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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2025-03-29 11:10:54

杯子又空了,沈冬生犹豫着要不要再叫一杯啤酒。

天气相当的冷,几杯冷啤酒下肚,他已经冻得直发抖。

可是……这种天气、这种夜晚,不喝酒,留着脑袋大大清醒要干什么?摊子边只有他一个人;远远的、唯一的一张桌子上,一对情侣缩着脖子在吃米粉汤,还切了一盘豆干及猪耳朵。

摊子老板则在锅边没事忙,这边切切那边弄弄,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沈冬生呼口气,正想呼叫老板,有人在他肩膀拍了拍。

沈老师。

他抬头,是学校的同事。

应该是教历史的吧,他偶尔碰着对他点个头,不算熟。

多半的时间,他都窝在美术教室,用洗笔筒喝咖啡,调色盘装学生给的蛋糕,不怎么热中社交。

蔡老师。

他礼貌的点个头,一边对小摊老板举举空杯示意,要了另一杯凉啤酒。

怎么一个人?蔡清和自动自发在他身旁坐下,姿态大剌剌的。

老板,给我一碗馄饨面。

呼!他用力搓着双手,呵出一团热气。

呼!冷死人了,这天气——瞥眼一看,见沈冬生在喝着啤酒,说:这种天气你喝这种东西!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沈冬生耸下肩,没预料到这个话题。

他和蔡清和不熟,平时也聊不上什么。

事实上,他跟大半的同事都不熟——不,他在女中待得够久了,不是时间上的生疏生份,而是,怎么说,除了聊聊天气说说马屁,他跟同事之间说不上能真正聊些什么。

就是那样。

蔡老师呢?怎么也一个人?不过,他对蔡清和的印象倒是不坏。

他跟他一样,三十多岁的老头一个了,在学校也是怪胎一个——哦,也不能说是怪,只是,蔡清和也不是那种缘开八面、社交型的就是了。

其实他自己在学校同事间的人缘还算好,只不过,他一直非常低调就是了。

在女中六、七年了,他也学到一些教训:受学生欢迎是一回事,锋芒太露就不太好了。

低调一点,相安无事。

否则,就得结交这、巴结那以确保自己在团体中的人缘地位,不仅累又麻烦,只会搞得自己一团糟;再说,他也拉不下那个身段。

所以,他一直非常、非常的低调,少惹麻烦为上。

我就住在这附近。

蔡清和唏哩呼噜吃着面,大口大口的,嘴巴塞满面条,发音都含糊不清。

沈冬生点个头,没吭声,自顾喝着他的啤酒。

蔡清和还是大口吃着面,吃到一半,忽然停下筷子,入定似了,低头对着面动也不动。

沈冬生以为他哪里不对劲了,正想喊他,却听他叹口气,说:唉!两个大男人相对坐在这里喝酒吃面,未免太凄凉!他丢下筷子,抬头说:到我那里喝一杯吧,前两天我刚好买了一些火锅料。

