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2025-03-22 07:59:45

李家的库房就在山海县城当中, 占地广大,确如他所言,里头药材比别家种类全上许多, 即便别家没有的,他家必有。

向鹿鸣游走各处,并未察觉有什么不妥,李记很随意的让他去看去挑。

姚静檀最闻不了的就是这股子药气, 喝的时候觉着难喝, 闻的时候觉着难闻,但是李家进出的货物倒是让她盯了好久, 瞧着送出去又运进来的一包包麻袋, 她心底有些生疑。

瞧着孟砚泓似也是诚心做生意,且像是一个没什么经验却偏想自行闯出一片天地的世家子,李喜脑子一转, 动了心思,陈公子觉得我家的货如何?妙,当真是妙,果真像李掌柜所言, 见了你家的货便不想再去旁人家了。

孟砚泓顺着他的口峰说道。

既如此, 陈公子想铺多少货?自然是越全越好。

好,痛快,李喜一拍合掌,时辰也不早了,咱们不如找个地方边吃边谈。

也好。

孟砚泓一口应下来。

李喜这种人, 找的所谓地方不是寻常酒肆, 而是花街青楼。

袖楼姚静檀倒是去过, 可这青楼她还是头一次来, 瞧着里头灯花酒闪,也着实新鲜。

才一坐下,李喜便命老鸨叫进来一排姑娘立于雅房内,这里的姑娘各个漂亮,环肥燕瘦,李喜慷慨道:陈公子,挑几个陪你喝酒,人多才热闹。

这场面难不到孟砚泓,从前隐了身份去查案时也碰见过,只是不同平常,此次有姚静檀在场,他的目光小心飘向她所在之处,却瞧见她一脸的漫不关心,还在打量这房间内的装潢。

他身边有旁的莺莺燕燕,她竟连看都不看一眼。

就她吧。

他抬手随意指了一个,那姑娘闻见举罗扇掩面一笑,来这楼里的客人长成什么样的都有,可这般清俊有气度的还是少见,仅一眼便晓得是有家世的公子哥,凭是谁也更乐意赚这种人的银子。

