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松之走进阳光里, 面上的表情也温和起来,他笑话了两句谢清霏和阿妙就像两只大花猫,明知故问道:山月呢?她在后面吗?那个小丫头那么爱美, 一定不会是师弟你这样惨兮兮的样子。
谢清霏的表情就像是淋雨回家还被主人踢了一脚的可怜小狗, 连山月被他弄丢了, 本来就不知道怎么和裴松之说,这下更加难以启齿了。
师兄……裴松之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 言辞依旧温和: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我……谢清霏艰难地开口, 我把连师妹弄丢了。
他和阿妙像个做错事情的小孩子一样,等着接受裴松之的责难,然而即便是面对这种情况的裴师兄, 依旧没有责怪他们,先别忙着自责,告诉我到底怎么了?阿妙胡乱抹掉眼泪, 带着哭腔告诉他当时的情况,裴松之心里微妙的有些不愉快,其实他更想听谢清霏说出来。
我知道了。
裴松之递了一块手帕给阿妙,先擦擦脸上的眼泪,我们再去看看山月消失的地方,或许能找到什么线索。
谢清霏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立刻答应下来。
对了,师兄,带走你的衙役他们没有对你怎么样吧?裴松之摇摇头,并不大在意他们, 没怎么样, 这种小事解释清了不就好了吗?知道裴师兄一定是因为山月担心, 而且这也确实不值得一提, 谢清霏没有多问,阿妙也没有了之前的活泼。
渺小的希望很快破灭,裴松之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裴松之看向谢清霏: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呢?他还没说话,阿妙按耐不住了,当然是人比较重要,这还用想吗?她大声说,我们先去找连山月,再去找剑骨!她咬着唇,朱雀印在万法门,我们也没有办法,更何况长老们一定不会同意把它交给别人的,也许我们可以做一个假的?谢清霏摇摇头,如果用假的,我们脖子上的法线就会收紧,还是会被发现的。
他看向裴松之,声音沉着,神态坚定,我要找到朱雀印,救回山月。
哦,那真了不起。
裴松之称赞了一下他。
我去找人调查一下你们说的那个人,会无欲宫的法术范围已经很小了,再加上和我差不多的身高,是个男人,应该可以找到。
裴松之道,那么寻找东西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
你们在说什么啊?阿妙显然不能理解,连山月都被抓走了,他们为什么还能心平气和地说这些,死物能有活人重要吗?从师尊哪里偷朱雀印都比这个时候去找剑骨靠谱!山月还等着我救呢!她气呼呼地说,如果谢师兄不想找她,那我也不跟你走了,我跟裴师兄一起走!谢清霏点点头:这样也好。
裴师兄比他强,阿妙在他身边也安全。
你!阿妙怒目而视,见他无动于衷,恨恨转过头,眼不见为净。
好了,既然决定了就跟师兄走吧。
裴松之无所谓什么安排,他在期待,以后谢清霏知道了连山月都是骗他的会是什么表情。
被最爱的人欺骗、背叛、玩弄,一定会很痛苦吧?不说谢清霏内心如何煎熬,连山月这边也受到了阻碍。
裴松之一走,她就立刻装扮好从留月小筑出去了,直通魔界的道路尽头站着苍烟落。
一袭白衣,神情冷漠,甚少见过阳光的脸上苍白得可怕。
他像一尊雕像,一动不动伫立在那里,直到连山月走过来,才有所动作。
冷冷看了她一样,内心对这个骗子十分不耻,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连山月自然也不会对苍烟落态度多好,但她自认为这是有原因的,因为苍烟落是裴松之的走狗,只会跟着他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可是这家伙凭什么一副瞧不起人的态度啊?看起来恨不得把她甩在后面,他们有什么过节吗?看来主帅是不需要我了?连善于一肚子火,态度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要不然这件事情您自己做,我先走了?苍烟落转过身,眉宇间的不耐烦就没有想过隐藏,但还是一本正经地说:魔尊要求必须由你来做!他要求我就要做?连山月扯出一个恶劣地笑,要是我偏不做呢?苍烟落看着她,很是恼怒,但他心里确实想不出来有什么折磨连山月的,过了一会儿,他说:如果你不好好完成魔尊的任务,也许他就会一辈子都不见你了!连山月噎住,这家伙就会这么威胁别人吗?谁会怕这个?她高兴还来不及呢!火气也莫名的消了很多,连山月不想跟这个裴松之的脑残粉计较了。
算了算了,你说吧,要我怎么配合?连山月头痛地问。
苍烟落看她一眼,对她终于不再摆烂的态度看得顺眼点了。
他说:把万法门的守山大阵阵眼和破阵点说出来,还有各个地方的守卫以及他们的功法特点也说出来。
这些东西裴松之比她知道的更清楚,但他让自己说,显然是为了看她会不会说真话。
