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暑天气,日头高横在天,夏风炎炎吹的塘中芙蕖纤腰自晃,又透过窗楹吹进来,香炉中燃的蜜雨香散了满屋。
软桃的香气在姚静檀的口齿中散出来,她坐在黄花梨木圈椅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左脚,总觉着脚踝上绑的几圈儿纱布不够显眼。
姑娘,姑娘!玉珠快步自门外进来,指着东边道,三皇子朝这边来了!顿时姚静檀的眼珠子瞪大了些,忙将吃了一半的桃子塞给玉珠,随后自己拢裙坐端,还不忘拉起裙角,刻意露出左脚来。
不多时,先是星蓝的衣角先露于门外,而后长影遮阳,孟砚泓迈入门中。
玉珠福身下去,三皇子。
起身后便悄然退了出去。
孟砚泓目光先是投在姚静檀的脸上,寸寸及下,最终在她的左脚踝上定住,伤了?嗯。
听到他问,椅子上的女子将手规矩放在膝盖上,应这一声中带了几分委屈。
眼前人倒是被她这份一眼便能识破的做作逗笑了,他大步行至她面前坐下,下巴微抬,我听说你摘桃子时从树上跌落,才不慎扭伤了脚?听出他语气中的阴阳之意,姚静檀抬眼,指了他身侧海宴八仙桌上的一盘新桃道:摘的桃子是为了给你吃的。
顺着她指尖所指,孟砚泓瞧见盘中正有几颗桃子堆成小山,他唇角微抿,才想开口,只听姚静檀先道:这颗桃树移到园子里有几年了,今年头一年挂果,我想着摘下来新桃让你头一个吃。
听人说,吃了头一次挂果的新桃,能保得人一整年平安顺遂。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一双黑眸亮晶晶的。
孟砚泓将方才想说的话咽回去,目光又重新落在她左脚上,伤的严重吗?可请郎中来看过了?请郎中看过了,只说是扭伤,养上三五日便好了。
她点头道。
似是听到一声轻笑在自他喉间挤出,转过头来看向门外,见无人在外,这才弯身一把拎起姚静檀的脚踝。
姚静檀后知后觉,眼见着小腿已经被他高高抬起才想起来喊疼。
可孟砚泓却不管不顾,三下五除二便将那里三层外三层的纱布去了,姚静檀光洁分明的脚踝就露在外面,细皮嫩肉,完好无损。
扭伤?需得养个三五日?孟砚泓嘴角勾起,扭伤不能包起来的,亦不是三五日能养好的,郎中没告诉你吗?见自己低劣的小伎俩被人轻而易举的拆穿,姚静檀的脸色爬上一抹绯红,似夕阳染红的云霞。
她将腿收回来,扯了裙角盖住,又指了那盘桃子,可这桃子真的是我亲手摘的。
姚府里难道没有下人吗?这种事需得你来做?此时,孟砚泓觉着眉心有些跳疼,你派人跑到大理寺去给我报信说你伤了,你可数过,类似这样的借口你用过几次?话落,她原本眼里的那点星光闪动渐渐黯然下去,若说方才他一进门时的那些委屈是装的,那此刻的便是真的,她左右拇指轻抠着右手的,眼皮垂下低语道:自打你从苍州回来,我都还没见过你,我只是想见见你,去了几趟大理寺,你都不在......声细若蚊蝇,可孟砚泓每个字都听得真切,拧皱的眉头也悄然展平了些,细数起来,前阵子自己一去苍州便是小一个月,自打回了京,的确还未来见过她。
最近地方呈上来的陈旧案子很多,我脱不开身。
意识到自己确有不足,他的语气也跟着软了下来,眼瞧着她的泪珠子就在下眼睫上蓄着,又忙加了句,本想着将手里的事情忙完再来看你的,我从苍州带了许多东西给你,明日让人给你送来。
闻言,姚静檀骤然抬眼,眼圈儿微红却有了笑意,真的?嗯。
他点头。
姚静檀性子欢脱,时而有些任性娇纵却是好哄,多数都是只要孟砚泓肯说句好话她便将之前的不好都忘却了。
瞧她破涕为笑,孟砚泓缓声道:往后别再用你伤了这样话骗我过来了。
话未落地,他目光顿在姚静檀的右手虎口处,只见一道一指长的血印挂在上头,你手怎么了?姚静檀盯着自己的右手,摘桃子的时候不小心让树枝划的。
似又怕他不信,于是便将手伸了过去让他瞧个清楚,这是真的,不是假的!孟砚泓将那道红印看的清楚,倒也没显出格外的关怀,只道:小心些。
小心些。
浅浅的三个字落在姚静檀的耳朵里倒让她心里生出些微酸的滋味。
也不知怎的,她一下子想到了自己的二姐。
