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宁蓱放下拎在手中的小型旅行皮箱,眉开眼笑地从口袋里拿出钥匙,一边吹着口哨,一边打开自己位于大楼顶楼的公寓大门。
来来回回美国这么多次,她从来没一次在下了飞机之后,还可以心情这么轻松,毫无任何倦意。
这次为了躲避胡榛蓂,她从南投回到台北之后,立刻搭机躲到美国纽约去。
早在上个月,她从前在纽约就读的烹饪学校就一再地邀请她回校担任今年毕业展的评审委员,但基于她工作繁忙,又加上她父亲和胡榛蓂的事,她只得回复纽约方面说她还得再考虑看看。
但上个星期,她在回台北的途中,便连考虑都不用,直接拨电话给纽约方面的负责人,告诉他们她愿意回纽约担任母校毕业展的评审。
其实,她要去美国除了这个原因外,她还想去见见她的恩人裴亚历和他的小女儿裴姬儿。
当年她到纽约留学时,虽然有干爷爷和干奶奶的经济援助,但在纽约的一切花费都超出了她原先的预算。
她不能再向他们要钱,所以除了上课之外,她还到餐厅兼差赚取生活费。
直到有一天,学校的主任问她有没有兴趣教华裔小女孩做菜,她立刻点头答应。
直到被录取之后,她才知道原来雇主就是纽约十大名富商之一的华裔裴家。
在初次会面时,她看到裴家的豪华装演感到却步,却和裴姬儿一见如故,甜美可人的裴姬儿让她对这种巨擘豪门有了新的认识。
裴姬儿的父亲裴亚历从学校主任那得知她的经济窘况后,他亲切和善地介绍她到学校里所有学生梦寐以求、想进都进不去的纽约最大的五星级饭店担任学徒。
她现在懂的东西,很多都是在那个时候学来的。
只可惜她这次到纽约时,没见到裴姬儿,因为裴姬儿已于今年春假后来台湾著名的私立高中圣德伦学园就读。
真是巧了,她负责承包餐饮服务的正是圣德伦学园,只不过都经过这么多年了,姬儿不知道还认不认得出她来。
何宁蓱低头拎着旅行皮箱走进屋,决定下星期到圣德伦学园视察餐厅时要去找裴姬儿。
她随手将旅行皮箱丢在一旁,闭着眼凭着脑海里的记忆,慢步踱向浴室,打算先泡个舒服的泡泡浴,因消除这一星期来的辛劳。
但她才踏出两步,就硬生生地撞到了一佪坚硬的东西。
奇怪,她走了这么多年,这里她明明没放东西啊!不愿地睁开眼,一阵高亢的尖叫声从她口中传出。
你……你在我家做什么?胡榛蓂冷冰冰地做低头,看着被他吓得娇脸惨白的何宁蓱,你终于知道回来了吗?怎么,A老鼠洞待厌了?躲了一个星期,总算知道回来了!榛蓂,你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
回过神后,何宁蓱连忙打哈哈。
不懂?他冷哼一声,我问你,你这一个星期死到哪去了?敢跟他玩失踪游戏看他怎么修理她!何宁蓱下意识地要说她哪都没去,但一见到他恐怖的双眼直盯着她刚丢在一旁的行李上,再不诚实一点,她就真的只有等死的份。
呃……我……我去纽约了。
她抖着声音,支支吾吾地说。
胡榛蓂朝她迎面炮轰,纽约?!你给我去纽约?好!很好!何宁蓱,你完了!听见他越吼越大声,何宁蓱吓得皱起小脸,不敢再说什么,生怕自己会不小心让他怒火更高涨。
胡榛蓂气红了眼,满含怒意地质问:你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这个背信的女人!我……完了!她早该知道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摆脱他,摆明了她就是过于天真,一心认为他公司出了那么大的事,绝对不会有空理她。
