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粘人, 湛桑甩不掉周少昱。
本来都进屋了，但是周少昱一直站在门口敲门，边哭边喊的，抵不住心软, 湛桑把他放了进来。
她打开了家里的电视机, 把遥控器递给了他, 让他自己选择想看的东西，自己去忙自己的事情。
周少昱根本不答应，一直跟在她的身后。
姐姐，你就帮帮我吧好不好，我真的不想让哥哥走。
周少昱擦了一把脸色上的眼泪，誓死要说服湛桑一样。
在厨房整理冰箱的湛桑否决：我帮不了你，手机在桌子上, 你给你妈妈打电话, 让她过来接接你。
被下了逐客令，周少昱更难过了，上手扯住湛桑的衣角开始耍赖：我不走，除非让我哥哥来接我！不然我就赖到姐姐你家！衣角被牵拉，湛桑有些无奈地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过身去：你去客厅自己看会儿电视, 姐姐先把手头上的东西忙完再来找你。
周少昱不想松手, 在湛桑冷漠的目光下依依不舍的松手，妥协似的撇了撇嘴：知道了。
厨房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湛桑的手撑在水槽边，拧开水龙头的水流哗哗声不断，一点一点消磨着理智的情绪。
本身中午吐的就让她不大舒服, 这会儿周少昱跟在她身后一直叽叽喳喳的, 让人很难不去在意他说的这些事情。
她关掉水龙头, 在围裙上擦拭着手上的水珠，将东西整整齐齐摆放好后走了出去。
坐在客厅的周少昱不太想看电视，但是答应了湛桑自己会听话，只能抱着自己的存钱罐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视线就没从湛桑身上挪走过。
走过去的湛桑切了一点水果装在盘子里面，她推到周少昱面前：你吃点。
看了一眼摆在盘里的水果，周少昱摇了摇头：我不饿。
湛桑不劝：那你什么时候想吃再吃吧。
她去柜子上找了几本没看完的书，抱着书走到了旁边的桌子，然后坐下，丝毫没有在意的周少昱的存在。
周少昱注视着湛桑的一举一动，发现对方根本没有和自己要谈的意愿，又开始哭了起来。
姐姐...你骗我......好不容易收回去的眼泪又冒出头，周少昱说话时声音都结结巴巴的。
湛桑没有看他，只是翻开了手里的书，在他哭了一会儿后淡然地问他：为什么喜欢你哥哥？坐在沙发上的男孩抬手擦了擦眼泪，开始思考这个问题，沉默了近一分钟才给出了答案，没有底气。
因为哥哥会带我玩，在妈妈打我的时候还会保护我，虽然他嘴上嫌弃我，但是他对我很好......他说到后面声音越说越小，然后开始观察起湛桑的神色，发现没有任何变化。
湛桑什么回应都没给周少昱，她只是安安静静的看书，很快整个空间只剩下电视机里的广告声，还有纸张翻页的动静。
沉默了很久，湛桑终于说话了，一改往日的温柔。
她说：你不想让你哥哥走也只是因为你下意识习惯去依赖他，可以躲在他的身后，因为哥哥能理解你，爸爸妈妈不像哥哥一样知道你想要什么，想做什么。
周少昱不敢说话，看书的湛桑气场过于强大，没了前几次见面的温柔，多了很多冷漠，此时此刻更像一个严厉的长辈。
就这样耗着，最后湛桑在书上写了一些东西才放下笔，将书合上。
她无奈地看向周少昱：给你妈妈打电话吧。
周少昱不想回去，于是不大配合地撇过头，眼泪紧紧憋住眼泪：我才不要回去！拿他没办法，湛桑也不管他了，她找了个面包垫被吐空的胃，过了会去接温水吃药。
吃药时她有意避开周少昱，一个人回了房间。
但是周少昱是个好奇心重的，一直看着湛桑在做什么。
在她接水回房间的这个过程，周少昱也渴了，问能不能喝水。
湛桑刚准备给他接水就被来电铃声打断，她指了指厨房：橱柜下面有纸杯，水是热的，有些烫，你自己调一下。
