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2025-03-29 11:38:29

不只被打的一朗一脸怔愣,就连打人的靖代也是神情错愕。

她居然动手打了他一耳光?她怎么会做出如此冲动的事情,她真的气得失去理智吗?我想不到你居然会怀疑我,甚至还雇人调查我,你……你太可恶了!虽然她后悔自己动手甩了他一耳光,但他对她的怀疑却让她觉得自己受到伤害及屈辱。

不是,你听我……他急着解释雇人调查她的人不是他,他只是被告知的第二受害者。

我不听!她又急又气地打断了他,谁都可以不相信我,但你不行!是你选择了我,是你大老远把我从德岛带来这里……我知道,我……她狠狠地瞪着他,你知道什么?是你要人调查我的,不是吗?说着,她不自觉地掉下眼泪,如果你不相信我,就别对我海誓山盟的说什么爱我……瞄见她因为生气而落下的眼泪,一朗备觉心疼及内疚。

她说得对,他不该怀疑她,即使雇人调查她的人不是他,但是他相信了那些照片却是他的错。

对不起。

他衷心地说。

靖代声线哽咽,没有用……说着,她再也忍不住地掩面而泣。

一朗惭愧的几乎想找个地洞钻下去,说什么要让她幸福,结果却教她受尽了委屈,他又是什么负责的男人?靖代,他趋前以双臂拥抱着她,是我不对。

她在他臂弯中不断挣扎,不要碰我,你……你可恶……因为挣不开他,她索性在他胸口狂敲猛击地捶打。

是我不好,我不该相信母亲交给我的那些照片,我应该相信你,应该跟你求证。

他低声下气,语气温柔地哄着她,你打我,我该打……虽然嘴上还在怨他,其实心里早就原谅了他,她只是不想让他觉得她好说话。

一朗紧紧揽着她因哭泣而轻颤的肩膀,我发誓,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我不信。

她嗔怪着他。

他低头睇着她,淡淡地一笑,我都发誓了,你还不信?尽管眼尾还悬着一颗晶亮的泪珠,她清丽的脸庞上却隐隐浮现了娇美的笑意。

见她脸上稍有笑意,一朗紧绷着的心不禁略略放松。

我会这么紧张,还不是因为我爱你。

少来!她一阵。

是真的,他微蹙眉心,一脸苦情,你不知道当我看到那些照片时,我有多痛苦,我想相信你,却又不由自主地怀疑你和他的关系。

那你应该向我求证啊!她说。

我没勇气向你求证。

他不好意思地说。

她微怔,为什么?我怕一问就会失去你,所以……说着,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不过你也有不对的地方。

我?她不服气地说:我哪里不对了?要是你告诉我钱是借给你表哥的话,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了。

这么说倒也没错,可是……她也有她的考量呀!我不想让你觉得我的亲戚巴着宫川家嘛!她嘟起小嘴,讷讷地道。

我才没那么小气呢!他笑着在她额头上一敲,无限怜爱地道,他是你的表哥,对我来说就不是外人。

听见他这番话,她不觉感动得快要痛哭流涕,而就在此时,他们两人都想起应该在场的阿淳——待他们想起阿淳并四下张望着找寻他的踪影时,才发现那家伙不知在何时已经一溜烟的跑了。

你表哥呢?一朗疑惑地问。

靖代想了一下,不觉噗哧一笑,他已经走了啦!啊?他难以置信地呼道:他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跑了?真是没意思,他们可是因为他才在这里大吵特吵的耶!不奇怪,她耸肩笑笑,他以前也是这样一声不吭地就离开德岛的,当时姨妈还气得差点要跟他断绝母子关系呢!是吗?他撇唇而笑,话锋一转,我们回家吧!回家?她狐疑地望着他,你不回公司?不了,他揽着她的肩,低声地道:我现在只想跟你窝在一起……* * *一朗原本打着一回到家就跟靖代躲回房间温存的如意算盘,岂知人间不如意事十常八九,才踏进家门,牛田太太就紧张兮兮地跑来,并告知三枝子因为感冒发烧而卧病在床的事情。

请医生来看过了吗?虽然他对母亲找人调查靖代的事感到有点不满,但在此刻,他还是不由得担心起她来。

吃过药,大概是睡了吧!她说。

他牵着靖代,一古脑地往楼上跑;到了三枝子门前,他轻悄地打开了门,与靖代蹑手蹑脚地穿过起居室,然后直抵卧房。

见三枝子静静地躺在床上,他们两人互视一眼,相当有默契地挨到床边。

此时的三枝子已没有平时那颐指气使的跋扈模样;现在的她只是一个需要关心、需要照顾的老太太。

看她睡得很沉,一朗和靖代安静地退出卧室,就怕一不小心惊醒了她。

刚离开,牛田太太便端着茶盘上来,她睡了吗?看来是睡了。

靖代说。

牛田太太一脸忧心,我看我今天就在她房里照顾她好了。

虽说是家里的仆人,但因为她在宫川家实在太久了,和三枝子之间也发展出一种像是主仆,又像是姐妹知己的感情。

尽管三枝子讲起话来总是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模样,但实际上,她对牛田太太的感情还是相当深厚的。

