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唐逸幽的安危,世间万物入不了映蝶的眼,进不了映蝶的心,这些日子,她只知守着他,不离不弃。
其余的,她不在乎。
曲慕文来了之后,她满心以为,他可以救回那个属于她的温柔男人,可是——什么意思?听完曲慕文的话,她神色僵凝。
你能救活他,却不愿去救?你是不是这个意思?曲慕文放下诊脉的手,慢条斯理地回道:没错。
我已经证实了没有一条生命会在我手中断气,对得起自己的招牌了,只不过,我现在若是撒手不管,他还是只有死路一条。
映蝶板着脸。
这算什么?他怎么可以拿人命当儿戏,说不管就不管!算仁慈。
曲慕文挑眉睨了她一眼。
你和他的事,我全听逸农说了,我不认为救活了他,对他就会比较好。
见死不救,还敢自诩仁慈?你在乎吗?当这个男人为你心碎神伤时,你会心疼过他吗?当他不惜为你献尽一切时,你又在意过他的付出吗?是谁让他情愿豁出性命,不顾自身危险,自封穴道以激出极限潜能,拿命来代你解决一切?你晓不晓得,今天要不是有我,师叔他就算能侥幸保住生命,也只会是半个死人!从一开始,这就是一条极不对等的感情路,他无止无尽地为你挖心掏肺,你一次一次的视若无睹,弃他如敝屣。
试问,你将他当成什么了?他唐逸幽就活该欠你的吗?活该要容忍你这么糟蹋他?你以为他除了你就没人要了吗?待你太好,一颗心痴到不懂得回头,反倒让你当成了犯贱,对不?好啊,既是如此,那么当初都能冷酷无情了,今日又何必再虚情假意呢?你比谁都清楚,他最痛、最致命的伤,并不在此,而是心中那道由你亲自划下——血淋淋难以磨灭的心灵狂痛!救活了他又能如何?再一次忍受你可有可无的忽视?再一次让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地作践他?不,我曲慕文不做这么无聊的事,与其让他再一次生不如死地活着,我反倒觉得,就这么撒手人寰,再无知觉,对他反倒是最好、最仁慈的作法。
映蝶被逼得哑口无言。
这番话,让她想起了月余前,他曾受她一掌的事。
如今想来,他内力如此深厚,又岂会任她轻易伤着?除非……他封住内力!如此一来,他根本就不堪一击……难怪她当时用不到三成功力,却几乎使他致命!那一刻,她曾捕捉到他眼中不轻易流泻而出的浅浅忧伤……那是他最深沉的痛啊!然而,他却从来不说,将宝贵的生命交到她手中,任她去结束,若当时他就这么死了,她永远不会知道,他是如何痴绝不悔地在待她!试问,一个男人,得爱到什么样的程度,才能做到这一点?寸寸柔肠,已盈满酸楚。
谷映蝶呀谷映蝶,枉你空有一双明眸,却什么也没看到,比瞎了眼更不如!在这世上,再也找不到比他更爱她、更珍惜她的人了,她却将他伤成这般……谷映蝶,你活该没人疼、没人爱,死了都不可惜!她崩溃似地跌坐地面,惨惨切切地痛哭失声。
求你……救他!无论如何,请救活他,该死的是我,他所有的悲、所有的苦,都是我一手造成,该受折磨的是我,不是他!她一生性傲,从不求人,但是为了唐逸幽,她不惜声泪俱下地泣求。
你也晓得什么叫心痛了?他讽笑。
有用吗?当他守在你身边时,你不晓得要回眸去看他一眼,如今他听不到了,你再如何肝肠寸断又有何用!他就是太傻,爱你爱到没有多余的力气多珍惜自己一点,不论心中多苦,就是舍不得伤你一丝一毫,你不觉得自己可恶,我却看不下去了,总该有谁来为他讨回公道,失去他,足够你一生活在悔恨当中,我相信,这会是对你最好的惩罚及报复,否则,你还当真吃定了他,可以为所欲为!不,不可以!她惊叫,方寸已然大乱。
你憎厌我,好,可以,什么报复、惩罚,我都甘心领受,只要你救回他,我一命换一命!说完,她毅然冲向镜台,找出置于其中的利剪,毫不迟疑地朝心口刺下——铿!一柄折扇飞来,击向皓腕,手中的利剪落了地。
你……她不解地看向他。
我要你的命何用?他幽冷地一笑。
你到底想怎样?她都不惜一死了,他还想如何为难她?只要他说得出口,她可以不计代价,只求还她一个活生生的唐逸幽。
