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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2025-03-29 03:53:49

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赶到医院的了。

半夜的医院非常安静,我的闯入在门诊大厅里掀起一阵喧哗。

正在接待处询问护士,忽然听人喊我:木莲,这里!我转头看,吓得不轻。

张曼君披着一张医院的毯子站在不远处,头发凌乱,妆全糊了,手脚都有伤痕和血迹,她身后还站着两个警察。

我结结巴巴道:这是……怎么了?张曼君也不回答,而是呜地一声搂住我哭起来。

她这么一哭,我的心顿时沉到深渊里。

你说话呀!泰然呢?出什么事了?警察出面问我:你是伤者的朋友?是。

伤者?老天,还好他没说死者!有几个人在酒吧里骚扰这位女士。

那位先生赶到后和对方起了冲突,被殴致伤。

我的脚已经站不稳了,张曼君还搂着我哭。

那两个警察见状,急忙把我们两个扶到长凳上坐下。

伤得怎么样?不乐观。

警察说,他失血过多。

头部受伤。

我的头也隐隐作痛,怎么会弄成这样?张曼君沮丧道:我在酒吧里多喝了几杯,叫他来接我。

没想有几个人认出我,上前挑衅。

他们好几个人,围着我们两个,泰然又要护着我……他们拿根棒子,一下下敲打他……她又哭起来。

我从来没见过她这么脆弱的时候。

酒精和惊吓让她变回了那个空虚脆弱的小女人。

他一脸鲜血倒在那里。

我看着,怎么那么像修远?难道修远又要死一次?她浑身发抖,陷入回忆。

我也出了一身冷汗,心在胸膛里打鼓。

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虽然踩着地板,但却在不停失重下坠,不知落入哪个空间。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又像只是片刻之后,医生终于走了出来。

我和张曼君站了起来。

医生说:病人暂时脱离危险了。

那瞬间我的腿又是一软,松了口气。

不过他头部遭到重击,大脑皮层受到损伤。

他左眼可能暂时失明,左手或左腿会失去知觉。

我像浑身都浸进冰水里,你是说,他会偏瘫。

可以这么说。

一辈子?我提高音量。

没有这么严重。

最短半年内可以恢复。

我的心狂跳几下,平息下来。

张曼君问:会有后遗症吗?这要等他醒来后再看情况。

不过一般情况下,会容易头痛。

他的手脚……我问。

坚持功能锻炼就可以恢复。

这么说,他还有救?年轻人,生命力强。

你们该对他抱有希望。

我们得到许可去看泰然。

他静静躺着,感觉很不真实,脸上裹满纱布,几乎看不到容貌。

他的脸怎么了?张曼君急忙问。

护士答:给玻璃碎片划伤,已经处理过了,并无大碍。

这可是破相了……张曼君喃喃。

我热泪盈眶,他现在活着,这已经足够!泰萍泰安很快赶到医院。

我开门见山地告诉他们:你们大哥将会有一段比较艰难的日子要度过。

泰安立刻说:我们会支持他,陪伴他。

你妈妈呢?我们还没敢告诉她。

泰萍红着眼睛问:大哥醒来后,会不会不记得我们了?我安抚道:不要紧。

医生说即使有失忆,也是暂时的。

他大脑内有淤血。

泰然的助理小马也赶来了,对我说:木莲姐,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这里有我。

我看着自己一身睡衣,脚上还穿着拖鞋,像个给空袭轰出家门的难民。

我说:我换身衣服就回来。

你叫几个保安过来守着,万一记者来了可以拦一下。

到家时天已经亮了,妈妈在客厅看电视,见我回来了,立刻站起来,问:怎么样了?暂时没事了。

我说,你怎么知道的?妈妈指着电视,早间新闻已经报道了。

说是在酒吧和人斗殴。

见鬼!我骂,早就知道会被乱写。

家里电话和你的手机响个不停。

我忘了带手机了。

我急忙回拨。

木莲姐,大家都在问这戏怎么办?我一会儿过去处理。

这戏是拍不了了。

对方提醒我:这里记者很多,你从后门进来。

庄朴园的助理许小姐打电话来:庄先生已经知道了,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我们也许会需要优秀的脑科医生。

