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2025-03-22 07:45:17

因着林嘉出嫁的事, 十二郎凌延这些日子一直堵心。

十三郎跑来找他:你听说了没有,九兄要过来讲学。

凌延吓得笔都掉了:当真?十三郎嬉笑道:就来一日。

凌延提脚踹过去,十三郎跳开,笑骂:你可是成了亲的人了, 稳重点!哎, 对了, 十六郎那边新来一个附学的, 生得十分好看。

你瞧见没?十三郎问,十六郎说,乍一看,相貌不输给九兄。

那人年纪不小了, 听说十六郎是咱家的, 还想攀亲戚。

十六郎烦他,说, 妾的亲戚算什么亲戚。

我一寻思,哪个妾的亲戚?莫非是你那个?凌延愕然抬头:他可是姓张?十三郎以拳击掌:果然是你那个!凌延吃惊:他一个商户子……说到一半住了口, 猜到张安该是因为林嘉攀附了姓肖的那一家, 借着这关系进来附学的。

是商户子吧。

十六郎也是这样说的。

十三郎道。

他其实心中略有不满。

虽说有教无类,凌氏族学里有许多各种关系进来附学的,也不是没有过商户子。

只通常那种, 多少是因为有点天分。

凌家信奉有教无类, 也乐于做伯乐。

若特别穷困的好苗子, 还会免去束脩, 甚至给予资助。

但十六郎说, 那个张小郎水平不怎么样。

十六郎抱怨, 三房真是的, 什么人都给弄进来。

因十三郎听十六郎说什么妾的亲戚, 就猜可能是三房那个。

因此他们二人都以为,张安是被三房弄进来的。

话说,她嫁了,你不伤心?十三郎打趣凌延。

十三郎与凌延关系好,当初凌延堵林嘉,十三郎帮着打过掩护的。

只这一年,凌延好像对那个姑娘意思淡了,没听他再提过。

后来他又娶了亲,好像彻底偃旗息鼓了。

若不是十六郎来说张生的事,十三郎都不知道林嘉发嫁了。

凌延板起脸:少胡说。

打发了十三郎,凌延亲往十六郎那边去探看,果真见到了一个俊美少年,说不比凌昭生得差,不算夸张。

凌延顿了顿,过去问:请问可见到我十六弟?他这么一说,张安就知道他是尚书府的子弟,顿时脸上堆笑,十分亲热:可是尚书府的十六郎?他去先生的公房了。

刚才瞧着容貌出色,堪比凌九郎。

一开口,那气就泄了。

凌延幼时也曾对别人点头哈腰巴结讨好过,自成为尚书府三房的十二郎后,渐渐端起来了。

他经历过这等身份的变化,对这种氛围最是敏感。

只这么一说话,便知道张安是个什么货色了。

他微微一笑,上下打量他一番,笑道:你是哪个,我怎没见过你?张安道:我叫张安,内人和尚书府挂着些亲戚。

凌延道:我名延,延续之延,我在家里行十二,你可以唤我十二郎。

张安立刻顺杆爬,亲亲热热地唤了声:十二郎!凌延矜持地笑:都是亲戚,以后有事找我。

张安喜出望外。

从十六郎那边出来,凌延使他的小厮往东楼去找自己亲生的小弟,询问凌明辉可在家。

小弟道:还没回来。

凌延恨恨,凌明辉如今在城里务工,他却在城外读书,两人联络也不是那么方便。

只好先等着,等旬日与凌明辉碰头再说。

七月初八,尚书府的探花郎来到族学,与学中子弟讲学答疑。

族学里人乌泱泱的,不止族学里的学生,族中一些读书人也来了。

甚至附近村落私塾里的无论学生还是先生,都巴巴地赶来了。

凌氏族学敞开了任这些人来旁听。

还贴心给准备了凉茶、绿豆汤等降暑之物。

又是一时盛事。

凌昭一个人讲了上午、下午两场。

上午讲学,下午答辩。

先开始还有许多学生举手请释疑,渐渐地提的问题深了起来,举人们说话,到最后,只剩老进士们与他辩。

下面的人只敢听着不敢说话,笔尖在舌头上舔了又舔,能记多少记多少。

虽安排了专门的书记,但想必事后定有许多人抢着传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到自己。

这一天下来,探花郎坐在上面,丰神俊朗,神华内蕴。

他侃侃而谈,舌战众人的模样刻在了众人的脑子里。

直到散场了,还挥之不去。

还有人赞叹:宛若天人。

又有人道:翰林说的实在很有道理,寺庙道观广占良田,又不缴税,还庇护罪人,美其名曰出家即出世,不以俗世罪论。

这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道理岂不是正相悖?神权再大,岂能大过皇权?旁人道:只太后笃信佛教,如今天下寺院大兴,岂能说改就改。

真要收回,这些素日里慈悲的大师父怕是第一个要操起禅刀拼命的。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是说着玩的。