牛田太太,让我来……靖代自愿担忧解劳,我看您也累了,今晚就让我来照顾妈妈吧!这……怎么好麻烦你呢?牛田太太为难地说。

靖代一笑,这怎么算是麻烦呢?她是我妈耶!知道婆婆找人调查并跟拍自己后,她心里当然也有点生气,但在她生病的节骨眼上,她又怎么狠得下心跟将近七十岁的她计较呢?听见靖代这番话,一朗心里莫名地激动。

一般而言,在发生今天那种事后,她应该会对他母亲感到相当的不满,但是在靖代身上,他却不见一丝不满恼愠的气息。

在此时,他知道她是真的把他母亲当妈妈看,即使这个妈对她总是诸多挑剔、态度冷淡,甚至是成见颇深、疑心防范。

一朗,她望向他,我今天就留在妈的房里照顾她吧!他淡然一笑,眼底满是感激,也好。

他没有选错人,靖代真是不可多得的好女人,总有一天,他母亲会明白这一切的。

* * *在睡梦中,三枝子一直觉得有人在为她擦拭额头,并不时温柔地轻触她的脸颊。

她不知道那是谁,也使出一丝力气睁开眼睛细看,只觉得这双手温暖得教她感到幸福。

是牛田吧?在半梦半醒之间,她是这么想的。

一直以来,她肩负着维持宫川家的责任,虽然现在公司已经全交到一朗手上,但她还是没有一天真正放下过。

她想,这个责任她会扛很久,直到她生命结束的那一刻。

有时她也觉得很倦、很疲惫,但是天生的责任感却让她无法完全卸下肩头重担;原本打算等一朗娶个贤内助后,将所有事情交给他们夫妻俩。

但她却没想到他会娶个见不了世面的乡下女人回来。

是个见不了世面的乡下人也就罢了,她万万没想到她还是一个阴险可怕、城府极深的乡下女人。

顶着清纯朴实的外表,她骗尽了所有的人,包括一直自认为精明理智的一朗;不过……她骗不了她这个老太婆,她一定要揭穿那乡下女人的假面具!不知又过了多久,一股清香的味道传进了她的鼻息之中——嗯?她翻了翻睡酸了的身子,勉强地睁开了眼睛。

一张眼,她只看见牛田在一旁张罗着早餐。

夫人,你醒了?牛田太太挨到床边,要不要起来吃早餐?瞧了眼桌上那几道清淡的日式料理,她突然胃口大开。

也好,帮我端过来。

牛田太太放妥床上用的小餐桌,迅速将早餐准备到她床上。

三枝子吃了几口,淡淡地说:你累了一晚,去休息吧!咦?牛田太太一怔,昨晚照顾你的是少奶奶,不是我。

什么?她心头一震。

那双温柔的手是她的?这……怎么可能?牛田一笑,少奶奶一直到刚才才走,这些早餐也是她做的。

说着,她从口袋中摸出一张纸条,对了,这是少爷上班前要我交给你的。

是什么?她一脸狐疑。

我也不清楚,牛田太太微皱着眉头,不过少爷说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三枝子接过纸条,摊开一看,只见上面写了几行字——母亲大人,经查证后发现照片中的男人是靖代的表哥,名为平野淳,目前是一家摄影沙龙的股东之一,请勿再对靖代有所误解。

那男人是她的表哥?那么说……是她误会了?不知怎地,她突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蓦地,她又回想起昨晚那双温柔又温暖的手。

这么一来,她就只是个见不了世面、配不上宫川家的乡下女人,而不是一个勾三搭四、谋夺财产的乡下女人了。

只是,在遭到误解之后,她为何还能那么温柔地对待她这个严厉又讨人厌的老太婆呢!对她来说,她不是一个难缠冷漠、挑剔高傲的婆婆吗!她是真心待她好,还是另有所图?夫人,牛田太太突然唤回了恍神的她,少奶奶真是个难得的女孩。

