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 真的是你吗?被长姐抱在怀中,闻着她身上熟悉的幽微香气,一股安全然油然而生, 让她这么些日子以来飘荡的心一下子安静下来,鼻子一酸,眼圈也忍不住红起来。
这些日子你都去哪了,姚唯舒哭着将人放开, 上下打量妹妹, 四肢健全,别无异状, 这便是最好的模样了, 早知道你离了京,家里出事,我就盼着你千万别出事, 千万别回来......说来话长,母亲和姨母呢?姚静檀扫了一眼立于旁处的孟砚泓,现在暂时不想同姐姐讲这段时日都是同他在一起。
她们不在这宅子里住,她们......现在她们应该已经得到消息了, 正在往这里赶, 孟砚泓打断姚唯舒的话,你们姐妹两个一定有很多话要讲说,我先失倍了。
未等人开口,他大步离开此处,长袖生风。
姚唯舒瞧着孟砚泓离去的身影, 再一回神打量眼前妹妹, 心里有了几分猜疑, 她拉过姚静檀的手小声问道:这些日子, 你是不是一直跟他在一起?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说来话长,我是在琼城撞见他的,被他带回京城了,他没有把我怎么样。
说这句话的时候,姚静檀有些心虚的垂下眸子。
他的确不曾对自己如何,反倒是先前知晓了家里出事,她差点用自己跟他换东西。
现在想来,又愚蠢又好笑。
那就好,想不到,现在遇见了这样的事,你们两个退亲的事又闹的那般不愉快,他竟还能念着旧情帮你一把。
姐姐,这里到底是谁的宅子?是良程的。
这个名字,哪怕她现在只是浅唤一声,也不由带着笑意挂浮于脸上。
二皇子!小姑娘眼珠子瞪的圆大,是怎么也没想到竟会是他,你们两个见面了?姚唯舒点头,这件事说来话长,我慢慢讲与你听............才落定不久,天上又飘起了雪粒子,孟砚泓推开窗,瞧着外头松雪缠绵的景致,轻抿一口茶汤。
温热的茶汤在眼前升起一片氤氲,偶有雪粒随风砸进他的杯盏中,细闻有雪香。
婢女添了两块上好的新松碳来,而后悄然退下,孟良程侧目瞧看孟砚泓脸上似有愁意,唇角微勾问起:和姚三还未和好?孟砚泓眼皮微提,很是玩味的瞧着轮椅上的人,不答却反问,我那生冷不近人情的二哥,何时也关心起旁人的闲事了?还是姚大大姐有本事,能让铁树开了花。
虽是调侃,却是实情,自打受伤后常年冷着脸的孟良程,竟然笑了。
这一笑,倒真的让孟砚泓想起从前时,他常与二哥在一起的场面。
不得不说,你是有眼力的,孟良程抬眼道,你如何得知,唯舒在我这里?姚家获罪,整个姚府上下,敢当机逃跑的除了姚静檀和姚江雪之外,再挑不出来第三个人。
可姚家女眷竟说消失就全部消失了,还能跑的无影无踪,整个京城想来只有你能做到,也唯有你会做。
从听得姚唯舒等人失踪起,他便怀疑到了这里,事实证明,他想的不错。
你就一直将人留在身边?若是有一日东窗事发,你该如何?轮椅上的人轻慢点点头,看样子早将此事一应都计划好了,除了我这里,唯舒再无旁处可去了,她落到哪里都只有死路一条,就算东窗事发,大不了就陪她一起死。
没事发前,护她一日算一日,左右我是不会让她下狱的,你对姚三,不也是如此?一样,却又不一样。
姚唯舒对他依赖,可姚静檀不是。
......姚家的几位女眷好不容易见到面,哭成一团,孟砚泓虽未见堂内久别重逢的盛景,可见了姚静檀再出来时那哭肿的双眼便知晓大概。
还好方才他躲开了,他最怕的就是那场面。
几人见面,各处的心都安了,虽眼下难关难过,好歹几人平安,各有去处,算不幸中的万幸。
哭的厉害了,就连姚静檀坐回马车时还一抽接着一抽。
瞧她偶尔抬起手背擦拭两下,孟砚泓终还是没忍住,掏了帕子给她递上。
本以为她又不会接,没成想这次竟接了,多谢。
多谢你和二皇子,今日走的急,我没来得及同他当面道谢,劳烦你同他讲一声。
道谢仍然说的这般客套。
说起来她这样,也是自己曾经酿的苦果。
怪得了谁呢?还有,姚静檀将手里的帕子攥的紧紧的,我母亲和姐姐说,在这件事上,她们要谢谢你,谢你当初收留我。