还有人道:翰林是陛下身边近臣,这莫非是陛下的意思?皇帝与太后之间的明争暗斗岂是他们能论的?老成的赶紧道:住口,住口,打住了,莫再多说。

凌昭这边,送走了诸位叔公、太叔公辈分的耆老们,只西楼的十二太叔公,也就是如今族学的山长还留下与他说话。

凌昭道:五姑姑可在,我娘让我代她探望五姑姑,捎了些东西来。

十二太叔公不太喜欢这个孙女,道:应该在。

凌昭微微一笑:五姑姑今天不来看看热闹吗?母亲说她是极爱热闹的。

十二太叔公咳了一声,道:应该与她哥哥在一起。

凌昭道:正好,也去拜访一下三叔。

这几个在云南边陲之地长大的孙子孙女,行事颇有荒唐之处,与中原风俗相悖,都不怎么得十二太叔公喜爱。

眼前的探花郎,行事端方,为人肃正,虽年轻却沉稳,貌若天人却不轻浮,才是十二太叔公心目中梦想的孙辈。

可惜是别人家的,十二太叔公只能羡慕叹气,袖起手,老神在在地道:你去看看也好,我家那两个长在外面,十分野,不晓得规矩为何,你去说说他们。

凌昭道:我怎能说长辈。

十二太叔公道:没事,小三也比你年纪小。

至今还是白身。

凌昭道:把云南经营好了,也是一份家业。

十二太叔公这个儿子,扎根在云南不肯走了。

实是云南那边有茶马商道,又与许多小国相邻,能做宝石生意。

凌三和凌五的父亲就借着做官的便利,做着宝石生意,实在挣下了好大一份身家。

当然,作为流官他能扎根在那边不挪地方,也跟金陵的凌尚书、京城的凌侍郎的运作脱不开关系。

舍不得那边的暴利,却耽误了孩子的教育。

果然天道是一损一补。

十二太叔公叹息:该早点叫他把孩子们都送回来我管着就好了。

过于溺爱,耽搁了。

凌昭道:五姑姑天真直率,我母亲十分喜欢的。

十二太叔公心想,你母亲就出了名不是个靠谱的人,能得她喜欢,难道还是什么好事了?正佐证了凌五也不靠谱。

只四夫人虽不靠谱,命却好,已经有过了夫君,更生了一个靠谱的儿子。

凌五还未嫁,十二太叔公尚不知道她做下的丑事,已经为她的性格深深发愁了。

原看着儿子信里说降低门户找一个,他还不以为然,等真接触了凌五,才觉得……不降降可能真嫁不出去。

偏那死丫头非挑相貌,说要找个不能输给小九郎的,否则宁死不嫁。

她爹还在信里说,勿要强迫她,顺她的意。

十二太叔公只气得胡子直翘,十分想把凌五扔回云南去发嫁在当地一辈子别回来了。

凌昭有一点倒是没说谎,凌五和四夫人当真投契,都觉得对方是一众无趣亲戚里难得有趣的那个。

她俩相见恨晚后,常派人互递东西,也通书信,交流些吃喝玩乐的信息。

四夫人推荐的那些好吃好喝的地方,凌五都亲自去过了,还给四夫人写信反馈吃后感。

可以说是平辈的忘年交了。

凌昭从母亲的描述中,便已经知道凌五是个什么性子的人,他料到她今日必来看热闹的。

果不其然,从十二太叔公那里辞别出来,还没上车,就被人喊住:小九郎!小九郎!凌昭闻声望去,一个女子坐在车里撩开车窗帘子,正是他那位青春年少的五姑姑。

旁边还有一个同她一样肤色微黑的少年郎,脸色颇尴尬。

凌昭微笑过去见礼:五姑姑。

凌五笑眯眯应了,指着少年郎道:这是我三哥。

凌昭又见礼:三叔。

凌三今天听了全场,对自己这个远房大侄子直佩服得五体投地,哪敢受他全礼,只受了半礼,回礼:小九郎。

凌昭道:正要去看望五姑姑。

母亲命我带了些东西来与五姑姑。

凌五开心:四嫂子费心了。

她又道:小九郎你要回去了吗?去我家里吃饭呀。

凌三大声地咳了两声,提醒凌五中原风俗不同,凌昭便是去了也不会和她一个屋子进食的。

凌昭微笑道:不了,回城路长,要在关城门之前赶回去。

既遇到五姑姑,正好便不必过去了。

说着,便唤人:把东西拿过来。

仆人将东西送过来,正往凌五的车上装。

凌五忽地看到一个小孩跑过来,对凌昭说:公子,我没找到张小郎。

凌昭道:再去找找,他很容易找到。

飞蓬道:人太多了,不好找,我没见过他呢。

凌五看到小九郎微微一笑,道:张小郎生得潘安貌,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你再去好好找找。

咦?凌五来了兴趣,在说谁?谁生得潘安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