正好!这种天气吃火锅最好了。

不方便吧?沈冬生想推托。

有什么不方便的!蔡清和站起来。

就这么说定。

老板,算帐!多少钱?一起算!啊!这样不太好,我自己来!他急忙掏钱。

不必跟我客气。

蔡清和推开他的手,一边会清了帐。

难得有这机会同你一起喝酒,算太清楚就没意思了。

可是——要不然,下回再让你请好了。

下回啊……沈冬生尴尬的默不作声。

他就怕这样,太麻烦了。

有下回,就有再下回,那样一直下去,没完没了。

我看你都不太跟同事来往,还以为你是那种孤芳自赏型的,没想到你也会一个人喝闷酒。

短短的路程,蔡清和滔滔不绝。

沈冬生苦笑一下。

他想说不是在喝闷酒,但也不能说不是,想想,就干脆随蔡清和去解释了。

进来吧。

电梯在七楼停了,出了电梯左转的那间。

打扰了。

沈冬生客套的喃喃一声。

蔡清和的公寓不大,但他一个人住尽够了。

十多坪快二十坪的房子,一个单身汉住来也许还太奢侈。

喝些什么?蔡清和问。

随便,什么都好。

唔……随便是吗?那就喝随便吧。

蔡清和幽他一默。

材料都是现成的,所以也没费多少时间功夫一切便就绪。

两人盘着腿,围着矮桌,桌上那炉火锅沸腾腾的,热得冒泡。

哪。

蔡清和拿出一瓶米酒。

米酒?喝这个?!沈冬生不禁苦笑起来。

这下子才真正是凄凉了。

不好意思,我找了找只有这个。

要不然……嗯,我记得……你等等!蔡清和在厨房翻索了一阵,兴高采烈抱了一瓶日本清酒回客厅。

这个好多了。

他倒了满满的两杯酒。

来,别客气。

说真的,没想到能这样和你一起喝酒聊天。

是啊,他也没想到。

沈冬生扯扯嘴角笑了笑,喝了一大口清酒。

火锅热滚得很香,他也不客气的夹了满满的一盘。

热气扑袭他的脸,有一股温辣,一不小心就会被熏出泪。

他连忙又喝了一口清酒。

说真的,你干嘛大冷天里一个人喝闷酒?几杯清酒喝下去,身子暖了,情绪也跟着轻松,一些陌生的防备也跟着卸掉,蔡清和的口气象在对一个认识多年的朋友似。

没什么。

沈冬生一语带过:刚好想喝酒。

下次再想喝酒,就找我。

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喝闷酒强。

两个人,那岂不是‘楚囚相对’了?他开了句玩笑。

蔡清和笑起来。

总比‘独自暗泣’好吧?说得像深宫怨。

知道他在开玩笑,沈冬生只是笑了笑,举起杯子示意,一口气将它干了。

自己再将杯子斟满。

就你一个人?他看看屋子。

他记得蔡清和好像订亲了,他还吃过他的大饼呢。

嗯。

一个人清静多了。

蔡清和耸耸肩,觉得不在乎。

那个不在乎多少有些刻意,沈冬生有些奇怪,但他没多问。

他总希望能和别人保持越简洁的关系越好,关系太接近,难免变得复杂;一旦事情变得复杂,许多的麻烦就免不了。

哪,吃吧!别客气。

东西很多,尽量吃。

蔡清和殷勤的招呼,又替自己也为沈冬生斟了一杯酒。

电话响,蔡清和正好将一盘薄猪肉片扫进火锅里,手里还拿着筷子便咚咚地跑去接电话。

沈冬生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清酒,偶尔夹片猪肉。

不!不!妈,我说过了,我没空!不要——蔡清和说着,突然气急败坏起来。

声音那么大,沈冬生想不听也不行。

偷窥了什么似的,有些不自在。

不——妈,我说不要。

你不要自作主张!听我说——喂!妈,喂喂——什么嘛!蔡清和对着话筒嘀咕,不甘不愿地挂断电话,咚咚地走回矮桌边。

我妈。

他对着空气解释:真是的,独断独行,硬要我回去相亲,也不等我把话说完就挂掉电话。

相亲?沈冬生有些意外,为什么?你不是已经……吹了。

你不知道吗?蔡清和一派满不在乎。

沈冬生先是瞪着蔡清和片刻,忽然啊一声低叫起来。

啊,对喔。

对不起。

他是真的给忘了。

当初那件事还闹得满大的。

他记得蔡清和帖子都发了,结果未婚妻却气跑了,临到结婚前一星期,婚礼硬生生的取消。

无所谓。

那件事反正是我混帐。

听蔡清和这么说,沈冬生觉得不表示点什么说不过去,便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蔡清和摇摇筷子,一副说来话长。

还不就那么回事。

我把钱拿去玩股票,连结婚基金都赔光了,甚至把聘金也填进去,她气疯了,就跑了。

原来。

沈冬生了解地点点头,说:你没有去求她回来?当然。

差点没下跪!不过,她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任凭我怎么苦苦哀求就是不回头。

我能怎么样?只好一拍两散。

男与女之间,就是这样,是吧?沈冬生想想,说:你真的就那样算了?未免太容易,且太简单。

不是爱情吗?浓浓烈烈又甜甜酸酸的化学作用在那里发酵吗?怎么——不然能怎么样?蔡清和大手又一挥,像要抹消掉什么。

那件事闹大了,结果我可惨了。

我老头和老妈没两天就打电话,要我回去相亲。

我是老大,底下两个弟弟都结婚了,剩下我一个人,我妈急得,可以想象,我的日子可难过喽。

没那么严重吧?沈冬生笑起来。

怎么不会!跟个从未见过面的女人,面对面大眼瞪小眼的,说有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蔡清和边说边喝口清酒边甩头。

