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弥和李家三人在温室花园中、相谈甚欢一个多小时之后,才跟着李森去他的房间坐坐。
李森还有一个念国三的弟弟李岩,因为要补习理化还没回到家,因此没办法参加这个傍晚的小聚会。
两人走进他的房间后,顾千弥习惯性挑了在窗边的木椅坐下,笑盈盈地望着男友也在她对面落坐。
「你们的家庭气氛给人的感觉好热闹、好融洽。
」她有感而发,语气中充满羡慕。
「怎么?难道你们家不是吗?」她摇摇头。
「我家一向就只有我妈和我在,爸爸常常待在公司里加班,不然就是出去外面应酬。
」说「应酬」是好听了点,其实她隐隐约约知道,爸爸是个花心、不甘寂寞的男人,宁可在外流连花丛、夜夜笙歌,也不愿回家和妻女一起过平淡的居家生活。
听出了她的话中,带着些许的寂寞之感,李森热烈地说:「那我每天就带妳来我家玩吧!让妳天天都觉得很开心,有很多人围绕在妳身畔。
」顾千弥又摇摇头。
「不行的,我不能把我妈一个人丢在家里。
」难怪每次他去顾家玩,都只有她的母亲在,他终于知晓真正的原因,而小弥对顾母的那份孝心,让他对她是更加爱怜。
「我有东西要送给妳。
」李森转过身,从置物柜子最上层拉出小抽屉,拿出了一个深蓝色的绒布盒。
当他打开这个作工精致的长盒子,一条闪闪发亮的水晶项链,同时映入了他们的眼帘。
最特别的是,那颗水晶透明的程度,连一丝杂质都没有,仿佛是颗天使所流下的泪滴。
「我下能收这么贵重的礼物。
」虽不知它真正的价格,顾千弥还是看得出来,它的价值颇为不菲。
「我是妳的男朋友,当然可以送妳礼物!」他干脆将项链拿出来,打开它的绊扣,就准备直接帮她戴上。
「我不能收。
」她困扰地看着他。
「妳还要跟我客气?收下它,我才会知道妳喜欢我的程度。
」「这两者之间有关系吗?」顾千弥困惑了。
「如果妳收下我的礼物,就表示妳真心接纳我,既然接受我的感情,妳收我再贵重的礼物都不为过,因为那全都是爱的礼物,不能用世俗的金钱来衡量。
」她无可奈何叹气。
「我说不过你。
」李森笑得好灿烂,赶紧帮她戴上、他亲自精心选购的这条纯银水晶链子。
「谢谢你!」她微笑地说,有种被他娇宠的喜悦。
「真的好适合妳!妳就像这颗水晶一样娇贵、无瑕、又脱俗。
」他心醉地望着她的丽颜,情不自禁低头吻了她光洁的额头。
顾千弥稍稍迷蒙双眼后,又睁着那水汪汪的大眼回望他,顾盼流转之间,尽是小女儿的羞涩。
他的理智已无法控制爱她的心,他继续往下亲吻她的脸颊,轻轻的、缓缓的,彷佛她是易碎的宝物。
她的意识被他的轻吻迷醉了!柔顺地任他亲吻小脸,自己却害羞得连动也不敢动。
她的美、她的纯、她少女的幽香,让李森被一股更火热的渴望驱使,他忍不住吻上她柔嫩的嘴唇。
这是他和她的初吻。
他并没有粗鲁地掠夺她,仅仅是轻柔地、诱哄地碰着她的唇办,偶尔紧贴,偶尔轻轻吮着。
两人纯纯的接吻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分开,然而只是这般简单的嘴唇相碰,已让他们呼吸不稳、心跳狂乱。
顾千弥很快低下头,不敢接触李森炽热的目光,他却自然而然将她抱进自己怀中,让她有喘息的空间,也让两人更多了一份亲密。
「我爱妳。
」他低低地说,嗅闻她芬郁的体香。
「森……」「小弥,妳爱不爱我?」「你又要逼我了。