胡榛蓂双手掐住她白皙的细颈,恶狠狠地威胁道:你再这么支支吾吾地打哈哈,我不揍昏你,我的名字就让你倒过来写!何宁蓱又惊又惧,被他掐得差点不能呼吸。
我……咳……呃……见她都快没气了,他仍旧狠毒地说:你再不说清楚,我真的掐死你!我……她红了眼睛,委屈得快哭了。
她的恶梦又回来了!察觉到颈上的力道有渐渐加强的趋势,她哽咽地说道:我……说,你不……要掐死……我……胡榛蓂这才松开她。
何宁蓱抖着唇,哭声哭调地说:我答应过你要充当你的未婚妻一个月以前两个星期陪你回南投度假,后两个星期偶尔陪你出席酒会亮相。
那你见鬼的去纽约做什么?该死的女人!竟敢把他的话当耳边风!我……我以话为……她可怜兮兮地嗫嚅着。
你该死地又以为什么了?他怒气腾腾地吼着。
我看到电视新闻还有报纸都说你的公司……呃……有危机,我想……我以为你接下来约两星期没有时闲去……她为什么要这么命苦?依他的个性,他一定不会放过她的!胡榛蓂危险地瞇起眼,轻声道:你以为我摆不平炸弹事件,所以就自以为是跑掉了?我没有!真的!见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沈,何宁蓱根本不敢有别的回答。
榛蓂,你要相信我,我是因为……因为……对了,我去纽约是因为我以前的母校邀请我担任此次毕业展的评审委员,我没有骗你,他们早在上个月前就邀请我了。
为了保有她这条小命,何宁蓱此时也顾不得说谎的后果是什么了。
只要胡榛蓂不要掐死她,要她说谎几百次也愿意。
是这样的吗?他的语气轻柔却又满是威胁。
她以为随便给他一个理由,他就会相信吗?何宁蓱硬在自己在脸上挤出一抹笑容,娇声道:真的是这样。
榛蓂,你要相信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唉,她什么日子不挑,偏偏选今天回来,当场让他逮到,她无话可辩!胡榛蓂闻言,淡淡一笑,随即又用力拧了她的嫩颊一把,暴吼道:还敢说没骗我!我问你,在南投时你承诺我什么,你还记不记得?不等地回话,他气冲冲地又径自说:你说不会再撇下我偷跑的!她无辜地说:你那时的意思明明是指在南投的两个星期内,我都不能再撇下你。
后来的三天是他先走了,所以不能算是她撇下他。
谁跟你说这个约定只在南投有效?这女人欠揍是不是?竟敢连他跟她说的话都可以听错!他阴沉沉地将以前说过的话又重复一遍,我说,以后不准再撇下我,再敢一声不响地丢下我,跑得不见人影的话,咱们就走着瞧!我……我……他阴狠的目光吓得何宁蓱魂不附体,也不敢再说什么。
说不出来了?他冷哼道。
我……对了!你怎么会在我家?才想着要转移话题,何宁蓱恍然一惊,疑惧地想到他如何进人她家里。
她下意识地看了下四周,忍不住又惊叫出声,你对我的房子做了什么?原先挂在墙上的油画让人扯下一半,沙发还算干净,但茶儿土、地板上到处可见杂志报纸。
你不是看到了。
对她怒目相向的质问,胡榛蓂只是耸耸眉,无所谓地说。
突然,何宁蓱眼熟地瞧见一只她拿来酿酒的陶瓮,她立刻冲向前,要将被丢弃在沙发旁的陶瓮拖出来。
霎时她欲哭无泪,陶瓮上头的封泥已经让人给敲开了,这凶手当然是现在正跷着二郎腿,一副舒服自在地坐在沙发上的人。
地无力地跪坐在地,抱着陶瓮,眼泪险些掉了下来。
你竟然把它喝完了!她依照古法酿的酒竟然让他……让他……这瓮酒光是初酿时的中间过程就耗了她快半年的时间,等到所有的材料全放人陶瓮后,至少要五年方可以开瓮。
