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2025-03-29 11:00:22

唉,烦死了,说是要想啦!踌躇了几天,也不知该从何想起?压根儿就不相信他说爱死她的话。

好吧!就算他一时昏头,真的被她给迷上了,唔……乱恶心一把的,简直是在说天方夜谭嘛。

问题是:一个男人能够容忍妻子在他头上爬多久?他那么温文儒雅,说难听点儿,简直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弱书生;而她一拳可以打爆一扇桧木门,却最恨读言写字。

他们是南辕北辙两个不同的人种,就像是爱斯基摩人遇上非洲黑人一样,这配在一起能看吗?光想都觉得可怕!而且逞强斗狠保护兄弟是一回事,但对象若换成老公……怎么想都觉得有一点点给他诡异!为什么长大了就不能继续做好兄弟?如果能维持现状直到永远该有多好?唉!都怪她,无缘无故提什么结婚?自找死路。

薛姊、薛姊……成串的尖声嚷嚷吵得薛宇的脑袋又胀大了一倍。

一记杀人死光瞪过去,薛宇没好气地道:干什么?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别烦我!不好了!来人是她手下大群天兵中的一个。

慧星撞地球吗?没关系,会有科学家去把它炸碎的,等到地球撞太阳的时候再来找我。

不是啦,是伍胜夫被保出去了。

你说什么?薛宇跳起来,一把捉住手下的领子,差点没把他的颈子给拧断。

这怎么可能?那只大毒虫可是人赃并获耶!是真的,常律师来保的。

常律师,他谁啊?这种重犯也能保?就是那个民意代表,常町律师嘛!敢情是关说加上大笔保释金,特效药双管齐下,难怪局长要放人。

薛宇瞳仁儿冒火。

没办法,年底要选举了,人家要造势嘛!遇到权势、金钱,小警员也要叹气。

我找局长理论去。

这口气薛宇怎么也咽不下去。

他们干第一线的,在外头火里来、水里去,拚死拚活,给上头加官进爵,好处没捞到半分也就罢了。

辛苦捉来的贼,竟抵不过人家几句话、几两银子就无罪开释,这还有没有天理?她火大地飙出办公室,走廊另一端,就见伍胜夫和那个叫常町的律师迎面走来;一个是脑满肠肥的大毒枭、一个是尖嘴猴腮的小人律师,怎么看怎么教人恶心!好久不见啊,薛警官。

伍胜夫一脸得意的笑。

薛宇狠狠瞪了他一眼。

伍胜夫只要你继续贩毒,我永远不会放过你的。

薛警官。

常町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喉咙。

在法官尚未判罪之前,任何人在法律之前都是无罪的。

你若再诬蔑我的当事人贩毒,我们可以告你诽谤。

你想闹新闻、拉抬声势,赢取年底的选票,这一点本是无可厚非,但你不择手段、助讨为虐。

小心了,这些个毒枭、杀人犯可是没良心的,等你被反咬一口的时候,再来喊痛,可是来不及了。

薛宇,常町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我要告你,我非告你不可。

请便!这种人就是台湾的政客,真是太教人失望了,薛宇根本不想理他。

薛警官,只会做事、不会做人是没前途的,而且更容易英年早逝喔!伍胜夫别有所指地说完,与他的律师相偕离去。

一路上,常町还喃喃不绝地非要给薛宇一个教训不可。

那又如何?薛宇一甩头,目标还是直指局长室。

要她同流合污不可能,不论做事、还是做人,她只有一个原则——但求无愧于心。

局长,为什么让伍胜夫保释?随着踢门声起,她一箭步冲到长官面前,用力拍桌。

他不是普通的小偷、流氓耶!伍胜夫是大毒枭,东南亚前十名的毒品仲介商之一,他身上背的重大刑案最少十条,这样的人也可以保释。

薛宇!局长大人气得眉毛在抖,手也在抖。

你懂不懂礼貌,我是你的上司。

看就知道了,你老肩上的杠和星都比我多;但那不表示上司就不会犯错。

薛宇也是死硬派的。

给伍胜夫交保就是不对!敢说他错?局长大人气得脸都绿了。

薛宇,能不能交保,以你的职等根本无权过问,出去!就算她再有本事,这么硬的脾气,也教人受不了,搞不好还会妨碍他的升官之路呢。

人是我捉的,我们一班兄弟拚死拚活埋伏跟监了一个多礼拜,有几个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好不容易才逮到他,却无缘无故交了保,我怎么没权过问?这女人实在碍事又麻烦,局长大人直恨得牙痒。

我们根本没有证据扣押他,常律师提出了证明,你凭什么不准人家交保?他边吼,边赶紧过去把门关上。

要是让人瞧见一个堂堂的局长被手下吵得满面豆花,往后,他还有脸在外头混吗?哪里少证据了,一个多月前,我们才在码头查扣了伍胜夫两亿多的海洛因,这一次我逮他时,他们正在进行交易,我连他买货的钱都一起扣进来了,人证、物证俱在,根本都可以直接送他进监牢了。

薛宇才不管他,她坚持要得到详细的解释。

一个多月前那批海洛因不是伍胜夫的,而你说他交易毒品,那货呢?扣进来的那笔钱,人家说那是预备付给营造公司的订金,从头到尾根本没有一项证据证明伍胜夫贩毒。

海洛因是他‘宏源船运’运进来的,就藏在他的货柜里,怎么可能不是他的?他们买卖毒品的过程我也全部拍了照,虽然后来发现,原本用来装货的箱子,不知被谁掉了包,白粉变奶粉,但他贩毒却绝对错不了。