周少昱哦了一声，站起来去厨房接水。
他翻找着柜子找到了纸杯，在接水回去的时候看见餐桌旁边的小箱子里放了很多药盒，他多看了两眼，一个人又坐回沙发上。
回房间接电话的湛桑看见是陌生来电，她犹豫了一阵，在电话快要挂断之前才接通了电话。
喂，请问是哪位？湛桑礼貌地问道。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等不到回应的湛桑正准备挂断电话，下一秒听筒处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太久没有听过他的声音，湛桑有些错愕，那人声音很低，听起来也有些哑，尾音发颤，但是让人听不出来。
是我。
他说。
他的声音让湛桑恍惚，他们明明才分手没多长时间，但是湛桑却觉得两个人分开了很久，在听见他声音的那一刻眼中泛起一阵酸涩。
喜欢一个人可能就是，即使未曾见面，但是在听见对方的声音和被事物牵拉起的记忆当中，永远会为之动容。
不可否认，她真的真的挺想肖之景的。
鼻尖泛酸，她嗯了一下。
肖之景这次依旧沉默了一会儿，开口：周少昱不见了，你可以帮我留意一下我之前住的地方吗，我怕他可能找过去。
湛桑在接到这一通电话时心里就猜到和周少昱有关，这会儿他点明了来意，湛桑心底仿佛被什么东西抽空了一般，有些失望。
她抬手抹掉滑过脸颊的眼泪，声音平静：他在我这儿，我刚准备联系你们。
肖之景沉默了一下，他的听筒传来女人的笑声：我这边有点事情，晚上过来接他，可能需要麻烦你帮忙照看一下他，谢谢。
听见女人笑声时，湛桑开始变得迟钝，她能感知到自己举着手机的手麻木，整个人的大脑也停止了运作。
我会的。
她呆滞的应下。
没等到对面说什么，听筒传来‘滴’的一声，电话被挂断了。
浑身被无力感装满，湛桑腿软的瘫坐在地上，摔下去时不小心碰倒了水杯，陶瓷杯发出很大声响的破碎声。
听见动静的周少昱放下纸杯，他小心翼翼地走到湛桑房间门口，整个人扒在门后不敢进去。
姐姐......你还好吗？小孩子眼中扑闪着探奇，想上前又不敢动，只能保守地扒在门后问她。
冰冷的地板让人不大舒服，但是湛桑感觉自己浑身力气都被抽干，根本无法起身。
她坐在地上忍不住的流泪，在周少昱关心的询问她时，湛桑觉得自己落魄到连话都要说不出口了。
她狼狈的样子毫无保留的展现给了一个小孩子，丑态就这么轻易暴露，湛桑觉得难受。
到底是什么让她变成现在这样的？湛桑在心中不断反问自己，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切的波涛汹涌都是自己亲手推翻沉船带来的。
她不去看周少昱，抬手擦眼泪，挡住了自己的脸：我没事，你先回去坐着吧，你哥哥晚上来接你，我收拾一下东西就出去。
周少昱看出了湛桑在哭，他点了点头，没有多留下去，离开房间时三步一回头，一直关注着湛桑。
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湛桑起身去拾捡地上的玻璃，瓷片口锋利，虽然没把她的手扎出血，但是指尖也扎出了很多细小的破口。
平时不会这样收拾破碎东西，大抵是被肖之景扰乱了脑子，她心神不宁的，一时间也忘记了这些东西不该徒手收拾。
重新回到客厅，周少昱看动画片看得津津有味，在湛桑出来后看着她，眼睛似乎在询问她有没有事。
湛桑又变回了以前的样子，她笑得温柔：我收拾好了，你中午过来应该没吃饭吧，我给你做些东西吃。
谢谢姐姐。
他乖巧的给湛桑道谢。
一个人在厨房倒腾好一阵之后，周少昱好动，他坐不住的走了过去，看见湛桑围着围裙在用搅拌器混合什么东西。
他一直看着她的动作，随后站到她身旁去，问道：我可以一起来帮你吗？湛桑笑了笑，将手上的烘培用具递给他：可以，我做饼干，你把这堆粉混合一下就可以。
