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2025-03-21 15:41:20

头痛欲裂后, 紧跟着一阵昏昏沉沉。

赵玉珠甩了甩不清醒的头,一路扶着东西,踉踉跄跄摸到了床榻。

歪倒在床, 没一会, 恍恍惚惚,陷入了一个梦境——……听闻晋王殿下有个指腹为婚的表妹呢。

真的?难怪圣上这些年屡屡赐婚, 均被晋王婉拒, 原来心里头装着表妹啊。

不仅如此呢, 晋王后院连个通房、侍妾都没,干净得很,知道为何么?为何?听闻晋王母族, 有个祖传的规矩……一夫一妻制,连身子都得忠于伴侣,一生只能与一人发生关系。

啧啧啧, 那这表妹可幸福了, 能独占晋王殿下一辈子啊!岂非活成了话本子里最最甜蜜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梦境里, 白雾缭绕,隐隐瞧见两个满头珠翠的少妇, 提着花篮正沿着繁华大街漫步, 边走边絮絮叨叨。

忽地, 梦里雾气散开些,赵玉珠视野更开阔……蓦地, 赵玉珠瞪大了眼, 惊见走在两个唠叨少妇前面一些的,居然是——一身黑色劲装佩剑的自己!赵玉珠一头乌黑秀发挽起, 几根雕花的木簪子固定住, 鬓间垂落的几缕发丝, 轻轻摇曳在寒风中。

玉白小手搭在腰间佩剑上,身穿黑锦衣,英气逼人得紧。

可这样一身英气的赵玉珠,却黛眉凝忧。

一眼望去,便知她心事重重。

忽地,赵玉珠前行的脚步一顿,绣花鞋踩在一片枯黄的落叶上,伴随着嘎吱一声响,彻底僵住不动了。

顺着她目光望去,只见前方——人来人往的繁华街头,沈白霜羞涩低头,薛妖从枝头摘下一朵俏丽红梅,柔柔地簪在少女鬓间。

沈白霜一身白色狐裘披风,薛妖一身玄色四爪蟒袍锦衣,她小鸟依人地站在他身前,两人在冬日暖阳下美得像一幅画。

狠狠刺痛了赵玉珠的眼。

赵玉珠葱白小手颤抖地握紧剑头,过于发颤,剑身发出了当当的晃动,情绪显而易见地激动起来。

此时,身后又飘飘渺渺传来那两个少妇的惊叹声。

哟,那不是晋王殿下吗?身边那个娇俏动人的小姑娘,就是他打小指腹为婚的表妹?想来是了,亲手簪花呢,这样暧昧的举止,除了对未婚妻也万不可能对旁人做呀……瞧这架势,怕是要成亲了。

可不,晋王终于要有晋王妃了……细碎的话语裹着寒风,冷冷地灌入赵玉珠耳里,她强撑的眼眶泛了红,里头转着酸楚的眼泪。

最后,哭着咬唇掉头跑走……不,不!纱帐下,赵玉珠陷在梦境里出不来,额头冒出细密汗珠,顺着鬓间濡湿了秀发,双手激动地攥紧身下的褥子,小脑袋不安地左摇右晃,一声一声痛苦地呼喊。