这瓮酒她算算日子已经四年多了,只差半年就能完成,而这个臭男人竟然将她的心血全喝光了!这酒还算不错,就是不够劲!他批评挑剔地说。
这女人也算不错了,连酿酒这种事都行!你白痴啊!她气得连死都忘了怕,只想把心里的郁闷一次发泄出来。
那是酿给七十岁的老人家喝,当然不烈。
这是她为干爷爷七十岁大寿时准备的贺礼,五年前就开始筹画准备了。
她抱着涓滴不剩的陶瓮,气愤地指控他,陶瓮上不是写了要到明年才能拆封吗?你不认识字啊!我是看见了,但那又怎样?胡榛蓂无所谓地说。
何宁蓱气得正要朝他破口大骂时,突然心一惊,脑海里快速地闪过几幕以前她惨受他虐待的景象。
酒没了再酿就好了,命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思及至此,她连忙停住到嘴的话。
他斜睨她一眼,见她一脸悲愤又不敢说出口的惨样,当下心中万分得意。
何宁蓱看了下墙上歪了一半的时钟,转回脸,娇柔地看着胡榛蓂,道:榛蓂,很晚了,我的行李都还没收拾,明天一早也还有通告耶。
识相的就快滚!你这个恶魔大变态!胡榛蓂冷哼一声,对她的逐客今视若无睹。
我的礼物呢?什么礼物?何宁蓱放开陶瓮,缓缓站起身。
胡榛蓂的脸色当场黑了,阴鸷地瞪着她,你从纽约回来,竟然没有帮我带礼物?何宁蓱闻言登时愣住,礼物?他跟她要礼物?她为什么要买礼物给他?见她完全愣住,胡榛蓂怒气冲天的将她的行李扯了过来,问都不问她一声,径自打开翻看。
你在干嘛啦?见他粗鲁的将行李箱里的东西一件件翻丢出来,何宁蓱连忙上前拉住他的手。
我的礼物摆哪了?他恶声恶气地问,快拿来!我……我没买。
她老实地说。
你没买?你竟然没买我的礼物!那你该死地跑去美国干什么吃了?胡榛蓂越吼越大声。
何宁蓱莫名其妙地睨了他一眼,她刚不是都说了去当评审了嘛!干嘛还问她去美国做什么?变态男人!胡榛蓂冷着俊脸,不发一辞地从行李旁站了起来。
你要回去了?走啰!走啰!恶魔要回去了!何宁蓱见到他站起来,高兴不已。
下一秒,她却讶异地开口问道:咦!你要去哪?见他头也不回地迈步走进她的卧房,她连忙跟了上去。
胡榛蓂不理会她的叫唤,径自脱下身上的睡袍,躺到她床上去。
随着他的脱衣动作,何宁蓱这才恍然大悟,从她进门到现在,他身上一直穿著睡袍。
你在干嘛?她傻愣地看着他大剌剌地躺在她的床上睡觉。
下一秒,她指着他骇然道:难道你一直住在我家?突然又想到她没给过他钥匙,他是怎么进来的?你哪来的钥匙?胡榛蓂的双手舒服地枕着后脑勺,闭上眼睛,佣懒地回道:叫锁匠开不就得了。
只要跟他说我老婆把我锁在门外,还换了个新锁不让我进门,他不就帮我开门了。
他还好心地顺道也帮我配一副新钥匙。
他长得英俊挺拔、人摸人样,有谁会怀疑他。
恶魔!这种缺德的事地做得出来!何宁蓱义愤填膺地站在床沿死瞪着他,恨不得将他瞪穿也好。
过了一会儿,胡榛蓂倏地张开眼,抱怨道:你家的钟点女佣是怎么一回事?这么多天了,也不来打扫房子。
我还等着她把我的脏衣服拿去干洗哩。
衣服?干洗?何宁蓱闻言,下意识地冲到与卧室相连的衣物间,打开自己的衣橱,心痛地见到自己的衣裳全散落在地,原先挂着她衣服的架子上现在全挂上胡榛蓂的各式各样西装、外出服和休闲服。
她动作快速地又打开隔邻的衣柜,果然空空如也。
她气得发抖地冲回卧室,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朝他吼道:你为什么不把衣服放在空的衣橱里,便摆在我的衣橱里?胡榛蓂扬扬眉,同道:我比较喜欢那个。
得意地看着她气得颤抖的身子。
