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2025-03-22 07:45:17

凌三很快给了凌五一个回复:那人不行, 他娶妻了。

凌五气道:怎地已经娶了!又问:他是个什么人家?娶得什么妻子?凌三道: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他是个商户子,自己只是童生, 还没功名。

能娶什么妻, 门当户对呗。

既这样,凌五道, 问问他妻子,要多少银子,肯和离?凌三差点让一口茶给呛着:别胡闹。

我怎地胡闹。

凌五不服气, 我这是遵守规矩做事, 我还没说叫她出来跟我打一架呢。

百夷之地民风十分彪悍, 女人穿着光着小腿的裙子,腰上别着弯刀和匕首。

抢男人,可以通过打架的方式解决。

若是两个女土司抢男人, 哦豁,更好看了, 两个部落打仗。

凌知府还要满嘴是泡着急上火地去调停。

凌三瞪眼睛:打什么架, 这里是姑娘家能打架的地方嘛!凌五顶嘴道:你都能打, 我为什么不能打!咳咳咳咳咳咳!凌三被当面揭短,呛了口水, 恼火道,我是男的!不是,便是我, 也不敢在金陵做这等事。

叫祖父知道了, 藤鞭抽不死我!换你, 就得沉塘!你忘记出门前爹是怎么嘱咐的了!凌五一屁股坐下:那我就不嫁!凌三恼道:若能不嫁就好了!我多省心!这便是凌五和家里的矛盾关键点——凌五其实根本就不想嫁人。

