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025-03-22 08:15:44

大人…颜婧儿小心翼翼问:我们去吃馄饨如何?顾景尘一点也没犹豫,点头道:好。

他走到马车旁,将画卷交给护卫,而后又交代道:你们先回去,戌时过来接。

侍卫们领命架马车走了。

这条街道安静,颜婧儿向四周望了会儿,想着若是要逛应该得去热闹的地方。

这时,顾景尘转头喊她:跟上。

哦。

颜婧儿心里雀跃,却尽量压住兴奋之色不显露出来。

她跟了一会儿才矜持地问道:大人打算带我去何处?暂时不知。

唉?颜婧儿见他走进个狭小的巷子,有些搞不懂了。

从这穿过去,可进入对面街道。

顾景尘背后像是长了眼睛,连颜婧儿脸上的疑惑都能知晓。

大人认得路?颜婧儿问。

不认得。

那大人怎么知道穿过去是对面街道?我记得京城舆图。

……颜婧儿彻底不说话了,老老实实跟着他走,有这个活地图在,估计走到城北犄角旮旯都不会迷路。

两人约莫走了半刻钟,果真来到一处开阔且热闹的大街。

比起之前那条街,这里茶楼酒肆邸店林立,这会儿才是夕阳西下,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也颇多。

街道宽阔,几乎走上三五步便会遇到有人在路边摆小摊,都是卖些稀奇古怪的玩意。

颜婧儿不自觉地受吸引,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差点都要忘记顾景尘还跟在后头。

很快,她蹲在个巨大的鸡笼面前,里头装满了上百只叽叽喳喳的小鸡崽。

小鸡崽们跟她之前见过的不一样,它们身上五颜六色,毛茸茸的可爱极了。

颜婧儿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再摸了摸。

摊主是个年纪三十左右的男人,留着两撇胡子,浓眉大眼四方脸,看着就很精神。

他见颜婧儿爱不释手的模样,也蹲下来说道:小姑娘喜欢?嗯。

颜婧儿点头,好奇问道:这些小鸡崽为何是这般颜色?欸,这可不是小鸡崽。

那是什么?姑娘问得好。

摊主左右看了下,而后稍稍压低声音道:这个啊,是我意外得来的宝贝。

见他神神秘秘的,颜婧儿也有点紧张,声音下意识小了些:什么宝贝?这还得从半年前说起。

摊主道:半年前我上山去砍柴,突遇一场大雨,雨后见天边七道颜色明晃晃地直冲入山涧。

然后我就朝山涧摸了过去,姑娘猜我看到了什么?什么?一只非常漂亮的神鸟,身披七彩霓裳衣,还在跳舞。

颜婧儿听得一愣一愣的。

跳完舞之后,神鸟就突然消失不见了。

后来我在旁边草丛中发现数百只彩蛋,然后带回家中,家中母鸡帮着孵了大半年,于是……摊主伸手往后头潇洒一挥:你看到的这些就是从彩蛋中孵出来的。

所以…颜婧儿迟疑:这些其实不是小鸡崽,而是……姑娘真聪明,摊主道:这些其实是神鸟的后代,买回家中养,不仅好看,还能转运亨通。

颜婧儿狐疑。

呔,我骗你作甚?摊主说:我在这卖了好些天了,许多人都买过,几百只神鸟,现在也只剩这么些了。

颜婧儿仍是不太相信。

姑娘见过小鸡崽是五颜六色的吗?颜婧儿摇头。

这就对了。

摊主从笼子里捉了一只粉色的出来,抚了抚呆头呆脑的神鸟,到处比划:你看它的脚,修长纤细。

你再看它的喙,还有这柔软粉色的毛,这就是神鸟。

哦。

颜婧儿半信半疑,主要是真没见过五颜六色的小鸡崽啊,太好奇了。

摊主道:小姑娘,说了这么多你买不买?不买我可收摊回去吃饭了。

多、多少银钱一个?摊贩比了一只手:姑娘是今天最后一个客人,算你便宜点,五两银子。