给我一个理由——一个足以说服我救他的好理由。
脚尖挑起折扇,准确俐落地握回掌中后,他又回复一贯的潇洒,灵巧地在指间转动了几下,自顾自地摊开扇子搧起风来,一副她说不说都无所谓的模样。
我……我……撕成片片的心,浸淫在凄风苦雨中,滴滴清泪顺颊滑落。
我爱他。
我知道我亏欠他很多,伤他最深的人是我,我不配说这句话,但……我是真的爱他……我不能没有他……诡谲的笑意在唇角扬起,曲慕文朝床上投去一眼。
听到这句话,死也甘心了,对吧?合上的眼眸,在映蝶诧异的注目下缓缓睁开——你……她又惊又喜,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两个呆子!看着凝眸相望的两人,曲慕文摇头笑叹,很识相地退出房外,将一室的幽静留给这对拨云见日的爱侣。
蝶儿……他想朝着她伸出手,却始终迟疑着没付诸行动。
你……你刚才……真的吗?那真的是她的真心话?他好怕这只是他过度渴望下的幻觉。
映蝶过于震惊,一时回不过神来,只能傻傻地看着他,亦深怕它是南柯一梦。
可不可以……再说一次……写满浓情的脸庞,用着让她好心酸、又好心痛的神情望住她,询问着。
泪水蓄满眼底,映蝶再也无法隐忍,扑向他,一遍又一遍地泣喊: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她说了好多遍,和着泪,一声又一声地倾吐呢喃爱语,深怕他听不见,又深怕入不了他的心,更深怕他不晓得。
我听到了,蝶儿,我全听到了。
他搂紧她,表达着死也无憾的深情。
她真的说了爱他!甚至不惜拿她的命来换回他,他的小蝶儿也是这么深爱着他……眼眸泛着水光,他动容得说不出话来。
激荡的心绪,使他语调嘶哑,将声音逸出:你真疯狂。
我好不容易才挣来你的小命,你怎么可以随随便便糟蹋它!要不是慕文动作快,你——你能为我义无反顾,我为何不能为了你,什么都不要?傻女孩!他低喃,轻吻她耳畔。
作个约定好吗?今后,我将生命交给你,而你的也交给我,除了对方,我们谁都没有资格结束它。
映蝶感动地笑了,仰起头,纤纤素手爬上俊逸出色的容颜。
我有什么好?值得你这般倾心相待?他该怨她的,可他没有,从来就没有!我不知道,就是爱你,没有道理地爱你,就算到了来生,我还是要爱你,生生世世追寻你,总有一回,你会依了我。
痴言痴语,听得她又是心疼,又是心怜。
你呀,傻子一个!让我……想不爱你都不行。
是这样吗?他笑了笑,柔情万缕地轻吻她发丝。
咳——一声很假的咳嗽声由门口传来。
你们浓情蜜意够了没有?慕文。
唐逸幽坦然大方地打着招呼,在映蝶的扶持下坐起身来。
师叔,我这医术如何?还请不吝赐教。
你指哪一方面?唐逸幽听出他话中带话。
当然是针对心病所下的心药喽!我可有对症下药?不赖吧?他这大夫多尽职啊,不仅医身,还医心呢!唐逸幽笑了。
我没同意你这么戏弄蝶儿。
打从曲慕文诊完他的脉息后没多久,他便醒了,但曲慕文发现得很快,立刻不着痕迹地点了他的软麻穴,一时间使不上力的他,很快便领悟了他的意思,他想,曲慕文是要他稍安勿躁,静观其变吧!他会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于是他也就配合着他不动声色,没想到……他一手编导的,竟会是这样一出戏码。
但,映蝶可就不这么认为了,由她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可以确知。
你耍我吗?曲慕文。
她沉着脸瞪他。
我有吗?表情可无辜了。
你不是说想替逸幽出口气,报复我?害她以为,他为了让她痛苦,真的会撒手不管,可恶!对呀,你不是哭得死去活来的吗?我觉得很够本了呀!做人不能太恶劣嘛!说得倒像他有多宽大为怀似的。
你——一把火在烧。
那又是谁逼我一命换一命的?哪有?师叔,这你得替我作证,我几时要她一命换一命了?喊冤也就算了,他还喊得很大声。
