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出行陛下,特司迪的出行所需都已经准备好了。
太师来到她的寝宫向她亲自报告。
毕竟她还是放心不下让特司迪一个人前往戊云。
真是有劳太师了。
……陛下。
看着蕾纳斯,明天的这个时候特司迪就将离开王都,也许这一走就是个把月数,一想到他们之间的纠葛,他就……有些事我知道不应该插手,但……他还是想帮特司迪一把,也许他和女皇之间还有机会。
有什么事太师直说无妨!陛下……您是否真的那么讨厌特司迪,讨厌你们之间的婚约?这是他第一次那么问蕾纳斯,以前他明知女皇讨厌这一切还是将这些强加在她身上,如今,连特司迪都放弃了,他实在不应该再强迫他们两人。
……太师为什么要那么问?不答反问。
其实她一点不讨厌这样的安排,甚至还觉得她和特司迪之间的婚约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将他们两人牢牢的拴在一起。
她对特司迪有着对夜一的迷恋,不可自拔。
而她也不知道这样是对是错,所以一直都不敢正视这份令她困惑的情感。
只是,发生了地牢的事以后,她对特司迪产生了一种隐约的惧意。
她明白爱情是自私和排他的,但却没想到特司迪的爱情带着这样可怕的毁灭性。
不过这些事大都因误会而起,在发生误会的时候她却没将事情弄清楚,也是她的错。
特司迪今天将这个给了我!太师说完,拉开抽屉的暗格,拿出了一个晶莹剔透雕刻精美的印章,递给女皇。
这是……反复翻转着手中这个像白玉一样通透的长条型雕花印章,她真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只觉得很贵重。
这是象征后宫之长,女皇的丈夫——帝后的印章。
一直由特司迪亲自保管,如今……他给了我。
陛下您明白这是为什么吗?看着蕾纳斯拿着印章在手中把玩,太师淡然的问。
为什么?皱了皱眉,这是……帝后之印?象征她另一半身份与地位的重要证明。
特司迪怎么会把这样重要的东西交给太师?太师又为什么要告诉她?他想放弃这个婚约,离开皇宫,还陛下自由!重重的叹了口气,终于说了出来。
其实太师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他不确定陛下是否会因为得到自由而开心雀跃,马上执行废婚。
但他明白,如果陛下还是对特司迪没有感情,那宁愿她马上废除这个婚约,特司迪也能得到解脱。
什么?!震惊的看着太师,特司迪想放弃婚约离开她?为什么?我哪里对不起他了?他凭什么不和我商量就要解除婚约?愤怒的低吼,蕾纳斯紧捏着手中的印章,全身都在颤抖。
陛下?……您为何如此生气?被蕾纳斯一声怒吼吓到,太师立刻困惑的反问。
现在的陛下不但没有一点兴高采烈的样子,甚至像喷火的火山一样,表情狰狞的有些吓人。
难道她不愿解除这个婚约?但……这不是她一直希望的吗?我……因为太师的话,蕾纳斯不断窜出的怒意像被淋了盆冷水一样立刻消失,让她立刻冷静了下来。
问她为什么那么生气?她当然生气!她从没想过要解除婚约,更没想到特司迪会提出放弃。
难道真的是她的错?就算她错了吧,连夜都被他整成那样他还不能释怀?那他要怎样才肯原谅自己!无奈和温怒像水泡一样不断的出心底冒出,但是这些事她又怎么向太师述说?看着蕾纳斯变幻无常的表情和因为烦恼而皱起的眉头,太师的嘴角扬起。
他一直以为女皇对特司迪无心,看来是他错了。
恐怕连特司迪都想不到,陛下在知道他要放弃婚约后会露出这样懊恼的表情吧。
他相信陛下对特司迪不但有感情,而且用情不浅,不然也不会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躁动和气愤。
而这两个人都看不清对方的心意,明明相互爱恋,却偏偏都放在心里不说,让不断的误会来伤害彼此。
不过他相信,这两人绝不会就这样结束!陛下,我想说的已经说完,这个印章就由您保管。
今后就由您来为它寻找合适的主人。
点点头。
蕾纳斯看着印章,心思完全不在太师身上。
那陛下先休息吧,老夫告辞了。
太师悄悄告退,留下女皇一个人在书房内沉思。
乌云之后的月光冰冷如丝,深夜浮荡着的幽光宛如灵火四处飘移。
湿润的冷风吹过树梢,阵阵沙声在这种安静的夜晚格外凄冷。
空气中有一种沉闷和压抑,将所有的窗子打开,夜晚的冷风吹进寝宫,轻抚着蕾纳斯苍白的小脸。