如果他说,他是被陷害的呢?伍胜夫是什么样的人?有人陷害得了他吗?他不陷害别人就很好了。

局长大人不善、怀疑的眼光定在她身上。

薛警官,在办这件案子的时候,你好象太意气用事了?薛宇心脏一窒,满腔的怒火再也不受控制地狂飙而出。

局长是怀疑我陷害伍胜夫?薛宇,我命令你退出这件案子。

局长大人只担心,她太躁烈了,这件贩毒案若再让她继续办下去,恐怕只有弄得两败俱伤的局面。

什么?薛宇不敢相信,这个臭老头要撤换她,就因为对方有钱有势,他不想跟人家硬碰硬。

我拒绝!伍胜夫的案子我查了一年多,为什么现在叫我放手?就算他的律师是常町又怎么样?不过是个民意代表,又不是皇帝。

就是民意代表才头痛啊!随便一场记者会都可以让局长大人丢官去职的。

当然身为警察,没道理包庇犯罪,可也不能拿身家性命去赌;案子要继续查,只是得委婉地查,光是这一点,行事横冲直撞的薛宇就不适合,只好调走她。

薛警官,我想你很久没有休长假了,不如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一下,人家说休息是为了走更长远的路,等你身心都调适好了之后,再回来上班吧。

开什么玩笑?她才刚休了两个礼拜的长假,还叫她休息,摆明了屈服威势,停她的职嘛!薛宇火冒三丈,气得头顶都冒烟了。

不必,局长,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以你干了十几年的警察眼光来看,伍胜夫会没罪……薛宇——再有容人之量的长官,也忍不下被属下直指鼻子骂偏颇的耻辱。

你给我出去!等我把话说完,我自然会走。

她可是豁出去了。

伍胜夫是有罪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局长一意孤行,将来你一定会后悔的。

局长大人气得全身发抖,只差没脑中风。

滚出去,我要停你的职!没有这个必要。

她交出证件、佩枪、手铐。

我自己辞,臭老头!比来时更粗鲁的,她踢爆了门。

哇哇……萧士诚手舞足蹈地站在楼梯上,试图固守那仅剩无几的平冲,以避免英挺的鼻子再度亲吻坚硬的大理石地板。

小心点儿!皮蛋适时拉了他一把,免他滚下楼的悲惨命运。

真是笨死了!你有哪一天是不摔跤的?而且专挑姓薛的那只母老虎不在的时候,摔它个七晕八素。

谢谢!萧士诚不在意地笑了下。

你是白痴吗?我在骂你耶!皮蛋低嗤口气。

这座基地里住的尽是一堆疯子,个个脾气比火烈,嗯……大概就这个白痴例外吧?来了快一个礼拜,他还没见过他发火。

你也救了我。

萧士诫重新抱紧怀里的工具箱,步下楼梯,却又在最后一个阶梯,左脚绊了右脚。

啊碍…喂!笨蛋——这一次皮蛋只赶得及扶起他。

谢谢。

还是一样憨厚的微笑,坦率无伪的目光,教人无法直视。

皮蛋不自在地撇开头。

不屑理你这个白痴!话是这么说,一颗心却无法抛下萧士诚不管。

而且……这笨家伙会弄出很多奇怪的东西,一定是个神经病!他打死也不承认,萧士诚弄的东西很有趣,他已经迷上了。

没见到萧士诚脸上出现什么生气的象征。

基本上,除了薛宇之外,任何人的批评,他都不放在心里,当然对皮蛋的谩骂也不甚在意。

我今天要做声波穿透率的实验。

你帮我拿着这个。

他给皮蛋一个盘形接收器。

我为什么要帮你拿?皮蛋叫归叫,却还是将接收器好生捧在怀里。

这东西将来是要用在声控车上的,不用人驾驶的车子耶,他奶奶的,简直帅毙了!澳阍偻撕笕蟛健!?你不是我老子,没权利使唤我。

旁边有锡箔纸,你用那个把接收器盖起来。

白痴,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这两个人就这样,一个浑然听不懂护骂,自顾自地下命令;一个满嘴脏话没断过,又叫又跳,实验却还是奇异地顺利进行了下去。

这怎生是一种吊诡的组合啊?向来独善其身的萧士诚有了一个小拍档;浑身是刺、酷爱独来独往的不良少年——反蛋,则莫名其妙一头栽进了发明世界里。

喂,我饿了,你弄够了没?皮蛋蹲在地上,仰头打了个呵欠,都七点了,再没饭吃,他拳头发痒,又想揍人了。

实验室里有饼干,你饿了,先去拿来吃,我还要再弄一会儿。

萧士诚把整串钥匙丢给他。

真是个白痴,随随便便就把钥匙给人,也不怕东西被人偷光了。

皮蛋就这样一边骂、一边冲到他的实验室里找东面吃。

喏,还你。

再回来,又把钥匙还给他。

从头到尾只除了一包饼干外,他没拿第二件东西。

为什么不拿?才不承认是受了他全心信赖的影响;只不过得来太容易的东西,没成就感罢了,他不屑!萧士诚埋头专心一意地研究着整个下午整理出来的实验数据。

没道理不行啊!理论上,他完全站得住脚,怎么实际上操作起来,就差那么一点点?喂,你这么拚命,该不会是为了那只母老虎吧?就算皮蛋只有十六岁,也看得出来,萧士诚人前人后,两种截然不同的面貌。