三枝子瞪了她一记,她给你什么好处让你这样向着她?嘴上虽然说得无情且冷漠,却又径自吃着靖代为她准备的早餐。

我只是觉得你对她太不公平了。

牛田太太说出她一直藏在心里的真心话。

你是想说……我是个刻薄不讲理、难缠又傲慢的婆婆?她斜睇着牛田太太,观不出她脸上是怒是笑。

牛田太太讷讷地说:我只是觉得你对她的挑剔非常不合理。

不合理?身为一朗的母亲,她当然有挑选未来媳妇的权利。

你不能以家世背景去论定一个人的优劣,既然都开了头,牛田决定将自己的心里话全部道出,虽然少奶奶不是出身在富贵之家,也没有什么显赫的家世,但是她绝对是一个好女孩,她善良温柔,对待任何人都真心真意,一点也没有因为嫁进宫川家而得意忘形、甚至奢华虚荣,这实在是很难得呀!牛田,三枝子打断了她,我不想再听了。

她没想到牛田对靖代的评价如此之高。

牛田已在宫川家帮佣多年,她看着一朗长大,甚至可以说是一朗的半个妈;这些年来,她没听她夸过任何一个和一朗交往的女孩,而今她居然对那个德岛来的乡下女人赞不绝口。

也许……也许她真的是个好女孩,但是在她这个当母亲的心目中,还是觉得她配不上她那个比谁都优秀的独生子。

夫人……牛田太太微蹙眉心地道。

好了,你就不能让我耳根清静一点吗?她不耐地挥挥手。

其实她觉得有点不安,经过昨晚的事情后,她隐隐觉得自己心中对靖代的嫌弃少了一点,她怕牛田再继续劝说下去,她的心意就会因此而动摇。

再说,一开始对靖代感到最不满意的人就是她,现在怎么能要她立刻拉下脸、放下身段承认靖代是个再好不过的女孩?她可是骄傲高贵,永远不会出错的宫川三枝子啊!好吧!就算靖代真的是个好女孩,也不用非得要她这个老太婆说出口吧?* * *睡了一上午,靖代在午后又到了三枝子房里一趟。

这一次,她明显感觉到婆婆待她的不同,虽然只是细微的变化,向来纤细敏感的她还是感觉到了。

尽管她脸上仍没有太多的笑容,也不会主动对她表示些什么,但当她问候她时,她却不再像以往那样相应不理,就连平时老是斜眼看她的习惯似乎也不见了。

靖代是个绝对知足的人,就算这只是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改变,她还是忍不住兴奋了大半天,直到一朗下班回来。

一朗,一朗……一见他步进房里,靖代就迫不及待地想将自己的喜悦与他分享。

一朗一回来便先到母亲房里去探视一下,见她精神及气色都不差,他才安心地回到他与靖代的房间。

当然与母亲见面的时候,他还是免不了提及那件事,并将事件始末更巨细靡遗地向她报告一番。

这一回,他感觉到母亲的态度有点不同,那种感觉就像是冰封多年的冰山突然有着不明显的融化似的。

不过他实在不明白,为何才经过一晚,向来故我的她竟然就有了这样的变化。

是母亲终于想通了?还是对误解靖代的事感到内疚呢?你怎么这么高兴?他揽着她的肩,与她相偕步进卧室里。

我觉得妈妈对我好像有点不一样耶!她像个考了一百分,等着被奖励的小学生似的。

他撇唇一笑,我也有这种感觉。

说着,他将脸凑到她的发鬓边,你好香……靖代斜眼瞄着他,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有什么企图。

企图?他唇边勾起一抹高深的笑意,我只是想做一件我想了很久却一直没做的事情……说着,他将火热的唇片挨近她的耳边,紧紧贴合着她粉嫩的耳垂。

因为觉得痒、觉得害臊,靖代笑着躲开了他的索吻,好痒……我也好痒,他将她压到床上,倏地把脸贴近了她,我心痒。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那柔缓的声调让她心跳加速,脸红耳热。

