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酒店」是一家有名的五星级饭店,来住宿的各国客人们,都是能接受它的超高消费的有钱人。
在一楼附设咖啡厅中的某个角落,正坐着一位如花似玉、大学生模样的女孩。
坐在她身旁的男伴,却是个发鬓微霜的中年男子,他一身名牌西装、手上戴着伯爵名表,充分说明他的身价不凡。
只见那女孩一会儿帮他的咖啡加奶油球,一会儿巧笑倩兮倚在他肩上,旁人看了,莫不觉得那老男人实在是「艳福不浅」。
但下一刻事情就发生了!突然有一个看来也是大学生模样的男生,不知从哪儿冲了出来,一脸怒容地在这对「老少配」的眼前站定。
他就是四处打听女友的消息,辗转找到这里的李森。
每个他问过的同校同学,都告诉他一样的消息,而当他来到这问酒店,他也还不死心,躲在另一个角落拼命观察,试着想找出小弥是被所有人误解的征兆。
但他彻底失望了!他看得越久,心是越往谷底沉,他的小弥亲密地和这个男人谈笑,还为他张罗吃的、喝的,公然跟他搂搂抱抱……他快气疯了!李森直接大步走上前,拉住顾千弥的手腕冷声命令:「妳给我过来!」「喂喂,你是谁啊?干嘛破坏我们的约会?」中年男子故意质问。
「你再多说一句,我会揍你!」李森凶狠瞪视他。
中年男子不想为了「一场戏」惹祸上身,摸摸鼻子就闭嘴了。
顾千弥假装毫不在意地说:「放开我啦!你很讨厌耶!」「过来!」「唉呀!好痛!」在李森野蛮地拉着她走的力道之下,手腕吃痛的她,也只有跟着他狼狈地离开这间大饭店。
被他推进他自己的车内,接着又被他高速的飚车吓到,顾千弥默不作声地坐在副驾驶座上,不知他要将自己载向何处。
车子一路飞驰,经过闹区、又经过郊区,进入盘旋而上的山路,终于一路来到一处少有人迹的山边空地。
阴霾的天空缓缓飘下些许细雨,将周遭的树和草地都染上雾蒙蒙的色调,空气中也飘过丝丝轻岚。
李森从停下车子后就不说话,只是他捏紧方向盘的指节泛白紧绷,似乎正在努力平息怒气。
顾千弥当然也下愿主动开口,她的「计画」实行得很顺利,也终于得到想要的结果,她只想尽快结束、她和他「最后的约会」。
「妳到底在搞什么鬼?妳给我说清楚!」他冷飕飕地质问她。
「就像你所看到的,没什么好说的。
」「妳还能讲得这么冷静?!妳为什么要自甘堕落、自愿下流?」他的眼中写着愤怒的轻蔑。
「李森,我早就告诉过你,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
」她依然一脸淡然。
「好!那么妳告诉我,现在的妳又是如何?」「我在高中时,曾经住过杨泰一家中的日子,让我学会了很多,关于男人,关于金钱和权势的事……我的视野不但变得开阔,人生观也有了新的转变,我发现当一个交际名花,或许对我来说,是一种自我实现的办法。
」她故意扯谎,将自己讲得十分不堪,似乎她真的是有那种想法的女子。
「荒唐!这是出卖灵魂,你竟能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你有没有大脑。
」你森恼斥。
她微笑回答:「我并不曾征求过你的认同,我也没有义务向你报备。
」他的怒火被煽得更旺。
「当我一个人的女人不好吗?你非要跟别的富家们『援助交际』,才能让你满足吗?」「你是谁。
你不过是一名大学生。
」顾千弥耸耸肩,彷佛很看不起他。
「我是『李家』第一顺位继承人,这样子还不够吗?!」他悲哀乎讽刺她。
「算了吧,我没兴趣等待一个羽翼末丰的小子成熟,等你有机会掌大权,我看你那时候大概也四五十岁了,跟我现在『交际中』的男人的年龄,还不是一样?」「顾千弥,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怕?」李森突然凄厉笑了。
「我早就变了!所以我一再想跟你分手,是你太幼稚无知、太鸵鸟,不愿意接受,我和你的程度已经差异太大的事实。
」「程度?妳在向下沉沦,妳竟然自以为妳的『程度』很高!」她冷冷响应。
「够了!我不想接受你的价值批判!如果你骂够了,骂爽了,麻烦你快点送我回家!」「顾千弥,妳老实说,妳爱过我吗?」李森绝望地问,心中被愤怒、忧伤和失望的浪潮给淹没。
「我从没爱过谁。
」她的答案一揭晓,立刻让他的情绪失控。
「妳对我从没一丝丝心动?就算我这么爱妳,妳也不曾想过要回报我的感情?!」「那些小儿小女的情爱太无聊,我不屑为之。
」顾千弥故意装得很超然,其实她的心已经在滴血。
她重重伤害他,何尝又不是在尖锐地伤害她自己?这一切……快点结束吧!越快越好!她实在快受不了了!「好!很好!我终于认清妳了!哈哈哈……」他夸张地笑出声后,残忍地反击她。
