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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林!林!”

2025-03-29 11:38:55

两耳一直充斥着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呼唤声,那饱含忧心的牵挂吵得我无法真真正正的完全沉睡,意识与意志开始激烈的斗争起来。

我又不是林!别吵了!!求求你醒过来……林……求求你……到底是谁?用如此悲哀的声音呼唤着这个名字?那一声声忧虑的呼声泄露出来的,又是什么?唇间有团温热轻轻的包裹住干涩的双唇,有什么凉凉的东西滴落到我的脸颊,带着几分莫名的悸动顺着脸部的轮廓慢慢滑落……我懵懂的睁开双眼,随即看到一张长满胡茬,双目布血的狼狈男子,他的神情仿佛也因我的目光而获得重生,那欣喜若狂的庆幸表情令人觉得他有几份可怜……你终于醒了……你终于醒了………金恩喃喃着,中魔一般用手捧住我的脸孔,目光定定的凝视着我,那眼中的深情泄露了他的心事,我怔怔的看着他,感觉到他的身子慢慢欺下,不动声色的将头偏移开,躲过了班杰明梦寐以求的东西……金恩犹如大梦初醒,恍惚后的清醒令他尴尬的僵立着身子,吱唔着不敢迎向我的目光。

我……我……对不……金恩……我淡淡的笑道:我没事了,谢谢你。

金恩有点反应迟缓的点点头,木讷的看着我。

我不由在心底轻笑,忽然有点明白为何班杰明很喜欢这个其貌不扬、一身彪肉的男子,那孩子般的表情令人不禁想发自真心的对他好。

我忽然想起了松,慌忙问道:松呢?他怎么样了?金恩的脸色阴沉下来:我没想到他会真的开枪!居然伤了你!绝不能原谅!你怎么他了?我不安的坐起身子,大叫起来:他对他做了什么!我昏迷了多久!他呢!他在哪儿?!金恩对于我的失控有些愕然,怔了怔道:他没事……现在关在隔离室中,还没来得及对他进行处份。

我不由轻缓一口气,放松了下来:那就好……大概是身体过于虚弱的缘故,适才的惊慌令此刻的我乏力之极,不由轻轻合上双眼打算小憩片刻。

金恩温柔的声音慢慢传来:你睡吧,我陪着你。

我强睁开双眼,用含糊的声音说道:你也休息一下吧……我可不想病好后你却病倒了……我不会照顾人的……眼皮好沉,不住的打着架,我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正式向睡魔投降。

忽然,一双大手轻轻的抚上我的头丝,那轻如浮羽的温柔触摸透着小心翼翼的谨慎,仿佛触碰的是一件绝世珍品。

忽然唇间一热,我甚至没来得及细细体味那是什么时便已离开,只留下一丝似有似无的暖意……轻轻的掩门声后,屋中陷入了沉寂,我亦完完全全的与梦神去跳华尔兹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灵激惊醒了我!那是我多年磨练出的对于危险的本能预知!我清晰的感觉到一个人慢慢靠近床畔,那冰冷的杀意与黑暗中隐隐闪动的寒光泄露了他的位置,我佯装沉睡,却已做好了一跃而起的准备!忽然寒光扬起!那人手中的匕首向我的头部狠狠刺来!我一把掀起被单!顺势一脚踢到那人的小腹上!那个人闷哼一声,又立刻扑了过来!我慌忙借着朦胧的光线挡住了他的袭击,那如此拼命的猛刺令我的抵抗几乎不济!到底是什么人要害我?我一个翻身将这个人压到了床上,用擒拿顺利夺下了他的匕首!反手一刺!向着他的耳畔重重的刺下!那个人一颤,刀尖划过他的耳际,深深的埋入枕头之中,我与他凌乱的呼吸在空气中回荡着,但那熟悉的触感与直觉令我的心一分分冷了下来……我一个翻身跳下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了灯!毫不意外的,看着那个满眸仇恨的少年恶狠狠的瞪着我。