凌知府一家在百夷之地待了十几年, 实际上全家人都受影响很深。

只不过男人们读圣贤书, 以后还要走仕途,心里还有根底线。

到底不可能在云南待一辈子。

凌氏嫡女也不可能不嫁。

那边若嫁给同僚之子,一是凌五的名声不太好人家不爱要,一是大家都是流官,以后天各一方的或许一辈子不见了。

若嫁给当地土司家族,将来凌大人捞够了,升迁调任走,又恐凌五一个人在那里无依无靠。

夷人民风彪悍,讲究拳头。

凌大人离开了那里,不算是现管,凌五就没了拳头。

别闹了。

过不去祖父那一关的。

凌三头痛道。

张安若未婚,他持着父命也可将妹妹嫁了。

可张安已娶了,本就是商户子,再来个已婚,祖父那里怎么都没法说,肯定不行。

凌五嘴角一勾;那就慢慢找呗,反正我也不着急。

拖一天是一天。

做什么硬要给她头上安个男人,冠个夫姓来拘着她。

只那张小郎可惜了。

才是个商户,多好拿捏,她若是嫁了,家里也不好管她了。

将个商户子拿捏在手心里,傍着丰厚嫁妆,就自由自在了。

这么一想,咦,似乎竟比在家受父兄管制,天天在这里装一副淑女样子还更好?凌五在金陵族人聚居之地待得一点也不开心。

男人们个个假正经。

稍微见着个头脸整齐相貌俊俏点点 ,她稍微眼神动动,对方就一副嫌弃表情,好像她做了什么要遭天谴的事似的。

啐!倒是那张小郎,知情识趣的。

凌五想起张安一双桃花眼含情带笑,飞那一个眼过来,带着挑逗的回应,竟是她回来后接触到最有情趣之人。

凌五抿口茶,帕子沾沾嘴角。

心想,改日再去看看,嫁不嫁得成另说,这么好看的一个后生,白错过了多可惜,做不成夫妻也可以一朝露水。

却说凌明辉这一次没能从凌延手里诓出银子来,不免骂骂咧咧。

可也知道若是再不给凌延想出办法来,以后也就没什么机会从他手里抠银子了。

凌明辉没办法,打了几角烧酒并一只烧鹅、半斤猪头肉,拎着去找他认识的那个帮闲。

去到那里,院子里几个人正吆五喝六地在喝酒。

见他拎着东西来,大喜:正好添菜!且他是个穿长衫的体面人,众人便挪出位子给他坐。

几杯酒下肚,就开始称兄道弟。

凌明辉便开始诉苦:……正头的新婚妻子,又美貌,还带着嫁妆,怎个会让出来?愁煞我。

好好的殷实人家,又不是要家破人亡要砸锅卖铁典妻儿的破落户。

酒桌上一人脸上有道刀疤,人唤刀疤三的泼皮,问了始末,大笑:那有何难。

那就让他家破人亡,砸锅卖铁。

他打包票,别说典卖妻儿,便是老娘都让他典卖了也不是个事。

刀疤三斜着眼睛看着他:只要你有胆,我带你发这一注财。

凌明辉端着酒杯,凝住。

七月十五,凌明辉休一日假,出了城先不回家里,先去了族学找凌延。

对他道:你叫我想法子,法子我是想出来了,只看你敢不敢。

附耳过来,我讲与你听。

凌延凑过去,听他讲了,脸色也变了。

凌明辉道:你若不敢,便罢了。

凌延脸色变了数变,咬牙道:这是绝户计!凌明辉讥笑:怎么,你以为夺人妻子,是做善事哪?张安其实是个脑子不慢的人,的确以前的书塾和先生都差了些,耽搁了。

因他是凌昭荐过来的,山长考察过他水平欠佳 ,还特意嘱咐了先生多注意一下他。

先生适当地调整了一下他的课业,避免他一下子跟不上,折了信心。

张安再回到族学,也开始逐渐适应了。

他虽性子轻浮些,也知道自个读书是家里的大事。

且媳妇还盯着,还反复嘱咐。

说来也奇怪,明明是个让人看了走不动道的美娇娘,莫名好像被他爹附体了似的,叫人生畏。

唉。

族学里学业虽重,也有令人开心的事。

他和尚书府的十二郎算是朋友了。

因已经七月中旬了,十二郎今年要试水乡试,顺带想起来问他明年考院试有没有信心。

十二郎道:待这次回家,我找找以前的笔记给你。

张安大喜。

因他才转到这边来,若能得以前的笔记,实在是有助益的。

凌府里,季白也问了凌昭一句:张安那人,到底水平怎样,明年能考中秀才吗?凌昭垂着眼道:靠他自己,考不上。

明年吧。

他笔尖在砚池里舔舔墨,道,待我寻机会,压着他学,把他送过院试。

助力他拿到秀才的功名,也算是凌昭对张安的补偿之一。

张家,张氏也问林嘉:你读过书,你说,他真的能考中秀才吗?林嘉道:他以前的书塾不好,我觉得不太行。

这种事急不得。

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五年。

娘,反正家里的事有我,不用他操心的。

院试三年两次,隔年一考。

张氏唉道:好吧。

巷子里还有四十多岁的老童生呢,也还是做着秀才梦,年复一年地在坚持考。

林嘉端来点心:娘,你尝尝这个。

张氏嗔道:又做点心啊。

林嘉道:没放糖的,这个是咸口的,就做了这么多,给娘吃。

张氏拿了一个:你也吃。

嗯?好吃!她这媳妇,做点心还真是拿手。

她道:等你相公回来,记得做给他吃。

林嘉笑弯了眼。

这媳妇可温柔可严肃,能干又会体贴人,张氏发现自己没法不喜欢她。

林嘉却报了个数字,问张氏:娘,你看要是卖这个价格,若是你的话,你愿意出钱买吗?张氏道:这贵了,不买。

林嘉:唉。

她道:我反复算过了,若再低,就赚不到钱。

咋?张氏惊奇道,你想做点心生意?其实是我姨母想做。

她小时候的梦想就是想将来开个点心铺子。

林嘉道,以前我们在府里,她都不知道跟我念过多少遍啦。

连铺子里的桌椅怎么摆放都想好了。

唏——张氏道,不是我说,你姨怎么这么身在福中不知福呢。

她在那尚书府里吃香喝辣的不好啊?成日想着出来干辛苦活?她当开个铺子容易?我老头子,你公爹,当年那是起早贪黑吃了多少苦,才挣下来这么一间铺子。

公爹这么能吃苦耐劳的性子,却没有传给张安半分。

林嘉暗暗遗憾。

但这不重要,张安只要不逛窑子下赌场做个败家子,就没关系。

男人只要不太差,就没关系。

他怎么样不重要,自己怎么样,自己想要什么,又能做什么才重要。

张安生得这样好,已经算是意外之喜。

得感谢凌九郎。

我公爹不容易。

林嘉道,只我听我姨念叨得多了,这个事竟好像在我脑子里扎根了似的。

我姨做点心的手艺我全学会了,我这心里就一直想着,将来想开一间点心铺子,像陈记那样的。

只我做了这几回,反复算过,都不行。

价订得低了,没利润,订得高了,又恐卖不出去。

张氏问:那咋回事?林嘉道:前日里我不是去了趟铺子里吗,我请教了掌柜才知道。

人家陈记那么多的店,光是咱金陵就有四家,石平门、聚宝门、三山门、太平门四片,他家全有。

更不要说人家都把铺子开到京城去了。

人家走的量咱不能比,人家自己有甘蔗田,有糖坊。

人家的米面都是自己的田里出的。

咱的,都是米粮铺子里买的,耗费岂能一样。

张氏咋舌:那是大户,咱不能比。

张氏问:那你怎么打算,还开吗?先不想了。

林嘉道,我算了一通,投入太大,暂时先不想了。

先好好把咱家的布庄弄好,踏踏实实地再说。

一步一个脚印吧,慢慢来。

张氏道:是得这样,稳妥。

她又道:铺子的事虽然重要,但最重要的还是咱家的香火。

唉,你公爹就是单传独子,到我儿这里,又是单传。

我生了五个,就他一个立住了,不容易。

你啊,赶紧给我生个大胖孙子。

她压低声音问林嘉:这都一个月了,可有信儿了?林嘉没想到好好地念生意经呢,话题在中老年妇人这里说转就转了,脸上晕了朝霞:没呢。

她低头道:娘,我们还年轻呢。

张氏笑眯眯,把点心碟子往她跟前推:好好,你多吃点,太瘦了可不行。

林嘉脸上更红。

小宁儿正端着新洗的水果进来,闻言只垂下眼睫。

随着时间推进,大家都在等着今年的考试。

今年是秋闱之年,明年春会有一届春闱。

凌延知道自己今年只是试水,他本也没有几年之内就能考上举人的念头。

生长在凌家这种书香世家,对自己几斤几两还是也很清楚的。

只考试还是得好好考,家里妻子、母亲都盯着呢。

他想着,林嘉的事等秋闱过去之后再说。

谁知道,大家都在等着考试,如十四郎这般的,已经摩拳擦掌准备好了的时候,国丧突至。

京城的信使向各个方向传递消息。

太后殡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