姚家的人都明事理,一码归一码,当初恨他那般薄情,如今又谢他救人一命。
不知为何,听到这声谢,孟砚泓苦笑一声。
......到了晚间,雪从雪粒子变成了雪花,大把大把的洒下来。
有一人影披了松容软毛的斗篷自小院中独身徐行,一路来到书斋,里头烛火未灭,姚唯舒知道人还未休息。
她提裙大步上前,轻轻推开书斋的门。
里头烛火暖融,去了她半身的寒气。
珠帘里的人没料到这个时辰她会过来,见是她独身一人,便从轮椅上站起身来,快步行至她的身边。
这个时辰下着雪,怎么过来了?孟良程将姚唯舒拉至碳盆边,帮她退下了沾雪的斗篷挂在一旁,转身打量,惊觉她竟只着了一身单薄的寝衣。
怎么穿成这样就过来了,不冷吗?他问。
冷,所以想让你抱抱我。
姚唯舒就势上前搂住眼前人的脖子,凑近些才闻到,她身上染了一些酒气。
你喝酒了?二人距离拉近,孟良程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腰际。
只喝了一点点。
她伸出一根手指在孟良程眼前比划比划。
你向来不胜酒力,我瞧着你倒没少喝。
话才落,姚唯舒头一低,额头抵在他的肩前,俗话说酒壮熊人胆,她若是不喝些酒便不敢这样跑过来寻他。
头疼了?身前的男人身上飘着好闻又安稳的气息,比那美酒还要碎人几分,轻拍她后背,随后将人往罗汉榻上带,你坐下歇会儿,我去给你倒杯茶。
我不去,姚唯舒一双素手左右各抓了他的衣襟,躲在他怀里摇头,随后整个人扎进他的怀中,不依不饶,我哪也不去,今夜我就睡在这里。
看样子是真的醉了的,说话都十分没有逻辑。
他如是想。
睡在这里?好,你想睡在哪里就睡在哪里。
孟良程好生哄着她。
怀里的人听后又骤然抬头,一双微醺的眼抬起都有些沉重之意,我要跟你一起,睡在这里......话落,孟良程再次沉默片刻,嘴唇轻抿,终是明白了她话中的深意。
他眉目紧缩,只无可奈何的低声言语一句,唯舒,别闹。
我没闹......她从齿缝中挤出这几个字。
而后将唇凑上去,在孟良程毫无防备之际以唇含住他的。
明显感觉身前人身子一僵,连抚在她背上的手也跟着颤抖起来。
唇畔是一抹软糯伴着娇香袭来,紧紧缠着他,忍不住将胳膊越环越紧,而后开始回应。
这回应就像是打开了一道闸门,稍有松懈便一发不可收拾,若起先是姚唯舒在毛毛雨似的撩拨,而后便是孟良程凶猛的反攻。
自姚唯舒来的这些日子,孟良程自知有缺,从不敢对她有半分逾距,此情此影他连想都不敢想。
怀中抱着一团滚烫,还有她娇滴滴的一声接着一声酒后轻唤,让孟良程真的头皮发麻,他终抱着人一点一点朝罗汉榻上挪动而去。
姚唯舒头枕软枕,面前是他的阴影罩下,姚唯舒紧紧抓着他的肩头。
正当姚唯舒素手去拉扯他衣襟的时候,似还有梦里的人一下子就激醒了,他睁开眼,一把攥住姚咐舒的手,感受着自己毫无异常之处,他咬着牙,颤着唇同她道:唯舒......我不.....行......此时姚唯舒也忽然睁开眼,却因为他的躲闪很难看到他的眸子。
她将手稍抬,撑着身子坐起来,瞧着眼前丧眉搭眼的男人,不由想起二人初见时,他是何种意气风发。
那时她正在养父手底下受苦,是孟良程带兵打仗归来路过栾城时,无意中发现她与姚家三姑娘长的几乎一样,又晓得姚家早前丢过女儿的事,心下生疑,这才将她带回京。
彼时她是狼狈落魄的市井女,而他是高头大马上威风凛凛的少年将军。
造化弄人,现如今她嫁过人,她最爱的男人受了伤,在他面前,竟成了这一副样子。
酒似乎真的醒了,也正是因为醒了,才更心疼他。
忍不住凑上前去,整个身子贴在他身上,死死的将人抱住,对不起......只要她说一句抱歉的话,孟良程的心就软了,他从未怨过她,他只恨自己,是我对不起你。
正因如此,正因怕她看到自己最狼狈的样子,所以当年才狠心将人推开。
你没有对不起我,一点儿也没有,她在孟良程的怀里猛摇头,而后捧着他的脸,一遍一遍郑重说道,我不在意的,我真的不在意的,我只要能在你身边就好。
可是我......话未讲出,便又被她以唇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