裴松之应该不会没品到告诉苍烟落真实情况,然后考验她吧?虽然这么想着,但连山月并不想冒险。
没想到在她不情不愿地说完之后,苍烟落竟然真的一脸认同,看来你真的没有说谎?连山月:?连山月:有必要吗裴松之?裴松之可能是闹着玩,但是魔界显然是认真的,可能他们觉得这位魔尊终于要一鸣惊人开始搞事了,所以相当斗志昂扬。
连山月都不好意思说破,裴松之就是把他们当成消耗品的,试一试万法门的深浅。
意料之外的是,苍烟落竟然不是最积极主动的人,那些魔族远比他狂热。
连山月看着忙碌的魔族,心情微妙,这些魔族,他们知道他们效忠的并非真真的个魔尊,而是一个鸠占鹊巢地怪物吗?他们凭什么觉得杀了上一位可能是魔尊的,他就一定是这一任呢?相比起他们,苍烟落都正常很多了。
剑客对他人的视线都相当敏感,苍烟落在她的注视中看了过来。
干什么?他用眼神询问。
不干什么。
连山月转过头,不再看他。
对她来说,如论是仅仅看起来正常的苍烟落,还是身上或多或少总有一点和人类区分开来的魔族,其实差不了多少,无论装得再像人,本质上苍烟落已经被裴松之异化了。
能不能被魔族当成一般魔族一样接受她不知道,但连山月可以肯定,苍烟落绝无能再融入正常的人类之中。
这是裴松之想要的结果吗?自己日后也会变成这个样子吗?她既不是魔族,魔界不会认可她,仙界也不会容忍背叛宗门的叛徒,至于人间……其实她很愿意隐姓埋名做个普通人。
但是杀手组织她榜上有名,在人间也是要东躲西藏永无宁日。
这一刻物伤其类,连山月心里忽然对苍烟落升起一点后悔,后悔不应该对他这个态度,这是将对裴松之无法报复的仇恨转移了一部分到他身上了。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苍烟落转了过来,你到底在看什么?魔尊难道就喜欢你这样愚蠢又肤浅的女人吗?收回刚才的后悔,这人以及没救了,他彻底被裴松之驯化了,而且很满足于这样的生活。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吧你们。
连山月沉着脸转移视线,不想理这个正邪都对裴松之八百里滤镜的世界了。
军师没必要上前线,但总要知晓前线情况,做出相应判断。
报信的斥候不断进来汇报情况,连山月听着未置一词,但她的情报显然是没问题的。
苍烟落看她的眼神都赞许了很多,和她说话活脱脱像神父夸赞重新找到方向的迷途羔羊。
然而不多时,情况发生了一些变化。
报信的斥候回来的更慢了一些,魔界的损失逐渐变大,苍烟落看起来也没有那么从容不迫了。
他和魔界几个护法认真地讨论着场上的情况,忽然怀疑地看向连山月:军师有何看法?连山月两手一摊,直接摆烂,我又愚蠢又肤浅,我能有什么看法?我道歉。
苍烟落认错的很干脆,干脆到连山月怀疑他根本不知道这个词什么意思。
我收回对你的评价,那么现在,你有什么看法?没有。
连山月坐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打算补个觉。
因为裴松之,他们知道万法门的情况,那么自己也将魔界的情况传了出去,表面上看起来魔界占上风,实际上双方没有太大差别,能做到什么程度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既然如此,我身为主帅应该给军师一项任务了。
苍烟落说完摈弃了左右,连山月忽然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预感很快成真,苍烟落说:我知道你在万法门用的什么身份,军师,不妨利用你的身份便利,刺杀万法门掌教呢?他一定不会对你多设防。
连山月在面具后睁大了双眼,这是裴松之的计划吗?苍烟落继续道:看来万法门也不会停下来。
这不是废话吗?若是万法门之人追来,发现军师的身份,不知军师将要如何应对?苍烟落轻轻松松地问,我倒是无所谓,无论遭受何种酷刑,都不会背叛魔尊,军师呢?苍烟落看不到她苍白的脸色,像是机器人一样说着准备好的台词:连山月,你走不掉的,你没有法术,无论是魔族还是万法门弟子,都能轻易追上你。
万法门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想必在外的弟子都会回来吧。
连山月终于发现了,什么突然看万法门不顺眼,什么心血来潮,他分明是早有准备的!将谢师兄赶下山,然后灭门,这一次让谢师兄回来看到的不是她就是掌教,裴松之自己不想演了。
接下来无非是两种情况,她杀了掌教,然后没有法术无法很快离开,只能装作死里逃生欺骗谢师兄。
或者她作为叛徒被掌教杀了,谢师兄知道自己是内奸,作为军师带着魔族攻入万法门,还玩弄他的感情。
哪一种情况她都不想遇见。
然而没有机会了,苍烟落说完就走了,其他魔族跟着他一起撤退,而万法门的弟子正往这里赶来。
苍烟落留下的结界既保护了她,也困住了她,随之他的远离结界一定会消失,但要不知到何时了。
就在她进退两难之际,手里摸到了一样东西。
剑骨。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