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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镇妖鄱阳渎龙君,一别再遇已千年

2025-03-29 10:56:03

经年岁月,眨眼,两千年过去。

黑虬受天帝贬谪,发配到边陲之地,贫山瘠土位任龙王。

曾受他一饼之赠的女娃儿早已化骨,但他依然遵守着对她的承诺,许了这方圆二十里的土地千年丰饶。

也不知山下的村民如何得知这山上住了一位黑龙王,在山腰处建起了龙王庙,加上此地确实雨水丰沛,便是百里之外河床见底,这白仁岩亦是翠绿苍穹,山上七星溪依旧水源不断。

如此一来,白仁岩的黑龙王更受民间敬仰,龙王庙自此香火鼎盛。

这两千年,黑虬不曾离开过白仁岩半步,偶尔有些散仙会路过此地,到访龙王殿,带来些远地的消息。

他虽然已被逐出海龙敖族,但毕竟其母曾是南海龙公主,那东海龙王也曾是他的义兄,此前收留他这个无殿无舍的龙王,他亦感其恩德。

故此他也时常借机打听他们的消息,其中自然少不得听到那位声名鹊起的东海太子的事情。

且说上古禹帝治水时,桐柏山有淮涡水怪无支祁,形若猿猴,缩鼻高额,青躯白首,金目雪牙,颈伸百尺,力逾九象,搏击腾踔疾奔。

禹玉桐柏山下率童律、乌木由、庚辰出战,擒无支祁,以大铁链捆锁,镇于淮阴龟山之足。

经千万年,无支祁再度作恶,于鄱阳湖中兴风作浪,大湖中整日里都是浊浪排空,渔人无法下湖捕鱼生活无计。

东海龙王得知此事,遂派太子敖殷到鄱阳湖伏妖,那龙太子果然法力高强,不出半天,便将妖物镇伏。

因其镇妖有功,受天庭封为四渎龙神,乃掌管长江、黄河、淮河、济水四大水脉,行宫座落于长江所通之鄱阳湖底。

这位四渎龙神,如今受凡人敬仰,更在龙族之中地位崇高,绝不逊于其父。

黑龙王听了这些消息,虽未能见面,但也不禁为他这个长出息的侄子大感骄傲,印象中那个总是娇纵着四处捣乱惹是生非的少年,经历千年,也成长了吧?一定不再是他记忆中那个会撒着娇钻到自己怀里,还要求顺背安慰的少年了。

想到这里,不禁略略有些寂寞。

虽然偶尔会兴起去探望一下他的念头,但只想当年在逆龙军中,敖殷不辞而别,想必是对自己的作为极为失望,如今他只是偏安一方的小神,想那位权高位尊的四渎龙神也已经忘记了他这个被逐出殷族的叔父了,那少年的伶牙俐齿他总算记忆犹新,想想也就放下了那个自讨没趣的念头。

本来以为,没有机会再见,却始终,人算不如天算。

锁妖塔上镇塔宝珠破碎,群妖尽释。

他不禁心中挂怀,当年应这位上古龙君,不惧天火神兵,便连天劫破魂亦耐他不何,是被天枢星君丢进锁妖塔中镇压,暂算偏安。

但如今锁妖塔破,那应他,可出来了?……巧逢那位曾经在逆天大战中与他纠战一场的武曲星君与帝君座前千目神将到访,从武曲星君口中,知道应如今仍在塔中,亦不知是喜是忧,只是再听武曲提说七玄星君下凡寻珠塑塔,他却是有心帮忙。

这白仁岩有他这位龙王坐镇,倒还没妖怪敢来滋扰。

但他亦早有听闻,中原大地妖物四放,凡人苦不堪言,故当武曲星君提及欲寻轩辕帝君所遗失的神珠时,他连忙为其推荐了一位道友为他们引路。

可惜知人口面不知心,后来武曲星君急骤而至,言那道人竟然将千目神将掳走,踪影全无。

虽然武曲星君并未多有责, 怪,但黑龙王亦自觉责, 无旁贷,故寻找千目神将一事,不需武曲吩咐,他也自觉地四处寻访。

只是他已两千年不曾出过白仁岩,时移世易,凡间变化甚多,纵然他曾是逆天妖军中的左路先锋大将,但他却未与军中妖怪有过深交,至于龙王一族,更是避他如蛇蝎。

毫无人脉的黑龙王,唯有孤身在凡间四处访寻,这般做法实在费时失事,一年下来全无所获。

他与武曲星君虽曾是对手,但他们两人均是嗜武之人,渐渐有了惺惺相惜之谊,故看到武曲星军为了寻找千目神将一事急如热锅蚂蚁,黑龙王心有不忍,这日途过长江,忽然想起了那位掌管四大水脉的四渎龙神,水域之中无龙王不知之事,若他能出手襄助,想必比自己如盲头乌蝇般四处乱撞要好得多。

