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夏沉浸在要去找线索而迫不及待的情绪里, 全然忘记了家里除了顾淮西,还有一尊大佛。
推开房间门,见到床上趴着一个高大的男人,缓缓眨了眨眼睛, 虽然知道顾淮西还在书房里, 但也做贼心虚地快速关上了门。
……趴着的男人头一直朝着门口, 深邃的凤眼半眯着,嘴角挂着浅笑, 有一种无法掩藏的危险气息, 一瞬间好像狐狸精撕破伪装,露出了狼的本质。
他直直地望着她,怎么了?想起我这个旧男友了。
阮夏:……难得的, 阮夏有些支支吾吾,我要出去一趟, 你一会儿帮我把门关好。
去哪儿呀?狼人堪堪流露出几分耐心。
阮夏神色复杂地避开他危险而热烈的视线,径直走到衣柜旁边, 拉开衣柜门, 从里面找出牛仔裤和T恤, 拿着衣服走到卧室里的卫生间,正准备关门。
顾南星高大的身体慵懒地抱着双臂斜靠在门口, 胯部悬空, T恤空荡的地方不经意露出一截腰线。
他挡着门,关不上。
一副要是说不出去哪儿, 就不让她换衣服的架势。
顾南星, 你越界了, 我去哪儿都跟你没关系。
阮夏目光从那截散发出致/命诱/惑的腰线上挪开, 抱着衣服望着他。
顾南星舔了舔嘴唇, 跟顾淮西出去?嗯。
约会?顾南星眉头微皱。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阮夏破罐子破摔。
你!顾南星瞪着她。
我怎么了?你管太多了。
阮夏直视他的眼睛,毫不退缩。
顾南星的肩膀塌陷下来,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你说话好像渣男,什么叫‘我要这么想,你也没办法’,你就解释一下不是去约会不就好了么?你不用上班么?今天不是休息日吧?你还赖在我家做什么?我是有长假的人,顾淮西有钱有闲的人,你是有钱的工作狂,跟我们比什么呀?阮夏露出困惑的表情。
顾南星意识到现在用过去的招术对付阮夏,会招致她满嘴跑火车,嘴里没有一句实话,心念一动,表面上却拿出了正宫的大度。
好,我去上班,你们去约会吧。
阮夏的心狠狠的一缩,顾南星真是个复杂的男人,善用美男计。
好在他没在阻拦阮夏换衣服,贴心地将门给她关上,甚至还嘱咐她,天气预报说晚上下暴雨,你要早点回家,我一个人害怕。
怕你大爷!阮夏在里面爆发出低吼。
等阮夏出来后,见到的就是又乖巧趴在她床上的人,她心里默念着:要冷静。
你趴床上做什么?我刚刚坐地上了,裤子粘了灰尘,不能躺着,只能趴着。
顾南星露出个毛茸茸的头给她。
阮夏:……既然都能坐地上了,还在乎这些?间歇性洁癖作精人设不倒。
在阮夏和顾淮西离开房子后,原本还趴床上的顾南星从床上一跃而起,快速离开她家,几步就跑回了自己家,三分钟之内从睡衣黑T恤换成了外出的黑T恤,拿上车钥匙和备用手机,就跟着出了门。
到达地下停车场前后不过八分钟。
挑了一辆最近才买的银灰色SUV,就直接往小区外开。
这两人不会从正门走,过去好几次阮夏都避开正门,往小区最偏的一道门出去。
凭借这一点,顾南星直接往那里开,刚开出小区,他锐利的眼睛就瞄准了前面一辆黑色的车辆。
顾淮西平时为人招摇,车辆多为红色这种热烈的颜色,前面那辆黑车,外形不像是他会选择的颜色,但是那辆车的型号,与他之前开了一年之久的一辆爱车的型号相同,除了颜色不同。
顾南星开着车默不作声地追了上去,给助理丁阳打了通电话,告诉他今天身体不舒服,不能去公司,要休息两天。
这让丁阳吓坏了,啰嗦了不少关心他身体,注意休息的话,顾南星无心去听,一双凤眼危险地眯缝着,跟着那辆车前行。
不能太近,近了被发现。
也不能太远,远了容易跟丢。
过去他跟踪过顾淮西,对此尚有经验。
-一个小时后,顾淮西的车出了市区,过了高速收费站,直接上了高速。
辽山市翠林区翠阳路,是老小区,范围比较大。
阮夏还在查询着具体信息。
你别紧张,我们把人找出来问问,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钱能使鬼推磨,如果对方不愿意说,只能说明钱不够多,我别的不好说,钱是足够多。
顾淮西因为有了线索放松极了,看了一眼旁边穿着黑色T恤的阮夏。
这件衣服是上一次过来找她,她在超市跟一堆阿姨们抢来的打折产品。
价格仅售八块八,质量和版型都很劣质,如果不是因为那张脸漂亮,他相信很少有人能把这么件类似于麻袋风格的衣服撑起来,今天太早来找你了,困的话,就睡一会儿吧。
阮夏注意力还在手机上,漫不经心地回答,不困,你要是累了,就换我来开吧。
顾淮西没应声,将车里的温度调高了一点。
没多久,原本说着不困的人,在适宜舒服的温度下,打了个呵欠,一会儿就窝在副驾睡过去了。
阮夏睡得很沉,等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身上盖着一件豹纹衬衫。
