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025-03-21 15:40:01

赵玉珠病了, 少女的身子扛不住冰寒刺骨的湖水,抱上岸还没来得及换上干净衣裙,就昏厥在了薛妖怀里。

送回府后, 赵玉珠连日高烧不退, 姐姐衣不解带地照料,五日后, 赵玉珠才勉强睁开了眼。

姐姐, 薛妖如何了?少女躺在床榻上, 面色苍白地问。

赵玉露红了眼眶,坐在床沿一声不吭。

赵玉珠焦急地撑起病体:莫非薛妖下了大狱?因踹飞了一批东宫侍卫,定了弑君?赵玉露点点头, 又摇摇头:还不止,连接两段长廊的独木桥突然塌了,太子恰好行走在独木桥上……太子被砸进湖底, 至今昏厥未醒。

赵玉珠惊了, 当真有人弑君, 恰好让薛妖赶上背了黑锅?~薛妖落狱,赵玉珠头顶乌云密布, 吃什么山珍海味都如同嚼蜡, 为了身子早点康复, 还是拼了命地往下咽。

三日后,赵玉珠终于又生龙活虎, 生气勃勃了。

一匹快马出了府, 直奔桥梁修建坊。

五百两银票砸下去,撬开了知情人的嘴, 那日总督府宴请, 他们的工匠奉命前去抢修独木桥, 中途却被一个颐指气使的少女给赶了回来。

对了,那少女说她是……新夫人的女儿……宁银月?赵玉珠脑海里闪过几个画面,突然懂了。

难怪那日宁银月跟个跳梁小丑似的,大肆嚷嚷她偷人,想来是一早撞见太子堵住她不让走,怕工匠修桥惊扰了野鸳鸯,宁银月索性胆大妄为地轰走了工匠。

好了,这些证据,足以证明独木桥的坍塌与薛妖无关。

只需总督府出面澄清。

少了这桩罪,薛妖的弑君罪名不一定成立。

那日,只在长廊上踹飞了一批侍卫,距离太子所在的凉亭还远着,筹谋得当尚有转圜的余地。

赵玉珠随即找上总督府,院墙内隐隐传出哭声,赵玉珠跃上墙头一看……只见两个婆子押着哭哭啼啼的宁银月跪在廊檐下。

一个强壮有力的婆子,对准宁银月后背,猛挥鞭子。

宁银月后背血迹斑斑,这是在领受鞭刑。

朱柔蹲在身边直哄:莫哭了,你爹爹鞭笞你,也是让你长长记性!宁银月摇头大哭:那几个工匠自己不禁吓,赖得上女儿驱赶他们走吗……赵玉珠听了,忍不住跳下墙头,冷笑出声:砸伤太子昏厥不醒,你这个罪魁祸首只是挨上几鞭子还喊冤?你可知你犯的是什么罪?弑君大罪!该下大狱的是你,薛妖是替你背了黑锅!赵玉珠声音冷彻。

朱柔闻言身子一颤。

宁银月吓得瑟瑟发抖,再不哼唧了。

赵玉珠绕着宁银月走上一圈,又道:今日我来,就是要你出面澄清,给薛妖洗刷罪名。

宁银月双眼猛然瞪圆。

赵玉珠上前掐住宁银月下巴,徐徐笑开了:喂,宁银月,你不是喜欢薛妖吗?只要你认罪伏诛,真相大白于天下,就能救你心上人出狱,你应该很欢喜吧?欢喜个鬼,宁银月早吓得浑身抽搐个不停,赵玉珠一松开她下巴,她就瘫软在地,就差口吐白沫人事不省了。

你的喜欢,还真廉价。

赵玉珠用帕子擦擦蹭脏的手,将帕子摔到宁银月脸上。

朱柔心慌意乱地抓住赵玉珠,一个劲哭求放过她女儿,除了哭还是哭,竟是个半点法子都没有的人。

徒有一张美人脸。

赵玉珠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绣花枕头。

这就难怪,当年她婆母瞧不上她,她也守不住自己的原配地位。

正在这时,宁啸回了府,站在小院门口,冷脸扫视院里的一切。

待朱柔抽抽噎噎扑进他怀中时,宁啸面上有七分隐忍和三分不耐烦,终究还是没忍心推开脆弱的娇妻,柔声哄她回了房。

至于宁银月,则任由她瘫在院子里。

赵小姐又何必吓唬吾妻。

前往书房的路上,宁啸面无表情道。

赵玉珠扯嘴一笑:只想教训教训宁银月,没想吓唬总督夫人。

是朱柔自己不禁吓。

先头对宁银月说的话,真假参半。

宁银月只是赶走了几个工匠,弑君之罪算不到她头上,需要担责的是宁啸这个家主。

抵达书房,赵玉珠开门见山:总督府上独木桥塌了,太子受了伤昏迷不醒,不知总督大人作何打算?莫非……真铁了心让薛妖给你们顶罪?她都能轻易探访出真相,堂堂总督大人不可能调查不出。

