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凉喔!是什么东西搁在她的额上,让她焚热的身子顿时凉快许多。
猛张开眼,就看见石彻蹲在她身边,不知道用什么东西覆在她额头,呃……石大……不,师叔,你没走呀?花绣琦忍不住笑了,那笑是这么无力,虚弱,令人怜惜。
石彻别开脸,别喊我师叔。
你答应教我嘛!她强撑着一些气力,对他说道。
再说的话我马上走。
他可不是恐吓她,而是真的会这么做。
师叔。
她试着又喊了声。
石彻眉一敛,立刻站起。
花绣琦见了赶紧说:好,我暂时不说,难道你真的要丢下我这个病人吗?你只是中了暑气,并不是病人。
石彻背上行囊,好像真的不愿留下。
说真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怎会因为不放心而折返找她,这才看见她昏倒在路上。
你……花绣琦心一抽,眼看他真的走了,只好吃力的站起来,急急跟上。
既然他狠得下心,她也是铁了心。
石彻走了几步后,发现身后传来窸窣声,他不禁闭上眼,打从内心深处叹了口气,你能不能死了这条心?不,我不会死心,死心的话一切就结束了。
她根本没有自信可以凭她现在的功夫将‘笔’拿到手。
结束了?什么意思?他挑眉问道。
这关系到我爹娘的安危,能不能拜托你?她追到他面前,直接跪了下来,师叔,求求你。
你死心吧!我是不收徒的。
他当场拒绝她。
好吧!如果师叔不肯,那你就走,反正结果都是死,我也无所谓。
她闭上了眼,明知自己的行径有些无赖,但她已无计可施。
我没办法顾及你了,告辞。
石彻拧起眉头,当真说走就走,直让花绣琦看傻了眼。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以为这样子良心就过意得去?她拉高声音说道。
石彻摇摇头,冷笑了声,身形一拔,倏然在她面前消失。
软的不行,硬的也不行,看来他真的很讨厌我了。
她颓丧的皱起眉,算了,如果真敌不过对方,就算跟对言同归于尽,我也要拿到‘笔’。
她重新振作,背上包袱即刻出发。
走在这条无人的路上,她终于领悟到漠北的荒凉和一人独行的寂寥。
赶了半天路,她终于来到一处小村庄,眼看天色已暗,却找不到可以住宿的客栈,她只好询问路边卖菜的大婶。
大婶,这附近可有可以住宿的地方?可以住宿的地方?大婶想了想,姑娘是外地来的吧?如果姑娘不嫌弃的话,可以在我家住下。
真的吗?那太感谢大婶了。
花绣琦感激地说。
别这么说,姑娘一人出门在外,一定需要帮忙,不过我的地方很小,还请包涵了。
大婶第一眼就喜欢上花绣琦,看到她就想到自己出嫁的女儿。
快别这么说,如果不是大婶,我可能又得露宿街头了。
几天没好好净个身,她可是难过死了。
天色晚了,我们这就回去吧!大婶带着花绣琦回到约半里远的家中。
这间房是我女儿以前睡的,你尽管待下,要住几天都行。
回家后,大婶直接带着绣琦去看房间,对了,我去准备晚膳,你一定也还没吃吧?我是还没吃,不过我想先梳洗一下,可以吗?花绣琦不好意思地问道。
当然可以,我去烧开水,你等会儿。
我帮你。
花绣琦立刻跟过去,帮忙起灶火,大婶,你一个人住吗?自进门后,就没看见其他人。
我和我家老头,还有一个八岁的孙子。
大婶看看天色,他们上山去砍柴,应该快回来了。
才说着,便听见外头的说话声。
爷爷,好像有客人。
是小孩的声音。
接着,一名大叔牵着孙儿走了进来,看见花绣琦立刻笑问:老伴,这位姑娘是……大叔,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是特地来叨扰一晚的,多谢大婶收留我。
哦~~原来如此,姑娘尽管把这里当自己家一样,千万别拘束。
他慈祥的笑容让花绣琦感到窝心,再看看小男孩可爱的笑脸,看来今天是她离家后觉得最温暖的一天了。
终于可以舒舒服服在床上睡觉,这一夜花绣琦睡得极沉,醒来后可说是神清气爽。
大叔,大婶,谢谢你们,我该离开了。
她走出门外,就见他们在菜园种菜。
怎么不多住些时候呢?大婶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要离开了。
我还有要事待办,就不多留了。
