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件缎带丝裙不是您最喜欢的吗?捧着一件华丽的镶嵌着许多珠宝的海兰色裙子,女皇的贴身仕女芸不解地看着女皇蕾纳斯。
蕾纳斯横躺在沙发上,双臂压在脑袋下假寐,听到句话时无聊的抬眼扫过侍女手中捧着的裙子,一抹厌恶从眼角闪过。
真够恶俗的品位!原来居住在这个身体中的女孩居然喜欢这种花俏不实的东西。
不喜欢了,拿下去! 蕾纳斯不耐烦地说完,再次闭上眼。
她才刚回自己的寝宫,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就被这个侍女缠着挑礼服。
陛下……那您舞会时穿什么礼服?芸困扰地问。
舞会?突然听到一个陌生的词,让蕾纳斯猛得睁开眼,从沙发上惊坐起来。
什么舞会?陛下难道忘了吗?您说下周末要举办舞会……大家都在准备了。
芸小心翼翼地问。
女皇应该不会忘记吧,这可是她最喜欢的舞会啊。
而且舞会前尝试各式各样华丽繁复的礼服也是陛下的兴趣之一,可现在陛下为何会一脸嫌恶?还有几天?听到是下周末,蕾纳斯紧绷的心情稍微舒缓了些。
麻烦的事还真一波接着一波,没完没了!十二天。
奇怪女皇的怪异,芸忍不住皱眉。
女皇真的不记得舞会的事了?连日期也不记的了?十二天……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准备。
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哦,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挥挥手,她现在感觉很疲倦,实在没有这个心力再与侍女周旋。
陛下,我还要侍侯您沐浴更衣……芸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女皇怎么了?睡前沐浴不是她从小养成的习惯吗?沐浴?不用了。
这么冷的天还要沐浴?别说她一滴汗都没有出过,现在的她已经累得可以直接趴下,一点都不在乎自己有多脏。
芸的眼神闪烁,站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
女皇的态度真的很奇怪,换做平常,她总是要试无数华美衣服,然后吃一顿精致的夜宵,最后才沐浴睡下。
而这段时间,是她接近女皇的绝佳时机,她一般都会利用这段时间,在女皇耳边编排那些对他不利的人。
可是今天……还有什么事?芸怪异的表情没能够逃过蕾纳斯的眼睛。
蕾纳斯心里一紧,眼中立刻浮上一层薄冰——这个侍女有点奇怪!那,陛下让我为您更衣吧。
接触到蕾纳斯冰冷的目光,芸一扫刚刚的怪异表情,温和地笑着上前……不用!我自己会。
下意识地冷漠拒绝。
对于不信任的人她会刻意疏远。
也不知道这个侍女在打她什么主意,现在的她没个底,所以不能放任何可疑的人物在身边!陛下……您讨厌我了?芸的眼睛突然红了起来,伤心地问到。
没有!只是累了。
蕾纳斯有些头大,女人的眼泪会让她心烦,无论是前世还是这一世。
……对不起,我误会陛下了。
陛下一定是为了雷克司少爷的事心烦吧。
听说雷克司少爷要出任边疆军长了,陛下担心他离您遥远就不能时常见到吗?芸很自然地挑起话题,雷克司是女皇的软肋,想必女皇心里一定很沉闷,想找个人倾诉。
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在女皇耳边吹吹风……原来如此!听了芸的话,蕾娜斯顿时醒悟,在朝中那个孔雀男会如此嚣张,在后花园甚至胆敢将她摔出去,她一直都没闹明白为什么一个臣子敢在她面前如此放肆,现在终于明白,原来自己……不对,是曾经的那个女皇喜欢那个臭屁的嚣张男!呵!这可有趣了。
蕾娜斯嘴角抽搐,忍不住用指腹揉起发胀的太阳穴,这个身体的原主人品味实在是……让她无语!本来她对雷克司虽然讨厌,但也只是看不惯他那副骄傲孔雀的样子。
现在……她真得和那家伙杆上!居然被人认为自己喜欢那么个自以为是又毛毛躁躁的黄毛小子。
而且看样子知道这事的人还不少,这实在是……蕾娜斯心里一口燥火无处发泄,很烦。
她来这世界可不是为了处理情感遗留问题的。
够了!我很累,要休息,你下去吧。
蕾纳斯口气很冷硬。
再不识好歹也听得出这是驱逐令。
芸一脸不知所措的看着蕾娜斯,不知道主子冲着她在发哪门子火。
而蕾娜斯也懒得解释,冷漠的用下巴点点门口。
芸走后,蕾纳斯把自己的身体摔在床上。
这个女皇当得不舒心。
在那个世界她做老大做得多爽,从来都是自己说一别人就不敢说二。
可在这里,连个小侍女都敢考验她的耐性,真是……越活越退步了!看来她的首要任务是尽快在人们心里建立起一个威严强势的帝王。