「妳是个无耻的女人,是个罹患了妄想症的魔女。
」「谢谢你的赞美。
」她冷然望着前方,感觉心已裂成碎片。
「妳要无耻到什么时?!」他抓着她的小肩用力摇晃,似乎想摇散她全身的骨头。
「李森!你这野蛮人!你快放开我!」她拼命挣扎,强忍着不让泪水涌出。
她不可以哭,绝不可以让他看见她的眼泪。
不然万一被他猜到什么,她不就前功尽弃了?他突然放开她,表情变得非常冷酷。
「我告诉妳,妳既然喜欢『卖』,妳就只能卖给我,不准妳卖给别人!」「你在说什么?我不懂……」顾千弥吶吶看着李森,真的不懂了!经过她这么努力丑化自己,他还不够讨厌她?还想要她吗?「妳欠了我六千多万元,妳忘了这笔债务吗?我要妳慢慢还钱给我,就用妳的身体来还。
」他轻视地开出条件。
她感觉浑身冰冶,冷得她全身打颤,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跟我『做』一次,妳想算多少钱?三万?还是五万?」李森冷嗤出声。
「妳可别想狮子大开口,抬高妳的行情,不然我少『玩』了好几次,不就亏大了?』顾千弥颤抖地举起自己的左手,比出一个「五』字。
「五万?妳很精明,好,就这么决定。
」他淡淡地说:「妳现在就『上工』,我会帮妳计算好,妳跟我『做』的次数,绝不让妳做白上。
」她脸色惨白地凝视他,突然凄艳笑了。
如果她必须这样,才能拥有李森,对她来说,这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对她莫名的笑意恨得无以复加,他继续冷漠声明。
「我先跟妳约法三章,在妳还没偿清我的债务之前,我不准妳再跟任何男人援交!不然,我会立刻让你们顾家人全部生不如死!」「我知道了。
」她只能这么答复他。
车窗外的霏霏细雨,依然飘飘而落,绵密地拥抱了这辆车子,也让车中的两人隐没在这份无尽的温柔之中。
将顾千弥送回家之后,李森做了一件他从不曾做过的事,那就是在自己的房里喝得烂醉。
他狂笑、他呓语、摔东西、大吼大叫,将家中其它三人全都惊动,不约而同聚集到他的房门前。
「呵呵呵……你们来了……」李森蒙眬的醉眼望着父母和弟弟。
「来吧,陪我干一杯!」「你竟然喝得这么醉!」李祈不快地夺下他手中的酒杯。
「有什么事让你非得这么藉酒浇愁下可?!」「还给我……把杯子……还给我……」李森摇摇晃晃扑向父亲。
李祈生气地对二儿子说:「阿岩,去把哥哥桌上的酒,全都给我收走!』没想到醉醺醺的李森,竟然发起酒疯,对弟弟吼叫:「你敢……给我收走……你就试试看!」陈心美赶紧拧了热毛巾进来,心疼地替大儿子擦脸,想让他清醒些。
「告诉妈妈,你遇到什么不愉快的事了?」「小弥……不要我了!她宁可……自甘堕落……也不愿让我……爱她……」李森又哭又笑,在酒醉状态下,完全吐露出心声。
「那种女孩不要也罢!你怎么这么想不开?」李祈怒骂他。
「为……什么……小弥要……这样对我……为什么……我不懂……不懂……不应该的……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一再不解摇头,几乎让自己披头散发了。
「阿森,你别钻牛角尖,也别再喝酒了,先睡个觉养足精神,一切等到明天再说,没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
」陈心美实在不忍心看儿子受苦。
「我对她……好过分!我竟然说……要用钱买她……我怎么会……这么过分?我怎么……会对她……这么狠心……」他啜泣地忏侮。
假若李森现在的意识是清醒的,他是绝不会把这些话告诉任何人,当然也包括他自己的家人。
可是太强烈的打击,让他失控、让他酗酒了。
酒精在他身体发酵后,蒸发了所有的愤怒、痛苦和忧伤,也让他毫无自制力,宛如受伤甚重的孩子,只能不停哭诉。
李祈看到一向让自己感到得意骄傲的儿子,为了顾千弥变成这副失意模样,只觉得心头十分火大。
「我竟有你这么没出息的儿子!为了一个女人失魂落魄!我早就知道顾千弥不适合你,你偏偏硬要喜欢她!这下子,你是自作自受了吧?」陈心美扯扯丈夫时袖子劝道:「好了,阿森都醉成这样了,你讲那么多也是白讲。
」「他是被顾千弥下了符咒不成?全天下的女人那么多,他为何偏偏非她不可?真是气死我了!」「这个孩子就是重感情,你别再责备他,他已经够难过的了。
」李岩并没有插入父母之间的谈话,只是把伤心酒醉的哥哥,扶上他自己的床躺好。