对了——他突然看住沈冬生,起了馊主意。

你这个春假有事吗?我看你老是一个人,干脆跟我一起回去算了,让我妈帮你介绍个对象,怎么样?怎么把主意打到他身上!沈冬生吓一跳。

谢了!忙不迭摇头苦笑。

说的也是。

蔡清和失笑起来,明白自己主意的馊,说:真正有条件的人是不会沦落到婚姻市场的。

说得这么落魄凄凉,换沈冬生失笑起来。

其实啊,蔡清和夹了片猪肉,说:你别看我这样,虽然我是没你英俊有才华,不过,我可也是挺受学生欢迎的。

每天都收到一大堆的电子邮件。

哦?蔡清和扬扬眉,一副你不信?的表情。

不过,他附注说:都老喽!全是一些十多岁的小毛头的小孩玩意儿,也没什么好高兴的。

是的,都三十四了,学生的年纪都差他们一大截——不过,蔡清和又说:你条件好,长相又不差,怎么到现在还是一个人?不只是在学生之间,其实,在女同事之间,沈冬生也是受欢迎的。

只是,他一直相当低调,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即无罪,也省了很多麻烦。

沈冬生犹豫一下,拿不定主意要泄漏多少自己的事。

他没料到会和蔡清和谈到这样的话题——完全没预期,也没防备。

最主要的是他不习惯,没有头绪该怎么说起?唔,我……嗯……吞吞吐吐的,喝了大大一口清酒。

如果你不想说,无所谓。

蔡清和意外地很了解地比个手势。

不,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起,你知道的……酒精让情绪放松多了。

沈冬生微微甩个头,觉得有一丝晕眩了。

其实,我跟你说,你也不相信……他胡乱挥手,我有个秘密,她是我的学生,你相信吗?我们对看了两年,不过,你不必紧张,什么也没发生——她毕业了?蔡清和略微严肃。

也不是道德问题,只是,这种事情难免令人神经紧张。

嗯。

很多年前了。

哦。

听他这么说,蔡清和神情缓和下来。

毕业了,那就不是问题了。

那你还在犹豫什么?啊?什么?沈冬生没意会。

你在犹豫什么?去找她啊!两厢情愿的,不是吗?嗯,不……嗯,可是……可是什么?她结婚了吗?还是……你有女朋友了?沈冬生默不做声,吞了口酒。

算是,也算不是。

他有个半新不旧、认识大半年有了的,关系算甜也算不甜的女朋友。

每星期他们见面大概三次,吃她煮给他吃的营养料理;大概一次他会去她的、或是她到他的公寓消磨半天,听听音乐或看看书,偶尔外出到公园散个步。

他会亲亲她的头发、抱抱她,她则喜欢慵懒的躺在他怀里,像只温驯的小猫咪。

就是那样。

那样啊……蔡清和了解什么似的点点头。

那样就没辙了。

你知道的,我跟她从来没有真正有过什么。

我……她,那么多年了,我以为……我明白,我明白……蔡清和了解地拍拍他。

太迟了,对不对?沈冬生转头问道。

蔡清和没说什么,只是投给他一眼无言的了解。

我就知道太迟了……太迟了……沈冬生自言自语,喃喃的。

蔡清和再次拍拍他肩膀。

难怪大冷天里,他要一个人喝闷酒,醉了省事。

男人就是这点好消磨。

问题是,醒来以后,还是依旧。

吃吧,先填饱肚子再说。

蔡清和一古脑儿倒了另一大盘满满的薄猪肉片。

想起什么似的,对沈冬生笑说:不过,没想到你会有这种罗曼蒂克的烦恼和苦闷。

又劝了沈冬生一杯酒。

今宵有酒,就过今宵再说。

剩下的,明天再说。

绣芙蓉2005年1 月27日重新整理制作* 晋江版本*不知道是谁说的,没有人是一座岛。

好像是那个叫约翰但恩(John Donne)的家伙,平时无所事事走走看看时,随意浪漫的脱口说说吧,他也不确定。

总之,说这句话的家伙,很浪漫的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牵个喜马拉雅山脉黏在一起,峰峰相连,脉脉相接,拖泥带水的分割不清。