两个人在厨房一起动手做饼干，周少昱比湛桑想的专注，动手过程中也没再提过肖之景的事情，反而像她的亲弟弟，在做饼干的期间一直给她讲着学校里的一些事情。
湛桑神色柔和，偶尔笑笑接他的话题，两个人就这样轻轻松松在厨房待了一个下午。
饼干烤好时湛桑特意用卡通包装袋密封好，她找了个袋子装好放在桌子上：你自己做的我给你装好，晚上可以拿回家带给你妈妈吃。
坐在餐桌上吃晚饭的周少昱嘴里塞的满满当当的，他含糊不清的说谢谢：姐...姐姐，我以后可以经常来找你吃饭吗，我觉得你做饭比家里阿姨好吃太多了。
坐在对面和他一起吃饭的湛桑没怎么动过碗筷，她笑着答应：可以，但是前提是你要听话一点，还有你妈妈也要同意。
一顿饭吃完，周少昱抱着存钱罐坐在沙发上看电影，他看得入迷，连湛桑在做什么都没有关注。
一个人收拾厨房的湛桑煮了一点粥喝，她现在只能吃一些流食，不然容易吐干净。
忙碌了好一阵，她陪着周少昱看电影，在后半程电影快要结束时，电话铃响了。
这次是肖之景拿自己手机打过来的。
熟悉的来电联系人，湛桑把手机递给了周少昱：你哥哥。
看见是哥哥的电话，周少昱眼睛都亮了亮，接通电话兴高采烈地喊了一声哥。
那头没想到会是周少昱接电话，沉默了几秒，语气冰冷：下楼，我在小区门口等你。
周少昱听出了肖之景语气中的不高兴，他闷闷地哦了一声。
屋外天空变成了暗蓝色，楼下有好一些家长带着小朋友散步，树叶成荫在路灯的光照下浮动，偶尔还有学步车在地上滚动的声音，浓厚的生活气息。
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玛莎拉蒂，坐在车内的人把手搭在窗户上，另一只骨节清晰的手无意识地敲着方向盘，看起来等候多时。
周少昱小跑在前面出了小区，第一时间拉开车门想坐在副驾驶，结果被肖之景赶了下去。
未成年去后面坐着。
肖之景瞥了他一眼，无情地拒绝了他。
下车的周少昱看见湛桑，他高兴地给湛桑挥手：姐姐再见！从头到尾湛桑的视线都落在驾驶室那人身上，她站得远，看得不算清楚，只能隐隐约约看见肖之景的手。
在周少昱给她挥手时，湛桑也抬手挥了挥，浅浅笑着看他坐上了车。
副驾驶的肖之景通过后视镜看见了湛桑，他看不真切，但是能隐约辨认出湛桑有些不大一样。
他很在意，想下车去再见一面湛桑。
但是他没有。
肖之景一直盯着后视镜中的人，在她转身回小区时，肖之景心底烧起了一股无名火，直接开车离开了这个地方。
喜欢一个人很难做到忽视对方，肖之景容忍不了湛桑不在乎自己。
他这些天都要疯了，而这一切的来源都是湛桑的态度，他想，如果湛桑主动过来，他一定会毫不犹豫下车去挽留湛桑。
最近他太患得患失，连下午打电话的时候他都没有勇气用自己的手机，而是借了顾凛的手机，怕的就是湛桑不接电话。
这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情绪，他真的很不喜欢。
坐在后排的周少昱开心的把饼干拿了出来，伸出手递给肖之景看，语气全是自豪：哥哥你看！这个是我今天自己做的！姐姐教我的！开车的肖之景不太走心的看了一眼：还行。
虽然肖之景态度冷漠，但是周少昱一点也不觉得受伤，像往常一样和他分享今天的生活。
哥哥你知道吗，姐姐今天好凶，而且她变了好多，比之前还瘦，今天下午她还不小心摔碎了一个杯子，一个人坐在房间的地上哭，还不想让我看见。
周少昱嘴没停过的和他分享，肖之景精准的捕捉到了关键词。
哭？对！姐姐她一个人哭，她知道我在看他，就把我赶到沙发那儿去了。
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后视镜里肖之景的视线锋利，他没有继续问下去。
至少，现在湛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