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里, 一支微弱的烛光在跳跃。
纱帐里,赵玉珠娇小玲珑的身子,盖着一层薄薄的夏被, 独自平躺在软软的床上。
若是寻常, 一场酣畅淋漓的厮磨下来,她早就疲累得睡过去了。
可今夜, 沈白霜的到来令赵玉珠心头隐隐不安, 双眼微睁, 凝视头顶绣了精致海棠花的粉红床帐,不知在想什么,迟迟没能入眠。
哗啦哗啦的水声, 将陷入沉思的赵玉珠拉回现实,她不由自主侧头望过去,帐篷里没有净房, 一道遒劲红梅的屏风简易地隔开, 薛妖就在屏风后的浴桶里洗澡。
屏风上掩映出薛妖在浴桶里撩拨水, 擦洗身子的剪影。
浴桶里的水,是她方才洗剩下的, 薛妖也不让换新的。
一丝丝暧昧, 短暂地遣散了赵玉珠心头的烦闷, 正在这时,男人洗好了, 嗖的一下, 大长腿跨出浴桶,颀长身影大喇喇投影在屏风上。
若是寻常, 赵玉珠早羞得赶紧闭上双眼了, 可今夜, 似乎被沈白霜影响了心绪,少女魔怔似的紧紧盯着,不舍得挪眼——男人一把扯下搭在屏风上的裤子,大长腿跨了进去,发出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下一刻,身形一闪,薛妖竟从屏风后拐了出来。
纱帐里正偷窥的赵玉珠,显然没料到薛妖穿衣这般快!险些被抓了包,慌忙闭上双眸。
可眼前陷入黑暗,感官就无限放大了。
耳里钻入男人朝床榻一步步靠近的脚步声,每走一步,都似乎踩在她心尖上。
药性褪去,赵玉珠自身的羞涩和紧张又归了位,偷偷将薄薄的被子往胸口拉了拉,索性假寐。
下一刻,薛妖停在床边,大手轻轻掀开纱帐,敏锐察觉里头的少女眼皮是闭上了,修长的眼睫却仍在微微颤动。
他凝视愈久,她眼睫毛颤抖得愈发明显。
显然没睡。
在等我?薛妖嗓音很暧昧,揶揄含笑。
才没有。
被拆穿的赵玉珠,下意识睁眼反驳。
不想,一睁眼,却见薛妖高大的身子立在床边,只简简单单套了条阔腿中裤,上半身居然……打着赤膊,啥也没穿,难怪穿衣那般快!他一头黑发披散在身后,烛光闪烁下,男人健硕的胸膛上紧实的肌肉一块块隆起,壁垒分明,足足八块,每一块都迸射出男性无穷的力量。
药性褪去,赵玉珠清醒无比地对上这样肌肉愤张、男性魅力十足的身体,只一眼,就刺激得受不住。
红唇微微张了张。
下一刻,少女臊得紧闭双眼转过身去,面朝里侧躺着,这时,身后传来薛妖暧昧的轻笑,赵玉珠眼睫毛颤抖得更快了。
这样羞涩的赵玉珠,薛妖已不是第一回见了,每次药性一过,热情又缠人的少女就立马变了个人似的,仿佛她是……被强迫的那个,又羞又涩只管躲。
今夜也是。
怎么了?薛妖佯装不懂,故意俯下身去,指尖撩拨她微颤的黑睫毛。
你、你把衣裳穿上。
赵玉珠打开男人使坏的手指,红着脸,结结巴巴道。
热,不想穿。
若不是怕你羞,我连裤子都要脱掉。
薛妖实话实说,两根手指嫌弃地拎起腿上的肥大裤子,哐哐使尽扇。
赵玉珠:……前几次,也是大热的夏夜啊,不见他有这毛病啊?可别提了,那几夜我后背都热出了痱子,又痒又难受。
一从你这离开,就赶紧找药抹。
薛妖语气里带了三分委屈。
赵玉珠:……说话间,薛妖单手支头,打着赤膊侧躺在赵玉珠身后,视线下垂,只见大热的天,赵玉珠中衣中裤穿得齐齐整整不说,还揽了条薄被盖住胸口和肚子。