心念一动,本想即刻便去,但转念一想,自己有求于人,无论如何,总不该两手空空,便翻起云头往白仁岩飞去……次日,黑龙王到访鄱阳湖。

鄱阳湖底,四渎龙宫少不得是晶莹剔透,美轮美奂。

黑龙王在鄱阳湖龙宫外等了约莫半个时辰,传令的龟丞才慢慢悠悠地爬出来,抬起蒙眼,回复道:黑龙王,我家龙王正在午睡,可容再稍候片刻……黑龙王皱起眉头,如今他有求于人,便只有耐了性子,道:有劳龟丞再去通报,便说本王有要事求见。

龟丞有点不耐烦地缩了缩脖子,哼道:黑龙王,小臣也就给您说句实话吧,我家龙王在龙宫后院跟龙妃戏棋呢!您还是回去吧!说罢,转身便往回走。

黑龙王一脸愕然。

他不是没有脾气,只是鲜少发作。

从前逆龙妖军中,无人不晓这位看上去平和朴实的黑虬将军,平日只要不惹他,就像天山湖水般平静无波,只是若是犯了他的忌讳,触到他的逆鳞,一旦怒意爆发,却是震天动地的吓人。

当时在逆龙军中本有四将,其中右路先锋乃是上古恶兽夫诸。

夫诸见黑龙王受应帝宠信,极为忌妒,多翻挑衅,更设下毒计欲悄悄除掉黑龙王,后来终于惹恼了黑龙王,王帐之内将夫诸当场斩杀,自此无一妖敢再轻撄其锋。

如今他虽已平寂千年,然那脾性却未曾改变。

龙王威严岂容轻蔑?!瞪着金壁辉煌的玉雕龙宫,黝黑的脸庞渗出一阵森意,大眼微敛,突然身形爆长,现出黑龙真身来!!只见一条漆黑亮鳞的巨龙在龙宫上盘旋,猛然发出一声高啸,顷刻间水底潮浪汹涌,地动宫摇,仿佛要崩塌一般,吓得水底那些虾兵蟹将四下奔逃,一出来却又目睹龙王神威,全都吓得魂飞魄散,动弹不得。

矫健修长的黑龙翻游水中,乌黑鳞片间隐隐透出红光,龙身四周水温爆升,咕噜咕噜冒出气泡,仿是在烧开水一般。

湖中水族哪里敢靠近,只怕一近了便要被烧熟作汤。

正是不知所措,忽然听到凉凉的声音从龙宫慢腾腾地飘出。

怎么?二叔当我这鄱阳湖是汤锅么?话音落下,只见一名身着白底金线蟒袍的青年踏水而来。

水波之中,乃见这青年五官极为精致,面部轮廓每寸都像玉雕般温润流畅,杏仁般圆润的瞳仁灵动跳跃,就像两汪墨玉深潭。

虽然他年岁已长,容貌也有了变化,但黑虬却一眼认出来人正是敖殷。

岁月洗练,让曾经稚嫩的青年褪去稚气,看上去精明干练,英气勃发,不言中气质潇洒高贵,谈吐举止更是脱俗优雅。

踏水而来的青年眺目一眼黑龙,乃见矫健修长的龙影在湖中翻腾盘卷,一丝狂喜的流光在眼中一闪即逝。

黑龙王见他出现,便收了真身,现出铁塔般的人形。

看到那张没有任何进步,仍是如记忆中一般与巡海夜叉一般丑陋难看的男人脸,敖殷飞剑般的俊眉不由得皱了起来。

他拢了拢袖子,似笑非笑地说:难得二叔来看小侄,倒是不知小侄有什么得罪了二叔,要在这湖里闹得跟翻江倒海似的。

黑龙王自知一时冲动,既身在四渎龙神的地盘,却以龙身搅乱湖水,已是对湖中龙神的羞辱,更何况此来有求于他。

黑龙王只得诧笑道:我这暴躁脾气总是改不了,方才是急着见你……哦?俊逸的脸现出笑容,四周的虾兵蟹将都给看呆了,他们伺候这位四渎龙神多年,除了一张冷酷淡漠的俊脸,就没见他笑过。