唐逸幽强忍着笑。
好象真的没有耶,蝶儿。
这——她居然被整得这么彻底!唐逸幽宠溺地搂了搂她。
蝶儿,你也别恼了,慕文可是江湖中出了名的智高绝伦,败在他手下并不可耻。
所以说,吃错药的人才会去和他斗智,就连他的小未婚妻都险些被他气得五脏六腑全移位,更何况是映蝶。
看出映蝶真的很呕,他出面打圆场。
好了,慕文,口下留情些,好歹,将来你得喊她一声师婶。
辈分又莫名其妙矮上一截了。
曲慕文不怎么甘愿地道:师叔,你真没眼光。
慕文!他又好气、又好笑地叫了声。
是、是、是!师侄遵命,行了吧?真的很不甘心耶!要他叫一个小他五岁的男人师叔也就算了,如今就连谷映蝶这女人辈分都比他高,这……什么跟什么?吃亏吃大了!唉,谁教他师祖当初好死不死的收了唐逸幽为徒,所有的师兄妹想不认命叫声师叔都不行了。
思及此,他不由得问:师叔,武林中盛传你手中有本绝世秘籍,这是怎么一回事?对,这就是害他平静日子告吹的罪魁祸首!唐逸幽叹了口气,转首对映蝶说:替我将放在木柜内的那本书,拿给慕文。
这房内所有的摆设她了如指掌,当然也知悉他所指的书在哪里,很快的便取来。
医药全录?曲慕文仅看一眼,便爆笑出声。
搞什么鬼?所有人抢得死去活来,为的就是这本书?这未免太扯了吧?所以说,传言信不得就是这样,芝麻绿豆大的事,传过了三个人之后,曾子也能杀人,母猪也能变貂蝉。
大略翻了几页,他必须承认,这是医家宝典,对习医之人来说,无异于天下至宝,但是对于一般人,根本一点功用也没有。
师父毕生所学,尽录于其中,临终之前,师父将它传给了我,我不晓得这消息是怎么传的,怎会演变成如此。
传言虽有谬误,但有几点确实为真。
师尊为人豪气潇洒,来去红尘,不为世俗之事所拘泥,在当年,人称红尘客。
多少人为得他绝世武功,挤破了头,千方百计想求他收为门徒,却从未成功过。
他性格很怪,想成为他的徒弟,还得让他看得顺眼。
他毕生只将武艺传与三人,首席弟子,便是曾经享誉江湖,盛名于一时的凌云儒侠顾流风,也就是曲慕文的师父;而第二位,是红尘客的独生女儿宫宛宛;最后一位便是唐逸幽。
他始终很疑惑,江湖奇才多不尽数,师父当年为何会看上他呢?他自认并不出色,而且已等于是半个死人了。
师父给他的回答,永远只有一个:我们有宿世的师徒之缘。
是的,人与人之间,不就因这么一个缘字,互相缠系吗?慕文,这本书就交给你了,希望它能助你悬壶济世。
师叔,你就别为难我了,我的处世原则与你不同。
他可没有师叔的仁心仁术,济世为怀,救不救人,首先得看他爽不爽,要是刚好心情差,他连眉也不会挑一下。
悬壶济世?呵,谁理它,若真有这块牌匾,也会让他劈了当柴烧。
个人有个人的原则,唐逸幽也就不勉强他。
传言之事就交给我,我人在江湖,处理事情比较方便,除了辟谣外,以我在江湖中的地位,有我出头,你可以省下很多麻烦。
心知唐逸幽向往淡泊的生活,无心追名逐利,否则,凭唐逸幽的能耐,要想名震武林、与他这天下第一神医并驾齐驱又岂是难事?至于这医书嘛——如果他这位师婶够争气的话,也许可以留给他们的宝贝儿子,只要这小家伙没遗传到他爹淡泊到让人受不了的个性,搞不好十八年后又会多个轰动武林的绝世奇才呢!在唐逸幽清醒后的几天,始终沉默的无尘找上了映蝶。
面对他,映蝶有着很深的愧疚。
我……对不起……她低垂下头,不敢直视他。
身畔的唐逸幽轻握住她的手,一如往常的陪伴在她身边,无声给予支持。
有了他,一股新生的力量油然兴起,她深吸了口气,仰首道:我很抱歉,亏欠你的我会设法偿还,但不包括……等等!无尘阻止她,表情有些许怪异。
你以为,我是来兴师问罪的?心头轻震了下。
你我都很清楚,我们一直都不是那种关系……我没说我们是。
刚冷的线条,难得露出一丝笑意。
寒——不,或许我该唤你小蝶,我等的就是这一天,你找回了你的人生希望,有了安全稳定的依靠,也该是我将所有真相告诉你的时候了。
一声小蝶,有如让她跌回六岁之前的时光,这小名由他口中唤出,让她倍感亲切。