」她依偎在他怀中撒娇。
「妳是个好骄傲的公主,永远不肯对妳忠实的骑士说一句『爱』。
」这位痴心的骑士自然就是他了。
「你怎么可以骂我骄傲?」「谁叫妳不老实说妳爱我?」「人家只是觉得说那种话好肉麻!我可不像你脸皮厚,一天到晚挂在嘴上。
」顾千弥缩缩小肩膀,颇有消受不住的意味。
「枉妳冰雪聪明,竟然感觉这么迟钝……唉……」他用自己的下巴亲昵地揉着她的头顶,对她真是又气又爱!「我只是不想说而已,就换来你一大准批评!」顾千弥委屈嘟起小嘴。
「好好好……我错了,都是我不对!我道歉!」李森勾起她的小脸,诚心诚意地致歉,不想让心爱的女孩有丝毫的不高兴。
「你不用说抱歉。
」她故意别开眼不看他。
「原谅我好不好?」他在她的耳边呵气讨饶。
「好痒哦……呵呵呵……」顾千弥被他弄得不得不笑出声了。
「小弥,妳好可爱!我爱妳!我好爱妳!」李森紧紧抱住她,忍下住再次亲吻她的芳唇。
这一次,同样只是唇贴唇的吻而已。
他不想进行得太快吓着她,她在他心中大贵重了,容下得他一丝丝不谨慎的鲁莽求爱。
她柔顺地让他亲着,纯洁地默默献上、她所心甘情愿回报给他的情意。
由于赶着回家和母亲一同吃晚餐,顾千弥委婉回拒李家全家人留她吃饭之后,就随即让李森送她回家。
在自家门口和男友再见后,她打开大门走进客厅,就看见母亲孤单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身影。
「妈妈。
」她轻唤。
「小弥,妳回来了,是阿森送妳回家的,对吧?」凌稚文温柔对女儿笑道。
多年来,看着母亲默默等待父亲、却常常等不到人的身影,顾千弥早就习以为常了。
只是偶尔她不免心中产生疑惑,他们不是因为相爱才结婚吗?既然相爱,父亲为何到最后无法只守着母亲一人,非要到外头去「玩」不可?对于「爱情」到底是什么东西,其实她并没有什么信心。
李森常常说他爱她,即使她觉得很感动,在她心中有某个角落,还是很清明地在分析、在思考,他对她的爱到底够不够纯粹?到底能不能持续到永远?在她还没得到确认之前,她真的不敢轻易说爱他。
她只是恐惧。
生怕自己将来有一天会变得跟母亲一样,被感情折磨、身陷无边无际的孤寂却甘之如饴。
可是到最后还是一场空。
不!她不要!她不要变成那样!凌雅文对陷入沉思的女儿招手。
「快过来吃饭吧,不然饭菜都要凉了。
」「好的。
」她赶紧跟上母亲。
母女两人静静吃饭,整个饭桌上只听到两双筷子轻碰碗盘的声响,这就是她们平日的居家气氛。
虽然没有很多谈心的话,虽然很少笑笑闹闹,但至少母女都知道她们是陪伴着彼此的。
然而这宁谧的时刻,却被一声急过一声的门铃打断了。
「我去开门。
」顾千弥连忙起身。
「我也去。
」凌雅文的眼神中突然有了光采。
「说不定是妳爸回来了。
」她们一起走到庭院外围的大门,却看到数名身穿黑西装的男人,个个凶神恶煞似地盯着这对美丽的母女。
「请问你们找谁?」凌雅文怀疑地问,心中冒出不祥的预感。
「这里是顾忍冬的家吗?」带头的那位问了。
「是,可是他不在……」他突然色地看着顾千弥。
「妳一定是他的女儿吧?」她冰冷瞪了他一眼。
「请问你们到底有什么事?」「小姐,妳必须跟我们走,不然妳父亲的老命就要没了。
」他吊儿郎当地说。
凌雅文震惊得倒抽一口冷气。
「你们……你们在胡说些什么?!」「妳们不知情吗?真是可怜啊!顾忍冬融资玩国际地下期货,欠了我们老板一大笔钱哪。