宁啸避而不谈:赵小姐,你今日找到府上来,怕是薛妖不知情吧?什么意思?赵玉珠不解。

宁啸一副了然的神情:果然薛妖不知情。

若赵小姐现在有空,我送你去探监。

能不能透露,透露多少,薛妖自己定夺。

啊?赵玉珠一脸茫然。

下一瞬,少女眼珠一转,心道,莫非薛妖和宁啸之间有什么秘密交易?譬如,薛妖替总督府背黑锅,宁啸许给薛妖什么天大好处?~疑窦丛生,赵玉珠一身素净的浅蓝裙子,跟随宁啸的人去探监。

刚下马车,赵玉珠就听到一阵熟悉的咋呼声。

爹爹,又是蟑螂又是老鼠的,草席也又脏又臭,饭也是馊的,师兄他怎么熬得住啊?小师妹郭泗芳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帕子不够用,扯起衣袖去抹。

郭达老爷爷也一个劲叹气:薛妖这小子运气背啊,谷中昌还未解决,又摊上了弑君,怕是官运到头了,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正在这时,郭泗芳瞧见了迎面走来的赵玉珠……郭泗芳一个箭步冲过来,用力捶了赵玉珠一拳:若师兄丢了官,你不要他了,我要!你和他退亲,我就定亲!无辜挨了一拳的赵玉珠:……实在对郭泗芳无语,都什么时候了,还惦念着抢男人?下一刻,郭泗芳又咋咋呼呼骂上了:赵玉珠你怎么回事啊,师兄在里头饭是馊的,水是臭的,你好不容易来探一回监,连点吃食都舍不得拿吗?太抠门了!两手空空的赵玉珠:……好吧,她来得急,什么也没准备,确实该骂。

郭达老爷爷气得白胡子一抖一抖,也数落上了赵玉珠:女娃娃啊,薛妖往日多疼你啊,你也多对他上点心吧。

下狱这么多天了,你今日才来?你不会黑心肠,真打算退亲了吧?赵玉珠:……发烧病了多日,是她的错么?好吧,是她的错,就不该病。

~一刻钟后,终于打发走了喋喋不休的郭泗芳父女,赵玉珠随同牢头迈入牢房,阴暗潮湿又逼仄。

里头常年不见阳光,好大一股霉臭味。

赵玉珠用帕子死死捂住鼻子,还呛得猛咳好一阵。

赵玉珠一间间脏臭牢房瞅过去,到了尽头,也没瞧见薛妖,正疑惑时……牢头开了一扇小门,讨好地笑:赵小姐,您这边请,小的就不进去了。

赵玉珠心头犯疑,她独自前往?入了小门,肉眼可见地干净明亮了,与先头的脏乱差像是两个世界。

穿过一条阳光大道,赵玉珠见到了阔别十来日的薛妖。

只见两扇大窗户敞开,满室的阳光味。

干干净净的单人牢房内,铺着一张干干净净的木质床,床前陈列着一张干干净净的桌案,上头堆放着两大摞文书。

薛妖执笔,正埋头桌案,时不时在文书上落笔批注点什么。

甚至,陈南和郭盼盼,还一身锦衣卫官服捧着文书伺候在侧。

赵玉珠:……这是在坐牢么?压根是将锦衣卫办公地儿,挪了个地方。

见到这一幕,赵玉珠懂了,没什么可担忧的了,弑君如同谷中昌之事一般,一切均在薛妖掌控之中。

至于薛妖在盘算些什么,就不是她一个外人该过问的了。

等等。

郭泗芳父女刚才不是还在诉苦脏啊,臭的,没饭吃没水喝么?与眼下这情形,压根不搭边啊?陈南偷偷瞥一眼赵玉珠,心想,这不是您来了么,头儿又是换房间,又是洗澡又是换衣,可是折腾了好一通呢。