松……?我怔了,完完全全无法明白到底是为什么……刚才那个誓不罢休非要杀死我的行刺者,是松?不愿相信的直觉得到了印证,我苦涩的笑了起来:不要告诉你是梦游。

松忽然翻身去拔枕中的匕首,我慌忙扑上,紧紧制住他的手!那死也不肯将手从匕首上松开的执着令我心悸。

松粗重的喘息与困兽般的低吼透着近乎偏执的激动,仿佛随时会崩溃的表情,令我不由大喊出来:你疯了吗?!松没有回答,只是拼命的尝试着从我手中挣脱出来!忽然我的下巴上挨了一记手肘,我吃痛的松了手,随即被当即拔出匕首的松向我的胸前狠狠刺来!那强猛的攻击令我栽倒地床上,吃力的架住那几乎要刺中我眉心的匕首!松!!我要杀了你!把罗还给我!!还给我!松歇息底理的大叫着,那与杀意不符的浓浓哀伤,从他的眼睛中泄露出来,我清晰的读到了他的悲痛与伤心……甚至绝望……原来,仍然是因为我……他没有死……难以言喻我是以何种的心情推翻了我才刚刚说过的话,只是,看着他几乎失去生存定义的眼神,那轻轻一触就会崩溃的脆弱,令我无法再残忍的坚持下去……真的……?松的神情一瞬间呆滞,几乎是用哀求的口吻向我做最后的确认,被那无助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我只能点了点头……架在臂前的匕首的力道一霎那减弱了,松的神情变得恍惚而麻木,那种仿佛劫后余生的难以置信使得他看上去如同一个婴孩般柔弱,没有任何抵抗力。

我轻轻拿下他手中的匕首,松好像没有发觉一般只是定定的看着我,一遍又一遍的问着‘真的吗?’、‘真的吗?’……如果此刻我回答他‘是假的’,应该,能轻易的毁去他吧……就像紧绷的几乎要迸断的弓弦忽然放松了,如果再次绷紧,那么只剩下断裂的下场……只需短短的几个字,我就可以断掉他的心弦,剥夺他最后的一线希望。

很容易……非常容易……可是……我搂住松几乎软瘫的身躯,将他轻轻放倒在床上,那双有些迷茫的眸子怔怔的看着我,如同迷途的羔羊,只能寻求主的救赎……我捧着他的脸,用手摩裟着他的脸颊,一点一点,从额头抚向嘴角,无意识的勾勒着他的唇形。

松迷离的目光却如同令人心荡的媚惑,我情不自禁的抚下身,轻轻的用唇继续勾勒着他的唇形……罗……罗……松机械的呼唤着,我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他的体温在迅速下降当中,我不由擒住他的双唇,前所未有的深吻着他,因为我知道,也许,再也没有机会……松木然的没有反抗,只是不适的呻吟了几声,便任由我在他的口中肆虐着。

我解开他的衣襟,褪去自己的衣裳,紧紧的搂着他,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着他,可是,那种矛盾挣扎的心情令我无力。

我知道他的体温降低意味着什么,我甚至知道如何挽回,可是,我却不能……罗……松的眼睛一直望着天花板,喉间迸出最后一声呼唤,目光中最后的小光点慢慢消殒,就这样,安静的停止了呼吸……我忽然觉得有股火焰开始在体内燃烧!我疯狂的抱紧他,用力的亲吻着,粗暴而狂乱!我渴望听到他吃痛的呻吟!感觉到半点不适的挣扎!而不是此刻如同雕塑般宁静的躯体!松!松!松!我一遍又一遍的低低咆哮着,焦臊、惊恐、不安、难过、比死亡更加痛苦的感觉席卷了全身!我觉得自己像只最原始而无助的野兽,已经忘记了应该如何思考,只能通过肢体间真实的触碰却宣泄着几乎抓狂的窒息!从一开始就知道迟早会发生的事,为什么,却于此刻不能平静的接受?再也没有了吗?那轻轻的呼唤着‘罗’的少年,再也不会叫我的名字了吗……?冰凉的躯体在我怀中静静的躺着,我枕在他的胸口,聆听着再也听不到的心跳……然后,将手缓缓抚向他的头顶,以拇指抵在天灵盖的位置,轻轻的按下一处几乎不能觉察的凸起……‘滴’的一声,我所按的位置裂开,我将手再探深了几分,低声念出口令:重返伊甸。

当亚当无视上帝的警告而食下禁果时,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被永远的逐出伊甸园?那渴望回到天堂的期盼几个世纪以来,一代又一代传承下来,每个人的潜意识中,都在追求着先祖留下的遗愿,渴望能够得到上帝的宽恕,返回永恒的伊甸园。

