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2025-03-22 07:59:45

掬水的动作明显一顿, 水流声静止,向鹿鸣的眼中闪着琥珀色的光,他目不斜视, 一双幽深的目珠却原处一缩,不觉吞咽了口水,喉结上下挪动,对一个人好非要有原因吗?你别多想, 若非要让我寻出一个原因, 许是因为你是姚静檀。

啊?姚静檀一脸懵懂,不懂他的意思。

向鹿鸣浅笑, 拿起盆架上的软巾将她的两只手包在其里, 轻轻吸擦着上头的水渍,大理寺很忙碌,不光要重新审理地方上呈上来的重案要案, 还有管辖范围内的案子,你若真的留下,只怕我没什么时间能陪着你。

我不用陪,我只是自己在怡畅欣苑待不住, 我来此也不是想闲着, 我想看看我们家的事能不能帮得上忙,她一顿,你若有什么忙不过来的小事,可放给我来做,我虽没什么经验, 可我乐意学。

她皎洁一笑, 我很聪明的!知道你聪明, 但是我这一时也没什么能给你的, 若是你得闲,帮我将那册子上的草药画完吧。

好!姚静檀一口应下。

......文华殿。

桌架上的文竹上头才浇过水,这会儿针似的叶儿尖上正往下滴着水珠子,水珠映出孟砚泓的身影。

他大步行入殿中,朝座上太子行礼道:皇兄,我回来了。

快坐。

太子起身亲自去迎他,听说你在山海县受了伤,现在身子如何了?伤不重,已经无碍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不想去加以重述自己在山海县时几乎丢了半条命的狼狈。

那便好,太子忧心忡忡,点头一顿,你送回来的那些关于李喜与长州知府齐林勾结的罪证我已经呈给父皇,齐林那头,认罪倒是痛快,承认自己以假药替换真药,以假药治瘟疫,留了一封认罪书便自刎而亡,此案牵连甚广,长州的官员该杀的杀,该治罪的治罪。

砚泓,依你之见,此事如何?他这样一问,显然是对此事报以怀疑。

疑点颇多,齐林不过是一地知府,瘟疫这么大的事,他竟敢以假换真拖治了这么久,只是为了银钱吗?一个小小的知府敢只手遮天?怕他没那么大的本事,许是后面有人给他撑着,更奇怪的是,我才到山海县不久,也只与那李喜见过一回,转头李府上下就被灭口,显然不是冲着我来的。

我本想在离开山海县之前去李府一探,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证物之流,却被冲出来的蒙面人袭击,那些人应不知道我的身份,好像也是在寻什么,只不过正好撞见我而已。

他一顿,李喜的姐姐是齐林的外室,李家也是因为齐林而发迹,表面是李喜做掌柜,实则暗处掌舵人是齐林,如今齐林已死,显然他就是想把所有的罪担了,也或者说,是有人想让他担罪,他究竟是不是自刎都未可知。

你这次去山海县,行踪隐秘,若是他们知道你去了山海县,大可直接对你动手,而不是对李喜,太子一叹,端起手边玉瓷茶盏轻呷一口,可惜现在线索断了,拿回来的那些证据只能证明李喜与齐林之罪。

还有一事,孟砚泓斟酌片刻接着道,采买一事向来是由户部负责,此次瘟疫渐起时,也是户部钦点了李家的药材,我怀疑这件事同户部脱不了干系。

说到户部,倒让我想起姚知远,怎么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就有人跑出来揭发姚知远私吞赈灾钱粮一事?太子将手中茶盏搁下缓缓起身,姚知远这个人我也是多少有些了解的,在职时也算兢兢业业,怎会做出这样的事呢。

别说太子不信,孟砚泓也是不信的。

正好这件事现在落到了大理寺,你一定要想法子彻查清楚,长州瘟疫一事,再查下去只怕也难,父皇的意思是,此次牵连甚广,此案到此为止,你且专心于姚知远的案子吧。

是。

孟砚泓一口应下。

对了,姚知远家的几个女眷你可有下落?提到女眷,孟砚泓将眼皮垂下摇了摇头,还未。

那姚静檀竟没来找你?在太子眼里,姚静檀和孟砚泓这两个人剪不断理还乱,总是容易牵扯到一处的,细听言辞之间实带了几层调侃之意。

不曾。

他答的很干脆,她的确没来找过自己,而是自己硬将人留在府里的。

也罢,太子轻点头,这两年灾多祸繁,百姓惶恐不安,过几日的皇城庙会父皇命我在永安门城楼之上开设祈福坛,向天祈福,以安民心。

说到皇城庙会,孟砚泓的目珠稍散,不由想起之前有个人一直嚷着要同他去一回皇城庙会,可说来也巧,每年此时他都不在京里,这一耽误便是几年,直到二人走到今天这步,竟也没有机会陪她去过一次。