木小姐,电视台要来采访。

拒绝。

莲姐,影迷围在医院门口。

你去安抚一下,就说他是外伤。

木小姐,我们是新天地日报的记者,请问泰然的伤势怎么样了?谢谢关心,已经稳定住了。

听说是与人斗殴?不,是自卫。

会起诉吗?一切等他醒来再说。

这里面是否存在私人性质的打击报复?事发突然,一切都是未知数。

喂,你是经济人?泰然怎么样了?你怎么没帮我们照顾好他?非常抱歉,这是我工作失误。

他的伤势已经稳定,请你们更加支持他度过难关。

木小姐……电话突然断了,我一看,是妈妈把线扯了。

她坚决地说:这样永远没个完。

我怔怔放下话筒。

快去洗个澡。

你还没吃早饭吧?我给你买去。

妈妈出门去了。

有那么一阵,我坐在沙发上,蜷起身子,把脸埋起来,手臂用力环抱住膝盖。

小时候一遇到不顺心的事就爱做出这个姿势,仿佛这样抱作一团,就可以躲避开所有的烦恼。

大脑里一片空白,然后所有记忆有如潮水一般涌来。

有个声音在严肃地督促我:快站起来,换好衣服,走出去,许多事等你去处理。

我不去!不去!让我静一静!快快站起来!伸展开你的手脚,马上站起来!为什么?为什么是他?快!快……妈妈买了早点回来,看到我这样,发出慈爱心疼的感叹:我的儿……我迅速从沙发上跳起来,冲回房间里换了衣服,然后坐下来吃东西。

妈妈端详我,你的脸色太可怕了。

妈,我说,往后家里会很吵,我也会很忙。

这都不要紧,只是你打算怎么办?等他醒来,等他康复。

他会好起来的。

妈妈摸我的脸,连声说:知道,知道。

你别哭。

我这才发现一脸冰凉,急忙丢下筷子,抽纸巾擦脸。

你这么爱他。

妈妈幽幽叹息一声。

我这次没有声辩,我说:我们相爱。

杨亦敏很快也赶到医院。

她穿着一身严肃的黑色,仿佛刚参加完葬礼一样,我看着很有点不舒服。

她问我:他什么时候可以醒来?医生说三、四天内。

她叹气,伸手轻抚泰然的脸,我处次在电视上看到他,惊鸿一瞥,惊为天人。

巧,这也是泰然给我的第一印象。

我为他学表演,为他喝醉。

朋友劝我放弃,但我始终相信我有机会。

我默然。

可是我想,他不会因为我高兴而高兴,不会因为我难过而难过。

我得病时他不在我身边,我遇到困难的时候他不会来帮我。

他不爱我,我觉得这真是没意思。

她挺直腰干,我接了戏,不能久留,也不能陪他到醒来。

我明白她的意思,她决定放弃。

你去吧。

我说,若是记者问起来,我就说你们早就分手。

她苦笑,他负我,我也负他。

我们打平了。

她走了。

看,第一个人已经走了。

我在床边坐下,注视床上那人裹着层层纱布的脸,想起昨日还和这人温情依偎,接吻拥抱。

只隔了一夜,一切都已经改变。

恍如隔世,像个梦。

泰萍走进来。

我从凳子上站起来,不知怎么的,脚下一虚,没有支撑住,跌坐在地上。

她惊叫。

我急忙说:没事,扶我一把。

她把我扶到沙发上坐着,一句话也不说,眼泪就一个劲地落,啪嗒啪嗒落我手上。

傻丫头。

我揽过她,你哥会没事的。

姐,你说,我哥会不会真成个傻子?我一愣。

外面人都在说这事很奇。

他刚要演一个出意外变傻子的人,自己就出意外了。

他们私下都在估计他会不会也变傻子。

她哭个不停。

我想起泰然在记者会上说的那些话,越想越惶恐。

一时竟僵住了。

[鸣谢:璎璎亲提供的医学理论支持脉脉、宋颖、纯白亲提供的交流意见]说一下:我原本的计划和现在有很大差别的。

我原本安排泰然的电影因为涉及八十年代某次政治事件而被禁,连带他的人也遭禁。

他的事业陷入低谷。

然后是木莲陪着他熬过艰难时期。

但是反复思量,和朋友商量过后,觉得一来要这么写,一些事比较难自圆其说。

二是觉得突然涉及政治话题,和本文风格不符合。

于是改做很狗血的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