于是姑娘便娇声软态的便坐到孟砚泓身边来。

一股浓郁的脂粉气扑了孟砚泓的鼻息,紧接着姑娘的罗扇便带着香风带到他的脸前轻轻晃动,她娇滴滴的一声‘公子’入耳。

她还是不生气,面容平静,没有一丝波澜,甚至与孟砚泓对视之际就像是在看戏。

孟砚泓捏着酒盅的手指紧了又紧。

几杯下肚,那头李喜的脸已经泛了红,人也开始胡言乱语起来,拍着胸口夸赞自己年轻有为,山海县独一份云云。

孟砚泓举一杯轻饮,同他谈天说地,试图从里探得什么有用的消息出来。

身旁的姑娘先是贴在他的身上,后又搭上他的肩,似藤蔓一般将人缠住,唯有此让孟砚泓心烦至极。

姚静檀实在是站不得了,身子朝后面的墙上贴靠去,向鹿鸣瞧了她一眼,紧接着也跟了过来,从袖口里掏出个杏子般大的纸包,悄然自身后塞到她手上。

感知手上有物,她接过,趁没人留意身子偏侧过,将纸包打开,里头躺着一枚麦芽糖。

姚静檀抬眼冲他笑笑,随之将那枚麦芽糖塞入口中,许久未进食,有些饿了。

这一场折腾下来,李喜已经醉的不省人事,孟砚泓也不知喝了多久,只是他面上不显酒,反而越喝脸越白,但细看下去,眼底已经浮了几许醉意。

到了楼下,李喜被他府里的人拉了回去,行于前头的孟砚泓突然回头,姚静檀并未留意,未及收步,一头撞进在他身前,脚步又是朝后一弹,手却被他拉住。

方才他在楼中染的满身的香气还在,风吹都吹不散。

你随我来。

许是喝了不少酒的缘故,他什么都顾不得了,也不想顾了,拉着人便走,直奔马车上。

姚静檀被他塞进马车里,随后孟砚泓自行钻了进来。

车内光线昏暗,唯有月光透过车橼缝隙散落进来,偶有几条光线打在人身上。

他凑的很近,姚静檀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似比从前每一次都浓。

她身子朝后靠去,她越躲,他贴的更近。

你干什么?姚静檀伸了手指挡在自己鼻前,不乐意闻他身上的酒气。

眼前人就像是突然变了脸,一把扯着她的腕子将人带到身前,手掌摁在她的背上,硬生生将两个人贴到一处,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嗓音比素常多了几分沉重的沙哑,姚静檀,你当真一点都不在乎我了是吗?即便有旁的女子贴在他身上,给他斟酒,同他说笑,她也能像看戏一般静立在一侧。

她从前......不是这样的......几分酒意充着他的头脑,他不算清醒,总是想起两个人以前的事,越想便越难过。

是的,难过。

是。

她一句废话都没有,十分干脆与笃定,我把心给过你,可是你把心给旁人了,如今我收回了,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我的心何曾给过旁人!他声音高了一分,栾城之事事出有因,但我现在不能同你讲,我从未喜欢过郑蓉琴,星点儿也没有。

我喜欢的人是你,是你姚静檀......孟砚泓咬字清晰,一字一顿,似怕她听不懂,似怕她听不到。

分别的时日越久,这种感觉便越清晰,他爱的是姚静檀,甚至已经开始不能忍受没有她的日子,他想她笑,在自己身旁笑。

只是从前他不晓得罢了。

我想娶你,我只想娶你,他长指重握住她的指尖,又将人往身前带了一下,姚静檀,我后悔了。

知道人为什么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吗?姚静檀眉目垂下,眼底似没有情绪,因为无处可回头。

她用尽全力挣脱他的束缚,在他因自己这句话发愣之际将人推的身影歪斜,而后出了马车,跃下来时正看到对面的向鹿鸣。

二人对视一眼,她突然觉得很羞愧,与孟砚泓扯在一起,就是让人觉得很羞愧。

她提步牵过马,翻身上马,随后脚夹马腹扬长而去。

......实际上孟砚泓已经许久都不曾喝过酒了,前几次还好,可到后来时,他发现,每当酒后便会像是有一只无情的大手掀了他平日所有的伪装,将他的心底事透的明明白白,而后他就会发了疯的想姚静檀,那种感觉如何都抑制不住。