哼!他的报复还没完哩!他一定是故意的,她到底是走了什么恶运?竟然会认识这个恶魔大变态!心里虽气得半死,但仍是认命地走回衣物间,将散了一地的衣服一件件收好,再挂进相邻的空衣橱里。
你那么勤劳干什么?胡榛蓂下床走到衣物间,他帅气地靠着衣物间的门,奇怪地问:怎么不叫你的钟点女佣来收?她气呼呼地朝他吼道:我没请过钟点女佣!谁跟他这个白痴一样,什么事都不自己做!没请佣人?他挑高俊眉,不甚相信地说:你骗谁啊!没请佣人,那谁帮你打扫?这房子少说也有五、六十坪,难不成你自个儿一个人扫!吹牛不打草稿!想装贤慧啊!三八女人!何宁蓱重哼一声,忿忿不平地继续把散落在地的衣物收拾好,不打算和这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穷蘑菇,白浪费唇舌。
喂!女人。
胡榛蓂见她气嘟嘟地,迟迟不肯回话,不由得开始怀疑她话中的真实性。
真的是你自己打扫的?我说的是自己一个人。
对啦!何宁蓱愤然站起身,双手叉腰。
你不爽,是不是?她气愤得开始口出秽言。
那倒没有。
他耸耸肩,不把她的怒意看在眼里。
她气得牙痒痒,但又不敢上前揍他。
耍狠她又要不赢他;比无耻她更不是他的对手:若说要出缺德,那她只有靠边站的份。
让开!她推开他,不想再和他啰唆。
胡榛蓂微微让开身,避开她推过来的手,健臂一伸,像抓小鸡似的拎住她的衣领。
你要去哪?洗澡!洗去这一身秽气。
何宁蓱连挣扎都懒得做了,干脆就让他这么拎着。
你先别忙。
胡榛蓂拎高她的身子,让她直视他的黑眸,先去把衣服冼好、厨房收拾好再说。
何宁蓱双手垂在身恻,疲倦地摇头道:我的衣服明天再洗就好了。
谁说你的衣服来着?他轻哼一声。
我放在洗衣篮的脏衣服你没洗干净的话,不准上床睡觉。
看着他坚定的双眼,何宁蓱知道自己只有认命的份。
我知道。
很好。
胡榛蓂满意她笑了,摇摇她的身子,他又说:别忘了还有厨房。
什么厨房?何宁蓱被他摇得有些头昏,只能愣愣地问。
你说呢?他不答反问。
何宁蓱这下已经气到没气了,只能气虚地问:你又对我的厨房做了什么?你自个儿不会去看!胡榛蓂突然松开拎住她的手,不顾她死活地让她跌落在地。
何宁蓱像个弃儿般,垂头丧气、可怜兮兮地跌坐在地板上。
你最好收拾好厨房再去洗澡。
在步出衣物闲时,他警告地丢下话,你敢全身汗臭地上床,我一脚踢你下去。
突然想起什么,他补充道:对了,我把客房拿来权充我的临时书房。
你原先那间书房的采光我不喜欢。
说完,他不理会仍旧无力跌坐在地的何宁蓱,径自回房睡觉。
※ ※ ※阴暗的巷弄褢,三个畏首畏尾、全身狼狈不堪的男子聚在一块,眼底全都闪着恶狠的光芒。
该死!这次又失败了!其中一位中年男子气愤地吐了口痰,抖着手从口袋拿出一支烟塞到嘴里,又从胸前的口袋拿出打火机,试着想点燃香烟,却许久都点不燃。
我来!站在他身边的男子被他抖个不停的手弄得心烦意乱,气急败坏地抢下他手中的打火机,没两下便帮他把烟点着。
你们看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才好?另一位看似委靡不振的矮小男子,搓揉着双手,紧张不安地看了看四周。
他们连续失手四次了,胡榛蓂的人好象已经盯上他们了。
昨天上午,有条子找上我家了。
刚才抽烟的男子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当场让诡谲的气氛更不安上了几分。
那你说了什么?帮他点烟的男子追问。
他急忙摇头,我当然什么都没说。