所以,人们一直追求着完美,追求着接近天堂的一切。

可是,如果亚当在最初就预见自己将生生世世苦苦期盼着回到那片乐土,还会不会食下禁忌的果食?又或者,在被逐出伊甸之前,他乐观的以为这个世界如同天堂般美好吧?所以,当他后悔的时候,已经太晚了……这个世间,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这个先祖有着切肤之痛的至理名言警示着后人,可惜,却鲜少有人在真正后悔前忆起它……当上帝警告巴比伦的臣民,无人理会,于是只有诺亚活了下来;当上帝警告所多玛与蛾摩拉城的人们时,无人理会,所以只有罗得活了下来。

当上帝惩罚的火焰从天而降的前一刻,那些执迷的人们有没有后悔……?而创造万物的上帝却以最残忍的方式毁灭了万物,那不再是爱的感召,而是毁灭性的惩罚……愚蠢与残忍,哪个更可悲一些?如果没有绝对正确的一方,连上帝都可以犯下错误的话,那么我一个小小的人类,又何必要严谨的走完每一步……?我缓缓抽出一个微型芯片,在它离开松的头颅的一瞬间,所有的能源全都切断了,包括后备能源也被我截断……这就像一场谋杀,没有理会他的意识而自主的决定了他的命运,只是,没人会追究那个凶手,只因他是一具逼真的机器……第十五章我放轻步伐,快步向基地的出口奔去!我已经拿到了‘亚当’,在取出它的一瞬间,松身上的监控系统一定将这里的情况传达给国防部。

按照约定,当我拿到‘亚当’后只有半个小时的逃离时间,防暴部门将对基地进行一场毁灭性的清剿活动!忽然一个人从旁边的拐口处扑了过来,我冷不丁的被强大的力量撞到墙壁上!一只有力的大手蓦然紧掐住我的脖颈!另一只开始在我身上迅速的摸索着!我有点受惊的看着眼前的彪形大汉,当他翻起我的口袋时,我蓦然醒悟!你是哪个部门的卧底?我试着挣脱未果,只得沉声道:你知道我是谁吗?当然知道了,陈教授。

大汉猥亵的笑了起来:虽然现在看起来更像小白脸!你知道我是谁还敢这么做?胆子很大嘛!我忍住心中的不快,冷冷道:真没看出来呢,肖恩。

肖恩哈哈大笑几声,手从我的衬衣内摸出芯片,得意的一扬:抱歉,我也是奉命行事,现在联合国已经决定放弃你这个爱上机器人又不听话的科学家了,他们已经新组建了一支智囊团来代替你的工作,你就跟那个机器人在这里做对同命鸳鸯吧!我意外的一怔,随即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找人代替我?亏他们想得出来……早这么本事何苦撑到现在?呵呵,我倒是很好奇是谁令他们这么具有把握。

那是上层的事,与我无关。

肖恩耸耸肩,从腰间抽出手枪,故作一脸遗憾的叹息道:其实我很喜欢班杰明这个小同性恋呢,可惜你把他最可爱的懦弱性格给抹杀了,透着太过危险的精明,让人不得不小心呢。

肖恩回过头,一个样貌平平的男子悄然走上前来,肖恩将手中的什么东西交给了他。

乌黑的枪口一直对准我的额头,使得我无法清晰的看清他到底给了什么。

心中拼命祈祷千万不要是芯片,同时感叹红十中竟潜入了这么多特工。

仿佛戏弄俘鼠的猫,怀着恶意慢慢愚弄着以为可以逃脱而不断尝试的猎物……看着那个男子快速离开,再看看我眉心处的黑色物体,我淡淡的笑了起来,我好像跟枪很有缘呢,总是被人用枪抵着,总是被人用枪击伤……这一次,我的小命还能那么幸运的保住吗?再见,亲爱的‘班杰明’。

肖恩嘲讽的声音传入脑海,紧接着是一声震耳的枪响,我认命的闭上了眼,忽然又察觉不太对劲啊……向我开枪,我还能听到枪响?就算能听到也应该没时间反映吧?而且哪儿都不痛不痒……我睁开眼,毫不意外的看着倒在地上的人是肖恩,冒烟的枪口那端,是金恩有些吃惊的面容。