薛宇在的时候,萧士诚温文儒雅,虽称不上精明厉害,行为举止可也有模有样,绝不会脱线迷糊到连走个楼梯都会摔得鼻青脸肿。

但她一不在,他就一股脑儿埋进他的发明世界里了,时时摔、日日跌不打紧,最严重的时候,还会忘了吃饭、忘了睡觉、忘了上厕所。

十足十是个无行动能力的白痴。

萧士诚愕然抬头。

母老虎?姓薛的那个女人啦!小薛不是母老虎。

他不自觉皱起了眉。

萧士诚难得的情绪反弹教皮蛋一下子怔住了。

你不可以在背后说小薛的坏话,这是很没礼貌的。

她的一切永远是萧士诚心中最重要的事。

神经病!喜欢那种母老虎,你才是脑子有问题。

皮蛋扯开嗓门。

我是为你好耶!娶老婆是要来服侍我们的,当然要选温柔点儿的,要只母老虎,你自讨苦吃啊?不是这样子,要相处一辈子的人,性情投契最重要;况且我只喜欢小薛。

萧士诚说得理所当然。

皮蛋却听得目瞪口呆。

怎么会有这种男人,对着一个相识不深的小孩子也这般坦诚无伪,他是太痴愚、还是太天真?过分的专注,反而教人觉得可怕。

望着萧士诚真挚的眼神,很奇怪的,他一肚子脏话竟自动消弭于无形。

萧士诚拍拍他的肩。

这种事等你长大后,谈了恋爱,自然就明白了。

适时,电话响了起来。

你吃东西,我去接。

他跑进办公室的时候,又跌了一跤。

好大重物落地声响后。

白痴。

皮蛋骂人的声音跟着响起。

突然,萧士诚无比迅捷地冲出了办公室,直奔车库。

喂,你要去哪里?皮蛋卯足了劲在他身后紧追不舍。

该死的,这白痴疯了吗?跑这么快,他竟然追不上!小薛出事了,我要去找她。

萧士诚跳上跑车,呼啸离去。

皮蛋瞠目结舌遥望着那条身手灵敏的人影消逝。

天啊!看看他跑步的速度、从车窗跃进车里的灵巧,那白痴究竟还隐藏了多少本事?真是个可怕的家伙!这到底是第几杯酒了?薛宇自己喝得都数不清,旁人从何知晓?打傍晚和局长吵翻、意气辞职后,她就在这里喝酒,到现在,酒保第N次拿不耐烦的白眼瞪她。

她知道人家想打烊了,可她就是不想走。

能走到哪儿去呢?一直把工作当成人生唯一的目标,她是真心喜欢当警察,虽然没背景,也没学历,几年下来,冲锋陷阵有她分儿,升职加薪永远轮不到她。

可她从不在意,凡事尽其在我,人生只求知足常乐。

因为脑子里只有一条直线,她不懂得抱怨,也不擅长追名逐利,简单的日子,自有其平凡的快乐。

直到现在,忽然辞了职,蓦然回首,却发现自己一无所有。

怎么会这样?早知会落得如此地步,我干么那么拚命?还不如早早嫁人生子去了。

说的是自暴自弃的话,可没有依靠、孤独的感觉确实难尝。

好生想念萧士诚温暖的怀抱,如果此时他能陪在她身边,她一定二话不说,点头答应下嫁。

诚诚……打了个酒喃。

我不要工作了,有什么了不起?呃……找个老公来养我,还怕会饿死?诚诚……我们结婚……看得出来,她已经醉了。

萧士诚一进酒吧,就听到这个天大的好消息,乐得他神魂儿飞上天,久久下不来。

小薛。

他在基地接到她同事打来的电话,说她为了一个犯人交保的事和局长大吵了一架,含怒辞职。

了解她向来极富正义感,干警察不只是为了混口饭吃,那更是她理想的实现。

如今辞了职,她心情一定沮丧到极点。

她最爱藉酒浇愁了,因此他找遍以前她去过的每一家PUB,好不容易在天色微明的清晨,在啄木鸟找到了她。

先生,你认识她?酒保祈求的眼神望着他。

我现在就带她走。

也难怪,都五点半了,早过了打烊时间,人家没把她给轰出去,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又怎能再强求多亲切的服务态度。

结帐吧!总共两千八。

这位先生是救他脱离苦难的大慈大悲菩萨,酒保自愿给点优惠。

打完折,两千五。

萧士诚付完帐,走过去扶起薛宇。

小薛,别喝了,我们回家。

不要,我还没喝够。

她心情正坏,满肚子的废气再不发出来,就要得内伤了。

回家再喝好不好?亏得萧士诚脾气好,也不发火,反而温言软语地又哄又劝。

回家后,我给你做下酒菜,我陪你一起喝。

胡说,我知道你家里从不放酒。

也对,萧士诚一向不喜烟酒这些东西。

现在去买啊!我们一起去买,龙舌兰、白兰地、琴酒、威士忌……只要是你喜欢的,爱买多少就买多少。

嗯?她歪着头,似乎正在考虑这方法的可行性。

在这里买,这里什么酒都有,我要看到酒,才要回家。

瞧来她醉归醉,却还没到痴傻的地步。

好!萧士诚转向酒保。

可不可以把店里每一种酒都给我一瓶?天啊,超级大客户耶!潜保虽早已累得眼睛快睁不开了,但看在白花花的钞票分上,还是强打起精神做生意。

没问题,我这就去拿。

不半晌,整整四打的各式酒类,连同一只橡木桶装的啤酒被搬上了萧士诚的跑车后座。

他乘机哄薛宇出PUB。

好了,这么多酒,可以喝上一天一夜了,我们回家吧?好!她大大地点了个头。

我们回家继续喝。

酒保这辈子第一次看到这么宠女人的男人。

真服了他,几万块砸得眉头不皱一下。

萧士诚并不是第一个上PUB找喝醉酒女朋友的男人,但论体贴、风度,毫无疑问的,他绝对排第一。

薛宇上了车,酒疯依然继续发。

那个不要脸的臭老头、常町这个大混帐、该死的伍胜夫……她又叫又闹,还不时地拉扯他的手、附在他的耳畔大吼。

可恶,王八蛋……萧士诚的车子开得是险象环生。

小薛!终于他再也忍不住了。

你再闹我就把酒砸了,不让你喝。

疼她、宠她是一回事,但他无论如何也不容许她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薛宇撇撇嘴,细巧的鼻头抽动了下。