二姐姚江雪,早两年嫁了人,二姐的夫君对她极好,姚静檀去她府上玩时,亲见着二姐若是不慎磕了碰了,最紧张的便是二姐夫。
连母亲闲话家常时都忍不住夸二姐夫妻感情要好。
可再落到自己身上时,眼前的这个男人——她的未婚夫婿,好似从未如二姐夫关切二姐一般关切过她......姚静檀悻悻收回手,一时有些失神。
见她无大碍,孟砚泓便道:既然你没什么事,那我先回大理寺。
站起身来,见姚静檀目光微垂,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唇微抿,伸手触了她的发顶,温声道:过两日我再来看你。
感觉到手底圆圆的脑点轻轻点了点,他这才拂袖离去。
姚静檀的目光随着他的身影,直到彻底不见这才收回缓落在桌角上的盘子上,那一颗又一颗的新桃红润可人,他却未拿。
玉珠端着切好的西瓜进来,第一眼便瞧见散落在地上的布条,她将西瓜放置桌上,弯身拾起,瞧着姚静檀低垂的眉眼奇怪道:好不容易见着人了,怎么瞧着姑娘不高兴?捻着手里的布条似有恍然,可是三皇子发现姑娘的伤是假的了?有什么事儿能瞒得过他啊!姚静檀心绪不高,是还在为方才的事别扭。
玉珠见她满脸的不高兴,于是拿起一角西瓜递到姚静檀面前,想着吃些甜的引开她的注意,天怪热的,姑娘吃西瓜吧。
姚静檀接过西瓜咬了一口随即放下,这瓜似没熟透,生着生酸。
瞧着颜色倒是好,怎么能没熟透呢?玉珠借着她方才咬的那块尝了一口,随即皱眉,真没熟透,姑娘等着,我再去切点新的。
罢了,不吃了,姚静檀盯着盘中看似红熟实则生酸的西瓜突然感慨一声,强扭的瓜果然不甜。
瞧着颜色鲜亮,或许也可鱼目混珠,但不甜就是不甜。
就像她与孟砚泓之间。
少时围猎,不知从哪里跑出一头狼来,她吓的腿软,跑都跑不了,绝处时,是孟砚泓的出现才使得她未落入狼口。
初见孟砚泓,玉姿挺拔,剑眉星眸,长臂将牛角弓拉满,只一箭便射中狼心,那个翩翩少年郎就此也将一支无形的羽箭穿入姚静檀的心口,雕上了他的名字。
年少鲁莽又娇纵,她喜欢孟砚泓的事被曾经的闺中密友大肆传出,最后闹的人尽皆知,传的更是难听,有人笑她丢人现眼,堂堂户部右侍郎之女竟这般不知收敛。
好在最后太后给二人赐了婚,这才使得一场风波就此平息。
算起日子,二人距婚期还有数月,姚静檀既期待又隐隐不安。
能嫁给自己心爱的男子,自是打心眼儿里欢愉,可唯有一点,就是孟砚泓好似从未对她说过,喜欢。
作者有话说:推个基友的强取豪夺古言预收文《嫁给白切黑夫君以后》作者:鹿燃文案:为了羞辱因宫变而变疯傻的废太子,新帝将秦葶塞到他的身边,彼时秦葶还是刚从流民堆里跑出来的野丫头,转眼便成了废太子何呈奕的新妇。
何呈奕每日被人围着追打捉弄。
不过在秦葶看来,他虽然疯傻,但并不是坏人。
两个人相依为命,秦葶夏天带着他挖野菜,冬日带着他套麻雀,何呈奕每日乐呵呵的跟在她身后。
秦葶每天想的就是怎么让两个人填饱肚子,而何呈奕想的,则是如何东山再起,杀尽所有羞辱他的逆贼一雪前耻。
包括眼前这个被仇人塞来给他又来路不明的女子。
毕竟为了活命装疯卖傻这么多年,他忍够了。
后来秦葶才知道,原来一个人竟真的可以忍辱负重装傻那么多年,连看她时单纯的目光都能装的毫无破绽。
昔日的傻子摇身一变成了高高在上的帝王,与将要同他大婚的贵女并肩立于城楼之巅。
而为了见他一面千辛万苦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秦葶却混在百姓当中同旁人一样,匍匐在他的脚下三跪九叩。
秦葶知道,至此世间再没有说要跟着她一辈子的傻子,至始至终他都是装的,对她也不过是利用而已。
她从地上爬起来默然离开。
再见何呈奕时,秦葶正被人抓住要送往敌军军营,何呈奕的兵马将敌军团团围住,而他骑在高头大马上,昔日他纯澈的眼中满是阴寒。
杀!他道。
而后秦葶见着满地的敌军尸体。
此时他长剑带血,指着秦葶的喉咙说:要么同我走,要么死在这儿,你选一个。
双C古早狗血强取豪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