」「你们老板是谁?」顾千弥心口发凉地问。
「问那么多废话做什么?妳跟我们走不就知道真相了?」「口说无凭,我才不理你!」她立刻想把大门关上。
「小姐,妳要我们送还妳父亲的一根手指头,妳才愿意相信的话,那我也不勉强,只是下一次我们送来顾家的,可能就不是这么『微薄』的礼物。
」他冷然回答后转身吆喝:「弟兄们,走了!」「等等!有话好说!」顾千弥急得上前阻止。
凌雅文脸色苍白地说:「你们怎么可以这么目无法纪?」「顾太大,我们老板杨泰一是政界大老,妳想『法纪』这两个字,吓唬得了他吗?他一向文明,就是讨厌别人欠钱不还。
」他没对她说出口的是,她的女儿恐怕即将成为他老板的商品和赚钱工具。
旁边的一位喽啰突然插话:「老大,把顾小姐抓起来带走吧!何必跟她们浪费那么多时间?」「我可不想弄得惊动警方,被杨掌柜说我办事下力。
」带头老大又转而面对顾家母女。
「这样好了,我给妳们一点时间进去打电话,向『连捷』集团的高阶主管们求证这件事,这是我的名片,妳们也可以顺便查核一下,我到底是不是杨泰一的手下。
母女俩赶紧关上大门,进客厅打电话四处询问,不到十分钟大门又打开了,走出来的两人皆是脸色惨白、神情惊慌。
原来顾忍冬财迷心窍、好赌成性,竟然不惜将自己手中「连捷投资」集团百分之六十的股份当抵押品,向杨泰一借了近两亿元的钱来玩地下期货。
然而全球性经济不景气,再加上他一直不愿认赔出场的执着,让他不但失去所有的钱和总裁职位,还又多了近四千三百万元的负债。
他任性而为的种种,不但瞒着妻女暗中进行,连公司里的主管和股东们,也是事情整个爆发后才知晓。
「顾小姐,可以了吧?」带头老大轻佻望着顾千弥。
「我也要去!」凌雅文心慌地想跟上,一个是她丈夫、一个是她女儿,她怎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陷入危险中?「顾太大,妳最好不要插手,我已经没耐心了!」他终于撂下狠话。
「妈妈,妳就在家等我和爸爸的消息,我们会没事的!」顾千弥赶紧安抚着母亲。
虽有预感等在她眼前的,似乎是地狱的门口,但是为了救父亲的性命,她是不闯也不行!「这……」「妈妈,我走了,再见!」她给她一个坚强的微笑。
「小弥!妳不要去!」越想越不对劲的凌雅文,冲上前想带回女儿,无奈她势单力薄,一下子就被人推倒在地,只能眼睁睁看着载走女儿的车子绝尘而去。
数辆车子在一户庭院深深的大宅子前停下,顾千弥就被带下车,眼睛还被绑上布条,才能走进有警卫看守的大门。
搭上电梯不知升上了几层,又走过好几个长廊,转了两三个转角,她终于到达目的地,眼上的布条也被解下。
一看到眼前伤痕累累、狼狈不堪、躺在地面昏迷的男人,顾千弥忍不住失声惊喊:「爸爸!」同时她也看到,就在父亲的右方,有一名头发斑白、衣着华贵的胖老人坐在一张雕龙桧木椅上,身旁还站着两名西装打扮的中年男子。
带领她进来的仆人一退下,现场就只剩下他们五人,还有顾忍冬无意识中痛苦虚弱呻吟的声音。
「顾小姐,妳知道我是谁吗?」胖老人沉稳笑道。
「你是杨泰一先生。
」「妳猜对了。
」他点点头。
「不愧是凤鸿高中的学生会长,看得出来妳是个有瞻识的小姑娘。
」「我爸爸他……」她迟疑地说,只想越快进入谈话主题越好。
「他欠了我很多钱,连你们家那栋漂亮的房子,也是他去我名下的银行贷款买的,妳说,这件事该如何解决?」「我不知道。