你……越来越不正经了。

说来他们也已经结婚一个月了,可是夫妻间该做的事,他们一件都没做。

她当然知道他此刻心里想的是什么、希冀的是什么,身为他的妻子,她有义务、有责任满足他的需求,但是……她心里还是有一丝丝的不确定。

他吸汲着她身上的幽香,难忍心中的阵阵鼓噪。

靖代……低下头,他攫住了她不断躲避着的唇瓣。

她的唇片湿润而柔软,就像是果冻般甜蜜,当他一覆上了她的唇,他的胸口就仿如有千军万马在其中奔腾似的。

唔……她娇羞地在他身下挣扎着,却全然不敌他强劲的臂力。

他以手臂把她紧紧地捆在怀中,吻得她几乎快窒息。

一……一朗……她努力推开了他的头,急忙地呼吸了一口空气。

嗯?他望着她。

她羞怯地怨嗔着,我不能呼吸了……那好,他促狭地一笑,有几分的淘气,不亲嘴……话落,他的吻重新落下,却是锁定了她的耳畔。

他的唇舌不断地在她敏感的耳窝里撩拨,像是要勾引出她潜在的情欲般。

靖代是个矜持到近乎顽强的女人,她并不容易被撩拨;但是在他手里,她就像团遇热而化开的奶油似的。

他将手覆上她起伏着的胸口,轻轻地在上头撩弄抚摸;他感觉她的心跳急促,也感觉到她衣物底下的突出。

虽然他算不上是什么了不起的调情高手,但是有深浓的爱情作基础,他相信自己绝对可以给她最美妙的感受。

嗯……渐渐地,她不再推他的胸膛,也不再挣扎。

她柔顺地躺在他身下,星眸半闭地凝睇着近在耳际的他。

他温柔的唇沿着她的耳际、颈项,一直一直地落到她胸口。

当他的唇接近了她的丰盈,她不自觉地弓起腰身,不自在地呢喃着。

嗯,不……她知道自己不是真心想拒绝,只是觉得很难为情。

虽然这个男人已经是她的丈夫,但是他们相识的时日毕竟不长,有时她甚至还怀疑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她好怕当她一醒来,这一切都会消失,包括他对她的爱——深浓得让她觉得不真实。

一朗,她端起他俊朗的脸,眼底盈满不安,你真的爱我?他一笑,我表现得还不够明白?我有什么好?他是宫川家的继承人,而且年轻有为、英俊潇洒,能匹配他的女性势必多如天上繁星。

她不懂,真的不懂,这样的他为什么会看上她这个一无是处,了不起就是菜做得比别人好的乡下女孩。

你很好,他在她额头上一吻,我无法形容你的好。

真的?她蹙起眉心,有点怀疑地问。

他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低声道:真的。

话罢,他动手解开了她的前襟。

因为在他眼前近乎半裸,她不觉面红耳赤,就连那细白的颈子也晕染着一片性感的绯红,一朗……别错失良机……他意有所指。

这一个月来,他们总是因为母亲的暗中阻挠而无法结合,如今母亲凤体微恙,暂时不能再从中作梗,如果不趁此机会好好温存,下次不知道又要等到什么时候。

她忍不住笑道:你说什么嘛?听出他话中有话,她禁不住一阵轻笑。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他说。

一朗……她扭动着身子,你去洗澡……他抬起脸,有点懊恼,我不臭吧?睇见他一脸认真,她只觉得好想笑,不臭。

那不就行了。

时间宝贵,他怎么可以将时间花在洗澡上面。

可是……她一脸坚持,一般来说,那件事不都是在洗完澡后才做的吗?他皱起眉头,有些啼笑皆非,谁规定的?不管啦!反正我觉得你先去洗个澡会比较好嘛!她索性使起性子。

第一次在她的幻想中一直是件非常美好,也很有想象空间的事,她希望自己的第一次能完美无缺,并成为她生命中一个最美丽的记忆。

她是个追求完美的人,当然希望每一个细节都是无懈可击。

见她如此坚持,他无奈地一叹,好吧,我去就是了。

他霍地跳起,急急忙忙就朝浴室里冲。

慢慢来,别急……靖代朝着他懊恼的背影说着。

他回头瞥了她一记,什么都没说。

别急?怎么可能嘛?!待他一进浴室,靖代就连忙翻身下床,在衣柜里翻找着她那件为了新婚之夜而特地准备的蕾丝睡衣——突然,外头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哪位?婆婆身体不适,这个时候应该是在睡觉才对,会是谁呢?池田和歌子。

门外传来一记清脆明亮,带着一点架势的女性嗓音。

靖代打开门,你是……望着门外那位衣着时髦、容貌姣美的女人,她不觉发愣。

你一定是那个德岛来的新娘?和歌子笑笑着眼前的靖代,眼底有一抹促狭。

靖代回敬她一记眼色,我是。

她感觉这个美丽女子对她有着一股淡淡的敌意。

她从没见过这么具有侵略感的女人,这个自称是和歌子的陌生女子全身散发出一种自信而耀眼的光芒,让人根本无法忽视她的存在。

她是谁?为什么她能在宫川家自由地出入,还能这样毫无顾忌地就上楼来敲一朗的房门?蓦地,她心中升起一种诡异而惊疑的感觉——请进……虽然隐隐觉得来者不善,她还是善尽女主人之道请和歌子进起居室里稍坐片刻。

方便吗?和歌子垂下眼脸,似笑非笑地睇着靖代半敞的衣襟。

靖代警觉地捏住衣襟,尴尬地一笑,方便。

就在和歌子进到起居室的同时,洗完战斗澡,全身上下只围着一条浴巾的一朗,兴高采烈、迫不及待地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