他是叛徒。

我淡淡道:估计不到半个小时防暴部门的精英就要破门而入了,你还是趁机逃吧。

好歹他待我不错,而且我想,班杰明一定不希望看着他死于非命……金恩呆呆的看着手中的枪,表情有点困惑,看上去并不像是因为肖恩的背叛而受到了打击。

我……我没想开枪的……我知道,我拍拍他的肩,像在安慰一个孩子:可是如果你没有开枪,现在倒下的就是我了,你是为了救我,不用自责。

陈腔烂调的大道理,有时候用来安慰情感多于理智的人们还是很有效的。

金恩怔怔的看着我,忽然道:我只想到要救你,完全没想过他为什么要拿枪指着你,就直接开了枪……我怔了一下,沉默了,那种强烈的保护欲望我也明白……我也曾有过为了保护某人而做出出人意料的事,那一瞬间,会有种即使毁灭全世界也要让他平安的冲动……可是……这份冲动……将再无机会复燃了吧……忽然远方的一阵爆炸声震憾了大地!地面轻晃的抖动着,我一怔,忙道:快离开!攻击开始了!见鬼!他们一定是提前攻击了!我匆忙蹲下去在肖恩的尸体上拼命翻找着!没有!芯片不在!见鬼!果然是给了那个人!既然如此,很明显那边是放弃我的生命了!看来只能自保了!于是我一把拉起金恩就跑!我才不会坐以待毙!我虽然不怕死,但不代表我可以死得这么窝囊!我要活下去给他们看看!忽然金恩一下子挣开,我愕然的回头,却看到他已经完全没有了适才的迷茫神色,转而换上的是一副沉着冷静的利落神情,眸子中闪动着的光芒仿佛捍卫家园的雄狮!野性而凶悍,坚定而沉稳!林!金恩紧紧握住我的双手,沉声道:你躲进防空洞里,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离开!我一定会去找你,等我!金恩?忽然一声近在咫尺的爆炸声传来,剧烈的地面晃动几乎令我站立不稳,金恩慌忙将我完全的护在怀中,然后迅速往防空洞的方向奔去!我只能感觉到厚实的紧紧拥抱与轰鸣的震耳欲聋!我只能看到脚下倒塌的残垣!四处弥漫着滚滚烟尘模糊着双眼几乎无法睁开,令人窒息的呛味直灌鼻腔,如同溺水般难以呼吸!金恩的身体一直紧紧护着我,短短的一段距离却屡屡被剧烈的震动阻住了脚步,仿佛脚下踩着波浪般难以前进。

突然!一阵紧密的爆炸声传导而来!随着周围建筑发出的龟裂声的清晰,我本能的知道地毯式轰炸已经逼近了!一生中从未听过如此惊天动地的巨响,它与我近在咫尺,而且向我迅速逼近!我的身体就像骇浪之中一叶孤舟,不受控制的随之剧烈的滚动着!身体狠狠的撞在尖挺的碎石上,不听使唤的陷入狼籍之中无法起身!忽然,一个躯体将我按倒,然后紧紧的压到了我身上!轰!!我只觉得好像一架低空飞行的飞机从头顶飞过一般,震耳欲聋,无力抗拒……可以感觉到身上的重量蓦然加重!那是倾倒的残墙压到了护着我的身躯上!金恩!我心中惊叫着,可是却只能闭着眼默默承受着一波又一波仿佛就在身边的袭击,不能动弹,无法逃脱,像一只误闯雷区的小兔,只能缩做一团赌着自己的运气,祈祷着下一个爆炸不会令自己化为一滩乌血……战场,永远是体现人类的弱小与无助的最佳场所,在那里,没有所谓的人权、法律、公正、公平,唯一有的只有幸运与不幸。

没人可以为自己的不幸悲鸣,没人会倾听凄厉的惨叫,只有震耳欲聋的爆炸与血肉横飞的肢体,那时再没有勾心斗角的城府与冷嘲热讽的心情,每个人的想法都变得明了而简单,或怯懦或坚定,却有着同样的执着:活下去!我要活下去!空袭暂时的消歇,我等了好久好久,待飞扬的尘土落下时,我才心悸的睁开双眼,小心而谨慎,仿佛一个冒失的动作都会再度引发另一轮袭击。