那条子说了什么?刚才帮他点烟的男子不安地又追问道。
他们也没说什么。
他用力地吸了口烟,试着压下不安的情绪。
他们只说是例行公事,上头要他们把去年以前离职的员工做个调查,我刚好是头一个。
妈的!刚才问话的男子忍不住出声咒骂。
胡榛蓂那王八蛋的运气也未免太好了,条子第一个就调查到你身上。
是啊!那王八蛋的运气实在旺得吓人!先前的矮小男子突然轻颤了起来,担心不已地开口:昨天下午,条子也找上我了。
不管是照姓名笔画、离职顺序,怎么算都不应该先找上他呀。
那你……有没有说什么?其它两人吓出一身冷汗,颤声问道。
没有!矮小男子用力摇头。
条子说我是他们找上的第二个人。
点烟的男子低声骂道:他妈的!难道那个姓胡的混帐真的运气旺到这种程度?矮小男子看向他,忧心忡忡地问:会不会待会儿条子就找上你?呸!他重呸一声,白了矮小男子一眼。
你少乌鸦嘴了!可是他心里却突然发毛了起来。
他们三人这半个月来紧绷的神经在这时绷得更紧了。
第一次,他们决定寄炸弹给胡榛蓂,想炸死他,但是炸弹却在还没来得及送达他手中之前,就自行爆炸了。
第二次,他们跟踪他到阳明山附近,决定趁他不备剪断车子的煞车线,让他在下坡时煞车不灵,撞上山壁。
怎知三人才把钳子拿出来而已,三更半夜竟然遇上警察到那附近临检。
第三次,他们花了一万多块买通几个不良少年,让他们在大街上开车撞死胡榛蓂。
车子笔直朝他开了过去,竟在最后一瞬间,便生生撞上四个在一旁的吃蚵仔面线的便衣警察,当场被逮。
好在他们是透过第三人买通那几个不良少年,所以没被指认出来。
最近的一次,他们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到南投绑架胡榛蓂的租母,谁知道连胡家闲鹤山庄的墙都还没来得及翻进去,就差点没被六只超大的挪威那狗咬个半死。
到现在三个人都还全身是伤,走路带跛。
不行!一开始帮人点烟的男子突然大叫一声,吓得其它两人差点没尿裤子。
另外两人吓得抱在一块,颤抖地问:什……么不……行……我们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不然条子早晚会找上我们。
可是条子已经找上我和……矮小男子闻言,忍不住出声纠正。
点烟的男子怒瞪着他,直到他乖乖闭上嘴,才收回视线。
我们这次一定要狠下心才行。
他们哪次没有狠下心?另外两人在心里暗忖着,却不敢说出口。
你们两个手边还有多少钱?两人闻言掏了掏口袋,才要回答,点烟男子已经气得破口大骂。
你们两个大白痴!他当初是疯了不成?怎么会找这两个笨蛋合作!我是问你们两个的户头里还有多少钱?不多了。
另两人异口同声地回道。
光是找人做炸弹就花了他们不少钱。
那到底还有多少?两人乖乖地各说出一个数字。
好!那再加上我的,应该足够了。
你要怎么做?点烟的男子眼中闪着凶恶的光芒,残虐地笑了。
这回,我们……※ ※ ※一大早,何宁蓱憔悴着一张俏脸,整个人又倦又累,不想说话。
从昨晚到现在,她总共睡不到四个小时,洗衣服、又打扫被胡榛蓂弄得一团乱的厨房,忙到大半夜,这会儿她真的快累趴了。
而胡榛蓂专注地看着今早刚送到的财经报纸,压根儿不理会在一旁泫然欲泣的俏佳人。
咖啡。
他连头都懒得抬,直接朝她命令道。
何宁蓱有气无力地抬头望向他,意大利咖啡?他在报纸后头点点头,也不在意她是否瞧见。
她努力振作起精神,倒了一杯刚煮好的研磨式咖啡到咖啡杯中,然后只加牛奶不加糖。
你的咖啡。
她将咖啡放到桌上,转身才要继续去张罗他大爷的早餐,就被他从身后捉住,一把跌坐到他腿上。