」她吶吶回答。
「这么说好了!如果妳不替妳父亲还债,恐怕我没办法让他活在这个世上,不然若是每个人都认为,可以像顾忍冬那样欠大笔债不还也没事,我岂不是要被拖垮得山穷水尽?」杨泰一笑着说,眼中根本没一丝人性。
「若是我能做得到,我当然会替我父亲还钱!」顾千弥恐惧又生气地声明。
「顾小姐,我再把话说得明白一点,妳得卖身救父。
」「卖身?!」「没错。
」杨泰一坦白说:「妳是个姿色绝佳的年轻女孩,我相信只要经过训练,很多政商务流会不惜一踯千金,也要与妳春风一度,如果妳肯听我的安排,乖乖去服侍他们,我想妳要解决父亲的债务,就不是那么困难了。
」「你要我当高级妓女?」顾千弥的脸上已毫无血色。
「别说得这么难听。
」他呵呵笑道:「妳可以把这个当成自己人生中的宝贵经验啊!毕竟不是哪个随随便便的女孩,都能被我挑选,来替那些有钱又挑剔的男人暖床。
」「我不能。
」她直觉就困扰摇头,呕心感不断从喉头涌上。
「妳不能吗?」杨泰一连脸色都没变,只对旁边的两人命令:「给我打!」他们一领命,抓起鼻青脸肿的顾忍冬,就是一顿狠狠的拳打脚踢,让他口鼻血流如注。
「住手!住手!不要打我爸!不要打!不要打!」顾千弥慌张叫喊,已忍下住泪如雨下。
「顾小姐,妳改变心意了吗?」杨泰一微笑。
「我……我……」「妳爸爸再不送医院,那条老命真的就要完了!可是他要是死了,妳还是一样得『父债女还』,那妳又何必这么想不开?现在早早下决定,还可以救他一命。
」「我答应你。
」顾千弥强忍满腹悲哀和伤痛,让自己说出这会令她万劫不复的话。
「这就对了!」他满意击掌。
唤手下拿来一纸白纸黑字的合约,杨泰一就递给她让她过目,好让她知道自己今后的处境。
上面的内容大约就是,只要她肯进行一次性交易,就会有五万元的进帐,若是她肯让某位高官或富商长期包养,一天则可以领到十万元的酬劳。
而等她将家中房贷算在内、大约六千五百万元的债务偿清,就是她合约期满,可以得回自由的日子。
由于要掩人耳目,这张合约拟得就像是一般工作的合约,只有签约双方彼此有默契,上头写的就是卖身下海条款。
没给自己后悔的时间,顾千弥飞快签下她的名字、盖下她的大姆指印,就赶紧冲向前审视父亲的伤口,并且对杨泰一叫道:「拜托你!快点送他去医院!」他没多说什么,就叫两名手下,将气若游丝的顾忍冬给抬了出去。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现在妳也不用回家了,就在这儿先住下。
妳父母那边,我会请人带口信给他们,就说我想栽培妳,已经认妳当干女儿、送妳去美国留学念书,好让妳大学毕业以后可以替我工作,来偿还顾家的欠债。
」「杨先生,难道不能让我以替你的公司工作的方式还债吗?而不是……」顾千弥试图改变他的打算。
他稍楷举手阻止了她的请求。
「我知道妳要说什么,可是不行!那种还钱方法不但太慢,对我以后在政界的人脉拓展,更没半点用处,妳应该明了我的意思。
她灰心了!也死心了!茫茫然望着窗外的黑夜星空,她连一滴眼泪都掉不出来,或许她可以在接下来的日子中懊悔欲死,可以怨恨自己生错家庭,深陷最悲惨不见天日的深渊。
但是想到爸爸可以好好活在世上,想到妈妈终于可以等到爸爸回家,她突然觉得这一切似乎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