可是,依他看,恰恰相反。

每个人都是座岛,而且还是孤岛,彼此互不相通也不相连,只能依靠桥。

不过,大海茫茫的,要筑座桥,那实在太困难;所以,到头来,每个人还是都各自为一座孤岛。

他和荷莉——唐荷莉,他半新不旧的女朋友之间的关系,大概就像是这样。

尽管他们一星期大概见三次面,他的孤岛还存在着一大片蛮荒地带。

怪不得他会这样想;他其实一直都这样想。

还有四十分钟才下课。

沈冬生看看手表,有些烦躁。

他和唐荷莉约好六点在塞内加尔碰面。

以往这时候他或多或少会有一丝期待——起码,总比在课堂上无聊发呆好;但现在,那种感觉消失不见了。

他怀疑,他是否是为了这理由而和唐荷莉持续约会见面的,因为发呆的时间若多了,难免东想西想,他不想那般的胡思乱想。

他再看看时间,还有三十八分钟才下课。

学生都很安静的在作画。

他给她们一个题目,叫想象。

意思是随她们去涂鸦。

时日越久,他越来越草率,反正在升学的高中里,除了术科专班,也没有人认真看待美术这门课。

一开始,他还算有些理想;还年轻的时候,难免还觉得挫折,久了,便麻木了。

反正升学挂帅,这种美学课不重要,常常被挤到边疆时间地带——比如礼拜五下午的最后一堂课。

更老是有其他科老师来借课,这个挪一点,那个腾一些,上课时间被分割光,烦不胜烦。

然而,今天,他压根儿不想上课,偏偏却没有半个人来借课,真是!这就是人生。

老师!老师!学生叫他,他没注意,回过神,却见几个人笑成一团。

什么事那么好笑?沈冬生问。

这些小女生还是那么爱发笑。

没有啦!林晓惠她——几个小女生叽叽咕咕的,说不到两句话又笑成一团,他根本不知道她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实在,有什么事真的那么好笑?看她们笑成那样,他都替她们觉得嘴巴酸。

他摇摇头,目光忽然一个错乱抑或看花了,幽暗的角落浮贴出一个身影。

是她!不笑的她——他踉跄一步,身上的毛孔都紧张起来。

啊!徐夏生!学生奇怪地看着他。

他知道自己失态了,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奔到教室后头——没有。

人影不见了。

果然!他定定神,深深吸了一口气。

果然是他看花了,她不可能会在这里的。

他甚至不知道这此际,她在世界的哪个角落。

然而他却在大白天里,看见缥缈的海市蜃楼。

收到那张信卡,是半年前的事。

这中间的日子,他时时疑惑,这此际的她,会是在哪里?明知道多想无益,他还是不禁。

他的心,从没有这么失落过。

可是,奇怪,好像他一开始,其实就是这样了。

他那些个年轻岁月,他一直是这样的。

所以,怎么能算是失落?只是他的性格。

只是……哎,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只是忘不掉那个名字,脑际里时而会撞进与她两眼相对的那岁月。