衬衫上散发出清淡的柑橘和海盐的香味,让人一瞬间会联想到湛蓝的大海边,沙滩上热烈而清爽的少年,阳光洒在少年身上,清新自然。
他们的车子停在了一栋居民楼下,而顾淮西不在车上,阮夏拉开车门从车上走下来,试着给顾淮西打电话。
结果电话就在附近响了起来,顺着铃声看去,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小卖部门口跟人说话的顾淮西,他接起电话,阮夏却把电话挂了。
顾淮西回头看过来,和她招了招手,阮夏小跑几步,穿过眼前的马路,来到小卖部。
小卖部的叔叔正跟顾淮西说话,看见她,热情地招呼,姑娘买什么?你出来做什么,外面这么热,给你。
顾淮西偏头看着她,手里拿着的一包棒棒糖塞给她。
阮夏愣愣地接过棒棒糖,有些无所适从,已经很久没人给她买糖了,她现在也不吃糖了,不自然地就要转移话题。
小卖部老板意味深长地看着两人,一起的啊,看你们这样子,不像是本地人,打听钱容做什么?嗨,就是钱容过去不是在花阳疗养院工作吗,那时候我阿姨多亏了她照顾,现在我阿姨病了,托我们来看看这位恩人。
顾淮西不愧是变脸大师,真假参半的将这些话说得自然又真诚。
这我倒是听过,他们家小区在前面,那儿车进不去,你们这个时间来得挺巧,他们那口子这个点儿不在家,你们正好上家去,要是傍晚他们家那口子回来,就麻烦了。
小卖部老板坐回椅子,拨弄了一下电视机。
行,谢谢啊,老板。
顾淮西又在小卖部买了一些零食,一并扔给阮夏。
阮夏抱着零食叹了口气,跟着在后面回到车上,顾淮西在手机上搜了片刻,找不到停车的地方。
知道他在做什么,阮夏也帮他,最后她让顾淮西打开车门,跳下车跑回刚刚的小卖部,跟老板说了一句。
站在小卖部门口给顾淮西发了条消息,冲着顾淮西招手。
顾淮西没想到阮夏竟然是直接去找小卖部老板,花钱借了人家门口放桌子的地方,给他停车。
老板收拾了桌子,宽敞的地方,立马停下了顾淮西的车。
他们按照手机地图往小区里面走。
老旧的小区房屋低矮、陈旧。
树木很多却无人打理,任其疯长,许多树木早已高过房子,将房子的阳台都笼罩进阴暗深处。
热浪滚滚的天气,走在树荫下面,竟然无端生出几分阴冷。
按照地址,他们爬上了第二栋的老楼房,楼道破旧脏乱,门口贴满了各类小广告,斑驳的墙壁上甚至有蜘蛛网,地上偶有不明物品。
顾淮西自从回到顾家后,再也没有见过这种环境,正要转头去叮嘱阮夏小心点,却发现她泰然自若地爬着楼梯。
到了三楼,根据门牌号,阮夏敲响了房门,不知道是不是声音太小,里面无人应答。
与顾淮西对视一眼,顾淮西上手敲门,声音骤然大了不少。
里面传来一声微弱的声音,谁呀?您好,请问您是钱容女士吗?阮夏客气道。
门没有打开,而是隔了一会儿才又传来沉闷地声音,你们去找谭江,不要再来找我了,我真没钱给你们,何况我和谭江都离婚了。
阮夏顿了顿,思考了两秒,钱女士,您是把我们当作讨债的了么?我们不是,您过去再花阳疗养院工作过,我母亲当时在那里承蒙您的照顾,我母亲临走前,嘱咐我们要感谢你。
里面无人应答,阮夏静静听着里面的动静,她听见缓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到了门口的位置,似乎又刻意地放轻了脚步,你们真是花阳疗养院的?阮夏冷笑着,声音却温柔,是的,钱女士,孙成婷您还记得吧,过去跟您是同事,现在已经是院长了,就是她跟我们说的您的地址。
伴随一声沉闷的声响,大门倏忽打开,阮夏透过门缝看见里面的光景。
眼前的女人大约五十出头的年纪,头发梳理得整齐,穿着旧得发白的黄色短袖,看起来是个体面人。
但阮夏看见她的时候,却吃了一惊。
目光在她脸上的斑驳淤青上落在几秒。
女人注意到这一点,不自在地垂头挡了挡脸,怯懦道,进…进来吧。
阮夏走在前面,顾淮西跟在身后,进了屋子。
客厅很小,里面只有简单的折叠桌椅,没有沙发电视之类的物品,一张行军床摆在墙角,这个家里看起来无比空荡、破败。
钱容一直垂着头,招呼他们坐,阮夏看见表面有些脏的折叠椅,在钱容要去给他们倒水的时候,快速拿出纸巾擦干净了一张椅子,递给顾淮西,在顾淮西受宠若惊接过椅子的时候,反而愣住了。
那一瞬间,她把顾淮西当成了那个娇气洁癖的的顾南星,这种椅子,顾南星宁愿站着死,也绝对不会让屁股挨着椅子。
她自己没有洁癖,随便坐了一张椅子。
钱容从厨房端着两杯水走出来,一个杯子是透明玻璃杯,一个是缺了口的白瓷杯,不成套的杯子,看来她过得很不容易。
钱女士,您别忙活了,我们真就是来感谢您当年照顾我妈妈。
阮夏先亮出牌,博取信任。
你妈妈叫什么?钱容低着头,糯糯地说。
温雪。
闻言,钱容满目惊恐地抬起了头,一张明显被人打了的脸露在阮夏和顾淮西眼前,冲击力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