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洛县因为特事特办开通了绿色通道, 效率很高,节省了很多时间。
阮卿驱车抵达延市的时候,才是中午, 正好饭点。
他们在青华道长所在的道观里吃了饭。
青华道长对廿七的新造型啧啧了两声,给了阮卿盖了道协红章的文件。
阮卿马不停蹄地带着廿七去了市局, 按洛县县局这边给她的联系方式找到了相关的人,把该提交的文件都提交了。
延市这边的人上午就看到洛县提交的情况说明书了,大家都传着看了。
野人观这种事以前只能在网上看到, 没想到这回就发生在自己身边,在辖区之内。
上午还跟帮当事人办户口的相关人通了电话,电话里那个女孩子说下午就过来提交材料。
大家都等着围观来自深山道观的义士的传承人呢。
材料里说没出过山,自耕自食, 就差茹毛饮血了。
想象中该是个质朴、粗糙可能还有点不太讲卫生,傻傻的山里人。
不过没关系, 考虑到他的身世所造成的成长环境, 大家都会带着爱包容他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同事们聚在一起还念叨这个义士后人,都等着他来了好近距离围观一下。
下午都眼巴巴地, 时不时就往大厅门口看一眼, 希冀着进来一个一看就脱离文明社会、十分与众不同的人。
到了下午,果然来了个与众不同的人。
虽然戴着口罩,也看得出来是那种炸街帅哥。
就是你在街上遇到都会忍不住偷拍然后上传到网上全网捞的那种。
身边还有个美女。
身高差就很萌。
两个人身材还都好。
总之特别登对的时尚男女。
谁也没把这一对往山里野人身上去联想。
直到负责接待的那个干事忽然拔高了声音!哈?他懵了,就是你?他不太相信,重复确认:洛县四平乡老梅沟村落梅山野人观的那个?大家的视线嗖嗖地都聚过去了。
啥?最后, 干事确认了就是眼前这两个人。
那个女孩子就是上午跟他通电话的人, 那个长发口罩帅哥就是他们期盼的那个山里野人。
有没有搞错!怎么跟预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呢?干事也是大直男,直接把心里话就说出来了。
阮卿干笑两声, 说:那我带人进城了,肯定得给人收拾收拾啊。
人要衣装嘛。
你看那个谁,川藏地区那个网红牧民男孩,不一样穿得西装革履的拍时尚照片嘛。
有女同事走过去,给干事使眼色。
多年同事了,大家很有默契。
干事说:那什么,我得确认一下是不是本人。
你看你方便把口罩摘一下?带着中国人特有的对蜀黍的无条件信任,阮卿也不疑有他,直接跟廿七说:口罩摘一下。
廿七当然听阮卿的话,摘下了口罩。
宛如,古偶剧里的蒙面男主解下了蒙面巾,露出那帅绝人寰的脸。
解巾子和撩起眼的镜头还要慢放三遍,再配上优美的BGM。
别说女干事了,办事的男干事都惊呆了。
洛县四平乡老梅沟村落梅山是什么灵气聚集的洞天福地吗?随随便便就能养出这样的帅哥来?对阮卿一直追问□□细节干事也丝毫没有不耐烦,特别耐心地回答她的问题。
对对,我们看到了,洛县那边是给开了绿色通道。
我们这边已经上报领导了,领导看了这个事迹也是非常感动。
男干事说。
相关材料提交齐全了,本来就没阮卿他们什么事了。
可以让他们走了。
但这时候女同事们又在给他使眼色,男干事话音一转:我去找领导签字去,你们在这里稍等一下。
阮卿当然不介意等一下,毕竟光是在老梅沟村都等了四天呢。
她和廿七就坐在那等着。
男干事去找领导签字。
这个事下面县里报上来说核实过了,并且准备把相关的宣传搞起来。
市里也很支持,同意开通绿色通道,尽早给当事人把户口落实。
领导拿到就批准了。
等待的这功夫足够女同事们近距离围观廿七了。
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他跟普通人的不同的——坐在那里,腰背特别挺拔。
跟军人的腰背有点类似,但坐姿又不一样。
军人那坐姿一看就知道是军人。
这个年轻的长发男人,他的坐姿与旁边的人都不太一样。
仔细看,忽然恍然,有一种古风的仪态。
古代人比现代人更注重仪态。
讲究坐如钟站如松。
传统家具都是硬木头的,叫人坐下去也没法瘫着,必须挺着才行。
很自然地仪态就不一样。
真好看。
过了一会儿男干事出来了,告诉阮卿:领导批了。
领导还给省里那边打电话了,叫他们快点。
他笑着问阮卿:要发快递给你们还是你们来自取?阮卿问:什么时候能出来?阮卿比廿七还迫不及待。