她呆坐在床沿,举起手中的半透明的莹亮玉石,脑中一片混沌。
特司迪……那双冰冷的蓝眸如今已失去生气,看着她时冷漠疏离,仿佛已下定决心让自己的心离她远去。
她又能怎么办?她能去挽留特司迪吗?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否将他当成了夜一的替身,更不知道与他之间能有什么未来。
她很清楚就算想尽办法去挽回他,最后他们也不会在一起。
毕竟得到了四面镜子她很可能就得离开这个世界去救夜一。
而她也不想伤害他,不想不负责任的让爱意虏获彼此后面对的却是无可奈何的分离……说不出的烦躁,蕾纳斯将帝后之印拽在怀里,冰凉的玉石贴着胸口,仿佛特司迪就在身旁。
浅浅入睡的她却在床上翻来覆去不得安宁。
梦中特司迪那双深蓝如海的双眸忧伤地看着她,似乎在无声的谴责着她的冷酷无情。
他慢慢转身离去,她伸手去抓,抓到的却只有虚无的空气。
她真的不想两人就这样结束,她不想失去他。
在心中她不停的呐喊着挽留着。
梦是不会撒谎的,这是她的潜意识中最真实的想法。
特司迪南下戊云镇压叛乱的事确定后,在当天就匆忙动身。
灰败的天,低气压让大家都有些无精打采。
四处飘荡着如牛毛般的细雨,无声无息地渗入地表,潮湿的泥土味冲入鼻间。
大批人马在南城门集结,看热闹的市民被维持治安的禁军阻在路边。
特司迪一身青衣,修长的身影经过她,却只是淡然地扫过一眼,没有一丝逗留和一句言语,匆匆地穿过人群进了马车。
她甚至没机会对他说一句再见。
仿佛她是可怕的妖魔,让他只想逃开。
蕾纳斯看着这一切,只觉得自己……好失败。
一声低沉浑厚的鸣笛引来一阵吆喝,城门大开。
骏马的铁蹄带起地上尘泥,护送队围绕着马车慢慢的驶出城门。
离开王都就是那么几分钟的事情,看着渐行渐远的车队,她的心中又失落又压抑,宛如这阴郁的天色。
他就那么走了,留给她的是无奈和化不去的惆怅。
一路南下,道路漫长而艰远,离王都越远人们的生活越艰辛。
军队经过之处,干燥的地面扬起漫天尘雾。
特司迪透过玻璃窗看着外面漫天黄雾的荒凉景象——天很低,灰白色。
官道两边野草丛生,低矮干枯的黑色灌木枝像荆棘一样爬满地面。
远处山峦间覆盖着绿色树林,一群群黑色鸟禽停在枝头凄厉的鸣叫,一点风吹草动就整群的飞窜上天。
这里似乎只有荒山野林,一路下来人烟稀少,偶尔能看见零星简陋的草木屋,屋子里走出好奇的平民大多一副饱经风霜的苦难模样。
冰封的南方,完全是未开化的贫瘠之地。
单手托腮,特司迪透过开着的窗看着车外单调的景色出神。
带着沙砾的冷风吹着他冰凉的脸,他却毫无知觉。
马车在官道上行驶,离王都越来越远。
明明已经离开她所在的地方,但是思绪却依然停留在她身上挣扎不开。
她的脸庞在他脑海中还是那么清晰,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他都依然铭记于心,他根本控制不住不停想她的自己。
离的越远,意识越模糊,她在他脑海中的影象却越清晰。
在触摸不到她的远方,思念越重了又重。
要怎么才能忘得了她?风撞击窗户的声音在灰冷的清晨格外吵人。
沉睡中的磷火在这噪音下幽幽转醒,妖媚的凤眼慢慢张开,红色的瞳仁闪着冰冷幽光,没有一丝初醒的迷茫和蒙眬,仿佛他连梦中都是如此冷静犀利。
从床上坐起,丝缎般的漆黑长发如长藤般缠绕在苍白精壮的胸前背后,随手捞过一件黑袍披上身,在腰间用黑丝带随性地打了个结。
他光着脚踩在冰凉的红木地板上,无声无息地向窗口走去。
打开木窗,清晨的冷气直灌进来,吹扬起磷火垂散的黑色长发。
和冷风一起进来的是一只拍打着翅膀的红色小鸟。
赤鸟一飞进屋立刻停在磷火抬起的手背上。
磷火慢条斯理地取下赤鸟腿上系着的信筒,从里面抽出一张字条,小心地展开,娟细的字体印入眼帘。
特司迪南下戊云镇压叛乱。
看着纸片上寥寥数字,磷火绝艳冷情的脸上慢慢凝出一丝阴邪的冷笑。
这是蕾娜斯最后的挣扎吗?让特司迪亲自前来镇压叛乱,要是他在途中遇险,她将再无回天之术,朱雀家必能将蓝石矿的开采权利夺来。
这次他对蓝石矿势在必得,任何人也无法阻止他的阴谋。
只要完成这个任务,就是大功一件,朱雀家也将完成对他的许诺,整合凤凰城的所有力量实现自己的复仇大计!做好准备,磷火令克韦密切关注特司迪的动向。
一场暴风骤雨的灾难正在酝酿。
而此时的特司迪对此却毫无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