他不晓得这是何时落下的毛病。

然,酒醒后,人似又能清醒许多。

昨日李府一行收获颇丰,今晨探子又来报,说是顺藤摸瓜,查到李喜的姐姐是长州知府的外室,对其宠爱有加,正是从收了李喜姐姐之后,李家一门才崛起。

什么年轻有为,什么势如猛虎,那李喜不过是替人担了门面,说白了就是齐林养的傀儡。

长州官场早已经被齐林一伙人围的密不通风,太子派人去长州查过几次都无功而返,这其中也少不了朝里有人时不时的给长州这边传递消息。

若不然一个长州知府,哪里有那么大的胆子敢与当朝太子抗衡。

昨夜喝的酒太多,这会儿孟砚泓头疼的厉害,他整个人朝椅背靠去,脑海里姚静檀同他讲的那句话却越发清晰。

......风吹长柳,塘中倒映出一抹俏丽的身影,仅一闪而过。

姚静檀站在塘边随意丢小石子,晨风迎面吹在她面颊之上,吹起身后长发几缕,似绸缎一样磨在天水碧色的衣裙上,发髻勾碰垂下的蔷薇,染了满发的香气。

向鹿鸣自远处走来,透过大小不一的花墙间隙隐隐能看到一抹天水碧色身影,此时姚静檀丢光了手里的石子,自塘前路过,正好撞见路过的向鹿鸣。

姚静檀就这样在他毫无防备之际出现在他的眼前,向鹿鸣第一眼觉着是自己眼花,精致的灵蛇髻盘于头顶,长发垂后,柳肩细腰,一双大眼微微眯起,脸颊饱满挂起笑意。

他心口猛的一窒。

她眉眼漂亮,着那不合身的男装时不施粉黛,早见眉目清秀,今日初见换上女装,恢复本来模样,更是惊为天人,脸色在日光下似透着光,或许在向鹿鸣眼中,她本身就在发光。

姚......檀。

他脚步停在原处,不太自信的叫出这个名字。

姚静檀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耳朵,那日两个不细看便瞧不出的耳洞这会儿已经各自挂了琉璃耳珰,似元宝结果,玲珑剔透,对不住,先是我骗了你,我不叫姚檀,我叫姚静檀。

对于她似女非男的这件事,实则她早就预感向鹿鸣已经猜到了,今日二人再见,向鹿鸣的反应正如她所料。

姚静檀。

向鹿鸣低声喃喃,我记下了。

她又忽然轻笑起来,你看好了,我可不是公公,别在拿我当公公了。

提到之前,向鹿鸣笑意更浓了些,抿唇轻言,好。

......午时待酒散尽,姚静檀入了书房门中来,一连多日她都是穿着那一身不伦不类的男子装束,如今冷不防一换回女装出现在孟砚泓面前,让他忍不住目光一滞。

他的静檀,其实一向都是这般漂亮的。

见她过来,实则孟砚泓是欣喜的,一扫前日带给他的阴霾,显见着眼中浮了笑意,尽管他觉着自己掩的极好。

本来这地方姚静檀不想再来,但是事关重要,她只得先将私事放置一旁,我想起来一件事,思来想去还是应该告诉你们。

许是会对山海县的事有所助益。

她一顿,接着说道:昨日在李家的库房中,我见着有人里出外进的运货,有的是拉进来的,有的是搬出去的,看着倒是没什么,只有一点,拉进来的货上头的麻袋上什么都没有写,而拉出去的货麻袋上却印了‘李记’二字。

先前在街市上和向鹿鸣游走的时候我见着街上凡是李家的货,都印李记二字,昨日觉着奇怪,本想告诉你,转头就忘了。

也不知这是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姚静檀的话他很认真的听了,他并不觉着这不是什么不重要的事,与之相反,很是关键,先前查了李记的药材运到长州时是没问题的,皆是对症瘟疫之药,可药材入了长州效果便大打折扣,看似哪一步都没有出错,可长州瘟疫就是不见好。

孟砚泓细思了姚静檀方才的话,脑中有一个念头闪过,唤来绅毅,绅毅,你去派人查一下,李家进的货都是哪里来的,各路都不要放过。

是。

绅毅应下,转而出了门去。

......从长州到山海县不过一日的路程,绅毅派人盯了三日后,终在第四天的傍晚回来了。

绅毅赶了一天的路,进门时未曾歇脚,直奔孟砚泓的书房,公子,查到了!孟砚泓自桌案前抬起眼来,等着绅毅把那一口气喘匀。

李记的货,来往皆是周边散农,还有个别药材商,为了好分辨,不出错,凡是送到李家的货,上头皆印了‘李记’字样,唯有一批来历不明,小人命人盯了两天,发现那货是从长州出来的,奇怪的是,那批货自长州出来后,未直接回到山海县,而是自旁处县城兜了一圈,绕了大远才回到李家。

这是我想尽法子自那批货中取到的一些药材,请您过目。

绅毅将手里的布袋放于桌上,里头零零散散的躺了一堆。

向鹿鸣朝前一步,拿了药材在手细细看过,心里大概有了数,记得公子曾说过,长州的瘟疫用的是五苓散一方,五苓散中有一味白术不可缺,绅毅带回来的这些是白术不假......可为何将白术运回,只怕是长州药方之中,或有假物代替这一味药材。