连你都骂我,呜……一滴、两滴……成串的珍珠泪滑出眼眶,镇日的委屈再也按捺不住地奔腾宣泄出。

小薛,最舍不得她漂亮的柳叶眉皱成一团,他心疼地抚着她泪湿的小脸。

就快到家了,你忍耐一下好不好?诚诚……他温暖的大掌彷佛开启了她泪水的闸门,她伤心地倚在他肩头,扑簌簌的泪珠一下子就浸湿了他半边衣裳。

我知道,小薛,我都了解,无论什么事,我都会帮你的,别再哭了。

肩头的濡湿把他的心都拧紧了。

你不知道,他们好过分……她叨叨絮絮地呢喃着。

局长不敢得罪常町,随便一句证据不足,就让伍胜夫交保了……他明明就贩毒,我亲眼看到的,有拍照片,可是他们说照片不能当证据……呃!他还害我们好几个兄弟受伤住院,可是局长不信……他居然叫我去休假耶……我好不甘心,放他出去又会有多少人受害,毒品是那么可怕的东西,呜……勇敢、率直的薛宇何曾如此悲伤过?归根究柢,全都是伍胜夫那只大毒虫的错!萧士诚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痛恨是什么滋味?好吧!既然薛宇执意主持公道,而寻正常法律途径又得不回天理,那么他这个神风万能社的社长也不是干好玩的,他自有办法惩治那群混蛋!到家了。

短短二十分钟的路程走得好不艰辛。

小薛,我们上楼去。

他一手扶着她,一手还扛得两打酒。

这神勇的画面薛宇没注意到,否则她早发现,她心目中的软弱书生,早不知在何时,已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进了屋,大门一关上,她又继续喝。

从没像此刻这么恨自己的海量,为何喝不醉?早早醉了,就不用想恁多的麻烦事,可以提前解脱了。

萧士诚连搬了两趟,才把所有的酒全搬上楼。

看她喝得凄惨兮兮,他不舍的心又更加发疼。

小薛,你真这么舍不得警察那个工作?只要她点头,就算要他跪着去求万能社新任的幕后老板黑暗帝国的皇帝,他也要帮她重新得回那个工作。

才不要,局长那个臭老头,我为什么要去帮他卖命?累积功劳,好给他升官发财?别作梦了!我是生气、生气、生气……她一扬手,就砸了一瓶酒。

如果是伍胜夫的事,我可以帮你,我……闭嘴!不准再提那件案子,我不管了,再也不管了,管他谁要吸毒、谁要杀人,全都跟我没关系,叫他们全部去死——她叫完就哭,哭完又继续喝。

歇斯底里的模样教萧士诚痛彻心扉。

他再也忍不住了,就算此刻只有清晨六点,他依然一通电话打到上官金迷家,陷害也好、破坏也罢,总之要伍胜夫的贩毒管道,从此在台湾绝迹。

上官金迷的利舌当然不可能饶人,但他提出了最优惠的委托费,所以还是插队成功,让伍胜夫的案子成为神风万能社眼下第一要务。

薛宇酒越喝,心情就越郁闷。

酒入愁肠愁更愁……落到这步田地,居然还有心情吟诗,她真是太佩服自己了。

诚诚,你爱我对不对?分不清楚现在是什么心情,大概是一无所有的同时,只想寻得一个肯定吧!我爱你,小薛。

不论我变成什么样子都爱我?永远爱你。

那我们结婚吧!她再次甩掉手中的酒,倾过身去吻他。

他很乐意、非常非常的乐意,但他不愿趁人之危,在她醉得神智不清、心情苦闷的时候占她便宜。

小薛,你醉了。

他不得不推开她。

才没有!她生气地咬了他的唇。

我喝酒才不会醉,呜……能醉就好了。

她会吐、也会晕,但最渴望的沉醉不醒却从未发生过。

小薛,喝了一整晚,你也累了,睡一觉起来再说好不好?不好!她断然拒绝。

曾经,她想过把一辈子奉献给警界,那时她根本不打算结婚。

如今,她失了生命中唯一的支柱,只急切地想要再找到一个代替。

我们结婚,现在就走!什么?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小薛,这会儿才六点,法院还没开门,不能结婚的。

不是。

她拖着他走的方向是卧房。

我们先进洞房,然后,再去办结婚登计。

说话还有条有理的,倒不像醉得晕头。

只是萧士诚依然怀疑她的理智里,究竟尚保有几丝清明?小薛,这种事不是闹着玩的,等你酒醒后,你会后悔的。

才不会。

她毅然绝然打开房门,先脱掉自己全身的衣服跳上床。

如果你爱我,就证明给我看。

用上床当证明?他确定她脑筋不清楚了。

小薛,我不……啰嗦!她突然冲过来,伸手就撕裂了他的衬衫。

我要跟你结婚,我要跟你上床,你听到没有?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一时惊飞了他的神智,等他回过神来,身体已被她压在床上,她的手正在解他的裤子。

小薛,你……你不能……他是人、不是神,尤其面对的是爱恋了二十六年的青梅竹马,当她的手一碰着他男性的雄伟,再多的拒绝语也融化在她的挑逗中。

你会后悔的……他反被动为主动,翻过身来,将她压在身下。

两片唇办狂猛地堵住她的,她口内有淡淡的水果香,是葡萄百的味道;闻着、吮着,他不由行有些醉了。

小薛,我不想乘机欺负你,但……在他的大掌下,那刚被酒精洗礼过的娇躯显得更加敏感、脆弱;娇吟、轻哼吹拂在他耳畔,是天籁,也是解放的交响曲。

欲火再也不受控制地狂飙而出,他低头,埋进她胸脯里,一意撷取那初绽的诱人蓓蕾,看到花开蕊颤,情势瞬间危急,一触即发——第七章头疼得好象要裂开,薛宇蹙眉低咒不停。

该死,他奶奶的,痛死我了……全身三百六十根骨头好象要背叛她而去,疼得她起不来。

要不要喝水?一个熟悉的男中音在她耳畔响起。

要!她点头如捣蒜,好生感激这救命恩人。

一杯清水被送到她面前。

谢谢。

她忙不迭地接过水,仰头灌下半杯。

凉水滑过干涩的喉头,稍微清醒了混沌的神智。

她半坐起身,这才有精神打量自己的沦落之地。

好眼熟的布置,臀下这张软绵绵的超大双人床……咦?这不是萧士诚的家吗?她什么时候来到他家的?记忆自动往回转——警局、吵架、辞职、PUB、喝酒、诚诚……噢喔!她想起来了,昨晚她在PUB喝酒,就是他去带她回来的,然后……嗯!他们又在家里喝了一会儿,接着……蔼—一声尖叫倏然响起。