这……捂得也太严实了。
明儿得长多少痱子啊?薛妖心疼,大手一掀,就去掉了少女身上的薄被。
啊……赵玉珠一个惊呼,意识到男人做了什么后,慌忙起身要抢回被子,不料,被子还没捞到,身上的衣裳却迸裂开来,竟是薛妖在解她衣裳。
彦之哥哥,我不热。
赵玉珠红着脸试图阻拦,可才经历过一场抵死缠绵,她早已浑身酸软乏力,哪里阻止得了,三两下就被体力旺盛的薛妖剥去了中衣。
凉快是凉快了,可绯色小兜衣,唰的一下,展露在男人视线下,哪个少女不害臊?彦之哥哥,还我衣裳……赵玉珠快哭了,去抢男人手里的衣裳。
薛妖却直接将衣裳往床下抛,被纱帐格挡了一下,一半落了地,一半还藕断丝连搭在床沿。
薛妖脚尖一扫,衣裳彻底推了下去。
随后,掌风一扫,灭了床边小几上的火烛。
霎时,漆黑一片。
好了,我看不见了。
薛妖一把抱住快羞出眼泪的少女,嘴唇贴上她耳廓,压低嗓音哄道,漆黑一片,你就当自己穿了衣裳的,好不好?赵玉珠:……穿了就是穿了,没穿就是没穿,这还能假装?眼睛看不到,就能自欺欺人?还不等赵玉珠反驳,漆黑一片里,忽地又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彦之哥哥,你在作甚?不会是在……脱裤子吧?薛妖轻笑一声,没回答,很快窸窸窣窣的声响消失。
随后,他抱了赵玉珠就躺下了。
他在下,她在上。
薛妖喜欢她软软的小身子趴在自己胸口的感觉。
因着黑黝黝看不见,感官无限放大,触感分外敏锐,此时的少女只穿了一件凉快的兜衣,后背、玉臂全露在外头,男人大掌随意搁放她后背上,便是一手的细嫩滑腻。
比最细腻温润的羊脂玉,手感都好。
薛妖忍不住大拇指摩挲了两下。
带了茧子的拇指指腹,一下又一下撩擦,让赵玉珠后背激起一阵阵酥麻,原本还有反抗之心的少女,忽地浑身紧绷。
不过,这紧绷不仅仅是男人指腹带来的,而是两人有着身高差,少女的小脚丫无意间触碰到了男人的小腿……居然毛毛的,他真的把裤子给脱了!不要脸!黑暗中,赵玉珠涨得小脸发烫,却又拿耍流氓的彦之哥哥毫无办法。
珠珠,睡吧,明日我还得早起,赶着去别地。
薛妖低头亲了亲她散发着桃子香的头顶,修长手指刮过她侧脸,轻轻道。
一听他明早就要走,赵玉珠心头的不舍忽地压下了所有的臊意,玉臂恋恋不舍地揽紧他光着的窄腰。
便是感知他手指在她后背的兜衣系带上使坏地勾了两下,她也没吭声,只是更用力地贴紧他胸膛。
以前,沈白霜没出现时,哪怕春风一度次日就离别,赵玉珠也没什么愁绪。
可今夜,沈白霜的到来,令赵玉珠心头不安,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迟迟睡不着。
上一世,她对沈白霜知之甚少,只听闻权倾天下的晋王有个深爱的表妹,无数世家贵女前仆后继想抢夺晋王的心,都抢不回来。
忽地,赵玉珠脑海里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人来人往的街头,沈白霜羞涩低头,薛妖从枝头摘下一朵俏丽红梅,柔柔地簪在少女鬓间。
沈白霜一身白色狐裘披风,薛妖一身黑锦衣,她小鸟依人地站在他身前,两人在冬日暖阳下美得像一幅画。