我苦笑,那些常常在嘴中喊着‘好无聊啊!打仗吧!’或者‘死算什么!我才不怕!’的人们,如果真真正正的体验过在强大的武器面前无力掌握生命的无奈后,还会不会那样潇洒沉着?金恩……?我轻轻推了推身上的身躯,那强而有力的心跳一直清晰的传导着生命的契机,所以我知道他没有事。

金恩很痛苦的呻吟一声,嗓音沙哑而无力:我的腿动不了了……我试着移动身体,却感觉到四处都是坚实的瓦石,努力想去移动它们未果后,我情急之下用力的一阵狂踢!终于得到一些松动的同时,金恩也因我的大幅度动作而痛得连连闷哼。

我灵敏的从这堆碎瓦中爬出,却也终于看清此刻的金恩的情况有多么糟糕!他浑身都布满了灰色的尘土,无比骇人醒目的是那一处处鲜血淌血的伤口!他的额头一片殷红,手臂处也有红色的液体倾出,最令人不忍细看的是那已经残破的裤腿下,明显变形的左腿……透红一片鲜红,可以隐纸看到几条断裂的骨刺划开皮肉爆暴露出来……我的手开始微微颤抖,理智告诉我应该迅速搬开压在他身上的重物,情感却害怕稍稍的移动会令他更加痛苦……可是如果不尽快救出,也许会因失血过多而死……不知怎得,越想越怕,越怕就越使不上力,班杰明的脆弱神经竟然令我的鼻子阵酸楚,泪水直在两眼打转。

林……别怕……金恩强笑出来:别忘了从小我就是打不死的蟑螂……我要是挂了你这个小家伙谁来保护……你少胡说……我使出吃奶的力去搬动那块该死的大石!可是它居然纹丝不动!怎么办?怎么办?谁在那边?那边有幸存的人吗?远处投来微型映照灯的光芒,我犹如溺水之人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般欣喜若狂!慌忙大叫起来:这里!我们在这里!是班杰明!他在这边!大家都快过来!金恩也在这里!他受伤了!我急忙喊着。

人声开始沸腾,可以听出至少五人向这边走来,我顿时犹如获得重生般放松了绷紧的神经,我握着金恩的手,开心的说:你再坚持一会儿!大家马上就来了!金恩慢慢的反握住我的手,目光定定的看着我,渐渐露出一丝充满复杂意味的笑容……我不由一怔,金恩那沾染鲜血的手紧紧的握住我的手,他低沉的声音轻轻的传来:我想我陷下去了,林……望着那双满含浓情的眸子,我忽然像变成哑巴般张口结舌,不知该说什么好……班杰明……你走得太早了……原本,这一切都该是属于你的……你梦寐以求的爱终于降临了,我为你欣慰,可是……我却无法代你高兴……因为我毕竟不是你……我只是一个霸占了属于你的幸福却不会珍惜的人……你,会恨我吗?第十六章被众人救出的金恩正接受着简单的止血包扎,他一直皱着眉倾听战友们汇报这次突袭的伤亡情况,因为事出突然,毫无防备的红十伤亡惨重,几个大型的弹药库都被引爆,犹如雪上加霜。

目前老弱妇孺都已经送进了防空洞中,女性成员们正在护理着,而男性成员们则开始收集残存的武器,准备应对下一轮的袭击!军方怎么会找到我们的基地?这里的保密系统与陈氏防御系统有得拼!一定是有内鬼!我静静的坐在一边没有吭声,可是对于他们疑问的答案却无比清楚。

当班杰明将松当做陈松罗带回基地时,就已经犯下了致命的错误。

在松还是半成品状态时,就已经有科学家对于他未来的掌控充满担忧,所以为防万一,松的体内一直都隐藏着一个隐形跟踪仪,除了配套的侦测系统外,世界上最先进的侦测系统也无法捕捉到它的信号,从而无时无刻不将松的具点位置汇报到研究所的显示屏上。

那么,就算军方能轻易的找到这里,也并不奇怪。

从前几天松异常时就应该警觉了!我去看过隔离室,看守的两人都被他折断了肋骨!现在也找不到他的行踪!一定是他出卖了基地!胡说八道!松打伤守卫也是为了去行刺我而已!他才不会做出‘出卖’这么龌龊的事!不,不会是松。