晋江文学城转载小说,拒绝再从晋江转载,谢谢!匆匆赶到塞内加尔时,已经六点过十多分了。

沈冬生站在门口略微张望一下,唐荷莉已经在靠窗的座位上,正朝着他挥手。

塞内加尔是这几年新兴流行的连锁咖啡店,里头什么都卖,就是不卖水和绿叶的茶。

他对这种流行咖啡店其实是有些感冒的,但唐荷莉喜欢,她尤其喜欢店里那种老是幽幽暗暗、其实根本严重供电不足的黑魅气氛。

冬生,这里!唐荷莉娇媚的出声喊他,纤柔的手臂软软挥着,带几分女孩的俏皮。

许多人都回头看她。

抱歉,迟到了。

沈冬生匆匆走过去。

唐荷莉仰头对他笑一下,表示不介意。

唐荷莉是个很有女人味的女人,她也相当了解她自己的魅力,举手投足都散发应有的魅力味道。

二十六岁的公关公司经理,怎么看都十分迷人。

喝些什么?唐荷莉问。

翻翻桌上的菜单,不是咖啡就是芝士蛋糕,不是意大利面就是奶焗有的没有的,简直教人倒尽胃口。

沈冬生略皱眉,说:换个地方好吗?随即摇头改变主意:不,算了。

啊,没关系,如果你想换个地方的话。

不过,为什么?你不喜欢这里吗?唐荷莉睁睁划得够大的眼睛,睫毛像洋娃娃一样浓密的往上翘。

不,算了。

这里就好。

岂止不喜欢,但……算了。

沈冬生低调的妥协。

解释理由太麻烦了,他有点懒。

服务生来,唐荷莉要了她的奶焗海鲜什么的,他也搞不清楚,闻起来还算香,但香中有股稠腻感。

他的柠檬汁则干脆多了,不会有那种黏黏答答的胶着不舒适感。

怎么就只喝这个?没胃口?唐荷莉关心问道。

的确是没胃口。

沈冬生笑笑,说:也不怎么饿。

要不要我的分一点给你?说着,要将她那一团黏糊糊的奶焗海鲜叉一半给他。

不用了。

沈冬生连忙摇手阻止。

那一大团黏糊糊的东西吃下去,他不胃痛才怪。

唐荷莉是个懂得品味的女人,她吃的、穿的、用的,都有一股时尚的标准;他也爱她展现出来的那款优雅。

她的美、她的好、她的女人味,他都能欣赏,但是……这样就好了吗?就是这样吗?偶尔——不,时时,他会这么问自己。

他甚至不记得他是怎么认识唐荷莉的。

唐荷莉有甜美的笑容,优雅的丰采,女人味十足的气味感;这样一个吸引人的女人,他的女朋友,他却心不在焉在想什么?春假快到了吧?有几天假?唐荷莉已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四天还是五天吧。

沈冬生回得不确定。

好像整整有一个礼拜吧,如果加上周末假日。

不过,他真的不确定。

你确认一下。

我把年假挪一挪,凑在一起,我们利用这个假期到国外旅游渡假,你说好不好?上次的情人节,他有三星期的寒假,他们在泰国芭达雅的海滩过了一个慵懒的假期,还看了一场饶有趣味的人妖秀。

你还有假吗?他问。

唐荷莉耸耸肩。

如果假用完了,我就请假嘛。

这样不太好吧?这口气听起来像推托,沈冬生连忙补充说:你工作那么忙,脱得了身吗?可是,唐荷莉停下又干,嘟了嘟嘴,人家想跟你在一起嘛!她这举动十分娇憨,用在一个二十六岁的女人身上,一点也不突兀,反而显得相当可爱俏皮。

沈冬生握了握她的手,用吸管喝了一口柠檬汁。

好酸!这次恐怕不行。

如果可以,他真想丢掉吸管,直接端到嘴巴大口大口的喝掉。

唐荷莉抬眼询问。

他解释:有个同事邀我春假去他老家做客,早就答应的,不好改口。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都没听你提起?刚刚才决定的。

突然就决定的。

前些时候吧。

我忘了,一直要跟你谈的说。

这不算谎话吧?蔡清和的确跟他提起这件事,而且好几天前的时间也算是前些时候吧?唐荷莉露出失望的表情,嘟嘴说:这么不巧,人家好期待的说……对不起,下次吧。

沈冬生抱歉地扯扯嘴角,想笑,但没笑成;想给她一个弥补的承诺,终究还是吞了回去。

唐荷莉还是原来的唐荷莉,不对劲的是他。

不,他一直就是这样的,低调、不管对什么都无谓——究竟为什么他会和唐荷莉在一起?啊!想不起来了。

他就这样无所谓的过过来,没有必要或非必要的想望,甚至对生活没有太大的热情——他暗暗苦笑一下。

什么时候他竟变得几分文艺腔了?看来好像很好吃的样子,我看我也来一些吧。

他指指唐荷莉吃着的那团黏糊糊的奶焗海鲜,讨好地表示。

果然,唐荷莉笑了起来,甜蜜的分给他一大半。

沈冬生微微对她笑了一笑。

认识唐荷莉以后,因为她有甜美的笑、爱笑,所以他陪着笑的机会也多了起来;所以,脸上的皱纹也多了好几条,常常觉得嘴巴和脸颊酸。

啊,他多怀念那个不笑的人儿……那段回忆轻轻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