她向他求婚,压他上床,结果……哦,老天!赶紧检查一下身体,她果然浑身赤裸,那么他们昨晚真的……我没做。

还是那熟悉的男中音。

诚诚!他什么时候躺在她身边的?而且……还全身一丝不挂。

你……那个……我一直在这里。

像是要证实他说的话,他躺在床上,两眼朝天、一动也不动。

我们……真的……很难教人相信,孤男寡女,脱光衣服,相拥睡了一天,居然什么事也没发生?不信你可以自己检查看看。

说得也是,有没有做,问身体最明白。

她静下心,仔细感觉了下,全身都酸,就那地方不痛……看来他说的是真的。

诚诚,我……我不想乘人之危。

他突然长臂一伸,将她揽进怀里,压在身下。

我爱你,所以珍惜你,昨天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可以当它是醉言醉语,但现在你醒了,我要再问你一遍。

你真的愿意嫁给我?知道他有一双漂亮的眼,却从来没发觉他漆黑的眸竟深邃得彷佛两洼不见底的深潭,神秘莫测得教人看得失了魂。

她不自觉地吞了一大口唾沫,感觉在他笔直的目光下,心脏都要停摆了。

小薛!粗嗄的嗓音倏然转低,只有天知道,今晨萧士诚是受了多大的罪;咬破舌尖,才让巨痛平复了体内狂烧的欲火。

爱她,就要珍惜她;如果他利用她伤心、酒醉的时候侵犯她,这就不是真爱了。

若逞一时的欲望,人与禽兽又有何异?薛宇一颗心茫然、彷惶不已。

爱他吗?不清楚,只有喜欢是肯定的。

那么嫁给他……犹豫了一下,看到他深情目光里的渴望,情不自禁地软了心……唉!罢了、罢了。

烦恼这么多事有何用?就算他给她再多的时间,她也是想不出答案的,凡事做了才知道,也许嫁给他真是个明智的选择。

缓缓地点了头,她的心是矛盾的。

小薛。

等待的时间虽然只有几分钟,但对他而言却像是经历了一场严苛的试炼。

我可以爱你吗?就凭着这份尊重与珍惜,薛宇毅然决然地吻了他。

在接触的瞬间,萧士诚略显冰凉的唇倏地变成滚烫的火热,情欲像熄原的野火,一下子蔓延开来一发不可收拾。

本来只是轻轻碰触的唇转变成互相交缠的深吻,萧士诚的舌敲开她的唇伸了进去,她反射性地呻吟了起来。

当他火热的大掌覆上她胸前的蓓蕾,她惊愕地瞪圆了眼。

诚……发出的声音被他的唇盖住,薛宇的舌被他的紧紧缠绕着,身体僵硬住了。

直到他突然放开她的唇,她张大口,拚命地吸气。

可刺激却不放过她地接踵而来,他的唇婉蜒而下移到她的胸前,她的胸脯被攫入他的口中,濡湿的舌和冷硬的齿,交相磨蹭者初绽的花蕊。

蔼—她的身体像给电流通过,不禁痉挛地颤抖。

我爱你,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只爱你……他执意吻遍她全身,看着她被爱抚过的胴体由白皙转变成诱人的粉红,罩着一层薄薄的水渍,闪烁着动人光泽。

她根本无从反应,只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体温正在急速升高。

当他火热的坚硬挺进她体内时,她的泪水迸出眼眶。

好痛……唔!这种事有什么好玩的?啊!不舒服,但却又有一股奇妙的情慷在体内升起。

至少在她丧失意识前,她是迷惘的。

什么时辰了?稀微的晨光透过窗缝,只照得一室淡淡的亮。

薛宇茫然睁开眼,亲眼目睹光灿的金芒一一逐退黑暗,还回世间的光明。

又过了一天,这是她辞职的第三日了。

昨晚和萧士诚发生了关系,是她自愿的,当然不能后悔,却也称不上愉悦和开心。

呃,不是说他技术不好啦!他的温柔与体贴全都深刻地记忆在她身体里。

只是……瞥一眼身旁熟睡的男人,清秀的娃娃脸上挂着一抹满足的笑靥。

他是真的很快乐。

烦恼的只有她。

做了二十六年的兄弟,忽然上了床,接下来要做夫妻,真的不会有问题吗?实在教人怀疑!唉!她没有信心做好他的妻子。

更甚者,她觉得和他面对面都很尴尬。

还是走吧!绝不承认自己是被吓坏了,落荒而逃。

对不起,诚诚,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想想。

下意识地吻了他。

咦?她做了什么?当兄弟时,有这种习惯吗?怎么想不起来?太奇怪了,她变得连自己都不认得自己。

居然跟他吻别?这种恶心的动作……她八成疯了!快走、快走,再多留个几分钟,她本来就不甚聪明的脑子一定会变成一团浆糊的!最惨的是萧士诚,一觉醒来,准老婆居然失踪了!她出事了?还是她后悔了?不论是哪一种答案,他都无法接受。

但找不到她也没用,他只能急得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社长!上官金迷拿着卷宗敲他的头。

