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灯火通明,崔习长发披肩,正低着头挥毫。
他的动作从容不迫,呈现出来的皮肤也有光泽。
还好,这小子还镇定着呢。
在他的旁边,一个侍女正在为他磨墨。
那侍女十五六岁,生着一副瓜子脸,长相清灵可爱。
她磨了一会墨,便会停下动作,抬头痴痴的看着崔习,脸上带着幸福的,快乐的光芒。
而在塌几旁,一个侍女正弯着腰,把面前的琴弦细细的擦拭着。
那侍女同样是个清丽的少女,不过这个少女水样的双眸中,带着淡淡的忧愁,这种忧愁是淡淡的,带着某种平静和幸福。
看了几眼后,楚思忍不住抚额,她闭上眼睛暗中骂道:这该死的崔习,居然有这个福气!这两个侍女一看就是对他一往情深,愿意与他同生共死之人!正当她暗中叹息时,崔习把笔一放,抬起头来。
他这一抬头,楚思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
他瘦了少许,俊美的脸上依旧带着那抹云淡风轻。
眉宇中的那抹傲然还在,只是眸底隐隐的,流露着一抹嘲讽。
崔习抬头叫道:楚儿,弄一支曲子听听吧。
恩,就高山流水吧。
那拭琴的侍女缓缓站起身来,轻应道:好的,公子。
当琴儿吱吱的试了一下弦的时候,楚思刷地一声,从屋梁上一飘而下。
三人只觉得眼前一花,琴声便戛然而止!那磨墨的少女一直都把注意力放在崔习身上。
待看到楚思的身影飘来时,她的小嘴刚一张开,蓦地颈侧一阵剧痛,她也昏了过去。
把两个侍女都弄昏后,楚思转过头,慢慢的对上了崔习的目光。
烛光中,崔习的双眼明亮清澈得宛如夜空,他静静的打量着楚思,表情淡定自若。
见楚思看向自己。
他嘴唇一扬。
轻笑道:喝酒否?楚思摇了摇头。
她刷地一声抽出弄来地长剑。
把剑尖指着崔习。
微微侧了侧。
当烛光映在剑面时。
一道寒光森森地射向崔习。
把剑面反射地寒光映在崔习地脸上。
楚思盯着他。
压着嗓子沉喝道:你不怕死?崔习白了她一眼。
伸手抚上自己地额头。
低低地呻吟道:别演戏了。
你地眼睛都在笑了。
我地眼睛在笑?楚思地眼睛眨巴了两下。
把剑一放。
双眼中尽是不相信。
崔习抚在额头上地手刚放下。
见到她这个样子又苦笑起来:你在想什么。
根本不用开口。
只看你地眼睛也能明白地。
好了不说这个了。
楚思。
好久不见了。
你什么时候回到建康地?他抬起头温柔的看向楚思,目光中盛满着喜悦。
这下连人也认出来了!楚思郁闷的扯下面巾,忍了忍还是好奇的问道:你怎么认出我的?崔习凝视着她,微笑道:自君一别后,思君朝与暮!我一直与你在梦中相见。
朝思暮想地人出现在眼前,虽然遮住了下半张脸,可那种熟悉的味道,那种熟悉的眼神。
又怎么会认不出来呢?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最主要地是,我识得的有功夫的女子只有你一人!楚思嘴一扁,转而又挥了挥手笑道:你还真是聪明过人。
她眼波一转,朝两个被自己弄昏的少女呶了呶嘴,笑吟吟的说道:崔公子的魅力真是惊人,都到这个时候了还红袖添香!崔习一直凝视着她的脸,一瞬也不瞬。
那样子,仿佛想多多的看上几眼。
把她的面目烙到心深处一般。
听到楚思地取笑,他也只是笑了笑,双眼还是停在她的脸上。
楚思慢慢的收住笑容,抬头看着他,轻声说道:崔习,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离开这里?崔习一怔,表情终于微变。
楚思点了点头,她踱到门旁,把门微微推开朝外面瞟了几眼。
恩。
还好。
没有人注意到这边。
她早就注意到了,这里的守卫是外严内松。
院子外面的侍卫一播接一播。
这房里周围却连个人影也没有。
正因为如此,她才能如此悠闲的与崔习取笑聊天。
把门关上。
楚思扫了一眼纱窗后,把其中两扇松开的也关紧。
做完这些事后,她转过头对上崔习,点头说道:不错,带你离开这里。
她笑了笑,嘴角微扬,语气嘲弄的说道:你该不会是觉得这种日子又悠闲又自在,舍不得走了吧?没有理会她的取笑,崔习沉吟起来。
楚思也没有惊动他,找了一个塌几便坐了下来。
她知道,崔习地事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他是家族推出来的牺牲品。
就算要逃,他也会衡量一下自己的行为对家族的影响。
楚思端起塌上的一杯酒,小小的抿了一口。
她一边小静静的抿着酒,一边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弄昏那几个侍卫,她用的力都不小,按道理他们自行清醒地话,应该会在明晨。
不过她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恰好发现了昏迷地侍卫。
崔习还有想着,楚思看了一眼明灭不定的烛光,忽然说道:是了,你好象关了一阵了吧?那你知不知道,瘐亮被巨石所伤,现在重伤难愈,卧床不起?崔习霍然抬头,这一瞬间,他地双眼变得晶亮。
楚思对上他明亮的双眼,笑得十分灿烂:现在的情况是,瘐家的家主瘐亮卧床不起,瘐悦儿一直昏迷到现在。
你觉得你可以逃了么?崔习明白她的意思。
他在房间中踱起步来,暗暗想道:瘐亮重伤不起的话,那事情就有转机了。
现在陛下也是重病,瘐家一现弱势,各大世家都不会放弃这个打击他们的机会的。
是了,现在的局势很微妙,如果我逃走了,皇家的代表司马衍重病,他不会顾及到我,司马岳呢?恩,他与瘐悦儿的婚事弄成这个样子,寄以厚望的瘐亮又重伤卧床,与原配氏又闹了这么大的茅盾。
他现在只能急着巩固自身的势力,也不能抽空对付崔家,对付我。
瘐家是自顾不暇,不会对付我的。
王家王导死了,朝中没有顶梁柱。
是了,我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