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2025-03-21 15:40:57

这夜, 夜风强劲,军帐旁的大树在风中疯狂地舞蹈。

突然,一根树枝过于娇气承受不住了, 咔嚓一声断裂砸地。

惊醒了浅眠的顾茵茵(赵玉珠娘亲)。

一睁开眼, 这阵子都有些心神不宁的顾茵茵,下意识地用手触摸身旁, 却摸了个空。

原本赵振山该躺着的地方, 还有些热乎, 显然他刚走不久。

顾茵茵立即翻身坐起,视线在昏暗中扫视一圈,军帐里没有丈夫的身影, 连架子上他的衣裳也不见了。

莫名的,顾茵茵胸腔里的心怦怦怦地不安起来。

她披衣下榻,撩开帐帘, 居然一眼望见不远处用来照明的火把旁, 赵振山低头在看一张纸条。

谁递来的纸条, 如此鬼鬼祟祟,需要刻意避开她这个妻子偷偷看?想到什么, 顾茵茵面色一白。

见赵振山把纸条往火把上一烧, 要转身归来, 顾茵茵忙不迭地放下帐帘,往被窝里钻, 哪怕男人归来后再度揽着她睡, 顾茵茵那颗隐隐乱了的心也再没平复下来。

直觉告诉她,那张纸条是银川郡主命人偷偷递来的, 内容, 八成是要私会。

果不其然, 次日午饭后,赵振山没像往常般午睡,向她找了个借口,便策马离开了军营。

顾茵茵没忍住,悄悄尾随。

不想,尾随至郊野的桃花山,距离山脚下还有三公里呢,突然冲出了一队锦衣卫,以不得妨碍公务为由,把她给拦截住了。

~话说,赵玉珠忐忑不安地躲藏在深深树林里,眼睁睁看着一辆豪华大马车从不远处的山道上奔驰而过,竹帘半卷,窗口露出银川郡主白莹莹的美人脸。

半个时辰后,爹爹也打马而过、冲上了桃花山。

银川郡主和爹爹?赵玉珠的心下意识揪起来的疼。

昨夜梦境里,娘亲眼眶发红,情绪激动地冲下山,竟是因为撞破了爹爹与银川郡主私会么?赵玉珠狠狠拧眉,在她记忆中,爹爹向来有话直说,从不对娘亲隐瞒什么的呀。

如今,难道真被外界猜对了,初恋情人一归来,爹爹的心……就要变了?开始瞒着娘亲,偷偷摸摸搞幽会了?赵玉珠瘪着嘴,替娘亲感到委屈,半晌,气呼呼地道:娘亲,这一世您就好好在这儿待着,其余事儿,女儿给您办了!倘若爹爹真干下对不起您的勾当,女儿给您狠狠出气!赵玉珠一双小拳头攥得指骨泛白!眼见锦衣卫拦截下娘亲后,赵玉珠立马气鼓鼓地翻身上马,今日的少女穿了一身与娘亲一模一样的银色铠甲,再戴上一顶白纱帏帽遮挡住容颜,伪装成娘亲的样子,策马朝爹爹追去。

抵达桃花山山脚下,弃马步行。

与梦境中一样,爹爹挑了一条小径上山,赵玉珠远远地尾随。

~半山腰的凉亭。

因着银川郡主过于讲究,一早便让丫鬟们布置了起来,石桌石凳擦洗过后,铺上嫣红色桌垫、坐垫,薄薄的白纱悬挂在凉亭四周,再坠上清脆悦耳的风铃。

银川郡主硬是把一座野外的凉亭,装扮成了王宫里精致的样式。

赵振山阔步而来时,银川郡主屏退了所有婢女,独自一人藏身在悬挂的白纱后,犹抱琵琶半遮面,羞涩地等待阔别二十余年的男子一步步靠近。

男人每走近一步,都仿佛踩在她心尖上,酥酥的。

阔别太多年,透过薄薄白纱终于再次看到他的脸了,银川郡主玉白似的手指,略微紧张地攥紧了垂落的白纱,白皙的面颊染上红晕。

振山哥哥……徐徐山风中,银川郡主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颤音入耳,原本健步而来的赵振山,脚步明显一顿。

旋即,赵振山蹙了蹙眉。

在下嘉峪关守城将领赵振山,给银川郡主请安。

不知银川郡主知会在下前来,可有要事相商?赵振山拱手,恭恭敬敬向皇家郡主施了一礼。

这样的生疏客套,让银川郡主哗的涌出了泪,顿了顿,再不矜持了,一把撩开面前悬着的白纱,走下凉亭石阶,懊恼地瞪向赵振山:振山哥哥,你当真要与银儿生分至此吗?父王战死了,这世间我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

远处猫着的赵玉珠,听到这样的茶言茶语,内心直呼不要脸!还只剩爹爹一个亲人,当大宁国皇室全都死绝了么?还是当你外祖家的血亲全都死绝了?赵振山维持拱手的请安姿势,正色道:郡主殿下,您也三十好几年纪一大把的人了,莫再学旧时七八岁时的稚子称呼,显得幼稚,不符合您尊贵的身份。