我在跟你说话,你有没有听到?呃?什么?可能的话,他二十四小时,每一分、每一秒都要用来找薛宇,只可惜那是痴人说梦,班还是不能不上。

伍夫人来接儿子了。

儿子?就是皮蛋。

上官金迷放弃跟他说理,反正说了也没用,不如直接拖了人走。

伍夫人要当面谢谢你,走吧。

会客室里,皮蛋双手被反剪在后,由宫昱压着。

这小子,一见母亲就想跑,幸好社里还留着一个宫昱坐镇,实时逮到了他,否则这笔佣金又要飞了。

你这个白痴,胆敢出卖我?你给我记着,我不会放过你的!一见萧士诚,皮蛋那张蚌壳般死紧的坏嘴,就辟哩啪啦吼个不停。

也算是一种亲密关系的表现吧!皮蛋在万能社养伤的这段日子里,一天到晚就窝在萧士诚的实验室里搞把戏。

刚开始并非特意地接近,不过偌大的基地里也只有萧士诚不会一言不合就挥拳相向。

虽然只有十六岁,可也懂得欺善怕恶;其它的疯狗怎么样,他都不理,单单吃定萧士诚。

当然不承认是看萧士诚镇日痴痴呆呆的,没个人跟在身边罩着,早晚给阎罗王收去做女婿。

可萧士诚却为了一点小钱就出卖他,把他的行踪透露给这个女人知晓,见他有危,又不义伸援手。

真是个忘恩负义、卑鄙下流的混蛋!就不要再给他逃出去,否则非招一班兄弟来砍死他不可!萧社长,贵社的办事效率果然非同凡响,楚楚佩服得五体投地。

伍夫人又是媚眼、又是撤娇的;只差露个肩膀,加句人客来坐哦!就变成百分之百的街头落翅仔了。

这没什么。

萧士诚已经有了为人夫的意识,这身子是妻子的私有财产,岂可给外人轻易碰触,当下闪得飞快。

目标无误,这件案子就算了结。

金迷,给伍夫人结算一下调查费。

伍夫人,谢谢你的光顾,再会。

哎,萧社长,别走得这么快嘛!伍夫人赶紧留人。

为了谢谢你们这么快就找到皮蛋,我想请你吃顿饭,不知道你赏不赏脸?一个飞吻抛过去,只要是男人,谁能抗拒得了送上门的美人恩?偏偏萧士诚的绰号就叫白痴、君子,所以他拒绝了。

对不起,伍夫人,我还要去找我老婆呢,没空陪人吃饭。

你结婚了!虽然这消息教在座每一个人都惊讶地张大了嘴,但伍夫人的反应却是最尖锐。

你怎么可以结婚?我不可以结婚吗?问这种话,萧士诚再无视他人的意见也要生气。

对不起,我还有事,不送了,再见。

一群无聊人,他不想理了,转身走人。

喂,萧社长、萧社长……伍夫人不死心,追了两步,被上官金迷给拦了下来。

对不起,伍夫人,里面是实验室,外人不能进入,请你跟我过来结帐吧。

拷问萧士诚的机会有的是,而这女人却摆明了意图不轨,上官金迷不喜欢,还是尽快赶人要紧。

伍夫人就这样给人半拖半推地轰出了万能社基地。

该死的,这群不识相的混帐,老娘早晚给你们好看!她气红了脸。

一旁的皮蛋幸灾乐祸地谑笑。

你有这个本事吗?哼!小鬼,你不要太得意,只要我撒嗔几句,老大什么事不依我?说着,她还自傲地挺高了丰满的胸脯。

你那个笨母亲,不照照镜子,也敢跟我抢男人,不就给我弄到乡下种田去了!皮蛋咬牙切齿,握紧了拳头。

你以为你能永远得宠?老头连美人计都派你出马了,你说他会多珍惜你?别笑死人了,你就快变成一只破鞋了!兔搜子!是,你是老大唯一的儿子,可那又如何?这一次你偷了老大的货,小心喽,他不会放过你的。

我当然知道,不过……皮蛋诡异地一笑,突然用力一撞,把伍夫人撞飞出山道,掉落山崖。

那也得他捉得到我再说。

多亏有棵大树顶着,伍夫人才没摔落谷底,但等她再爬起来,周围哪还有皮蛋的影子?死小子早不知躲哪儿去了。

你这个混帐小鬼,给我出来!这下死定了,把人弄丢,老大非剥她皮不可。

死小鬼,别给老娘逮到,我非宰了你不可……闲话休说,还是赶快找人要紧,她虽然已近三十了,可依然还没活够,她才不想这么早死。

薛宇其实也没走多远,不过就在附近混混而已。

有时上快餐店做做临时工、到工地搬货、挖挖马路……也不挑工作,不计较薪水。

反正她工作只有一个目的——让脑子和身体同时忙到没时间妄想萧士诚结实有力的身躯……唉,该死!说不想的,又想起来了。

打从被他抱过后,她的脑子就越来越奇怪了。

想了快一星期,只能将一切的不顺归之于——受惊过甚。

青梅竹马二十六年,还以为自己是最了解他的人,怎知一番云南后,才猛地顿悟,他早已不是她心目中那个软书生。

差别在哪里?哎……这答案她的直脑袋还没想出来。

总之眼前的死结就是:怕他、想他、念他、又没脸见他。

逃避是她现在唯一想得到的办法,可也不愿离他太远,就算找工作也在随时可以见到他的范围内。

今天她的工作是在PUB里当服务生。

当她轰出第四批未成年者,老板的脸已经开始发青了。

薛宇,你是来工作,还是来砸店的?尽把财神爷往外推,存心叫他关门大吉嘛!老板,法律规定不能卖酒给未成年者,而且现在很晚了,那些小鬼早该回家睡觉了。

说着,眼前闪过一条熟悉的身影,可不是皮蛋那个臭小鬼。

昨儿个打电话问上官金迷有关萧士诚的近况时,听说他已经被他母亲领回去了,怎么又半夜不睡觉,在街上乱晃?薛小姐,有句商场名言不如你听过没有,‘杀头生意有人做,赔钱生意没人做’,我想……老板正训得口沫横飞。