你印象当中,可有谷映尘这个名字?谷——映尘?她瞪大了眼,惊愕得无法言语。
你……你到底……心在颤抖,小手沁着冷汗。
他该不会要告诉她……我就是谷映尘,小蝶。
他轻缓地道。
映蝶倒抽了口气,跌退一步,掩住几乎要失声尖叫的嘴。
你……怎么可能!你怎么会是我……大哥?是的,我真的是。
当年我拜师学艺,远离家门,家中惨遭横祸之时,我并不知情,等我知晓,并且投身江湖,用尽各种人脉,得到了可靠消息,知悉唯一幸存的你人在绝命门中时,已是四年后的事。
于是,我才会进了绝命门,在你身边保护你、保护着我这——唯一的亲人。
会制造出情人的错觉,为的也是保护你,打消别人染指你的野心,而且,我看得出你对我并没有那样的情愫,所以才敢放心这么做。
你……又如何肯定是我?她心头犹有疑虑。
十岁的你,已有美人的轮廓,风姿已现,我们的娘,是绝艳佳人,你像极了她。
除此之外,你身上的玉鸳鸯也是铁证,除非你是谷家人,否则,娘不会将世代只传长媳的雌鸳鸯交给你。
还有最后一点——他深深望住她。
你出生时,我抱过你,几次返家,你都还是襁褓中的娃儿,我清楚地记得,你左肩后方,有道很美的蝶形胎记,是不是?映蝶直觉地抬眼看唐逸幽,他也曾这么说过,但她并不清楚。
有,她有!唐逸幽本能的代她回答,她的每一寸肌肤,他比她更了解。
嗯哼!答得挺顺口的嘛!谷映尘似有若无地瞥他一眼,唐逸幽没来由地红窘了脸。
这么说来,你真的是……映蝶真不敢相信,上天会这么善待她,给了她全天下最好、最温柔的男人后,又将她的亲人送回到她身边。
傻瓜,这世上有人会无聊到乱认妹子吗?他淡淡地笑了,朝她张开双臂。
愿意喊声大哥吗?映蝶没有犹豫,扑进他怀中,任孺慕之泪滑落,一声声地喊道:大哥、大哥……你为何不早告诉我,害我……好想你……日夜思念,却又不知如何寻你……小蝶,大哥不是故意的,只是,在那样的情况下,我不得不这么做。
有时,我也会疑惑地自问,这么做到底对不对?看你一日日变得面冷心寒,失去了人性的温暖,我也好怕这样下去会毁掉你,可是……我能怎么办呢?唯有教导你坚强独立,你才能存活于那种晦暗多诡的环境。
每回看你受了伤,我也好想抱抱你、安慰你,给你温情,但理智却又一次次的告诉我,不能让你软弱,否则,那会害了你,于是,我只好放任你自己去舔舐伤口,也看着你在一次次的摧折中,变得冷沈无情……对,你是不再受伤了,但是空洞的灵魂,却也同时遗落了人生中的悲喜,这些我都看在眼里,我好心疼,我不知道,我是不是错了……不,大哥,不是你的错,你为我做的够多了,以前我不懂,你为什么要为我做尽一切,可是面对我时,态度又冷冷淡淡,我一直想不通,你到底在不在乎我?若不在乎,没必要为我沦落杀手生涯十年,若在乎,却又为何连一点点关怀都不愿给予,如今,我终于能体会你的用心良苦。
真的,大哥,我很感谢你……那就好了。
他微拉开她,拇指轻拭她脸上的泪痕。
你找到了你的幸福,那么,大哥也可以放心了。
那你呢?大哥?听出他有离去的意味,她不自觉拉住他的衣角,像个心慌的孩子。
好不容易找到亲人,她不愿再失去。
我有我的去处。
他眺望远方。
有个人还在等我。
那么……至少告诉我,当年的灭门祸事,究竟是如何招来?谷映尘别开脸,迟疑了下,看似有难言之隐。
挣扎了半晌,他轻叹。
好吧,你有权利知道真相。
简单的说,应该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吧!富者为了更富,往往不择手段,谷家的不幸,只是源于拥有了一座财源难以计数的矿山,却全然不知情,于是,便招致往后惨死的命运……我也好恨,小蝶。
最初得知时,我时时都有将此人千刀万剐的冲动,但是,来不及了,他早已撒手人寰,只留下令人侧目的财富,以及一名独生女儿。
你所受过的苦,我也想过让他的女儿一一尝尽,让他看着钟爱的月儿背负他的罪孽,受尽折磨、让他九泉之下也心痛得不得安宁……但是小蝶,我……你对她动了心?一抹异样的情绪闪过眼瞳,他沉重地点了一下头。