不……不知过了多久,赵玉珠终于惊呼一声坐起身来,大口大口喘着气,却依旧呼吸不畅,胸膛里的心仿佛被一只大手攥紧了,死死地攥,狠狠地捏,让她喘不过气来。

梦境里,薛妖要迎娶沈白霜的痛楚,丝毫不减,清晰地刺痛着现实里的赵玉珠。

床上,抱腿干坐了小半个时辰,赵玉珠的情绪依旧没有丝毫转好的迹象。

上一世的记忆,不知为何,有关薛妖的那部分残缺不全,多数是空白。

刚重生归来时,她以为是自己嫁去了东宫,从此与薛妖再无瓜葛所致。

可通过方才的梦境,赵玉珠忽地记起了一部分之前遗忘的事——上一世……后来的她,居然以死士身份来到了晋王薛妖身边,长期的相伴,让她不知不觉爱上了薛妖。

可上一世的薛妖只深爱表妹一人,无数世家贵女前仆后继想抢夺晋王的心,都抢不回来。

也包括她!突然增添了这样一段不愉快的记忆,赵玉珠只觉内心郁闷到要爆炸!下榻,猛灌了几盏凉茶,才勉强压抑住烦躁的情绪。

但依旧不爽。

砰的一声,手中茶盏重重拍在八仙桌上,恰巧震落了悬在桌沿的信,飘落在地。

正是沈白霜的信,上头的指腹为婚四个字,让赵玉珠眼皮狠狠跳了跳。

直接抬起绣鞋,一脚踩踏上去。

发泄似的在信纸上跺了两脚。

随后,赵玉珠来到床边,从鸳鸯戏水的枕头下,抽-出那根沈彦之红皮鞭,提在手里就出了军营。

迎着夕阳的余晖,赵玉珠顺着小径往山坡上爬。

一路用力踩得落叶嘎吱嘎吱地哭泣,一路又泄愤似的,挥舞着手里的沈彦之红皮鞭,把沿路两侧的矮木丛揍得哗啦哗啦直求饶。

充分发泄着心头的郁闷!直到手腕挥得没了劲,脚腕也发了酸,少女才没再折腾了,站在坡顶,极目远眺,将坡下的军营和泛黄的平原一览无余,大抵是视野广阔,令人心旷神怡。

赵玉珠闷闷的胸口,终于舒畅了一些。

天上的火烧云很快从西边褪去,眼瞅着夜幕降临,赵玉珠也不便在郊外长久逗留,要回去时,居然发现另有一条下山路,虽说绕得远了些,也偏僻了些。

但放眼望去,沿途尚有零星盛开的各色野花,赏心悦目。

毫不犹豫,赵玉珠顺着这条没走过的小径,下坡去。

不想,半途居然撞上了一对野鸳鸯——透过树影稀疏处,相拥在那的男女,赫然是哥哥和傅绿樱!赵玉珠脚步一顿,霎时尴尬地僵在那。

一处隐蔽之地,半黄的小草随风摇曳,赵靖与傅绿樱相对而坐,大掌箍在她腰间。

红唇越凑越近。

樱儿,可以吗?傅绿樱没吭声,只娇羞地闭了眼,见她双颊染了红晕,美得不可方物,赵靖再没能抑制自己内心的渴望,急切地亲了上去。

此时,赵靖刚从城门外打完一场小型战役归来,大获全胜的赵靖先是激动地碾压她唇瓣,后是含住她鲜嫩的舌尖,似乎要通过唇和舌,将心里头的兴奋尽数传递给她……不知不觉,赵靖解了披风往半黄的草地上一铺,把姑娘压在了上头。

可以吗?就在赵玉珠反应过来,臊红脸要往回撤时,山风再次刮来哥哥的呢喃声,喘息中尾音带着点点颤意,似乎害怕心爱的姑娘会拒绝。

闻言,赵玉珠脚步一顿,哥哥这是什么意思?赵靖突然错开唇齿,微喘着撑在傅绿樱上方,见她双眼迷离、脸蛋羞涩没答话,又急急补充了一句:等战争彻底结束,我就三媒六聘、风风光光娶你进门……这给的是一颗定心丸。

赵靖一言九鼎,从不食言。

傅绿樱自然是信他的,遂,面对男人再一次颤音询问可以吗?傅绿樱强忍内心的羞意,几乎颤着眼睫毛,双臂攀上了赵靖脖子……很快,传来一声闷哼。

傅绿樱哭了。

隐忍的哭声裹挟在风里,传入赵玉珠耳里,又透过枝桠缝隙,隐约瞅见哥哥急切的动作后,猛然回过神来的赵玉珠,滚烫着面皮蹑手蹑脚溜走。

怕发出声响,所以赵玉珠轻手轻脚溜得极其缓慢,这个过程也就让她偷听到了更多低泣声,以及哥哥那句喘息的询问很疼吗?直到逃出很远,已经飞奔至山脚下了,赵玉珠脑海里还时不时回放,哥哥迫切地让傅绿樱成了他女人的一幕。

因为深爱——所以,哪怕受战时所累,哥哥都还未来得及与傅绿樱办下定亲手续,也丝毫不妨碍他急切地占有了她。

可自己和薛妖呢?床笫间缠绵的次数不算少,因着她中了药,半月必有一次,可最最关键那一步,薛妖从未给过她。

每回都是他手指代劳。

换言之,她眼下是不是处,不好定论;但薛妖,却是货真价实的处!赵玉珠捂着胸口憋得慌,她不得不承认,梦境里那番话——晋王母族,有个祖传的规矩……一夫一妻制,连身子都得忠于伴侣,一生只能与一人发生关系……到底是影响了她。

薛妖始终不愿意与她发生实质性的关系,是因为……她终究不是他心底认可的、能相伴一生的妻子么?甚至,她和他的退亲文书都未撕毁,还完完整整躺在木匣子里。

思及此,赵玉珠死死捂住胸口,心头腾起几分委屈。

这一夜,极度憋闷的赵玉珠没回军营,抱着膝盖孤零零坐在山坡上,眺望头顶的苍凉孤月,在初秋的夜风里枯坐了半夜。

直到蒋璇寻到了她。

【温馨提示啦,上一世的画面,另有隐情。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沈白霜都是挑拨离间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