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瑜这几个月一直在安养身体。
他之前不是在赶路就是在拼命考试, 心血费了不少,回来后又逢母孝,更是劳累了许多天。
从考上解元后, 方瑜心里就提着一口气, 在外交际时要无懈可击, 私下里也在刻苦用功,为接下来的会试做准备。
现在要守孝不能进京赶考了,方瑜也说不上是沮丧还是松了口气,反正整个人都有点无所适从,还是歇了几日才缓过来神。
岳父冯骞看出了方瑜的不适, 他半生都在考学,自然能理解女婿的这种感受, 故而特地宽慰他, 说:此次没能进京确实甚是可惜,不过换一个角度看未尝没有好的一方面。
你如今高中解元,正是风光的时候, 如果此次匆忙去应试,结果名落孙山你又该如何自处。
你在咱们宣北自然是一号人物, 可到了京城又是鱼入江海了。
京城卧虎藏龙, 各省英才又是三年一会,以你如今的水平, 若是万事皆顺,金榜题名倒是不难, 可这也不保准。
其实冯骞觉得方瑜这次没去考试是件特别可惜的事, 不过情况如此, 他就只能硬劝了。
你好好准备三年, 把字再练好些, 文章学得更通透些,到时位列金榜前端,岂不快哉。
方瑜自然是能想开的,他谢过岳父的指教,笑道:正好空闲下来,可以多陪陪婉儿,一起等待孩子的出生。
对喽。
冯骞满意地笑着,女婿看重女儿,他这个做岳父的自然欢喜。
这几个月,方瑜就一直坚持练字读书,还会帮着岳父处理县衙里大半的公文和琐事。
等到方瑾和梁珍珍过来做客,方瑜特意挪出了一个下午的空闲时间。
四人先吃了顿午饭,因为方瑜和冯婉要守孝,所以饭桌上并没有酒肉,不过素宴也可以做得美味。
吃过饭,冯婉领着梁珍珍去后院说话,方瑜就带着小瑾去了前院的书房。
小瑾和方瑜的关系很亲近,两人同吃同住同学几年,大爷爷对方瑜还有启蒙之恩,所以方瑜对方瑾是极好的,也乐意花费时间多看顾他。
方瑜先是关心大爷爷的身体,然后就是说学习上的事,最后才像闲聊似的把话题扯到梁珍珍身上。
我听我家冯婉说,堂嫂嫁过来后都瘦了不少呢。
方瑾倒是没在意媳妇的胖瘦,他摆了摆手,不甚在意地说:应该是累的吧,她还挺孝顺的,天天在家里伺候我爷我奶和我娘。
方瑜知道方瑾这小子脑袋里是多正常的古代男人,所以平心静气地继续劝道:你家里现在也雇了两个婆子做杂活,堂嫂还带了两个陪嫁丫鬟,按理说也尽够用了。
堂嫂孝顺也不用亲自干那些下人的活计啊,要不然让外人看了岂不是要笑话咱们方家了。
方瑾和堂弟待了那么些年,自然知道堂弟平时爱操心什么,就特意解释道:哎呀,新媳妇进门后都这样的,我奶和我娘自然是要教她咱们方家的规矩的。
再说了,她也累不着什么,就是在家里站一站,也不会让她去干农活或是洗衣裳的,这都是儿媳妇应该做的事,她嫁进咱们家门,就应该孝敬长辈的。
方瑜不能拿现代思想要求方瑾,只能再劝道:那你也要多体谅她啊,夫妻一体嘛。
你想想,她一个富家大小姐从府城嫁过来,这边没有一个原来认识的人,她心里该有多少的难过和思念啊。
我知道了,以后会多照顾她的。
方瑾对这些话并不太感兴趣,直接把话题转到自家人身上,这样堂弟就能把注意力转移走了。
咱们六堂姐最近也瘦了一点呢,我听说县尉家的规矩挺大的,人口还多,天天还要晨昏定省,可把六堂姐累得不轻。
是吗?方瑜一下坐直了身体,自家姐妹的事他自然是更关心的。
可我之前还特意问过她呢,她还说过得很好。
方瑾笑了,喝了口茶说:你平时读书忙,和六堂姐接触得不多,还不了解她那个好强又爱面子的性子呢。
六堂姐觉得她嫁得很好,在姐妹里最体面,就不肯轻易在娘家人跟前喊苦了。
再说了,也没有多苦,就是不大适应官宦家的生活,毕竟还要看你和弟妹的面子呢,她婆家也不敢对六堂姐有苛待。
方瑜摇摇头,无法理解方宜鑫的做法,不过他知道了自然就不会不管。
那以后就多派人接她来我家玩吧,正好堂嫂也来,能给冯婉做伴,省得我读书时她一个人无聊。
方瑜现在养成了说干就干的性子,反正他现在在县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大人物了,没人敢得罪他。