能一样么?陈南悄悄拽了拽郭盼盼,两人识趣地退了出去。

抵达通道尽头往外走,郭盼盼咋舌:咱们头儿待赵小姐真好,连这等隐秘之地都让她进来了。

陈南压低声音道:你第一天知道啊,咱们头儿对赵小姐最特殊。

未婚妻懂吧,未婚妻。

就没把她当外人。

单人牢房里,薛妖批完一本又翻开一本,没抬头,光凭听觉晓得是她来了:可是出了事?特意跑到牢房来寻我。

赵玉珠险些噎死。

他都因弑君坐牢了,还不叫出了事?你身子没事吧?落了湖可有发烧?赵玉珠见薛妖光顾着批注,不搭理自己,略有几分尴尬,便憋出一句话来。

薛妖依旧没抬头:你当我是你?那般娇气,跳个湖都能先昏厥五日,再茶饭不香三日。

赵玉珠:……几日不见,这人怎的专捡损她的话说?慢上半拍,少女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昏厥几日,茶饭不香几日,薛妖居然全都知晓!赵玉珠咬唇:你在我府里安插探子了?锦衣卫无孔不入,你第一天知道么?薛妖提醒道。

赵玉珠:……好吧,锦衣卫确实厉害,以前还听闻过,一个朝臣在自己家里随意说了一句气愤的话,次日就被隆武帝开着玩笑批评了。

过来。

薛妖突然招呼她。

干嘛?赵玉珠没动。

薛妖用笔点了点砚台。

赵玉珠定睛望去,砚台里的墨汁快干了,竟是要使唤她磨墨。

赵玉珠白了他一眼。

她是来探监,又不是找上门当丫鬟的。

你一来,就赶走了陈南他们,不用你用谁?薛妖揶揄道,终于缓缓抬眸看了她一眼。

赵玉珠:……这也能怪她头上?两人四目相对,彼此对视。

赵玉珠瞪大了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不肯示弱。

不过,少女到底没有男人脸皮厚,不多时,先错开了目光败下阵来。

得。

你是大爷。

赵玉珠泄气地上前一步,玉白小手握住小巧玲珑的砚滴,往砚台里先撒上一些水,再握住墨锭大圈圈小圈圈乱转着。

薛妖见了直皱眉:你这样乱弄,墨汁粗糙用着不得劲。

你厉害,你来。

赵玉珠翻了个可爱的小白眼,把墨锭一伸。

薛妖定定看了她一会,毫不客气地握住她小手,重回砚台打圈圈,耐心教她:磨墨很有讲究的,轻了不行,重了也不行……重按轻推,轻重有节,切莫太急……你这么懂,你自己来就好了。