有点贵了呢,颜婧儿小声质疑:一个小鸡崽才二十文铜钱。

不是小鸡崽!是神鸟!摊主看起来有点生气。

颜婧儿觉得好像有点冒犯了对方,心想,那就买吧,是不是神鸟不知道,但这东西五颜六色的确实很好看。

兴许,就值这个价?她想了想,从袖中掏出钱袋,取了五两银子递过去。

姑娘要什么颜色的?就这只粉色的。

…虽然花了不少钱,但毛茸茸粉色小团子,谁不爱?颜婧儿真是喜欢得不行,小心翼翼提着笼子——摊主赠送的。

她这时想起了顾景尘,转身去寻,却见他负手站在几步之外,正静静地看着她这边。

颜婧儿走过去,将笼子提到他面前,高兴道:大人,我买了只……说神鸟有点不大合适,但摊主说这不是小鸡崽,反正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了。

顾景尘淡淡问:多少钱?五两银子。

颜婧儿觉得顾景尘这会儿眼神似笑非笑的,有些怪异,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怪异。

她补充道:摊主说这是彩蛋,孵了大半年才孵出来的。

顾景尘视线落在她手里的那只笼子上,里头的神鸟兴许是离开了同伴感到恐慌,不停细声叫。

他默了片刻,而后走到旁边向其他摊主借了点水,用手指沾湿,然后在神鸟羽毛上摸了会。

很快,他指腹上就沾了点颜色。

?……颜婧儿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是被那摊主蒙骗了,根本不是什么神鸟,而是染了色的小鸡崽。

她赶紧转头去看适才摊主的地方,但那里早就没了人。

颜婧儿脸色涨红,再去看顾景尘时,见他面上忍着点笑。

也没笑得多明显,乍一看面上没有情绪,但那狭长的眼角有流光溢出,像是苍穹中挂着一颗颤颤巍巍的星星。

这会儿,怎么看都怎么让人觉得——很讨厌。

你被骗了。

他说。

我…颜婧儿有点羞赧,觉得挺丢脸的,她嗫嚅道:大人早就知道是假的?嗯。

顾景尘点头。

……知道怎么不阻止她!眼睁睁地看着她被骗,他居然还笑得出来!这人……这人分明就是故意的!颜婧儿羞赧之余,还有点生气。

觉得顾景尘这人看着清风朗月,其实挺爱捉弄人的。

害她白白在他面前丢脸。

他肯定觉得她很笨吧?颜婧儿懊恼得很,连带看笼子里那粉色的小鸡崽都没多喜欢了。

可好歹是她花五两银子买来的,扔是不可能扔了,只能拿着,顶着头顶那人恶劣的目光,装死!颜婧儿转身,一点也不想理顾景尘。

这回,她逛街的兴致缺缺,再看见有趣的小摊,也只是简单扫几眼。

她走在前头,顾景尘不紧不慢跟在后头,两人就这么走了大半条街后。

颜婧儿忽地转身看顾景尘。

顾景尘倒像是兴致极好,许是鲜少有这样的机会出来走,他闲庭信步般。

他问:还气?没有。

颜婧儿觉得因为那种事情生气也挺丢脸的,但是她真的忍不住气啊。

顾景尘勾唇笑了下,而后视线浅浅地落在旁边一个小摊上。

颜婧儿顺着瞧过去,那是个卖粉彩魁儡子①的小摊,摊主面前铺了张崭新的幡,他手里捏着笔,似乎想写什么东西却又不敢写,模样很纠结。

他写了个字,眉头高高皱起,额头都有些冒汗了。

顾景尘走过去,说道:我来。

那摊主抬头见他一身石青色长袍,斯文儒雅,看着就是个学识丰富的。

然后憨笑了下,将毛笔递给他,边道:多谢贵人,我没学过写字,原想照着笔画试试。

颜婧儿跟着走近看,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这摊主之前的幡破旧了,想换一块新的,但是又不舍得花银子请书生写,只好从旁借了笔墨过来,打算照着之前的字迹试试。