她尖叫一声,了怕跌倒在地,她连忙勾住他的颈项。
他丢开报纸,改搂着她的细腰,调侃她笑道:干嘛一早就哭丧着脸?何宁蓱淡漠着一张脸,懒得理会他,推开他的手想站起来。
胡榛蓂又搭上她的纤腰,笑着戏谑道:下床气?何宁蓱冷哼一声,看着他笑容满面的脸,心中的嫌恶感更深了。
摇摇她的身子,胡榛蓂对她的怒目视而不理。
昨晚是他这一个星期来最好眠的一次,让他今天一早心情特别好。
他调笑地说:别这样嘛!咱们很久没一块共度晨昏了,你不想念这种感觉吗?嗯,他就是想念这种抱着她的感觉。
何宁蓱冷着一张脸,痛恨他的好心情。
这无耻的家伙,将他的快乐建筑在她的痛苦之上,还好意思说出这种话。
好啦!别气嘟嘟的嘛。
他好气地笑着,轻轻捏捏她鼓得老高的脸颊,你昨晚收拾到几点?何宁蓱气闷地哼道:三点啦。
哼!他现在关心已经来不及了。
胡榛蓂嘉奖地拍拍她的脸,赞道:不错嘛!我花了四天弄乱的房子,你只用了三个小时就整理好。
你还敢说!她气呼呼地揪着他的衬衫衣领,怒道:我到底哪里欠你了?什么你用过的餐具全丢在水槽里没洗?你没手吗?我从没洗过碗,不会洗。
你白痴不成?洗碗还要学的啊!狡辩的猪!大少爷就不能洗碗了吗?还有我储藏室里的食物呢?她做的泡菜、水果酿、腌肉、火腿、培根,还有其它一大堆的腌渍食物全不见了。
吃光了。
吃光了?她气得猛喘气,尖叫道:你是猪投胎的不成?里头的食物够喂饱一支军队了,你一个人四天就把它们全吃完?我饿嘛。
那我做的冰淇淋和水果慕斯呢?吃掉了。
他耸耸肩。
你…何宁蓱气得说不出话来。
猪!这只该死的贪吃猪!你知不知那些水果酿是我为了做朋友的结婚蛋糕要用的?不知道。
胡榛蓂直接说道。
就算知道他也照吃不误,那些用酒酿过的水果蜜饯加在冰淇淋上真的很好吃,就可惜他前几天吃得太快,没两天就吃完了。
全被你吃光了,你现在要我怎么办?拿什么去做蛋糕送人?我早八百年前就答应人家的事,你现在要让他结婚拿不出蛋糕来吗?她气得想大声尖叫。
胡榛蓂垂下眼看着自己被揪成一团的衣领,轻笑道:你把我的衣服揪乱了。
她轻哼一声,那又怎样?比起他的恶行,她的行为根本不算什么。
胡榛蓂耸耸肩,摇头道:是没怎么样。
拉下她的手,然后当着她的面,连扣子都懒得解,直接把衬衫脱掉。
他不穿皱衣服出门。
盯着他赤裸的胸口,她骂道:你变态啊!光天化日之下,在闺女面前袒胸露背,不要脸!你不喜欢吗?他暗示地瞄了瞄她贴放在他胸口的手,调侃道:那你昨晚睡觉的时候,干嘛紧抱着我不放?哼!你以为我喜欢啊!她鄙夷地瞅着他瞧,说道:要不是你把我的狗熊娃娃拿来当抹布用,我才不要抱你哩。
她睡觉一定要抱着东西!不管是枕头或是布熊娃娃,什么都可以。
她一向缺一之安全感,晚上睡觉不抱着东西,整夜会睡不着。
胡榛蓂啧啧有声地看着她,一脸不敢相信地说:这么大的人了,晚上睡觉还抱着娃娃!怎样?她扬高下巴,挑衅地问。
胡榛蓂狐疑地将她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嘿!你该不会欲求不满吧?何宁蓱涨红了脸,大声吼道:胡榛蓂!他佯装一脸小生怕怕,戏谑地糗她,我晚上睡觉是不是该锁上门?何宁蓱盯着他的裸胸,又瞄了眼餐桌上还在冒烟的咖啡壶。
这该死的男人,给他几分好颜色,他就当真开起染房来,若不给他一点教训,他真的把她当病猫看。
想都别想!胡榛蓂突然冒出一句话来。
何宁蓱傻了眼,楞楞地问:什么?他不可能知道她在想什么。
何宁蓱大喝叫屈,我哪有!天啊!这人真的是怪物!她心褢想什么,他都猜得出来。