我愕然的看向金恩,也许,那一瞬间我的眼神流露出感激的目光,感谢他为一个我所不能辩护的人做出辩护……金恩并没有看到我的眼神,只是很冷静的分析着:以松逃离的时间而言,不可能令军方有如此大规模的围剿行动。

很明显此次攻击策划已久,所以不可能是松为了保护罗而去告密。

如果说松从一开始就是内鬼的话,以他在基地自由度与时间,基地恐怕毁三回得有余了,所以不可能是松。

我觉得应该适度的开口了,便说道:我本来睡不着想去厨房找东西吃,碰到肖恩跟一个男子鬼鬼祟祟的商量着什么,结果被他们发现了,那个男人跑了,肖恩却要杀我灭口,幸好金恩及时出现救了我。

如果说有内奸话,我倒觉得肖恩很可疑。

肖恩确实是军方的人,所以我不算撒谎,只是不希望他们用愤恨的口吻谈论着松,即使的确是他无意识的情况下泄露出基地的位置;即使他已经不可能对这些谩骂做出反应……是肖恩?怎么可能!相信肝胆相照的友情的战士们,都露出了不能接受的表情,纷纷向金恩投去确认的目光,金恩沉默着,轻微的点了点头……不可能!一个一脸伤疤的大汉吼了起来:肖恩还曾替我挡过一枪!他绝不可能是叛徒!当时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谁也说不清!也许肖恩是要开枪打死他无意间发现的叛徒呢?!我还未啼笑皆非的笑出声,金恩不悦的声音已经传来:你是想说林是叛徒?他说是肖恩杀他灭口!事实是什么只有他知道!那他为了保命完全可以推掉责任!大汉愤怒的大叫着,看向我的目光充满了怀疑。

真是天真,以为这样一说大家就会怀疑我吗?不管你是不是军方另一个棋子,或者真的只是为了一份虚幻的单方面‘友谊’而拼命想帮朋友洗清罪名,只是想推到我身上,你还嫩了点。

我刚欲开口反驳,金恩冷冷的声音再度响起:如果肖恩发现了林是叛徒,为什么不将他交出来,而是将枪口对准他的脑袋,然后笑着说‘再见,亲爱的班杰明’?如果你能想到合理的解释,我就承认我射错了人。

大汉一时语塞,我淡淡的一笑,将目光投到别处,露出一副清者自清的高深模样,透着与世无争的淡然,成功的令大伙露出了迟疑的眼神。

我虽然有着少年的面孔,可是不论智商还是对于人心的掌控,都远远凌驾于这里所有人之上,因为,那是天生的才智经过时间的煎熬,慢慢凝结而成的睿智与狡猾。

也许,以年龄而言,他们都得称我一声老爷爷呢……其实,我,就像一场闹剧。

在人们终于醒悟无法永恒的留住自己的生命时,他们将目光投到了生命力旺盛的少年身上。

无法逃离万物的循环,那么就以另一种聪明的形式去偷取别人的生命力吧!移植大脑,在这个世界的最高层中,就如同电脑换一块CPU 般容易。

那些自认重要或者他们认为重要的人,都被赋予了活得更久的权利。

如果上帝所赋予的生命个数只有固定的个数的话,那么偷梁换柱的人类神不知鬼不觉中代替了另一个生命,连上帝都不会注意到……所以我可以称之为永恒,因为我不用担心大脑会死亡,而大脑不死,‘我’,就会一直存在。

一直学习着新的知识,一直丰富着人生阅历,一直周旋于丑恶的人心之中。

这种经验,又岂是几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所能比拟的?这群在外界眼中危险狡猾的男子在我面前,只不过是一群比别的孩子更聪明一些的孩子罢了。

不行!金恩!你现在的情况怎么可以再迎接战火!一声大叫惊回了我飘游的神智,只见金恩沉着脸,正往手中的雷射枪中装能源弹,旁边的几人都以担忧的目光看着他。

他都这个样子了还想到前方应战?我一时不知是否该劝阻一下,却忽然发现好几个人冲我暗中眨眼示意,我不禁心中苦笑,看来他们眼中能阻止他的只有‘我’这个‘好友’了……金恩……我才刚刚开口,金恩已经伸出一只手示意我不用再讲,他无比坚定道:你不用说了,我必须这么做,因为这里有我的一切,朋友、亲人、所爱的人……我必须保护他们不受到任何的侵害!这是我生存的定义!记得一位女性作家曾说过,一个男子一生中最具魅力的时刻就是豁出一切保护心爱之人的时候。