得知「真相」的他,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小弥姐姐绝对是「事出有因」,才会无情地想跟哥哥划清界线,但他不能把真话告诉哥哥,让他对爸妈心有怨怼。
可是,当他看到哥哥这么伤痛,他又觉得父亲的做法有待商榷,虽然他的出发点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好。
沉默,的确是李岩目前唯一能做的了。
与李森决裂的计画成功之后,顾千弥似乎变成了无灵魂的娃娃,虽然每天还是照常生活作息,但她对什么事都无感无觉了。
食不知味,魂不守舍,也不知道自己的下一步要往哪儿走,去大学上课时,她对同学们的异样鄙夷眼光,也是一样浑然不觉。
什么都不在意的她,整个世界仿佛失去颜色。
每日如一缕幽魂地来来去去,她的心早就不知丢到哪儿去,连她自己部找不回来,也没有找寻的欲望。
和李森撕破脸还不到三天,顾千弥从学校回到家,和母亲一起用晚餐时,一些流氓模样的人又找上门了。
在她们根本措手不及之际,母女两人就被这群人押上车,送到了台湾黑道「天海帮」的大本营。
而凌雅文和顾千弥一下车后,很快就被带到帮主寇旭昌的眼前。
年届中年、坐在轮椅上的他,虽然手臂上的龙形刺青多得吓人,但是他已不良于行的事实,让他的气势无形中就变得不那么慑人了。
他将一张高利贷借条交给手下弟兄,好让他拿给这对母女过目。
「两千万?忍冬向你们借贷了这么多钱?!」凌雅文不看则已,一看清楚签名处盖着丈夫的私章,她不由得失声惊喊。
「妳连妳丈夫在做什么都不知道?」寇旭昌扬眉。
「他一天到晚不在家,有事也不会找我商量……」「妳丈夫今天早上已经搭九点多的班机,飞去大陆的上海了,是单程机票,这妳也不知道吗?」「忍冬他……他到底在想什么?」凌雅文被这意外大大震惊了。
「我不管他在想什么,两千万元的高利贷借款,经过三个月时间,利上滚利可不少!如今他偷偷走人了,我当然要叫妳们母女替他还钱。
」「怎么会这样?」凌雅文似乎被吓傻了!她想也想不到自己的丈夫,竟是如此狠心对她、对女儿。
他悄悄向黑道借了一大笔钱后,就卷款潜逃去大陆,展开自己的新生活,不用理会自己之前欠李家的债务,也不管她们母女,会不会因而受到更深重的伤害。
或者,顾忍冬本来就是这种烂人!只是她一直不愿去看清事实,而她这样的优柔寡断,不但替自己带来灾祸,也害得女儿要三番两次受罪。
她真没资格当小弥的妈妈!一想到这儿,凌雅文赶紧回过神,对寇旭昌求情。
「我会替我的丈夫还债,请你不要为难我女儿!」「妈妈!」顾千弥惊叫,她不可能让妈妈独自受苦!他淡然地说:「据我所知,你们还欠『李家』集团一大笔钱,光是妳一个人的力量,恐怕一辈子都还不清。
」「求求你!一定有办法的……」「顾小姐必须留在『天海帮』做事。
」「你想怎样?!」凌雅文激动叫道:「你若是敢叫我女儿做见不得人的工作,我马上死给你看!我连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上次她没保护住女儿,让她被留在杨泰一家中,她已经内疚不已,这次她绝不再对可恨的命运妥协!顾千弥抓住妈妈的手,泪水盈眶地说:「妈,妳不要这样!」寇旭昌微笑,好象觉得她的反应有点可笑。
「妳别紧张,我只是想让顾小姐当我的看护。
」凌雅文怀疑地望着他。
「你该不会对她……」「我一个残废能怎样?我只是喜欢漂亮的女孩子陪我,顾小姐正好是我喜欢的类型。
」他耸耸肩。
「妳若不放心,妳们母女就一起留在『天海帮』工作好了,我们这里可以再多请妳一个厨子。
」「可是她还得上学……」「好了!我已经够好心,妳不要再啰哩啰唆,不然我可是会『变脸』!」寇旭昌不在乎地挥挥手,命令手下弟兄带她们出去,做一些回家收拾行李、准备搬入天海帮的后续事宜。
当母女两人一回到家,不由得惨然相对。
「小弥,对不起!妈妈对不起妳!」凌雅文终于忍不住哭泣了。
「妈,妳千万不要这么说!这不是妳的错!」「妳好不容易考上那么好的学校,却因为妳那个可恶的爸爸,害妳连念都不能念……我早就该跟他离婚了!今天我们母女也不会被他害得这么凄惨!」「其实我并不是很想去念书,留在『天海帮』工作也好。
」「妳别安慰妈妈了。
」「我是说真的。
」「可是妳要是住进『天海帮』,那妳跟阿森的未来……」顾千弥平静地说:「我已经跟他分手。
」「为什么?」凌雅文吃了一惊。
「没什么啦,反正我跟他之间,早就已经是不可能,我也不想天天去学校,还得担心会不小心碰到他。
」无可奈何、自身难保的凌雅文,也只能接受女儿的说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