陛下,您休息了吗?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进,蕾纳斯正准备睡下,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又立刻爬下床。
特司迪?这么晚了他怎么会来?打开门,蕾纳斯困惑地看着站在门口,手中握着一盏精致魔法灯的特司迪。
特司迪意外地看了眼女皇一身薄薄月牙色束胸长袖睡裙,脸色微微发红,目光开始不自然的四处张望。
左相大人深夜造访有什么事吗?蕾纳斯看着特司迪不自然的表情,好笑地问。
现在这身体15岁不到,少女的体态不能说性感,但也已经够得上迷人,再加上一张精致的倾国美颜,在夜色中确实是个诱惑。
不过……看见特司迪尴尬躲闪的目光,她倒有趣了,这家伙也是个有权势的贵族吧,看过的女人肯定不会少,居然会对穿着严谨睡衣的她脸红,够纯情。
看着特司迪躲闪的目光,她第一次对自己这个没用但养眼的躯壳感到满意。
我来……是为了感谢陛下今日的包容和原谅。
收回四处飘荡的目光,特司迪垂下头,对蕾纳斯倾下上身,以一个从容的鞠躬表达他的诚意。
陛下今天对他的宽厚赦免令他意外的同时,也让他心里有些复杂的怪异的悸动。
他难以停止自己的思绪。
为什么陛下对他的态度会突然起了那么大转变?不但饶恕他的无礼还同意老师陷害雷克斯的计划。
恼人的困惑让他辗转难眠,脑子里好象有无数小虫在爬,难忍的躁动让他控制不住自己,只想找一个发泄的出口。
深夜唐突的造访,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干什么说什么,但他知道如果不来,今晚肯定无眠!实在不必那么客气,你见外了!蕾纳斯浅笑,语调不自觉的温柔起来。
先不论原来那个小女皇是个什么样的人,手下犯这点错她可以忍受。
更何况……让她对特司迪冷酷,这很难!……恩。
特司迪轻轻的呢喃一声,低下头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陛下看着他的目光是那么温和,声音甜腻轻柔,嘴角始终挂着浅淡却亲昵的微笑。
她以前从没如此待他过。
在初春的清冷空气中特司迪明显感到自己的颧骨微微发烫。
看着他俊秀脸庞再次浮上薄霞,蕾娜斯不禁失神。
在清凉的朦胧月光下,特司迪皮肤像是散发着微光的上好暖玉,更像是蒙上丝绸的玻璃,显得有些透明。
他的下巴略尖,淡粉色嘴唇轻抿,有些泛白,曲线优美的悬鼻不像其他男子那样,因棱角分明而显得飞扬跋扈,月光为他勾勒出柔润的线条。
他的眉色深棕,和他柔软微卷的半长发一样,在阳光下看起来偏向深红,在月光下却是纯粹的黑。
而他的眼睛,那是一种很难被形容的深蓝,仿佛深海一般神秘深幽,却又柔软缠绵得仿佛能把人淹溺。
他明明生得一张立体的俊脸,气质却清新得像是结了露水的笔直翠竹,像中国的写意派的泼墨画。
这种的秀雅不会让人觉得文弱,反而显出一种还未成熟却已别出一格清傲。
看着这张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脸,她茫然迷惑。
怎么会有那么相像的人?特司迪在月光下朦胧的脸与她记忆中夜一的俊颜不断重叠,她有些分不清谁是谁,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真实。
迷蒙间蕾纳斯白皙的小手向特司迪略微发红的脸伸去……看到女皇伸来的手,特司迪一愣,脸色顿时刷白,他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躲过那只看起来没有任何威胁的小手。
蕾纳斯的手顿时僵在半空。
特司迪惊疑的抬头,正好捕捉到蕾娜斯眼中一闪而过的受伤和困惑。
难道他想错了?他不知道女皇为什么突然向他伸出手,以为女皇会像以往无数次那样突然给他一个耳光。
曾经的记忆让他立刻做出反应。
但是当他再抬头的时候却发现女皇似乎因为他的躲闪而愣住了,那副表情仿佛在问他怎么了?为什么躲?确实是他想错了……无声的尴尬在两个人间弥漫。
蕾纳斯看着特司迪,回想着他躲闪自己的小动作,原本温柔的紫眸微眯,眉峰也忍不住皱了一下。
不解和受伤从她眼中快速闪过,表情很快又恢复平静。
但她心中的疑惑却像浪涛一波接着一波冲击着。
为什么特司迪要躲她?她有那么可怕吗?他真讨厌她吗?看着那和夜一相似的脸颊,她很想知道这个男子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这样排斥她,却又好像想接近她……夜深了,不打搅陛下休息。
下臣先告退。
