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2025-03-29 02:59:39

就在千丝万缕的怅惘中,雷海城直躺到阳光洒满脸庞才起了身。

下床的瞬间,眼前发黑,脑海也一阵晕眩。

像昨天那样纵欲,伤势恐怕又得拖上段时间才会痊愈。

他定了定神,自嘲一笑,忽然听到屋外人声喧哗――推开窗,昨晚前往坎离城打探军情的公子雪竟已返回守将府,素色衣衫上染了数点深浅不一的血迹,显然经过场酣战。

眉宇间微露疲态,神气却仍十分冷傲,手里还紧扣着一人脉门。

那人发髻散乱,步履踉跄,华丽昂贵的衣襟上更溅了大片暗红血污,被公子雪一推,倒在湖岸边不住喘息,吃力地抬起头,正和雷海城隔湖打了个照面。

符青凤!闻讯赶来的冷寿也认出了这人,又惊有喜,忙叫风云十三骑取来绳索将符青凤捆个结实。

符青凤受伤似乎极重,只微微挣了挣便任由众人摆布。

冷寿兴奋之极,有了符青凤这个人质在手,与西岐再战必定胜算大增。

他正想带符青凤去冷玄处细加审讯,公子雪手一拦,挡住了他去路。

这人该由我皇处置。

澜王即使想审问他,也得我皇首肯才行。

冷寿一怔,倒是记起了与风陵皇的约定,只能看着公子雪押起符青凤,朝湖畔树丛掩映里御焰燎的居室走去。

他转身去向冷玄禀告,临行前嘱咐风云十三骑留意风陵皇处动静。

虽听风陵皇言语里,对符青凤恨之入骨,但毕竟符青凤曾为风陵国重臣,难保其中有什么蹊跷。

风云十三骑均是伶俐之人,当下便有两人领命留在小湖边观望。

雷海城的房间离御焰燎所居并不远,眼见公子雪将符青凤带进御焰燎屋中,不久公子雪独自走出,反手掩上房门,连窗子也关上了,往离屋数丈远的湖岸山石上一坐,双手掌心向天捏了个手诀,闭目养神调息。

雷海城眉头微蹙,以御焰燎此刻的病情,经不起任何人轻轻一击。

公子雪居然放心任符青凤与御焰燎独处?沉吟片刻,他蹑手蹑脚从后窗翻出,借着草木遮掩悄然靠近御焰燎的居室,在御焰燎断续的咳嗽声中屏息凑近窗棂缝隙――御焰燎消瘦的背影挡住他大片视线,越过御焰燎肩头,雷海城看到符青凤跌坐在地,适才还美如冠玉的脸颊上肿起五道青紫指痕,嘴角也渗着血。

那双桃花眼却依旧光彩流动,丝毫找不到惧意。

怎么不杀了我?呵,我就知道,你舍不得。

符青凤仰着头低笑,下一刻便被御焰燎又狠狠掴了记耳光。

你以为我会轻易放过你吗?御焰燎咳得越来越剧烈,巴掌的力道也越来越重,打到符青凤面庞几乎变了形才停手,直起腰喘息不已,良久才稍微平定了气息。

蹲下身,捏住符青凤下颌。

为什么要背叛我?c符青凤勉力睁开淤肿的眼皮,定定望着御焰燎,倏地又笑了起来:你我在青凤楼相识的第一天,我就告诉过你我是西岐国人。

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太自信,竟然敢重用敌国人。

你!――御焰燎明显被符青凤激怒,捏着符青凤下颌的手一紧,符青凤发出声痛楚闷哼,再无法出言嘲讽。

雷海城在窗外吃了一惊,原来御焰燎早就知道符青凤出身西岐仍不顾两国宿怨加以重用,再想到御焰燎对洛水的公子也委以重任,这份四海之内唯才是用的胸襟气度确实令人折服,但放在这个以国家宗族为重的时代,却是可惜了。

御焰燎脊梁颤抖着,缓缓从腰间抽出柄锋利短剑。

雷海城一凛,以为御焰燎终于对符青凤动了杀机,却见御焰燎割断了符青凤身上束缚,抛下短剑,抱住符青凤,神情涩然无比。

这些年来我御焰燎对你如何,难道你真的一点都没有放进心里?他抹着符青凤唇边血痕,惨笑道:你囚禁我,逼我交出玉玺,我都由得你。

我已经活不过今夏,你还不肯在风陵陪我走到最后,丢下我回西岐。

青凤,你想要我死不瞑目吗?符青凤咬紧牙关,被御焰燎越拥越紧的双臂勒到肋骨生疼,他终是无声长叹,回手揽住了御焰燎瘦骨嶙峋的肩背。

陛下,我若当真无情,也不会在你中剑后用尽宫中灵丹妙药救你,还任你活到今天。

回西岐,也是为了救你性命。

他在御焰燎疑惑的目光里探手入怀,掏出个香气浓郁的暗红木盒。

三粒蚕豆般大小的淡黄丹丸躺在黑色绸缎底垫上,散发出的强烈气味臭不可言。

窗外的雷海城险些被这股可媲美榴莲、大树菠萝的奇臭熏得闭气,赶紧捏紧了鼻子。

御焰燎低声惊呼:这味道,是漠狐胆?没错。

符青凤合上了木盒,将它放入御焰燎手里。

我取了好几头漠狐的内胆,直到前天才炼成这三颗药丸,可以为你续命半年。

但愿这半年中可以找到移神草……说着安慰的话,心头却知道这希望极为渺茫,脸上满是苦笑。

御焰燎抚摸着木盒,盯住符青凤双眸,目光深沉:漠狐和梦仙藤是西岐至宝,历来深藏西岐皇室,常人想见上一见都难如登天。

你,绝非普通西岐子民。

符青凤缓缓道:……符是我母族姓氏。

我姓原,原九重。

这个名字仿佛带着无形魔力,御焰燎浑身一震,随即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苦笑,猛咳不止。

原来如此。

我居然将西岐皇帝带回了风陵当丞相,真是荒天下之大唐!原陛下,这几年实在委屈你了,呵呵……符青凤是西岐国君?!雷海城虽然对符青凤的真实身份已经有所准备,但乍闻之下,还是跟御焰燎一样震惊,半天才回过神,疑窦丛生――如果符青凤所言属实,那么这几年在西岐朝堂上主持国事的国君又是谁?傀儡替身么?湛飞阳又是否知道自己效死尽忠的国君竟只是个冒牌货呢?……他为湛飞阳不值,进而愤懑,再也静不下心聆听屋中对话。

只觉胸口气血翻涌,闭目深呼吸,突然惊查身后有丝微弱到几乎难以辨别的气息逼近。

危险!他本能地侧身闪避,却因为小腿伤势慢了半拍,没躲过后脑勺上一记重击,意识沉入无边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