了哟。
知道了,小管家婆。
林嬷嬷兜了出去,又折了回来。
别打破碗啊。
知道了。
芽儿睨了林嬷嬷一眼。
快回去吧,管家婆。
这回林嬷嬷是真的走了,留下芽儿一个人在厨房里忙著。
铁孟秋端著盘子走进来,就立在门边,看芽儿忙碌的身影。
两年了,他小心翼翼的呵护著她两年,而这两年来,她的身影渐渐进驻他的心,他将他们俩的回忆仔仔细细收纳在心底,没敢说出自己对她的在乎,只盼芽儿有一天能瞧见他对她的真心;但,似乎是不可能的了,因为──芽儿的眼里向来只容得下一个允天诺,对他铁孟秋,她从没留过什么心,又怎可能看清他对她的心呢?芽儿猛然转身,惊见小师兄,她吓了一跳。
你怎么来了?你来了也不吭一声,就立在门边。
你想吓唬人啊!他不发一言,连是将手中的那个盘子递给芽儿。
芽儿接了过去,而担心的眼眸扫见小师兄的不开心。
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在餐桌上就瞧见你闷闷不乐的模样,你是不是病了?她担心的用手覆上她的额。
没发烧。
会不会是累了?她揪著担心的眉眼问他。
他将她的手拉下来,握在手里,不愿放开。
如果他告诉她,他没病,他只是见到她待大师兄好而不开心,那么──芽儿将如何看待他?他的眼揪著她瞧。
芽儿的一颗心像是犯了病地狂跳个不像话,她缩回手,不愿去厘清小师兄突如其来的柔情所为何来。
在她的印象中,小师兄只有在有求于她之时,才会待她好。
所以,她才不上他的当。
她扮上了以往的母老虎面孔。
嘿!如果你没病,那就帮我洗碗,别尽是站在那里看著我忙。
她把他拉到水槽边,指著那一堆脏碗盘,笑了一脸的不怀好意。
你今儿个吃了哪道菜,就得洗哪个盘。
她没安好心眼的眨巴著眼眸,她可是瞧得一清二楚,小师兄今儿个虽然心情不好,但胃口却出奇的佳,她没见著他手下留情,饶过哪一盘菜。
铁孟秋不像以往那样同她反驳、同她斗嘴,他只是挽起衣袖,一伸手就往水槽里头探。
芽儿吓到了,连忙将他的手给拉出来。
你今天到底是怎么著?怎么整个人都不对劲!要是在平时,她要他洗碗,他铁定跟她斗个几回,不像今天,没精打采的,像是生了病一样。
你是不是真的不舒服?所以才没力气与她斗嘴?!你不舒服就回房去休息,别逞强啊。
芽儿拉著他的手,要他出去。
铁孟秋一个反手,使握住玉芽儿的柔荑。
我有话问你。
今儿个他要是再不厘清芽儿对大师兄的感情,那么他是注定了一夜无眠。
她眨著灵动的双眸望向他。
什么事?瞧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这事一定很严重。
你──真喜欢大师兄,是吗?不然,一向不喜欢进厨房的她,也不会每回见著大师兄,总是乐得下厨,为大师兄煮他最爱吃的菜样,不是吗?芽儿怎么猜也猜不到小师兄要问她的问题是这个。
她喜欢大师兄蚂?当然喜欢。
大师兄看顾了她十年,宠她、爱她,待她有如亲妹子一般,她当然是喜欢大师兄的呀,这事为何还要问?铁孟秋的心冷了。
芽儿的回答是如此的理所当然,她连想都没想的就点头说:当然喜欢。
她对大师兄的心意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他输了,不是吗?他松开她的手,缓缓的转过身去。
小师兄。
芽儿唤住他,不知道为什么,芽儿突然觉得小师兄离去的背影有些落寞、有些伤心。
铁孟秋立在原处,没回过头。
他怕自己一回头,会情不自禁的拥芽儿入怀,告诉她:他爱她,不准她的心里有别人在。
不过,他却开不了口,只因为他没那个立场来说那些话。
答应我,回房去好好的休息一会儿好吗?看见他这副没精打彩的模样,让她觉得好心疼。
这种心情异于看到大师兄疲惫时的不忍。
其实芽儿心里是再清楚不过,这种心情代表著什么,只是,她不愿去说明,不愿将它点破,因为──她知道不论是大师兄也好,小师兄也罢,他们俩待她有如亲妹子一般,是不可能有别的情感在。
够了,她要的也只是这些,其余的,她并不想多求。
她只希望在有他们俩相陪的这段日子,他们能如同一大家子那般的和乐;小师兄爱与她斗嘴就与她斗嘴,爱捉弄她便捉弄她,只要他能在她身边,她可以活得很无所谓。
这般心情,铁孟秋不能体会;他只知道芽儿的心里只有大师兄,从没他铁孟秋的容身之处。
这样的想法实足以让他觉得心酸,想用酒来麻痹自己,根本就不想再深一层的去体会芽儿的想法。
他迈开步伐走了出去,没想到这会儿厘清了芽儿对大师兄的感情,他是注定得过著整夜无眠的日子。
呵,多可笑啊,铁孟秋。
你的一片真心,今生是注定无可偿还了。
还是买醉去,醉了后,有关芽儿的烦恼也可以暂抛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