她探头瞧了他适才写的那个十子,歪歪扭扭的,还头重脚轻。

顾景尘接过笔,照着旧幡上的字迹,写上魁儡子,十文铜钱,又稍微把摊主写的十字修饰了一番。

看起来,瞬间变了个模样。

那摊主瞧见了,感谢不已:多谢贵人多谢贵人,您这字真好看,比我们村的秀才还写得好。

顾景尘淡淡颔首,将笔递回去,而后看向颜婧儿,问:还逛吗?颜婧儿摇头。

她不想逛了,一来没多少兴致,二来也是因为钱袋里的银子所剩不多,她还记得一会儿要带顾景尘去吃晚饭呢。

但顾景尘伸手接过她手上的笼子,而后道:那就回吧。

颜婧儿诧异地问:大人不是说吃过晚饭再回吗?我以为你还生气,不打算管我的晚饭。

顾景尘不紧不慢道。

他这慢悠悠的语气,平静之余,颜婧儿居然还听出了几分道歉之意。

想来他也觉得不该笑话她,毕竟她是个快及笄的姑娘了呢,也是要面子的。

不知怎么的,颜婧儿心里有点羞愧,这一羞愧就觉得自己欠了他许多似的。

有心补偿,就立即说道:我都想好带你去哪吃了,大人可要去?好。

顾景尘缓缓勾唇。

两人择了个方向而去,但没走多久,后头就有人追上来。

是之前那个摊主。

他手里拿着个魁儡子,是只胖娃娃的模样,面色诚恳道:刚才多谢贵人帮我,让我省了笔写字钱,贵人若是不嫌弃,这个拿去。

他看了看顾景尘,又看了看颜婧儿,琢磨不准两人是何关系,但观顾景尘的模样,想必是有家室和孩子的人。

于是说道:贵人拿回去哄家里的孩子也是好的。

顾景尘瞥了眼东西,接过来,道:多谢。

摊主连连摆手,腼腆地走了。

颜婧儿见那摊主走远,心想,这人还挺实诚。

然而,下一刻,那魁儡子就递到她面前。

颜婧儿抬眼。

拿着。

他说。

?颜婧儿不解,这东西一看就是三岁小孩们喜欢的,给她做什么?随即又想起适才摊主说的那句话。

——哄家里的小孩。

……颜婧儿之前来时,就留意过路边有家馄饨铺子,只走半刻钟就到了地方。

铺子虽小,但店面还算干净。

店家是一对约莫四十左右的夫妻,见两人衣裳干净华丽地站在门口,犹豫地问:客官想吃馄饨?颜婧儿点头,问顾景尘:在这里吃如何?好。

顾景尘率先上前,寻了个位置坐下。

颜婧儿舒了口气,一开始还担心顾景尘不习惯在这种地方吃东西,但见他面无异色坐得极其自然,便也跟着坐到了他对面。

她对店家说道:大娘,要两碗馄饨。

想了想,她指着顾景尘又补充道:他那碗要多一些的。

顾景尘睇了她一眼,也没说话。

等馄饨的间隙,颜婧儿问:大人以前在这样的地方吃过东西?吃过。

何时的事?六年前在外任职,常与百姓同吃同住,有时在田埂间,有时也在茅屋里。

颜婧儿微微愣怔,倒不是因为顾景尘说的这番话,而是觉得他坐在这样的地方,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不仅话说的多了,也敛了平日那股迫人的气势,添了些平易近人的温和。