她从腰袋中拿出一锭银子,这是点小意思,还请你们收下。
快别这样,这银子我不能拿。
大婶拒绝了。
没错,只不过住了一宿,何必客气呢?大叔也说道。
这样好吗?花绣琦看得出来他们生活清苦,虽然她的银子不多,但代表她的一点心意。
好了,既然姑娘要离开,我们就地块儿走吧!我们也要去市场卖菜。
大叔扛起菜篮,和大婶带着孙子小宇要去市场。
我帮你们。
花绣琦帮忙提起两篮菜,四人有说有笑的往市场而去。
突然,平静的道路上远远驶来两匹快马,小宇却在这时候挣开大婶的手,跑到路中央拾他的纸球,大婶见一立刻掩面大叫,小宇──在这危急的时刻,花绣琦没有多想的冲向小宇,将他紧抱入怀在地上滚了几圈。
虽然逃过马蹄的践踏,小宇仍吓得大哭出声。
不哭不哭,没事了……她不停安抚道。
绣琦姑娘,你没事吧?大叔和大婶慌张的跑了过来,一眼就看见花绣琦手臂上流了血,天,你受伤了!我没事,看看小宇吧!花绣琦摇摇头。
有你护着他,他没事,只是吓坏了。
大叔淌下泪,真的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小宇已经成了马下……说到这儿,他已心悸的说不出话来。
我看姑娘先和我们回去疗伤,等伤好了再出发。
大婶劝道。
不了,这点小伤没关系,我不能再耽搁了,她摸摸小宇的头,以后不要再乱跑罗!嗯,谢谢花姐姐。
小宇余悸犹存的点点头。
那我走了,回程时我会再来看你们。
和他们道别后,花绣琦继续她的行程。
转过街口,她再也忍不住的靠在墙上呻吟着,好痛……卷起袖子,这才发现左手臂已磨掉了一层皮。
忍耐,一定要忍耐!拉下袖子,她再度举步住前。
bbs..cn半个时辰后,她痛得坐在大石上,再度卷起袖子检视伤口,好像愈来愈严重了,身上又没药,该怎么办才好?突然,一只药瓶出现在她眼前,她惊疑地抬头一看,立刻面露欣喜!师叔,你还在!该不会……该不会你一直暗地里关心着我?花绣琦赶紧将药瓶接过手。
石彻被她这一问,表情突地僵住,接着才摇摇头,姑娘,我刚刚进这村子找个人,临走时正好看见你搭救孩子的一幕,别多想了。
找什么人?她好奇地又问。
别问太多。
见她光拿药瓶动也不动,他不禁叹口气,来,我替你上药吧!花绣琦怔怔地望着他为自己上药,一颗心怦怦跳着,就这么痴痴望着他,也不知道他何时上好药,还为她包扎好了。
可以了。
石彻收起药瓶,这几天先别碰水。
她看他站了起来,随即道:能不能让我跟着你?拜托。
他定住脚步,回头道:我说了,我不想有个跟班,你还是自己走吧!可是好几次我们都不期而遇,这不就代表我们很有缘吗?察觉他拒绝的态度少了之前的决绝,给了花绣琦几分信心。
你还真有韧性。
石彻心想这辈子没见过像她这样的女人,既无知又大胆!没办法,我就是这样。
花绣琦耸肩一笑,那么你是答应了?你不会再动不动就晕倒吧?他可没时间等她清醒过来。
不会,以后再也不会了,上次是意外。
她赶紧举手发誓,没想到又扯痛伤口,令她皱起眉。
怎么了?他双眉一蹙。
没,只是不小心而已。
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尖。
一下是意外,一下又是不小心,你还真不简单。
石彻打量她好一会儿才问道:现在可以走吗?可以,当然可以,就算用跑的也行。
她立刻跳了起来,不希望让他觉得自己只是个大麻烦。
那走吧!是。
她背起行囊跟着他,开心得嘴角都弯起了,但走着走着她又想起爹娘的安危,轻愁又拢上眉间,师叔……我只答应让你跟,可没要你喊我师叔。
石彻认真的纠正她。
不要这样,就让我喊你师叔,要不然我们孤男寡女一起上路,别人会说闲话的。
她采取哀兵政策。
瞧她一脸的古灵精怪,明知道这不过是她的借口,他却说不过她。
到底怎么样嘛?她怯怯地等着,好怕他开口要她滚蛋。
随便你,叫归叫,但我不会教你武功。
像是对她交代清楚了,他转头继续上路。
谢谢师叔。
花绣琦甜甜的喊,她相信有志者事竟成,只要再接再历,总有一天能打动他。
光这么想,便觉得救出爹娘有了希望,心底的灰涩也扫除了一大半!爹娘,你们放心,女儿一定会尽力的!bbs..cn或许是有人带路,花绣琦没几天工夫已经走了好远的路。
望着眼前一片沙漠,还有顶上酷烈的阳光,这段路走来当真不简单呀!渴吗?石彻走着走着,发现她愈来愈落后。
还好。