他警告地睨着她,冷笑道:你想拿咖啡泼我,不是吗?没有最好。
他冷哼一声。
去帮我拿件衬衫来。
她撇开脸,哼道:我又不知道放在哪里。
她又不久他什么,干嘛为他做牛做马。
昨晚因为太累了,又让他吓胡涂了,一时之间神志不清,竟然乖乖地听他的吩咐做事。
现在要她听话,哼!门都没有!在这里她最大,胡榛蓂算哪葱?不知道放哪里,不会去找!笨女人!借口真多。
低头睨了她一眼,他嗤笑一声,女人,你曝光了!啰唆!胡榛蓂一把将她从腿上推了下去,幸灾乐涡地听她哀叫出声。
何宁蓱连忙拉拢裙子,狼狈不堪地爬起身,背对着他,嘴里念念有辞地嘟嚷着:死王八蛋!胡榛蓂,你这混帐!大白……哎哟!她气冲冲地旋转过身,朝他劈头骂道:你干嘛踢我?胡榛蓂端起咖啡轻啜一口,拿起先前搁置在卓上的财经报纸,不理会在一旁跳脚的何宁蓱:胡榛蓂!他放低报纸,懒洋洋地瞥了她一眼,去拿衣服。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她的下巴抬得老高可跩了。
这怎么说都是她的地盘,不是他的南投老家。
再说这里也没有观众,她干嘛配合他。
好!胡榛蓂慢条斯理地折好报纸,放置在餐桌上。
何宁蓱得意地轻哼一声,就知道这种恶男吃硬不吃软,早八百年前就应该用这招对付他了。
哼!真扼腕!害她白吃了那么多苦头。
胡榛蓂如大树般矫健的体魄忽地出现在她眼前,整个人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你干……嘛?何宁蓱咽了口口水,对突如其来的压迫感感到紧张。
你说呢?他似笑非笑地瞅着她。
我……哪会知道。
他想干嘛?大白天的,他别想乱来,她会叫的。
胡榛蓂挑挑眉,直盯着她瞧,看得何宁蓱鸡皮疙瘩掉满地,差点失态地尖叫出声。
你……别想……乱来……啊一阵响彻云霄的尖叫声倏然从何宁蓱口中传出。
胡榛蓂耸耸肩,继续解着她胸前的衣扣:你喜欢有观众吗?我本身是不喜欢。
不过如果你坚持的话,我可以配合。
我的配合度据说挺高的。
经他这么一提醒,何宁蓱才知道自己还兀自尖叫个不停,连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
但下一刻,她立即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她现在双手都捂住嘴,那不就没人阻止他?低头一瞄,她差点又没尖叫了出来,她的衬衫扣子全被他解开了。
何宁蓱急忙拍开他的手,转身跑到餐桌另一头,双手紧揪着被他解开的衬衫,又羞又愤地抖着唇说:胡榛蓂,你这色胆包天的猪!胡榛蓂闻言,微挑挑眉,轻声问道:你在骂我?他边说边往她走了过去。
何宁蓱轻叫一声,连声否认。
尔后趁着地利之便,一溜烟地跑出厨房,口齿不清地嚷着:我去拿衣服了。
胡榛蓂得意地看着她慌张的背影,冷哼一声。
凭她也想跟他斗?下辈子吧!※ ※ ※翡菁,你要去哪?胡榛苍站在阶梯上,看着打开大门正要出门的妻子木翡菁。
木翡菁一听见丈夫的声音,身子顿时僵住。
我……她支吾其辞地说不出个所以然。
你是不是要去台北找堂哥?胡榛苍淡淡地说,俊秀儒雅的脸上不见一丝血色。
我……木翡菁犹疑着该如何解释自己的行,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我看见报纸还有电视新闻鄱在谈论着最近有人计画要谋杀榛蓂,一直在找机会接近他。
我不放心他的安危,想到台北看看他。