何物可以代替?孟砚泓又问。

菊三七根,可以以假乱真。

向鹿鸣说道。

桌案上的人沉默许久,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在桌边的册子上,发出闷响起声,不多时,他手指顿住,继而轻笑一声,原是如此。

同他先前料想的一样。

朝廷拨了大笔的银子下去,置药治病,有人却借此机会敛财无度。

李家没问题的药材运去长州,再从长州换了包运送回李家,掏出去的银两一批接着一批,可循环往复的只是那一批药材。

治病的药材被人调包,失了一定药效,因此才会让瘟疫反复不止,却又闹不出大事,始终就在长州那一处。

时至今日,真相几乎快要大白。

只是不知长州齐林上头的人究竟是谁。

户部......孟砚泓低声喃喃。

户部向来负责采买一应,而姚静檀的父亲,正在户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长州疑云还未全完解开,折腾到快要天亮,孟砚泓才刚睡下,便听张进宝急急叩门。

他无奈自床榻上坐起身来,便道:进!张进宝几乎是跳着入的门,脸上仓惶不知措,公子,李家没了!方才还如若在梦中的孟砚泓一下子清醒,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方才有人来报,李家一夜之间尽数被灭门,李家药材库被烧了,现在火还没灭尽!孟砚泓猛的自床上站起,他眉目深重,侧头望了一眼外头初白的天色,竟想不到,敌人在暗中竟这般迅速,才发现了李家的一点苗头,昨日给太子的密信才送出去,竟有人这么快就急着杀人灭口了!一夜之间......不过是一夜之间......孟砚泓于疑云密布中闻到了一丝血腥气,他暗道不妙,自木架上抽了外袍随意披在身上便往外行走。

这会儿姚静檀还在屋里睡着,是守夜的婢女给他开的门。

他将人打发出去,直直来到姚静檀床边。

静檀,静檀!他手上用力,将熟睡的人摇醒。

床上的人起床气大的很,若是睡不好就要发脾气,迷迷糊糊便觉有人来扰,她恼怒的丢了一只枕出去,正砸在孟砚泓的脸上。

静檀,别睡了,快起来!他几乎是将人从床榻上拎起。

姚静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睁眼的,眯了眼看清来人便一下子就清醒了,重力将人一推,瞧着他身上现在尚未穿好的衣袍眼中透着警觉,你怎么进来的!先别说这么多,他捏着姚静檀的肩膀将人往身前带带,顺势抬手轻抚开她散于眉眼前的碎发,你听我讲,你现在马上动身,我让绅毅他们护着你离开山海县,路上你要听绅毅的话,不要乱跑,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

什么啊?她揉了揉眼,显然没听懂他话中深意。

到了地方绅毅会同你解释。

他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现在快走。

我在山海县还有未解决的事,待我解决好了再去同你汇合,带你回京。

听他语气郑重,不像是骗人,姚静檀隐隐觉着似有要事发生了,她强忍了想要打出的哈欠翻身下床,动作倒是麻利。

从衣柜中取了件衣裙套在身上,随意挽了个发髻在头顶,这一来一回,竟比孟砚泓预想的时间更短上许多。

瞧着她这一套行云流水,孟砚泓竟忍不住笑了,笑的很不合时宜,你倒是真的惜命,看来我之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不惜命难不成等着被人丢下。

这句话实则是姚静檀未过脑子的随口一讲。

却又将孟砚泓噎了一下,他脸上笑意渐散,忽然意识到,许这会是她心头一辈子的刀口,而那一刀,是他亲手扎进去的。

姚静檀没顾得上他的心境,忙中抽空还拿梳子梳了梳发顶的凌乱处,向鹿鸣是同我一起走吗?......孟砚泓一阵无语,都这个时候了,她居然惦记向鹿鸣?孟砚泓咬牙,是。

那就好了。

向鹿鸣为人塌实,若有他在,她的确能安心不少。

姚静檀,他自床榻上坐起身来,直直走向她,若是这次我死在山海县,你会为我难过吗?姚静檀眸色一定,直直望向他,不知他又想发什么疯,良久,她才说道:你若是死在山海县,只怕郑小姐知道了会伤心的晕过去,为了她,你还是不要死的才好。