特司迪对她匆忙行了个礼,转身离开,那告别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慌乱,就像个逃兵。
不知该挽留还是就这样让他离开,就在她不知所措间,一道灵光闪过,她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些更重要的事情需要知道。
等等!特司迪,我想知道一些事情。
你了解四大家族吗?特司迪停下离开的脚步,回过头,疑惑地望着她。
女皇指的是——朱雀、玄武、青龙、白虎冰封四大家?果然是这四家!嗯……你有没有听说过他们四家各自有一面镶嵌着神兽的铜镜……她走向他,小心翼翼地询问,生怕自己问了什么不该问的而露出马脚。
可惜,特司迪的脸还是在一瞬间变得铁青,一字一字冰冷地从他嘴唇里迸出:陛下,您在考虑后宫的事吗?什么?后宫?蕾纳斯觉得自己的脑子突然被后宫这两个字堵住了。
是她幻听了还是特司迪发傻了……她问的是铜镜,和后宫有什么关系?她愣愣地看着特司迪,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蠢,因为她已经从他瞳孔的倒影中看见了。
陛下,这是您羞辱我的新方式吗?特司迪刚才别扭羞涩的样子一扫而空,他的表情突然就冷了下来,从温和的水变成了坚冷带刺的冰。
他咬着牙,腮边的肌肉明显的僵硬突起。
深吸了口夜间清凉刺肺的空气,特司迪逼迫自己冷漠平静,他以平稳的口吻清晰却咬牙切齿的说道:其实您不必这么费心,您的任何决定我都没有资格和权利反对,你想收谁都无!所!谓!她成功了,又一次他被她羞辱到了!特司迪紧紧咬着牙。
而他居然还会为这种事生气!他不是早该绝望了吗?他不是心如止水了吗?可笑的他难道以为今天她对他好了点就说明……难道他永远都学不到教训?羞辱?这是什么意思?蕾纳斯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出现死机状态,对特司迪所说的话完全不能理解。
他们说的是同一件事情吗?看看特司迪越来越冷峻的脸色,看来她有必要解释一下:呃……我只是想问问铜镜的事……这……有什么问题吗?呵……您不会想说自己忘记了四家镜的事,让我把天昭的内容再重复一遍吧?特司迪努力扬起嘴角冷冷的讥笑,照着她想要的剧本演下去,他用面无表情去掩饰着心里的钝痛。
天昭是什么?四家镜就是指那四面雕刻神兽的镜子吧,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既然特司迪知道……对!我忘记了!请你告诉我!蕾纳斯急切的看着特司迪。
虽然很明显这个问题令特司迪温怒不快,但是她真的需要知道。
装得真像!但有必要对他说出这样拙劣的谎言吗?他倒更宁愿她像以前一样给他一巴掌,至少那时候她对他的厌恶一点都不做作。
抿唇,抿去自尊再次受辱的悲哀。
把脆弱和痛苦藏在心里,任由它们肆虐凌迟他越来越冰冷麻木的心,不表现出来。
没人会在意他此刻的心痛,只有人会得意。
……是,陛下!您的问题我会为您解答。
特司迪平静的回答。
四家之子进入女皇的后宫后,将以您的男宠的身份向您奉上镶嵌着神兽的铜镜,象征着一生忠于您属于您。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特司迪的声音宛如碎冰,冷而疏离。
看着蕾纳斯依然佯装着那副诚恳的表情,他觉得很好笑!他不得不承认,在她问出这些事之前,自己确实有那么一瞬间认为她真的变了,认为她对自己稍微有点改观……但事实证明那都是他的痴心妄想,她依然还是那个以伤害他为乐的——女皇陛下!建立后宫……这件她一直想做却在雷克司那里受挫而暂时搁置的事情!是不是因为那个家伙即将进入禁军,她又觉得有接近他的机会了?看来今天开会上女皇的表现都是伪装的!虚假的!她根本还是喜欢他,没放弃他!可是,她为什么要来问他?折磨他特司迪很好玩吗?他知道她讨厌他恨他,可是那个婚约是他的错吗?没得选择的不仅是你蕾纳斯!他也是!无法在与蕾纳斯多呆哪怕一会!特司迪没等她有所反应,大步流星的飞快离开。
什么?!后宫!男宠!铜镜!原来它们是这样联系在一起的!她怎么可能想到事情会是这样……该死的流炎!难怪她当初没说几句就溜走了!如果她说清楚,她肯定会把那只傻鸟拔皮拆骨油炸红烧!蕾纳斯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急速倒流,空气变得前所未有的稀薄!男宠?光是听到这个名称就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而且她至少还要有四个!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