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回刺杀都是针对你, 宫里不知混了多少刺客。
对于谢郬所说的那些情况,高瑨在来凝辉宫的途中便已知晓,驯马司那边已然全面封锁, 该抓的不该抓的全都抓进了天牢待审。
宫中混进刺客并不是第一次, 在高瑨登基之初,没有整肃阖宫前, 也屡屡有刺客,但那些人的目标都是高瑨, 他习以为常, 并不在意, 可这两回的诡异刺杀目标针对的都是谢郬, 就让高瑨不得不忧心。
相比高瑨的担忧,谢郬倒是没啥感觉:针对我的话, 那下回我争取抓个活口。
高瑨看向她,没好气的质问:你还想有下次?嫌命长吗?这火发得莫名其妙,谢郬暗自嘀咕:【跟我发什么火?】【又不是我要刺客针对我的。
】高瑨叹息, 将谢郬转过来与自己面对面,说:宫中形势不明, 幕后策划刺杀之人还未找到, 他们能刺杀两回, 就能刺杀三回、四回, 你能逃过几回?谢郬有些拿不准高瑨的意思, 问:所以呢?高瑨将她拥入怀中, 说道:你回将军府住一段时间吧。
谢郬觉得很意外:回将军府住?有什么区别?高瑨说:你悄悄的回, 宫中一切照常。
况且这两回的刺杀都并非蓄意,刺客与你无冤无仇,是受人控制。
现在还不清楚宫里有多少人被控制, 你留在宫中总是危险。
谢郬问:那刺客就不会到将军府行刺吗?高瑨摇头:控制刺客的人应该是可以时常进出宫禁之人,却未必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将军府,所以也就没法控制人在将军府刺杀你了。
谢郬觉得高瑨这话好像意有所指:【可以时常出入宫禁之人……】【难道他已经想到是谁了?】【所以狗子让我回将军府是真心的还是在试探?】【这个时候,我要不要表现一下忠贞不二,至死不渝?】陛下,宫中既然这般危险,那臣妾就更不能丢下陛下,臣妾愿与陛下共进退,让那劳什子刺客都……唔?谢郬毫不违心的说着绝对不会出错的官方发言,然而话没说完就被高瑨捂住了嘴。
你以为朕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闭嘴吧。
高瑨捂着谢郬的嘴巴如是说:朕不是试探你,是真想让你出宫避避风头,别疑神疑鬼的了。
谢郬给捂着嘴,只能用心灵的窗户表达自己震惊的情感。
【嚯,狗子还真猜对了。
】【等等,他说我疑神疑鬼?】【拜托,咱俩到底谁更多疑啊?】好了,听话。
高瑨放开捂住谢郬嘴巴的手,俯身在她唇上亲了两下,将额头与谢郬的额头相抵,这一刻,谢郬仿佛能感受到高瑨的不舍。
高瑨暗哑着声音说:回将军府住几日,待朕把这件事处理完,亲自去接你回来。
……嗯。
谢郬的情绪莫名也跟着低落起来。
别贪凉,别贪杯,别贪玩儿,别被人发现。
高瑨一条条的吩咐:朕会很快把事情解决的,你在将军府乖乖等着。
谢郬敏感的升起异样感觉:【狗子怎么跟交代后事似的。
】刚这么想着,就被高瑨狠狠的掐了一下脸颊,用危险的声音警告:听到没有?谢郬吃痛,连声呼道:听到了听到了,别掐了。
高瑨这才放开手,环顾了一圈谢郬的寝殿,说道:去收拾东西吧。
别带太多,带些常用的就好。
下午你就翻墙出去吧。
谢郬揉着脸,以为自己听错了,问:翻墙出去?嗯。
这样才能确保无人知晓。
高瑨说:不过你放心,待会儿朕就召见将军入宫,与他说明缘由,你只管悄悄出宫回将军府就行。
……居然连后续的事都想好了,谢郬竟无言以对。
**城南一座旧宅。
一辆马车停靠在这旧宅后门处,从门内走下一个身穿斗篷,将头面遮住之人。
旧宅后门后像是有人守着,看见那人下车,就赶忙将后门打开让他进去。
那人进门后,穿过回廊来到一处种满了奇花异草的小院,扑面而来的奇特药草香气浓郁刺鼻,那人掩鼻快速穿过花园,去到后院。
后院的布置还不如前院那些刺鼻的奇花异草,几乎被各种瓦罐放满,罐子有高有矮,有粗有细,有长有扁,不知道干什么用的。
穿着黑衣斗篷的人在后院入口站了片刻,就见那些瓦罐后面走出来一个穿着南疆服饰的老头,他白须白发,随便用一根五色彩绳将头发束在身后,腰上挂着好些竹筒瓶罐,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他往黑衣斗篷看去,神情淡淡,只见那穿着黑衣斗篷之人向他匆匆赶来,边走边将斗篷除下,露出内里真容。