赵玉珠想将手抽回。

却没抽动,被男人大手紧紧握着。

再抽,还是没抽动。

薛妖常年舞刀弄剑,手掌上薄茧不少,在少女娇嫩的手背上留下一道道粗粝的触感,两人挣扎较劲时,少女触感愈发明显,说不出的奇异滋味。

你放开我。

赵玉珠有些不适。

在我这没有半途而废的规矩。

薛妖半点不松开。

赵玉珠:……还有强迫人磨墨的?过分了啊。

两人斗着手劲,险些砚台翻了,墨汁也洒出去好几滴。

最后少女犟不过男人,嘟着红红的唇,不情不愿地共同磨完一小截墨锭。

被你弄得疼死了。

结束后,赵玉珠拧着小眉头,又是吹又是甩手。

这就疼了?薛妖用无语的眼神瞅着她,一齐磨个墨而已,疼什么疼?又没怎么着她。

恰好这时,陈南有事折返,听到少女娇嗔的一句被你弄得疼死了,再听到薛妖反句的一句这就疼了?直接吓停了脚步,想了想,陈南又原路退了回去。

亏得赵玉珠不知道陈南想象力那般丰富,否则今日这门怕是不敢出了,臊的。

~我走了。

赵玉珠见薛妖活得很滋润,没什么不放心的。

今儿起得过早,困得慌,预备回府……睡大觉。

等一会,有事问你。

薛妖出声留人。

赵玉珠顿住脚步:什么事儿,你说。

不方便出牢房办的,她可全包办。

你稍等一会,这些文件很急。

薛妖重新埋首桌案,执笔批注。

赵玉珠:……好吧,他是大人物,忙。

她是闺阁小少女,闲。

她等!就没见过求人办事,还理直气壮让人家等的,着实好气!气成了河豚!少女气鼓鼓来到窗边,眺望窗外大树新抽出的绿芽,几只鸟雀蹦跶在枝头,叽叽喳喳欢快地唱着歌儿。

有这等春意盎然的好风景作伴,少女总算气顺了些。

你让一让,挡着光了。

薛妖又道。

赵玉珠有点想咬死他了。

牢房统共这么大,不站窗边站哪?牢房空空,连张可以坐下歇息的椅子都没有。

薛妖似乎很懂她的心思,拍了拍自己身后的床沿:坐这。

赵玉珠:……床沿那种地方,太过暧昧了吧?跟床字沾边的,果断摇头谢绝。

少女往窗口右边挪了几大步,不挡臭男人的光就行,继续斜望窗外大好春-光。

可挪移后视野狭窄了不少,有限的风景没两下就腻了。

回头瞅瞅薛妖,远没有结束的意思,那两大摞高高的文件不知要批到什么时候。

站久了又酸又累,半个时辰后,赵玉珠投降了,踮起脚尖……没骨气地……朝先头嫌弃的床沿悄摸摸靠近。

薛妖突然回了头。

踮起脚尖还没摸到床沿的赵玉珠:……呃,那个……我口渴了。

赵玉珠急中生智编了个慌。

薛妖随手一指:自己喝。

赵玉珠顺着看过去,桌案上只有一个茶杯,显而易见是薛妖喝过的。

怎的,嫌弃我?薛妖盯着她问。

赵玉珠有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薛妖又追加一句:我都没嫌弃你。

男人生得太好看,红唇一抿,倒像是少女欺负了他。

赵玉珠:……恨死自己了,怎的扯个谎都将自个给坑了。

赵玉珠紧闭红唇,执拗不肯。

看你的样子也不渴。

想坐,不如大大方方地落座,扯什么慌,我又不会笑话你……没骨气。

薛妖一针戳破。

赵玉珠小脸涨红,窘迫极了。

薛妖定定瞥了几眼她逐渐潮红的小脸,随后埋下头,聚精会神处理文件,再不理睬她。

少女松了口气,偷偷溜到床沿坐下。

坐在那,视线不可避免地落在床前椅子上端坐的薛妖。

只见薛妖身上的衣裳干干净净的,不是犯人该穿的囚服,而是一件黑色家常袍子。

许是黑色衬人,竟将薛妖露在衣领外的脖子衬得发白。

赵玉珠第一次发现,薛妖居然脖子修长,喉结立体,很是耐看。

看久了,少女视线不由自主一寸寸下移。

男人浑身上下力量饱满,宽阔的后背似铜墙铁壁,连挥笔的手腕都比寻常男子看上去有劲。

宽肩窄腰,腰板瞧着也比普通男人强健有力。

赵玉珠正要挪开视线……这时,薛妖似乎察觉到少女偷窥的地方不对,扭头看她,正好逮住少女落在他腰胯上的视线。

你在往哪看呢?薛妖面皮绷紧。

呃,那个……呵呵。

赵玉珠干巴巴笑了两下。

笑过后,鬼使神差地,赵玉珠想起损友曾红着脸说过的男人腰上有力……之类的荤话,不懂究竟何意,但笃定与男女之事有关。

笑容在少女面上瞬间凝固。

赵玉珠窘迫极了,赶忙小手捂嘴打了个哈欠:好困啊,今早我起得太早,你继续,我先眯一会。

说罢,少女往木床上一歪,双眼一闭假寐上了。

半晌后,隐隐察觉薛妖的目光还在瞪自己,少女面皮一阵比一阵烧得慌,索性背过身去面朝冷冰冰的墙壁,双手偷偷捂脸。

嘤嘤嘤,丢死人了,真心丢人丢大发了。

赵玉珠内心抓狂。

少女感知不错,薛妖确实定定盯了她好一阵。

作者有话说:明天要上夹子,所以明天会晚点更新,推迟到晚上11点,小可爱们明晚见啦。

枝枝的完结文也很好看的,强烈推荐几本吧,《美色撩人》《蜜罐里的娇美人》《宠妻为后》《娇妻为后》,都是甜宠的打脸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