也不知是不是他没穿官袍的缘故,他身上只是简单的石青色直裰,上头依旧没有任何花纹,一如他这个冷清的人,什么都很简单,又什么都很深沉。

就站在你面前,让你看不透,却又想不断地靠近。

这种感觉很奇怪。

颜婧儿莫名地心跳有些快,她怎么都控制不住,有些担忧被他察觉出来。

她赶紧从旁倒了杯茶水,掩饰地喝了几口。

喝完之后,才发现这举动十分无礼,应该先给他倒一杯的。

颜婧儿问:大人喝茶吗?不过这里的茶没那么好喝,不是她惯常爱喝的花蜜茶,也不是什么苦浓的普洱,说不上来这滋味,有点淡也有点涩。

但顾景尘那厢已经点头,她只好倒了杯递过去。

暗暗观察他喝完后,又放心了几分。

还不知怎么的,心里有点高兴起来。

她觉得自己应该在他眼里算是特别的,因为她从未见过他对其他人这般耐心过。

怀揣着这样的心情,颜婧儿愉悦地吃了大半碗馄饨。

…回到常府街,夕阳已经落下去了,夜色弥漫,相府门口点了两盏灯笼。

顾景尘站在灯笼下,昏黄的光照在他脸上,平添了几分令人迷恋的俊朗。

颜婧儿乖乖站着听他嘱咐。

他说:回去好生歇息,明日一早管家派人送你去国子监,这两日好生读书。

颜婧儿听出些不对劲来,问道:大人这两日不在府上?嗯。

顾景尘道:有事离京,三日后再回。

哦。

颜婧儿老实点头。

还有何事?他问。

没了。

那就回吧。

…辞别顾景尘,颜婧儿回到洗秋院。

她今天一大早出门去吃酒席,中午也没歇午觉,下午走了这般久,按理说本该困了的。

但沐浴过后,她却格外精神。

婢女香蓉和拂夏坐在外头高高兴兴吃酥饼,是颜婧儿给她们买回来的。

她自己则穿着单薄的寝衣趴在床榻上,把脸埋在软枕里。

莲花缠枝床帘映入稀稀疏疏的光,这样封闭且安静的空间里,似乎连空气都是甜的。

颜婧儿回想今日逛街的情形,一会儿笑出声,一会儿又懊恼地捶床。

呜呜呜呜丢脸死了……颜婧儿翻了个身,拿软衾蒙住自己,过了许久,又拉下来。

她掀开床帘,看向放在桌上的魁儡子,想到什么,她倏地起身趿拉鞋子下床。

香蓉?她喊:快去帮我找个匣子来。

姑娘要多大的?香蓉在外头问。

大概…颜婧儿想了下:十寸的就行。

好勒,奴婢这就去。

很快,香蓉就找了个匣子过来,问她:姑娘要做什么?没什么?我现在去书房一趟,你们莫要跟来。

她将魁儡子放进匣子里,披上外衫,抱着匣子来到书房。

书房里点了两盏灯,静悄悄的。

颜婧儿跑到角落去扒拉杂物箱,从里头取出毛笔和砚台,这些都是顾景尘送的,之前她赌气丢在这里。

砚台被她整整齐齐放在桌面上,毛笔则是用张帕子包起来,和魁儡子放在一起。

等一切妥当后,她将匣子放在墙边的书架上。

就这么的,站在那看着匣子又高兴了会儿。

…次日,再回到国子监,褚琬犹如话痨般在颜婧儿耳边絮絮叨叨不停。

升堂典礼结束后,两人挽着手往西三堂走。

我爹爹昨日回去时还将我训了一顿。

褚琬说。

为何?说我与你住在同个号舍这么大的事都不跟他说,训斥我待你不够周到,没体现褚家家风。

颜婧儿好笑。

所以呐,为了体现褚家以礼待人的家风,我父亲一早就嘱咐我带了一篮果子过来。

那果子呢?在号舍呢,我从集贤门搬回去的,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褚琬夸张地抬了下手臂。