敖殷笑沐春风,眼角扫到被适才龙王神威吓得缩在壳里的龟丞:莫非是下臣有什么怠慢之处?黑龙王眨了眨眼,他无意怪罪,便也没有作答。

倒是那龟丞怕四渎龙神怪罪,慌忙钻出个头来,意欲辩解:冤……话不及说,只见敖殷手指一拨,一道耀目白光炽过龟丞,登时将他打回原形,变成一只绿背大龟。

明着是他指使龟丞拒他于门外,如今却将罪过丢给龟丞,还将它打回原形,黑龙王忍不住道:敖殷,你──二叔!敖殷亲热地叫唤,全没有之前的冷漠清淡,随手一拉便拉了黑龙王往里殿走去,别管它们,咱们有好几千年没见面了,得好好叙叙才是!快进来坐,小侄给你备了鄱阳湖最好的谷雨尖茶!黑龙王只是一脸苦笑,刚才不是又是午睡又是戏棋的吗?须知要泡谷雨尖,须山泉水、砂壶、粟炭烧的沸水,哪是一会儿功夫能做得好的?那龟丞……敖殷显然对他过于关心那只绿龟感到不满,笑脸顿时拉了下来,瞥了一眼外面可怜巴巴的绿背大龟,哼道:行了,我回头给它恢复过来便是了。

对着这个少年得志,贵为一方龙神的侄儿,黑龙王实在是莫可奈何,只得任由他将自己牵进内殿。

殿中茶桌上果然摆了一壶方泡好的谷雨尖,敖殷拉了黑龙王坐下,亲自给他上了茶水,自己却是不喝,只托了腮坐在一旁。

黑龙王本以为这位已经尊为龙神的侄儿不会记得他,但如今看来,敖殷还是颇为念旧,看来此行应可有所收获。

见他心不在焉,敖殷便问:不好喝吗?黑龙王摇头,道:敖殷,本王此番前来,实是有事相求……他道明来意,却不见敖殷脸色从悦转冷,末了待说完,他已收掉笑容,冷冷笑道:原来是替武曲找人,侄儿真是自作多情,还道二叔尚惦记着小侄前来探望,哼……他撩起茶碗,喝了一口,才道,若其他人来求尚且好说,不过武曲星君前些日子到我鄱阳湖底大脚一踏,硬是震塌了半座龙宫。

湖漫河堤,又淹了我的龙王庙。

二叔,小侄并非狭隘之辈,只是这公道,总得要先还吧?黑龙王闻言大觉头疼,心道这武曲星君谁不好得罪,偏要得罪这个睚眦必报的东海太子,当初在东海龙宫,可没少给自己找过麻烦。

见黑龙王欲言又止,敖殷眉峰一转,却又笑了:不过既然是二叔来求,小侄也不好驳了二叔的面子。

这样吧,人我可以找,不过得有条件!什么条件?半眯着眼,遮了杏目滑过的狡意:小侄与二叔多年不见,惦记得很,就请二叔在小侄龙宫内多留几日再走如何?黑龙王还以为他要提什么难办的请求,这一听,便连连点头答应:自然可以。

好!敖殷绽出璀璨笑容,自椅上一跃而起,二叔你且稍坐,待侄儿去去就来!言罢,连步而出,才是两步竟就耐不住性子浑身银芒乍现,刹那间只见一条通体银鳞的巨龙盘过内殿走廊,游出龙宫。

这条银龙实在漂亮,湖底绿幽波光之中,这银色鳞片竟似宝石一般闪烁点点蓝影。

黑龙王呵呵笑起来,看着银龙远游而去的身影,不禁轻叹这小侄儿怎都当上四渎龙神了,脾性还是毛躁得很。

虽是如此,不过这世间似乎没有这小侄儿办不到的事,既是答应了,总会办得妥当。

他打量了一下这琉璃柱珊瑚壁的华丽龙宫,实在是自己那简陋的白仁岩府邸没法比较。

不就是住几天么?这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