别怪我,小蝶,我身不由己……映蝶笑了,笑得云淡风清。
我明白。
感情之事,不是你我能作得了主的。
缠绵的视线对上身后的唐逸幽,她偎向他怀中。
我也没打算爱逸幽,但还是不由自主的爱了,当心中有爱,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了。
若在以往,我的确有过和你相同的念头,但现在,我只想珍惜我所拥有的,仇恨已不再值得坚持,何况,罪魁祸首已死,就让一切随风而逝吧!唐逸幽动容地拥住她。
他终于找回了原来那个温柔善良的谷映蝶,一个没有怨、没有恨的谷映蝶,他的爱,唤回了她的人性温暖。
小蝶……她一定不知道,她这番话对谷映尘的意义有多重大,有了她的谅解,他才能敞开心胸,好好地去爱那个为他受尽苦楚的女人。
这将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能告诉我,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吗?能让她冷绝孤寒的大哥爱上,这名女子必定不简单。
她是个很好、很好的女人,温柔婉约,善良得让人心疼,最重要的是,她爱我,就像唐逸幽待你那般,无怨无悔的对我,让我……再也恨不下去,仇怨的火焰,再也无法燃起……思及萦绕心臆的女子,他面部线条不自觉变得柔和。
大哥变了,不再是那个冷酷寒漠的无尘,而她,也变了,不再是那个孤伶无心的寒月,一切,都不一样了。
收回迷离的目光,他轻扬唇角。
有空,就到汾阳来看看你的小侄儿吧!小侄儿?平地一声雷,炸得映蝶差点儿回不了神。
待意识稍稍清醒,谷映尘已潇洒地走向夜幕中。
大……大哥,我几时蹦出个侄儿?她傻傻地追着他的背影问。
七年前。
哇!这、这、这……太夸张了吧!那,玉鸳鸯呢?唐逸幽后知后觉地想起,扬声叫道。
既是只传长媳,理当物归原主。
谷映尘步伐顿了下。
留着吧!反正雄鸳鸯如今也不在我身上,要是小蝶肚皮争气点,能生个女娃儿,就让她拿着雌鸳鸯,到汾阳来找她表哥认亲。
随着话音的逝去,颀长的身形融入黑幕中。
哪有人这样订亲的,她还没答应耶!万一他儿子长得不堪入目,我们的女儿一辈子不就毁了吗?她喃喃咕哝。
唐逸幽微笑地搂住她。
不会的,光看你大哥,就知道他儿子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铁定是个人见人爱的俊娃儿。
你倒对你女婿很有信心嘛!映蝶睨他一眼,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当然喽!就像我对我女儿有信心一样。
他弯身抱起她。
啊!她惊呼一声,赶忙搂住他脖子。
你干么——制造女儿呀!你忍心让你的小侄儿等不到新娘吗?娇客一羞,将脸埋入他胸怀,再也说不出话来。
长夜漫漫,属于情人的旖旎情怀正要展开。
尾声张灯结彩,龙凤双烛案头烧,唐府上下一片喜气洋洋。
开玩笑,扬州神医的婚礼岂能草率?多少人感念唐逸幽的妙手仁心,全来凑一脚,硬是将简单的婚礼烘托得一片热闹非凡……恭……恭喜你,幽哥,小妹在此敬你一杯。
语嫣挤出一抹笑,举高了酒杯,然后一股脑儿地饮了下去。
嫣儿……唐逸幽有些忧心地轻唤。
同席的唐逸农见状,跟着蹙紧了眉。
真的,我祝福你……我很高兴……你们能有如此美满的结局……只是,她苍凉凄清的心,却无人会探问……像已被世人遗弃,生命,变得好空寂。
放心,我会照顾她。
唐逸农和兄长互换一记尽在不言中的眼神交会,唐逸幽点点头,转身去招呼其它宾客。
就留算下,又能如何呢?不愿伤人,却仍是伤了,嫣儿是他的歉疚,他不想再增加她的悲伤。
另一头的唐逸农,早被强颜欢笑的语嫣弄得心神大乱,满怀痛怜,却无法诉诸言语。
桑语嫣,你少自作多情了行不行?人家大哥可从来都没爱过你,你摆这一脸的弃妇样给谁看?蠢到极点了。