明明很渴,但她不想成为他的负担。
真的?他观察她的脸色,既苍白又憔悴。
当然是真的。
她勉强笑笑,快走吧!这里实在太热了。
今天是过不了这片沙漠的,现在得尽量保持体力,走慢一点。
石彻为了她放缓速度。
谢谢你……她明白因为自己耽误他不少时间。
听着她嘴里吐出软呼呼的话语,他不知为何有种心疼的错觉,但是现下这状况却不允许让她休息,因此他只能带领着她慢慢往前走。
听闻身后的喘息声渐渐消失,他回头一看,发现她落后得更远,于是他停在原地等她。
花绣琦挥挥汗水,加快脚步赶上,才到他面前就见他递来水壶,喝吧!这……她摇摇头,我自己有。
先喝我的,你的留到后面慢慢喝。
他的口气是命令。
不敢违逆他的意思,她听话的接过水喝了几口,可以了。
把它喝完。
他拧眉说道。
可是──我说喝完。
石彻语气加重,而她也只好乖乖的喝完。
把手给我。
他朝她伸出手。
什么?她愣了下。
石彻没多做解释,索性主动拉住她的手,把心静下来,跟着我的脚步往前走。
这怎么可能?他的脚步这么快,她哪能跟上?听我的就对。
石彻眯起眸盯嘱后便徐徐闭上眼,将自己的内力藉由手传至她身上,走。
说也奇怪,她明明已疲累不堪,为什么双腿可以走得这么快,一步不差的跟在他后面。
师叔……专心点,别说话。
他喝道。
是。
花绣琦不再开口,只知道自己愈走愈快,还可以感觉从他手心传来的力道。
天,他该不是将自己的真气传送给她,才让她走得如此轻松吧?两人不语的持续前进,直到一处绿洲才停下脚步。
可以休息了。
他放开她的手。
师叔,你还好吧?花绣琦发现他已是汗流浃背。
我没事,休息会儿吧!石彻坐了下来。
她主动拿自己的水壶递给他,师叔,喝口水吧!他望着她接过水,灌了一口,而花绣琦也找了块石头坐下,发现这里阴凉许多,哇!好舒服!她呵了口气,苍白的脸色终于露出一丝笑容,你刚刚那招好厉害,脚都没有碰到地面,怎么办到的?说了你也不懂。
他走到绿洲旁盛水,快过来取水。
过了这片黄沙就是镇上,也算真正到了漠北。
太好了!她松了一口气,望着他的侧面,心里有着疑问,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石彻转首睨她一眼,不问很难受?这倒不会。
那就别问了。
他丢给她这个答案。
不要嘛!还是让我问。
不管他愿不愿意回答,她立即发问:看你年纪不大,却是这么沉重内敛,能不能告诉我你几岁了?石彻的双眸赫然眯起,问这个做什么?只是好奇?算是。
那就收回你的好奇吧!这女人还真麻烦。
那我告诉你我几岁了好吗?瞧他一脸不悦,是她问太多吗?看来她不能老问他,也让他问问好了。
不必。
花绣琦自顾自说道:其实我年纪不小了,我们花家有四姐妹,连我家小妹都及笄了,那你猜我几岁?真要我说?石彻站起,望着她状似认真地说:少说也有二十一了吧!的确是个老姑娘了。
说完,他径自出发,隐约可以瞧见他的眉眼与嘴角都带着戏谑的笑影。
她摸摸自己的脸,我看起来真有这么老吗?想想不对,她赶紧说:我不是二十一,是十九。
十九也该嫁人了吧!他随口说道。
她跟上他的脚步,摇头一笑,我不打算嫁人,想要一辈子陪伴我爹娘。
因为家中全是女儿,如果有天她们全出嫁了,爹娘一定很孤单,因此好几次媒婆上门提亲,都让她拒绝了。
你不打算嫁人?他倒是意外。
对,所以就算我过了嫁人的年纪也无所谓。
她露出抹甜笑,看着他,只要师叔愿意教我功夫,那是再好不过了。
你怎么又来了?他淡淡地说。
师叔能不能再考虑一下?花绣琦祈求地望着他。
不必了。
石彻又一次直接拒绝她。
花绣琦耸肩一笑,并不气馁,我会再接再历的,你等着瞧吧!那你就慢慢等。
他望着前方,要离开这片沙漠还有几十里远,脚程得快点,我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了。
是。
她听话的加快脚步,经过他身边时忍不住说道:不要老是对我发号施令,等你正式收我为徒教我功夫时,再对我下命令吧!对他轻轻一哼,花绣琦便迅速朝前走去。
石彻望着她的背影,想起她俏皮的话语,不禁绽出笑意。
不知为何,刚开始觉得她很烦,如今习惯了她聒噪的声音,竟也不觉得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