太师沈天峰来到那气质诡异的南疆老人身前,客气拱手见礼:毒老安好。
被唤做‘毒老’的南疆老人无声抬手,将沈天峰从一条瓦罐堆砌的小道引入屋内。
屋里灯光晦暗,沈天峰每每进来都会不由自主觉得压抑,可偏偏他有求于人,不得不忍受。
坐吧。
南疆老人说完,径自走到茶架子旁沏茶。
沈天峰坐下后说道:毒老不必客气,沈某说几句话就走。
南疆老人没有理会,继续泡茶,片刻后,只见他端着一杯黑黢黢的茶水坐到了沈天峰对面,沈天峰这才知道,人家只是在给自己泡茶,根本没想过他,顿时尴尬不已。
你想说什么?南疆老人喝了口茶以后,对沈天峰问。
沈天峰这才按下心中不满,对南疆老人说起今日悄然来访的正事。
是有些事。
上回毒老给我的蛊,我用的差不多了,想再跟您讨一些。
沈天峰说。
南疆老人喝了口黑茶,问:那么多子蛊你都用了?沈天峰说:也没几个。
这子蛊的效果到底不如那母蛊厉害,我用了两回都没办成事。
南疆老人浑浊的眼珠子往沈天峰撇去,又毒又邪,沈天峰在那样目光的注视下不禁背脊发凉。
中了我那子蛊之人,神志不清,全然听你号令,无觉无痛,指哪打哪,怎会两次都没办成?你想杀的是谁啊?南疆老人如是问。
沈天峰迟疑过后决定隐瞒:就是个不懂事的家伙。
南疆老人却直言:不必隐瞒。
你想杀的是贵妃谢氏。
沈天峰愣过后默然。
我与你说过谢将军于老夫有恩,谢家的人不能杀。
你却全然不听。
南疆老人说。
沈天峰目光微动:毒老之言沈某怎敢不听,实在是有难言之隐。
哼。
南疆老人将手中茶杯重重拍在桌上,说道:什么难言之隐?沈天峰,我倒要问问你,高家那黄口小儿登基快三年了,你答应帮我们做的事情何时做?毒老息怒,沈某应承之事,绝不敢有丝毫懈怠,我……南疆老人打断沈天峰的话:你不敢懈怠?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让那高家小儿出兵南疆,助我少主复国?沈天峰长叹一声,为自己解释:毒老别急。
沈某早已在皇帝身上下了蛊,随时可以让他听从命令,只是在那之前,沈某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总得一样样慢慢来。
慢慢来……南疆老人冷冷哼笑:这么多年,老夫被你所骗,眼睁睁看着你从一介布衣混到了一国太师,说你如今权倾朝野都不为过,可你何时真正履行过诺言?有些事情,就算高家小儿不做,你身为一国太师,难道连这点权利都没有吗?沈天峰略感委屈:毒老啊!你也知道,皇帝那小子多疑的很,他虽封我为太师,可我手中权利就那么点,连谢远臣的十之一二都没有!偏生您还要我不许动谢远臣,我这些年也是憋屈。
两人争论几句后,南疆老人阴森问道:那你如今什么打算?贵妃谢氏你就别想杀了,上次宫宴,你擅作主张,我家少主已勃然大怒,若你再敢动谢贵妃一根汗毛,只怕老夫也帮不了你!沈天峰再次吃瘪,他怎么也想不通这帮南疆人是什么心思,认死理儿不许动谢家的人,倒叫他两边为难。
他原本是想在正式控制高瑨之前,让纤云正式入宫,可高瑨虽然口头上表现出对纤云情根深种的样子,甚至还曾试探说要纤云入宫为后,可他只是口头说说,丝毫未曾为这件事做过什么争取。
一开始沈天峰还能忍,可如今肉眼可见的谢贵妃受宠,高瑨对谢家的态度更是翻天覆地的转变,对谢远臣的信任程度远远超过了沈天峰。
甚至前不久,高瑨还主动提拔了谢远臣的独子谢铎。
沈天峰觉得,高瑨之所以会这样,定然跟谢贵妃的枕边风脱不开干系。
这些事情极大的刺激了沈天峰,让他不得不行动。
可他却怎么也没想到,谢贵妃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京中嫡女,居然身手如此了得。
第一回 刺杀失败还能说是苏别鹤挡着,可这第二回刺杀就是她实打实的自己脱险。
毒老给的子蛊,有着极好的机动性,就是想用什么人都可以临时改变,那日北辽大皇子的妾执意要带兵器入宫,被宫门守卫阻拦,沈天峰借着替他们解围的时候,将子蛊落在拓跋阐的小妾身上……那之后高瑨将后宫的守卫追加一倍,他无法入禁宫,所幸眼线告诉他谢苒去了驯马司,于是沈天峰又策划了第二场刺杀,以为这次定能成功,可谁想到,谢苒竟是个练家子!那么多中了子蛊的人,不仅没杀了她,还反被她给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