思及上一世无意间撞见的画面,明明在炎热的夏夜,赵玉珠却身子蓦地发冷,不由自主抱得更紧了些,死死贴住薛妖炙热的胸膛。
彦之哥哥……赵玉珠心慌地喃喃唤他,迫切想跟他聊聊沈白霜的事儿,却久久没得到回应。
疑惑地抬眸,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但能听见薛妖绵长的呼吸,应该是睡着了。
赵玉珠咬唇不再唤他,她知道自从皇子身份曝光后,薛妖手中权柄更大了,已经越过宁总督,成了西北战场的第一负责人,公务繁忙,劳心劳力,睡眠缺乏,眉宇间隐隐透出疲惫之色。
赵玉珠是心疼他的,沈白霜的事儿只得强行憋了回去,舍不得打扰他本就短暂的睡眠。
次日天刚蒙蒙亮,赵玉珠一个翻身,小手抱了个空,睁眼一看,公务繁忙的薛妖已早起离开了。
不过身边的褥子上,隐隐有余温,意味着没离开多久。
待赵玉珠匆匆穿戴好,急急追出去时,居然在军营门口看到沈白霜恋恋不舍目送薛妖策马离去的身影。
表哥,我在这里等你回来!沈白霜盈盈笑脸挥手告别,她带笑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飞进不远处赵玉珠耳里。
赵玉珠心口蓦地发紧。
沈白霜转过身来那一刻,赵玉珠下意识闪到大树后,莫名的不愿面对。
沈白霜擦身而过时,树后的赵玉珠瞧见她面颊绯红,一双水汪汪的眸子里满满的春意,连走路都一蹦一跳的,明显心情雀跃。
十几岁,正是少女情窦初开的年纪,沈白霜眼下的神情,赵玉珠看得分明,沈表妹还如上一世般痴恋她的表哥。
哪怕这一世表哥有了未婚妻,表妹的情意也丝毫未变。
沈白霜进了帐篷后,赵玉珠心情复杂地靠在树干上,仰起小脸眺望天边瑰丽的朝霞,漂亮的云霞也未能带来心旷神怡,胸口始终闷闷的。
珠珠?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赵玉珠一跳,扭头望去,竟是傅绿樱不知何时来了。
大抵是在爹娘面前过了明路,傅绿樱已是赵靖板上钉钉的未婚妻了,称呼赵玉珠这个小姑子时,便亲切地唤她珠珠。
傅……傅姑娘。
因着没成亲,赵玉珠不方便叫嫂子,但是笑着站直了身子,很礼貌地给了回应,你何时回来的?昨夜,傅绿樱带哥哥去傅家私库搬运粮食去了。
刚回来一阵子,恰巧撞见你未婚夫策马离开。
傅绿樱声音突然压低了,意有所指道,当时我还纳闷,你怎的没出来送送他,让他孤零零策马离开,连个送行的人都没有。
赵玉珠刚想说自个起晚了,忽地意识到傅绿樱的话不大对劲,什么叫薛妖孤零零策马离开,连个送行的人都没有?沈白霜不是去送了么?难道——沈白霜也没赶上?!只是察觉赵玉珠来了,她便故意对着彦之哥哥远去的背影,又是挥手告别,又是甜甜地喊表哥,我在这里等你回来?只是唱了一出独角戏?故意演给赵玉珠看的?想明白了这个,赵玉珠一脸的震惊。
傅绿樱用帕子捂嘴,提点道:在葛神医那,我瞧得真真的,沈表妹在薛大人面前规矩得很,从不逾矩。
但是在你面前就……总之,日后你悠着点,不要被她表象给迷惑了去。
亲眼所见,也未必为实。
沈白霜这样会作戏的少女,傅绿樱委实还是头回见。
挑拨离间的高手啊。
作者有话说:二更晚上12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