不过我爹爹虽训斥我,但转头又跟我娘夸我呢。

说我学识好又聪明,褚家三代就我这么个读书厉害的女儿,给褚家长脸得很。

为此,还让我娘把我的月例涨了。

颜婧儿道:那你算是因祸得福?对啊,褚琬高兴:早知道顾丞相的名号这么好使,那我就早说了。

两人本该是走上回廊的,也不知褚琬看到了什么,倏地停下来,而后将颜婧儿也拉了回去。

颜婧儿视线顺着看过去,就见对面正义堂门口走出来一人,是段潇暮。

他也瞧见了她们这边,深深地看了两眼。

就在颜婧儿以为他要走过来时,他又突然收回视线转身离开了。

段潇暮看起来心情不太好,颜婧儿不知是不是因为这阵子她刻意躲着他的缘故。

起初段潇暮让人来喊她,说有话要与她说,颜婧儿没去。

后来见到段潇暮时,颜婧儿要么绕道走,要么就干脆装看不见。

有一次段潇暮径直追了几步喊她,颜婧儿没怎么理。

再后来,就鲜少见到段潇暮了。

这还是过了好几天后,才再见到他。

褚琬小声在一旁说道:信国公府近日不得安宁,估计段世子没心情来扰你,你可以安心读书。

颜婧儿不大明白这句话,她问:为何不得安宁。

你不知道?什么?信国公扬言要削了他的世子之位呢。

这是为何?这就不知道了,反正段世子性子向来都是桀骜不驯的,兴许又做了什么惹他父亲生气的事吧。

不说他了,褚琬道:过两日就是乞巧节啦,嘿嘿,你想不想去河边放花灯?诶?颜婧儿一愣,她怎么没想到今日是七月初四,再过两天便是七月初七了。

褚琬继续问她:颜婧儿,届时你去不去?我们下学吃过饭后就可以去,听说那天还有说书呢,说牛郎织女的故事。

我们听完说书,然后再去买花灯。

颜婧儿…褚琬问:你有什么愿望?颜婧儿摇头:我还没想好。

我的愿望早就想好了,褚琬凑近她,低声道:我之前听到我爹和娘说悄悄话,大概是想在明年尽快为我寻一门亲事。

过了年我就十四,之后就是及笄,等我从国子监结业,兴许就会嫁人。

这么快?颜婧儿的心突地一跳。

所以啊,褚琬说:我得趁早许个愿才行,可别到时候爹娘给我寻个歪瓜劣枣的人定亲。

颜婧儿,你也要趁早许愿呐。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颜婧儿咽了咽口水,呐呐地点头:我知道了。

…许是藏着心事,颜婧儿在国子监这两日过得有些心不在焉,又觉得时间过得太慢,恨不得快点就到七月初七这日。

因为,顾景尘说过,离京三天后会回来的。

若是不出意外,兴许正好赶上七月初七。

她等得焦急、难熬,还有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欢喜。

到了初七这日,下学后,褚琬邀她一起去吃饭,又跟她说起了晚上去放河灯的事。

颜婧儿犹豫了下,说道:我还没想好愿望,今日就不去了,你跟宋盈她们去吧。

宋盈是隔壁号舍的同窗,偶尔也跟褚琬和颜婧儿玩在一起。

哦,褚琬看起来有点遗憾,又问:那你现在要不要一起去饭堂吃饭?颜婧儿摇头:我今日想回府。

回府做什么?回去取件东西。

像是怕被别人瞧见心底的秘密似的,她尽量镇定地辞别了褚琬,而后飞快回到号舍收拾东西,才出门。

从号舍到集贤门,要走上一刻钟。

她一路上边走边心砰砰地跳个不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紧张什么。

到了门口,她照旧雇了顶轿子回常府街。

兴许这会儿顾景尘回京了,她想。

说不定都已经在府上了。

那该以什么理由见他呢?会不会被他发现?颜婧儿紧张又忐忑地想了一路,打了无数遍腹稿,勉强算是准备妥当。

可当她下轿子,看到站在门口那个着绯红官袍的清瘦身影时,她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

紧张得,都忘了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