今年总算是在京了,他心下稍许宽慰,只是不知,今年她还乐不乐意与自己同游。

......重回大理寺已是两个时辰之后,他亲自来到向鹿鸣的案房之中本有话要问他,一头扎进来时却正好见到与他并桌而坐的姚静檀,素手执笔,正于桌案上埋头专心描摹,修长雪白的脖颈弯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圆润的后脑有几丝碎发垂至后发际,听见有人进来,她只稍抬眼一瞧,见是孟砚泓,随之又将头低下。

这两个人挨的近,是孟砚泓眼见不得的距离。

孟大人有事?即便之前伍璋璃同他说过三人不必见外,可向鹿鸣却对他有距有离,他清楚自己的身份,也清楚孟砚泓的身份。

三皇子,有急报!——话还未来得及说一句,便见绅毅一脸沉色的朝这边行来,方才底下的人来报,说是大理寺管辖范围内的西郊一处废弃的破庙中发现了几具尸体。

话落,孟砚泓的目光自姚静檀身前扫过,将方才想要说的话都咽了回去,转身道:我去看看。

桌案后的向鹿鸣亦扶案起身,临走时还不忘嘱咐姚静檀,你在这里好生待着,我跟着去看看。

我也去!将手上的笔放下,姚静檀拍案而起,紧跟他的步伐。

死人有什么好看的,去一趟西郊一来一回来就黑了,你在这等着吧。

我想见识见识,我不怕!她甚至兴奋的踮了两下脚。

凡是她的请求,只超过两句肯求向鹿鸣便觉招架不住,见她执意,想着跟去也好,于是朝她招了招手道:来吧。

紧接着便听姚静檀嘻笑两声。

也正是这两声,让才走出不远的孟砚泓脚步顿了一下。

他想,若换成是他,无论她如何求都不会同意姚静檀跟来,可向鹿鸣却不等她磨牙便应允下,这一点的确与自己不大相同。

出了大理寺的门,下属牵来马匹,孟砚泓翻身上马,这一行去需得十几人,可一早起伍璋璃出门办案带了几许人马,这会儿马匹显然不够。

姚静檀仰头见众人都上了各自的马,准备出发,她有些尴尬的抓了抓发顶。

孟砚泓将稍夹马腹将马牵的离得她近了些,才要朝她伸手,便见对面向鹿鸣先一步弓身将手朝她探去,上来吧,我带你。

姚静檀笑目弯弯,方才脸上的尴尬一扫而光,手朝她伸过去,被向鹿鸣一把握住,朝上一提,下一刻人便稳稳的坐到了马背上。

两手抓紧马鞍,向鹿鸣双臂看似将人环住,实则中间留了空档,并未直触到她的身体。

方才那要递出去的手抓了个空,孟砚泓脸色一沉,抓紧缰绳扬鞭而去。

一队人马快速奔往城外西郊,那破庙在一处山脚下,若想前往,需得先行通过一片密林。

林中无路,马蹄便慢了下来,哒哒前行,向鹿鸣见身前的人偶尔要弯身低头躲着横七竖八要穿脸的树杈,他干脆抬手在那些枝杈近脸之前提前抬了。

一会儿若是进去了,场面指不定会是什么样,你不如就在外头待着吧。

从前在芒州时他东奔西走,见的凶案数不胜数,自知何种恶劣的现场都有,这么多年他都习惯了,可眼前这姑娘从前也没个经验,怕她吃不消。

若是吓着了,只怕是几日都吃不下去饭也是有的。

姚静檀现在听不得这些话,只当了耳旁风。

骑马走在最前的孟砚泓偶尔会侧过头来用眼角睨着这人,自姚静檀坐上他马背的那一刻起便醋意翻飞,这会儿又听着两个人在后面不知道在讲些什么,时不时传来姚静檀的两声笑,你接一言我道一语,听起来腻腻歪歪,让他很是心烦。

抓住缰绳的手指节泛白,浅冬的风一吹,上头起了一层白皮。

前头就是了!众人顺着前路看去,只见绅毅前面手指的方向,隐隐约约露出一片破败的建筑,说是建筑,倒不如说几近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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