她对榛蓂的感情,早在她跟榛苍结婚时就说得清清楚楚的。
所以她也不怕他知道她要去看榛蓂的目的,全是因为担心他。
胡榛苍轻摇头,柔声道:翡菁,你不能去台北。
什么?难道你不准我去?木斐菁质问的声音越来越大声。
但见他又轻轻摇头,走下楼梯,我没有不准你去,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去而已。
什么?她忿忿不平地问道。
现在堂哥周遭危机四伏,你去的话会有危险。
胡榛苍直接指出重点来。
你是说我会拖累榛蓂吗?她气红了脸问他。
没错。
他依旧诚实地说。
你去的话,堂哥还要分神照顾你,你只会让情况更加危险。
木翡菁嗤道:有榛蓂在,没什么问题解决不了的。
再说,榛蓂现在正需要有人在他身边支持他、鼓励他,我怎么可以不去!胡榛苍摇摇头,淡然道:堂哥他身边已经有何小姐,你忘了她是堂哥的未婚妻吗?事实已经摆在眼前,翡菁却还是这么执迷不悟啊!她才不是榛蓂的未婚妻!她不配!木翡菁闻言,失去冷静地大吼。
胡榛苍见状,上前将激动得快哭的妻子拥在怀里。
他语重心长地叹道:翡菁,到这个地步了,你还看不清楚事实吗?堂哥他心里爱的是何小姐啊!不会的!榛蓂不会爱她的!榛蓂他谁都不爱,他从小就一直是这样!他绝对不会爱上何宁蓱那女人!木翡菁猛摇着头,不肯接受这个事实。
翡菁!他无奈地轻摇晃她的身子,决定要打醒她这么多年来的迷恋。
我问你,我们和堂哥从小一起长大,你几时见过堂哥这么亲近人?堂哥他甚至才一两岁时,就已经不喜欢依赖母亲或其它长辈,只爱独自一个人。
和堂哥做堂兄弟这么多年来,我甚至很少见过堂哥和同一个女人在一起超过两次,可是这回他带了何小姐回来,还天天跟她在一起,两人有说有笑的。
我们认识堂哥这么久了,你什么时候见过他跟女人调笑了?从以前到现在就只有何宁蓱办到过,更别提堂哥现在还跟她住在一起,两人还订了婚。
你难道不知道,在堂哥眼里,只有何宁蓱是特别的。
不要说了!你不要再说了,我不相信!我一个字也不相信!木翡菁流着眼泪,心碎地捂住耳朵,不愿再听见他说的一字一句。
不行!这一次,你一定要听我说完。
胡榛苍狠下心地扳开她捂在耳上的双手。
你已经沉沦在这个迷恋里太久了,我再不叫醒你,你只会越陷越深。
不!我不要!我什么都不要听!木翡菁又哭又叫地,试着要挣脱开他箝制住她的手。
翡菁,你醒一醒!堂哥他这辈子都不可能会爱上你,什么你还这么执迷不悟!你想想那两个星期堂哥是怎么对待何宁蓱的,像堂哥那么重视个人隐私的人,还让她进去他从不让人接近的卧室和书房,甚至还让她睡在那里!更别说堂哥还亲自教何宁蓱骑马,让她骑除了他之外没人可以驾驭的黑神驹!不!不要再说了!木翡菁哭得梨花带雨,掩住脸泣不成声。
她从小时候第一眼看见胡榛蓂时,就已经爱上他了,二十几年的爱恋,她怎么也放不下啊!胡榛苍心痛地拥住她,见心爱的人为别的男人痛苦,他小里又何尝好受?尤其这个人又是他向来尊敬的唯一堂哥。
放弃吧,翡菁。
他叹息地劝说。
我真的爱他啊!从小到大,我一直爱他呀!木翡菁哭倒在他怀里,凄楚地说。
可是堂哥他爱的不是你,是何宁蓱。
胡榛苍狠狠地戳破她做了二十几年的美梦。
不!像是再也受不了这个刺激,木翡菁哭着推开胡榛苍,掩住脸往自己房间跑去。
胡榛苍痛苦地看着她跑开,却没有跟上去,整个人失神又无力地坐在沙发上。
半晌,他重重地叹了口长气,只希望今天这番话,翡菁真的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