我凝视着眼前这个有着泰山般坚定信念的男子,那双炯炯有神的眸子中泛起的是超越心灵肉体的觉悟与豁然,仿佛就算面前的是世间最残忍的地狱亦义无反顾。

到底有要怎样的信念才能产生如此执着的神情?到底要有怎样的心态才能造就这样的觉悟?到底要有怎样的情感……才能一句话都不说也能体会那份浓得化不开的深情……?班杰明呵,你所爱的人,确实是个很好的男人,真的。

所以,对于剥夺去你享受这些幸福的我,你是否恨之入骨……?林。

金恩走到我的面前,定定的直视着我,沉声道:等我,我有重要的话要对你说。

他的大手轻轻的抚过我的头丝,轻微而温柔的小动作透着无比的呵护与怜爱,那看似平静的眸子下隐藏的是汹涌澎湃的情感浪潮,以最不设防的淡然姿态却如同狂啸的洪水般冲击着我的良知与心弦……金恩回过头,向一个男子叮嘱着将我送到安全的地方,忽然一股冲动令我脱口而出!我也去!不光金恩怔了一下,连我都怔住了……我在做什么?争取与官方对立的机会吗?反叛我的衣食父母?自取灭亡吗?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与官方作对的下场会是什么……别傻了。

金恩笑了起来,他再度崭露出洁白的牙齿:我明白我们的班杰明想当英雄,可是你的小手能托得动机枪吗?我可不想在关键时刻为你挡子弹耶!不过你若愿意以身相许报大恩的话,我倒可以考虑!金恩的戏言引得大伙一阵哄笑,适才的紧张与尴尬随着这一阵笑声化为乌有,而我,却莫名的感觉到害怕,手不由自主地抓住他的前襟,用微微发抖的声音说:你保证,会平安的回来!金恩的嘴角慢慢、慢慢扬起一个别具深意的笑容,那眼神中的笑意里更加涵含着几分欣慰与知足。

他的嘴巴动了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我从那个口形中清晰的看到了几个字:相。

信。

我。

我有些混厄的跟着其它人到了防空洞,当那道金属厚门打开时,望着里面那一双双闪动的大眼睛,我忽然有种想哭的感觉……几个基地的女性成员正忙前忙后的为伤者包扎,那一个个苍老憔悴、老泪纵横的面孔,那一双双惶恐害怕、布满不解与懵懂的孩童的目光,都在为亲人的逝去、不幸的突临、前途的未知而困惑着、担忧着……一个花甲老妇跌跌撞撞的跑过来,用不安而急切的眼神慌乱的看着我们:我的儿子呢?你们找到他了吗?他没事吗?很快另几位年迈的老者也围了上来,像抓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着我们的衣襟、胳膊,都以同样不安与担忧的口吻问着类似的问题。

可是,答案……却只是无言的摇头……老妇发生一声近乎绝望的惨叫,放声号啕起来,几乎软瘫在地。

周围的人慌忙扶住她,安慰着,劝导着,却无法掩饰眼眶中的泪水在渐渐盈满……战争,是残酷的,这是我早在孩童时代就明白的道理。

可是,在真正的亲身经历过一次以外,根本不可能了解那种悲凉的万分之一。

当你看到那仅几岁的大的孩子却全身裹满溢血的纱布苟延残喘时,当你看到风烛残年的老人绝望的跪倒在地向苍天哭喊着‘为什么’时,当你看到每个人脸上只有麻木、恐怖、不安、悲伤这几种人类最为苍白的表情时,你才能体会到真正的残酷在哪里。

那不是血肉横飞的战场或悲壮决然的牺牲所能比拟的,也许大义的英雄气概能在历史中留下难以抹灭的一笔,但那一笔永远是刻画在无穷无尽的无辜生灵的鲜血与灵魂谱成的纸张上……我颓然的顺着墙壁坐倒在冰凉的地面上,两耳导入的只有痛哭与哀号,两眼映入的只有透着血渍的白色纱布与绝望……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一个微乎其乎的稚嫩声音轻声哼着童谣,我将目光慢慢移向声源处,在那里,一个头上缠着扎布的五岁大小的小女孩坐在地上,怀里有点吃力的抱着一个初生婴儿般大小的襁褓。