薛宇突然挥手打断他的话。

对不起,我今晚请假。

再多的生意经,也没有正准备加入飙车族,向阎罗王缴注册费的傻鸟——皮蛋来得重要。

真是个笨小鬼,为什么就是教不听呢?偏偏薛宇最见不得人自毁前程,倘若他顽性真这么重,她打算拖他进道场,狠狠磨掉他一层皮,就不信他还敢再使坏!皮蛋!磨牙声溢出喉头,薛宇面色不善。

又是你!真是阴魂不散啊!到底皮肉上还记得她拳头的疼痛,皮蛋再生气,也没了往常肆无忌惮的威风。

做什么?又想把我往火坑里推?哼!她皮笑肉不笑。

你不是回家了?我又跑了,不行吗?好个顽劣分子!真是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污也。

决定了,拉他进道场,修理个金光闪闪、瑞气千条,不信顽铁不成钢。

欧巴桑,想找麻烦吗?几辆摩托车正往薛宇伫立处集中。

皮蛋虽然叛逆,基本的江湖道义还是有那么一点点;自己倒霉就算了,何必拖着同伴一起死?尤其敌人是个打不死的臭条子。

狗屁啊!母老虎,有本事来追我,臭女人,母夜叉……很好!她扳了扳十指关节。

老娘干了五、六年警察,抓过的犯人没有上万、也有几千,还会逮不到你?死也要追到他,揍他个三天三夜下不了床!警察两个字比什么都好用,登时煞住了整排蠢蠢欲动的摩托车。

场面变得有些诡异,三、四十名飙车族自动让开一条路,一男一女旁若无人地在其间玩起了官兵抓强盗的游戏。

为了几毛钱就背信弃义,当心你以后生儿子没屁眼!皮蛋逃得好不狼狈,愈加怨起薛宇的无情;亏她不在的时候,他还常常照顾她那个笨情人呢!不过萧士诚也同样势利就是了。

你才不忠不孝,害你父母担心,死后定下十八层地狱。

我没有父母!他狂暴怒吼。

薛宇吓了一大跳,难道臭小子有什么说不出口的理由,才会逃家?虽然家是许多人的避风港,但社会日趋复杂,它已不再适用于每一个人,皮蛋如果真有难言之隐,她不会硬逼他做不愿意做的事。