几乎每隔一日,冯婉都会派人去请六姑姐和堂嫂来家里说话。
大奶奶还挺高兴,觉得孙媳妇和瑜哥媳妇走得近才好呢,还特意嘱咐梁珍珍一定要好好陪冯婉,千万别干不讨喜的事。
县尉田家也是如此,还因为这事对方宜鑫更高看了一眼,方宜鑫在婆家的待遇也是水涨船高。
冯婉知道丈夫的心思,自然乐意做个好人,而且她的这些大姑子、小姑子都是好相处的人,没有那种心思古怪的,就算是商户出身的堂嫂梁珍珍也是知情达趣。
所以冯婉的茶话会几乎每天都有,并且她还乐在其中,毕竟养胎的日子也很无聊啊。
等进了四月份,冯骞和方瑜就已经替冯婉挑好了几个稳婆和奶娘,方瑜还特地强调了卫生问题。
提前准备好产床上要用的床单和手巾,每天都洗干净放在锅里煮,然后再拿到阳光下暴晒。
生产过程中用到的所有器具都要用开水煮,方瑜还特地把猪油皂做了出来,让产婆们天天练习用温水洗手清洁,就连她们的衣服也要高温消毒过。
就在方瑜为妻子平安生产而努力准备时,方宅却出了事。
他这辈子的好父亲正闹着要娶填房小媳妇呢。
方瑜听到消息就赶了回去,想要亲自和方仟吉谈谈,却被方老太太拦住。
好福娃,奶知道你现在心里不好受,你爹这事干得不地道,是对不起你娘俩的。
老太太为了儿子和孙子好,也不能让他俩真当面说这事。
这事我来管,福娃,你就放心,奶一定给你摆平。
我是他娘,出来说话比你好使还不落别人话柄,你到底是他儿子,有些话不好说也不能说。
方瑜跟这个家暴父亲本就没有太多交流,现下又出了这事,真是的,他娘去世还不到一年呢,方仟吉就张罗续娶,这是要做什么!可他也不能冲过去真和方仟吉争论,老太太说得对,他现在是儿子,在这个年代里,就不能和老子对着干,无论事情对与错。
方瑜平复了一下心情,等在老太太的正房里,老太太则去了后院和二儿子说话。
老太太原本想着二儿子平时最是孝顺听话,这次她说说就能好了。
可没成想,她低估了中老年男人想要开第二春的意愿,一向听话的二儿子居然油盐不进,还振振有词。
娘,我现在可是举人老爷的亲爹了,出外面人家也叫我一声大老爷的。
咱们家现在都有条件了,家里又富贵,我儿子还娶了知县大人的闺女,我再娶个媳妇又怎么了。
方仟吉笑着说:您看看县城里那些富人家,哪个不是娶好几个小老婆的,儿子我也不贪,就是想娶个知冷知热的女人照顾我。
方老太太给儿子苦口婆心地讲道理:你媳妇和你过了这么多年,还给你生了好几个孩子,她去了你给她守上一年都不行嘛吗?再者说了,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家福娃都这么出息了,你这么快就给他娶后娘,他脸上能好看嘛,他心里不会怨你这个爹嘛。
二吉啊,你以后是要靠儿子养着的,你不能这么伤你儿子的心啊!方仟吉心里合计一下,然后又说:咳,娘,您想多了,福娃这孩子从小就懂事孝顺,肯定不会这么想的。
再者说了,我也不会现在娶媳妇的,就是那崔家人说了可以先送过来一个陪嫁丫鬟,给我做小,等福娃他娘的孝期过了再让他家姑娘嫁给我。
方老太太现在都觉得二儿子很让人生厌的,就厉害起来,指着方仟吉骂起来: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能引得那家把十七岁的姑娘嫁给你。
人家看上的是你这个人嘛,那不还是图的我大孙子嘛!方仟吉也有些恼了,他最近在外面被人捧得多了,一口一个老爷听着,还有人追着请他吃饭,他就信了。
可这是他老娘,他还是要低头说话的:娘!我娶个媳妇能碍着家里什么事啊,那家人都说了,不要彩礼,还搭点嫁妆呢!方老太太看儿子这蠢样,心里的火就熊熊燃烧起来,直接抄起笤帚旮瘩,对着方仟吉就是一顿抽。
他们家是想让姑娘做我大孙子名正言顺的娘,你个蠢货!只要嫁进来有了这个名分在,就算是你第二天一下子没了,我孙子就得按照规矩孝敬她!作者有话说:累了,还牙疼,睡了半天,总算是把牙疼给睡了过去。
我真不想去看牙医,感觉治牙的过程好可怕,可是我牙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