我移动身体,一点点的坐了过去,目光投向她所抱的孩子……小小的孩子闭着眼睛,白嫩可爱的面容清晰可辩,只是……那格外骇目的是襁褓上多得惊人的鲜血!仿佛流尽了一个婴孩身上的每一滴鲜血……我顿时觉得一股强烈的呕吐感向上翻腾着!我忙捂着嘴巴,眼前模糊了……那不是心理上的反感或过激反应,完完全全是达到某种极限近乎崩溃的本能!我的身子在剧烈的颤抖着,心中在狂嚣着:神啊!如果你真存在!当你的天堂中迎入一个如此弱小的孩童时,你是以怎样的心态去迎接他的来临?!如果善良无辜的人应该早得超生,那么为什么要用这样痛苦的方法结束他的人生!你说过,鲜血代表着生命,所以你的信徒不可嗜血!那么当那代表生命的鲜血一滴滴落下时,你在哪里?!为什么不阻止它!为什么!!哥哥,你怎么了?我自喉间迸出的低吼惊动了小女孩,她向我投来了关切的目光,小手依然轻轻的拍着那个婴孩,仿佛哄他睡觉一般。

没事……我强逼自己露出一个微笑:他是你的弟弟吗?你在睡摇篮曲给他听?很好听……小女孩露出了开心的表情,她甜甜的说:小杰很乖哦,刚才我都吓哭了,可是小杰一声也没有哭哦!他跟爸爸一样勇敢!爸爸说,让我好好的抱着弟弟在这里等他杀掉坏人回来,还让我唱歌给小杰听,说这样他就可以睡得更香更甜,永远没有痛苦与疾病,永远幸福快乐。

我悲哀的笑着,机械的扯动着嘴角,却仿佛遗忘了‘笑’是什么样的感觉……哥哥,我见过你在电视上唱歌哦!你也唱歌给小杰听好不好?小女孩兴奋的说道。

我仰起头,用大脑在记忆深处搜索着儿时的童谣,却在脑中显现出一首古老的和平歌曲……于是,我轻轻的哼唱起来:Imagine there ‘s no heaven (想象没有神明)It‘s easy if you try (只要你肯尝试其实很容易)No hell below us Above us only sky(我们的脚下没有地域,头顶只有天空)Imagine all the people Living for today (想象所有人为今天而存在)Imagine there ‘s no countries(想象没有任何国家)It isn‘t hard to do(其实一点也不难)Nothing to kill or die for(无需杀戮或牺牲)And no religion too (想像没有宗教)Imagine all the people Living life in peace (想象所有人,生活安逸)You may say I ‘m a dreamer (也许你会说我在做梦)But I ‘m not the only one(但我并非孤单一人)I hope someday you‘ll join us(我希望有一天你也会加入我们)And the world will be as one(世界将会统一)……呼唤着和平,期盼着和平,渴望着它的到来降临。

也许,当一道道无形的边境线被划在了本一体的大地上时,人类就在不断的呼吁着和平。

可是,战争依然存在,战火依然蔓延,牺牲依然存在,悲剧依然发生,祈祷的人们,仍在祈祷……为什么多数的生灵都在反对着战争,却无法终止战争呢?而那一场场血祭的祭品,却永远不会是引发战争的幕后人。

到底,这种仿佛死循环的规律,要到什么,要被什么样的人,彻底打破?我曾祈祷,可是对上帝产生了质疑,所以我停止了祈祷。

因为允许残忍的神明,又怎配做万物的主宰?于是,不能祈祷的我,只能轻轻的哼唱着……Imagine no possessions(想象没有占据)I wonder if you can (也许你能做到)No need for greed or hunger (无需贪婪或欲望)A brotherhood of man(四海皆兄弟)Imagine all the people(想象所有人)Sharing all the world (共同分享着这个世间的一切)You may say I ‘m a dreamer (也许你会说我在做梦)But I ‘m not the only one(但我并非孤单一人)I hope someday you‘ll join us(我希望有一天你也会加入我们)And the world will live as one(世界将会统一)……可是,这副吟唱和平之歌的天籁之音,却也是以鲜血与生命为代价掠夺来的……被鲜血浸泡过的橄榄叶,还会被和平鸽叼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