干事给省里打了个电话,挂了电话告诉阮卿:明天就能做出来。
这是最快的了,不能更快了。
这还是我们领导给催出来的。
谢谢领导,谢谢领导!太感谢了。
阮卿说,在省里是吧,我去省里取吧。
太好了,有去给廿七取身份证这样的理由,待会开车直接奔省会去,不回家就不会良心不安了哈哈。
阮卿想得挺好的,她开着车带着廿七往省会去,半路上忽然接到了来自父上大人的电话。
阮卿!你干了什么?阮爸爸气呼呼责问,七叔怎么着?叫你说得离家出走了?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阮卿懵了:哈?什么?离家出走?阮卿有了很不好的预感,不会吧,不会吧?她硬着头皮问:七爷爷离家出走?去哪了?果然,阮爸爸回答:说是去山里的一个道观去了。
说是你刺激得!怎么回事啊,他们那边信号也特别不好,时断时续的,说不明白,你快给我说怎么回事?我我我没刺激七爷爷,我就那么一说……阮卿非常心虚,忙说,那什么,我先给七爷爷那边打个电话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她直接挂断了老爸的电话,让廿七帮他拨手机:打七爷爷电话,不不,打祥云叔的电话。
车里电话是车载蓝牙,免提外放的。
刚才廿七听着就知道不好了。
肯定是阮卿那一通你愿意你就自己去、授权给你的话刺激了七叔爷。
人老了就是容易钻牛角尖。
他给阮祥云拨了电话,很幸运,这会儿阮祥云那边有信号,能通话。
祥云叔七爷爷怎么回事怎么离家出走了?找到他没有不会真的去野人观了吧?一接通,阮卿就机关枪似的叭叭叭一通。
我们就在野人观呢。
万幸,阮祥云说,已经找到他了。
人没事,精神着呢,把小廿那片菜地给重新整了整,正在给猪砌猪圈呢。
昨天趁着大家都去村口欢送阮卿,七叔爷悄没声息地自己进山去了。
他给儿子媳妇留了个字条。
但送完阮卿,阮祥云直接去村委会了,他老婆回到家没看见公爹也没在意。
农村别的没有,就是房子大地方大,谁家儿媳妇还管着公爹出去溜达呢。
到傍晚阮祥云回来了,一看老婆整了铁锅烀羊肉——这本来是给阮卿准备的,阮卿走了,就自家吃了。
院子里扯开嗓子喊了几声爹,也没见他爹出来,他纳闷,问:咱爹呢?他老婆这才发现从下午到现在就没再看见公爹。
而且家里那辆三蹦子也不见了。
俩人进屋去,才看到了七叔爷留的字条。
老小孩老小孩,这脾气上来真是像小孩!阮祥云又气又恼,忙打电话给七叔爷。
没信号,打不通。
他叫了人开着车追过去,果然找到了自家那辆三蹦子,人已经进山了。
再打电话还是打不通。
这时候天都黑了,怎么着都不能黑天进山。
正着急上火,七叔爷电话拨过来:哎呀,可算有信号了。
那啥,我到了,你看到我留的条子没有?你别找我啊,你要想来,过些天再来,给我多带点大米。
阮祥云鼻子差点气歪了。
不管怎么样,人平安到了道观了,没事就好。
第二天,阮卿和廿七在洛县的时候,阮祥云带着人进山去了。
这是第三回 了,熟门熟路了。
这几天来来回回的,也都带着柴刀、镰刀开路,原本的荒山里也叫他们踩出了一条隐隐能看出来的小路来。
过沟涧的绳桥上次领导来的时候就加固过了,现在已经是脚下四条,上面两条,结实多了。
虽然上次领导们也依然是被廿七一一带过去的,没有走绳桥。
但阮祥云是个有点眼光的干部,而且他打定主意,哪怕靠自己村子集资也要把野人观开发出来。
进来一趟不容易,他上次进来便带足了物资和壮劳力。
又有廿七这个跟开了金手指似的家伙在,几处难走的地方,都加了绳索,或做成绳桥,或绕着岩石和树干做成可扶持可攀援的助力。
亏得这些东西,七叔爷在天黑的时候顺顺利利地安全抵达了野人观。
等第二天阮祥云带着人再次来到野人观的时候,七叔爷已经扛着锄头把那块荒了菜地重新翻过,播了种子,浇了水。
又从溪边挖了泥沙,从精舍里找出了廿七收拾过的石灰,从废墟里挑了些还算完好的青砖,开始给小猪仔砌猪圈啦。
热火朝天。
阮祥云才到野人观,阮爱华的电话打进来了。
阮爱华是今天忽然想起来阮卿前几天说要去老梅沟村采风,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他电话是打给七叔爷的,也巧赶上有那么点信号,能打通。
结果电话被阮祥云抢走了,叭叭叭给阮爱华告了一状。
你闺女说话太冲,把我老爹爹刺激得离家出走了。
真是的,还带给家长打小报告的。
阮卿磨牙,最讨厌这种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