管你有没有父母,总之不准你在外头游荡使坏!她伸手一捞,拎住了他的领子。

放开我!皮蛋心里打了一个突,瞧她笑得多恶心啊!不回家可以,想飙车就不行。

她扬了扬拳头。

他咬牙,闭上了眼,心里已有所觉悟。

不要脸,以大欺小,这笔帐老子早晚要讨回来——没声了,因为他又说粗话,薛宇二话不说,开扁先。

我超速了吗?萧士诚一脸迷惑地停下车,他不知道哪里招惹到这些家伙,回忆方才的行动,也不过是找不着薛宇,有些心急,不小心将油门踩得稍微大力了点儿。

三个挡在他车前的男人摇了摇头,一起把右手中指勾一勾。

突然,暗巷里又跑出了四个人,有人拿抹布、有人提水桶。

先给他的车子拨上水,两条抹布齐发,擦完六面玻璃。

站在车头前的男人走过来,一只手伸到萧士诚面前。

对不起,先生,洗车费一万块。

咦?他愣了下。

洗车?什么时候的事?先生,我们刚才已经把你的车子擦干净了,你不会不认帐吧?口气已经有些不耐。

你要我付钱?萧士诚还没搞清楚状况。

是,他们拿抹布擦了他的车窗,但……他有委托洗车吗?开这么好的车……男人掏出了弹簧刀。

先生,你不会太小气,跟我们这些苦哈哈的工人计较这么多吧。

这分明是强迫中奖嘛。

对面红绿灯下,一个少年龇牙咧嘴地低喃。

可不正是皮蛋!瞧他一张五颜六色的调色盘脸,瞧来是被薛宇修理得相当凄惨。

要救他吗?皮蛋可还没忘记在万能社基地,萧士诚对他见死不救的恨事。

算了,忘恩负义的家伙就要给他一点教训。

管他去死!皮蛋脚底抹油溜了,回到薛宇的暂时租赁处,不过是间破道馆,她在这里兼任临时跆拳道教练。

把他拖回来修理一顿后,两人就在这里窝下了,一起赖吃、赖喝、赖睡。

不过那女人心怀不轨!皮蛋深深体认着。

早上叫他蹲马步;中午练拳、青蛙跳;晚上还得跑步、兼去工地扛沙包。

一个礼拜下来,把他操得瘦了三公斤,真是惨无人道!回来啦。

薛宇刚送走最后一班学生。

进来,陪我练拳。

她一记直拳进攻他面门,他迅速闪了过去,双脚飞起,踢连环。

和她混这七天唯一的好处就是他的身手变灵活了,手臂上硬是长出丙只小老鼠,胸饥腹肌也逐渐出来了。

昨天脱光上衣在外头蹲马步时,附近几个小女生还围在他身边,不停地夸他好有男子气概。

喂!干什么心不在焉的?小心被我打死了。

反正也十一点了,他累、她也累,干脆洗澡睡觉去。

外头有一包消夜,人家送的,既然你不想练,就去把消夜吃了,准备睡觉。

什么消夜,根本是一包牛奶!还温的,八成是她泡好,再用袋子装起来的。

这女人也怪,什么不好坚持,就非得逼他每天喝上五百CC的鲜奶不可。

说什么青少年时期不摄取足够的钙质会长不高。

怪了,他高矮胖瘦干她屁事?皮蛋皱眉喝着牛奶。

也不是讨厌这味道啦,只是喝牛奶像小孩子的行为,他都这么大了,还喝牛奶,总觉得有点丢脸。

唱着喝着……嗯?心里老觉得不舒服,好象有点罪恶感,一直不停地想象着萧士诚被揍得满脸血,哀哀哼哼地躺在马路边的情景。

喂!笨女人,你那个白痴男朋友快被揍死了,你还有心情洗澡睡觉。

你说什么?她一箭步冲过来拎起他的衣领。

萧士诚啦,他在对面路口被几个流氓围住了,你还不快去救他,笨女人!喝,难得骂她不会挨揍,好爽!诚诚!不管是真是假,只要是萧士诚的事,都会教薛宇慌了手脚。

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她只一意地往前冲。

萧士诚掏出皮夹正准备付钱。

无所谓啦,听那男人说得可怜兮兮的,而且都过了大半夜了,找薛宇的时间都被浪费掉了,还不如花钱消灾。

诚诚!对面的红绿灯下,一声尖锐厉吼突然响起。

你们想干什么?快放开他,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可不正是薛宇那颗暴躁的小炮弹。

小薛!天啊!他不是在作梦吧?视线里又只剩下她一人,情不自禁就想跑过去、拥住她。

小薛、小薛,我终于找到你了……先生,等一下。

两只胳臂横出挡住了他的去路。

可惜他们不了解萧士诚,薛宇当前,他通常是视周遭如无物的。

他想也不想,便伸手拨开了阻挡。

一群流氓在这里洗了三个多月的车,还没见过这么不给面子的家伙,当下气红了七张肥脸。

臭小子,给你脸,你不要脸,兄弟们,上!一只拳头高高扬起,目标直指萧士诚的鼻子。

却在半途被一只纤细的手臂给拦了去。

混帐!谁敢欺负诚诚?薛宇疯也似地拳头齐扬,直把带头的男人打得趴在地上起不来。

小薛,小心!坏就坏在这不是一对一,薛宇气晕头的结果,就是给旁观的六个流氓可乘之机。

一个男人毕起水桶就想往她头上砸去,一直呆立一旁的萧士诚突然迅如闪电地行动了起来。

他的拳头更猛,一拳就把袭击薛宇的水桶打了个对穿,长腿横扫,偷袭者被踢飞进巷子底躺下。

剩下五个流氓全呆了,想不到这看起来像白痴的软书生,身手竟如此了得?可他们吃的惊都没有薛宇多,她的诚诚耶!那从小被她救到大,没她跟在身边,早不知几百年前就英才早逝的萧士诚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眼前这男人确定是萧士诚吗?脸很像,可是……那身手、那眼神,全都不一样了。

她心跳不期然地加速,不觉看呆了。

怎从不知他是如此的酷?那感觉……她全身颤麻麻的,像是触了电。

五个流氓纷纷抽出武器,既然勒索不成,干脆直接打劫。

可薛宇才在心里证实了一点点东西,怎能容许这群混蛋打岔?她雌威大发,三、两下解决麻烦,忙不迭地冲到萧士诚面前。

诚诚!光看着他,她就心如擂鼓、脸红若烧,这感觉……是啊!她就快想到了……小薛!萧士诚突然搂住她,庞大的力道像是要把她捏碎,全揉进体内才甘心。

你怎么可以不辞而别?你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辛苦吗?别走,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答应,别离开我……那种身体与心灵都空虚的感觉差点要了他的命。

诚诚,我……无论如何,我不会再放你走了。

强拉她进车里,他把油门踩到底。

就算得将薛宇关在家里,他也要永远留住她!诚诚——三百多的时速害她险些咬到舌头。

别开这么快……车子直飙进住家大楼里的地下停车场,他强硬地拖她进电梯。

我们回家。

他的手劲好大,她不觉皱了眉。

别这样,你太大力了,我好痛。

进了家门,他直把她推进卧房里。

别走,小薛,不要,我什么事都依你,别离开我。

他紧紧抱住她,苦苦哀求着。

一直温吞吞的感情突然变得恁般火热、激狂,她不觉瑟缩了下,脑里一片浆糊,分不清楚心底的矛盾是感动?还是害怕?他忽地用力吻住她,强烈地索取她的吻。

当那双带电的大掌伸进她的衬衫里,她挺直了背脊,全都僵硬住了。

不,不是生气、也不害怕,心里深处很明白,他再怎么疯狂也不会伤害她,有的只是怜惜与不舍……唉,她竟逼他至此?对不起,诚诚,对不起!她回抱他,螓首埋在他怀里,成串珠泪在他胸前蔓延。

我不该逃走,是我不好,对不起……小薛……激吻转成了轻喙。

不知道该怎么说?本就不是情场圣手,眼前的困境更教他怅然。

她抹干了泪痕,忽地坚毅一笑,转而主动亲吻他。

危险的星星之火霎时燎原。

萧士诚积压了多日的痴怨情愁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他脱下全身的衣服,抱她睡倒双人大床。

碍事的衬衫早被撕裂,他全心全意埋在她胸前,非得逗弄得两朵蓓蕾挺立绽放不可。

她不停地喘气,想要推开他,双手却只能无力地抓住他的黑发。

当他的手伸进她的牛仔裤里,手指深入她体内,她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诚……蔼—他再也无法等待地与她合而为一。

就在她体内,她感受到他的体温,狂猛的律动,化成炽烈的激情,宛如一道电流,狠狠劈开了她混沌的脑子。

一丝清明闪过,多日的苦恼忽然变得有些好笑;爱不爱这种事根本不需要想,有哪一对恋人是一出生就有爱的?爱是需要去付出、去行动的。

也许她以前没想过爱萧士诚,但那不表示往后,她就不会爱他,事实上……想到就很不好意思,自他告白以来,她早已一点一滴爱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