孟砚泓一怔,随后咬着牙笑起来,竟是气的。

都这个时候了,她竟还这般说话。

我那天夜里在马车里同你讲的,你都抛到脑后去了是吗?他恨上前一步,我跟你说几次你才能明白,我从未喜欢过郑蓉琴!哦。

她面无表情应了一声,这语调真的能将人气死。

拳头打在棉花上。

她不吵,不闹,只是以旁观者的身份在他面前拱着一股暗火,唯有孟砚泓自己知道,他忍了这股火气究竟多久。

他也从未想过,他自诩心智冷静,不会轻易被人激怒,可如今姚静檀每一句话,每个字都能轻易将他激怒。

火气上涌,他将人一把扯过,姚静檀手上的梳子滑落在地,一摔两半。

姚静檀只要落在他的手里就毫无招架之力,几乎是被他拎着带倒在床榻边上,她猛地从床上爬起来,下一刻却又被他过来摁住双肩放倒。

二人上下对视,孟砚泓脑后有一半还未束起的长发,正垂在姚静檀下巴处。

这场面不由又让姚静檀想起山洞里的那次来。

你又疯了?她很巧妙的用了个‘又’字。

他的确是疯了,他整个人越压越低,那束长发已经姚静檀的下巴流到了脖子处去 。

之前在那岩洞中我怎么同你说的,你忘了吗?他轻咬牙关,单手自她肩头挪到下巴处似抚又似掐,我说过,自你说喜欢我的那一天起,你就是我的了,这辈子你都别想离开,今日我再警告你一遍,不许再在我面前提郑蓉琴!我喜欢的从来都是你姚静檀!从前她多盼着这句话呢?他终于说了,却在她不再期待的时候。

一切显得那样可笑。

别再挑战我的耐性,我同你讲过,我不是什么好人!他指尖轻触到她的唇角,就算未上口脂,也仍然这般好看,等回了京城,咱们就成亲,你若再敢逃,我有的是法子收拾你,之前那次算是吓唬你,再有一次,便不是了。

他眼中的阴鸷不同于以往的清冷,于那日在岩洞里的旁出无二,她知晓不能与他硬碰硬,于是很快眼角一垂,眉梢一带,挤出两滴泪来,用极软的声音道:你既然喜欢我,为何在栾城时丢下我?你知道那时候我有多怕吗?她突如其来的两滴泪一下子流到了孟砚泓的心里,瞧着她这副样子,再回想栾城一事,他的心竟一下子软塌起来。

她做错了什么呢?自己从前为什么对她那般冷淡呢?是因为他以为姚静檀一辈子都会跟着他,不会离开。

事实证明,他错了,大错特错。

静檀.......他眼中那股子阴鸷就在她落下泪来的瞬间消散了,原本掐住她下巴的手转而抚上她的眉眼,两滴泪在他指尖与她眼底蔓延出一片潮湿。

他忍不住想要吻上她的眉目,将她眼上的泪痕吻掉。

就在他俯身,唇角几乎碰到姚静檀眼皮的刹那,姚静檀看准时机膝盖猛的一抬,重重敲击在他此刻毫无防备之处。

空气一下子凝固住了,孟砚泓闷吭一声,脸都随之绿了。

这一下子击的不轻,几乎让他招架不住。

疼的他手背上青筋浮起,额头的青筋亦然。

这是他最为脆弱的时候,姚静檀趁此时将他一把推开,方才那股子柔弱劲儿全然消散,就你还想收拾我,谁收拾谁啊!我告诉你孟砚泓,我可不怕你!孟砚泓铁青着脸颤着手微微抬起,眼见着姚静檀万分潇洒的迈出门去,他恨恨的自牙关中挤出几个字:当真是学会骗人了!出息了姚静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