嫌弃她叫振山哥哥,说她幼稚?银川郡主眼角一抽,一下子羞恼地咬住下唇。

可是顾茵茵那贱人挑拨离间,不许振山哥哥再与银儿亲厚?我知道是她,肯定是她,她一向都那么坏……银川郡主虽然没瞧见顾茵茵的身影,但她很确信,顾茵茵一定是跟了来的,只是不知猫在何处。

遂,她故意激动地冲上前,小手一把拽住赵振山衣袖。

她一凑近,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那是凌梓云让她熏在衣裳上的助兴香料,赵振山眉头一蹙,下意识一把震开她的手,奈何女人不要脸起来也是真的不要脸,假装男人力道太大,一个没站稳,顺势就往男人怀里倒去。

香料一丝丝灌入鼻腔,赵振山有一瞬间的晕眩,四肢忽地乏力,更要命的是——双耳忽地失聪似的……听不见任何声音!这就被银川郡主钻了空子,纤细双臂似缠人的藤蔓,死死揽住男人窄腰,嘴里还故意说些有的没的。

振山哥哥,咱俩的第一个孩子……当年是我没用,没能保住他,四个月时流了,是个已成型的男胎……在信里,你说她给你生的三个孩子,长子赵靖蠢笨一根筋,大女儿赵玉露过于乖巧受人气,小女儿赵玉珠顽劣不堪讨人嫌……没一个让你喜欢的……今日,咱俩终于又在一起了,我现在就给你生一个好不好……说着,银川郡主小手搭上了男人腰封。

赵玉珠:……猫在远处的赵玉珠见了,恶心坏了,她终于明白梦境里的娘亲为何会红着眼眶、哭着冲下了山,怕是刚尾随上山就撞见了这死死纠缠的一幕!就听见了这一句句恶心的情话!娘亲信了,是因为娘亲上山太晚,没看到先前爹爹冷面冷言、客气疏离的一幕!赵玉珠从头看到了尾,对银川郡主嘴里的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流了……三个孩子蠢笨不堪,爹爹不喜欢……今日她和爹爹再生一个,是半个字都不信的!爹爹突然就犯,突然一声不吭,明显透着诡异!赵玉珠飞快从地上拾起五颗石子,瞄准、发射——啊……一颗弹中坏女人搭在腰封上的手。

一颗弹中坏女人小腿。

额头、脸蛋、脖子全部中招。

尖锐的石子刺破皮肉,疼得银川郡主呲哇乱叫。

而赵振山失去银川郡主的拥抱,竟站都站不稳,顺着树干滑落在草地。

爹爹……赵玉珠飞奔而去,见爹爹乏力的四肢逐渐恢复了力气,但无论自己叫唤什么,他双耳似乎失聪一句也听不见。

赵玉珠赤红双眼,掉头揪住银川郡主衣襟,恶狠狠道:你对我爹做了什么?等……等缓过劲来就好了……银川郡主战战兢兢。

凌梓云说过只是助兴的香料,只是这款香料比较特殊,能导致暂时性失聪,方便她说些恶心顾茵茵的话气跑她。

慢慢的,待听觉恢复时,男人脑海里已逐渐回忆起当年的情意,就会身体燥热想女人了。

说话间,一股怪异的香气一缕一缕灌入赵玉珠鼻腔。

恶心……赵玉珠恼怒地一掌打飞银川郡主,破郡主摔在草地上,后背硌上石子,疼得那个龇牙咧嘴。

不多时,赵振山双耳恢复了正常,而身体确实如吞了春-药似的,燥热难耐,原本麦色的肌肤都隐隐显现了粉色。

赵玉珠自己是尝过情毒滋味的,晓得多烈多磨人,咬咬唇,刚想对爹爹说不怕,娘亲就在山脚下,我带你去找娘亲,就见——银光一闪,爹爹从靴子里拔-出匕首,刺入了大腿。

爹爹……赵玉珠惊呆了。

珠珠,不怕,放放血能保持清醒。

痛感也能让人维持清醒,赵振山咬着牙,镇定地安慰女儿。

赵玉珠静静地看着鲜血浸湿了爹爹裤子,心里蔚然起敬,上一世爹爹应该也是用这种自残的法子……护住了清白。

郡主……郡主……先头退下的几个婢女,悄摸摸探出头瞧一眼,发现不对劲,一个个从林子深处跑出来,飞奔至躺在地上、痛得龇牙咧嘴的银川郡主身边。

郡主,您的脸……一个小丫鬟惊呼出声。

我的脸怎么了?银川郡主再顾不上后背硌上石子的疼痛了,连忙催促丫鬟掏出小圆镜来,对着镜子就照,天呐,我的额头,我的脸蛋,我的脖子……三处破皮了!那么大三个血窟窿!竟是被赵玉珠先头飞出的石子,给活生生砸破相了!最是爱惜容颜、以美为傲的银川郡主,一个过激……晕厥过去了。

赵玉珠瞧见银川郡主那个狼狈样,嘴里一个冷哼,破相了活该!谁叫她两世犯贱!惦记别人丈夫,破相都是轻的!爹爹,娘亲就在山脚下,我搀扶您下去见娘亲。

赵玉珠说完,先从裙摆撕下一条布,给爹爹包扎好伤口止血,然后搀扶起爹爹一步一步往山下走去。

赵玉珠观察到,爹爹离开时,一个眼神都没瞥向昏厥过去的银川郡主,但在望见娘亲站在山下苦等的身影时,爹爹耳根子倏然一下……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