他只好再用话激她,虽知这样只会让她更加恨死了他,只要她能坚强地熬过来,别陷入悲怜绝望的哀伤之中,他不在乎她会多恨他。
然而,对于他的话,她却没太大反应。
她能说什么呢?唐逸农说的都是实情啊!她是自作多情,把心伤透也是活该,她本来就一无所有,没人疼、没人爱,也没人在乎,她怎能指望,也会有一双温柔多情的臂弯供她栖息呢?蠢啊!唐逸农骂得对极了,她活该被他羞辱。
泪雾渐渐弥漫,她强忍着。
不能哭,桑语嫣,你绝对不可以哭,今天是幽哥的大喜之日,你不能触他楣头。
但是——好讨厌!连眼睛都背叛了她……执起酒杯,她仰首饮尽辛辣液体,和着泪,一道咽回腹中。
这样,就没人知道了吧?泪,一颗又一颗地掉,她只好一杯又一杯的将酒往腹中灌……桑语嫣!唐逸农看不下去了,按住她的手,制止她的疯狂举动。
我知道我什么都不是,但你有必要小器到连酒都不让我喝吗?他只会欺凌她,以看她痛苦为荣,从小就是这样,如今,他可逮到机会了。
没关系呀,她不在乎再被多伤害几回,她真的已经不在乎了。
死灰般的面容,看得唐逸农为之揪心。
如果可以,他好想用他全部的力量捍护她,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伤害,偏偏,她要的不是他,看她伤心,他的心宛如刀割;看她流泪,他也有着泣血般的疼,但是……她泪水落得太凶,阻隔了视线,所以没看见他眼中有着好深、好深的痛楚,以及那颗陪着她受煎熬的心……她以为,她已遭世人遗弃,天地之大,却无她容身之地,好凄凉啊!怎么办?她好想哭……旋过身,她在所有人的错愕且困惑的目光下,狼狈踉跄地冲了出去!语嫣!唐逸农惊叫,追了上去。
外头,是一片凄风狂雨——远处将一切尽收眼底的新人收回目光,相拥回到新房。
你几时发现语嫣对你有情愫的?映蝶问着若有所思的他。
这一阵子吧!嫣儿的失落与悲伤太过明显,那不是想掩饰就能掩饰的。
伤了这么好的女孩,你没有良心不安?以他温柔敦厚的个性,怎么可能呢?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相信上苍会做最好的安排他没有嫣儿要的东西,不放心不安又能如何?总有一天,嫣儿会看清真正属于她的是什么,看清始终守在身旁,等待她去撷取的幸福。
你倒挺潇洒的嘛!不然我能如何?当一颗心全让你占满时,身不由己的我,便已注定要愧负她一片情意了,你的一颦一笑,一悲一喜,才是我最在意的。
他倾身吻她,将她动人的笑一并收纳。
春宵苦短,今夜,可是我等了好久的洞房花烛啊!映蝶不再多说,揽下他的颈项,全心全意地响应他。
窗外一片寒雨,丝毫无法影响两情缱绻的爱侣。
至于谷映蝶那个帅得很有个性的大哥谷映尘,那又是另一个荡气回肠的缠绵情事了,别急,雨晴正非常努力地在孵,请各位与我一同期待秋水映尘的问世。
人生自是有情痴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这是欧阳修的一阙词,也是贯穿本书的灵魂诠译。
写了十万字,想表达的,也不过就是这两句话。
记得刘墉先生在对错都是为了爱一书的序文中,有这么一句话:爱情,其实无所谓聪明愚昧,对错都是为了爱。
换言之,爱情是没有逻辑、不讲道理、也无法商量的,只因,爱就是爱了!这,便是我笔下的唐逸幽。
映蝶好吗?老实说,我无法回答。
那么,她又是凭什么值得唐逸幽拋尽一切、无止无尽的为她牺牲奉献?我想,这便是爱情最耐人寻味之处吧!要不,千百年来,多少文人雅士,又怎会更迭不绝的争相咏叹其浪漫与神秘唯美?而,唐逸幽不过是爱其所爱,有着春蠢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的执着,或许,各位会笑他太痴、太傻,然,一生真爱难得几回,此起有些人庸庸碌碌了大半辈子,能为坚持而坚持的他,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他愚昧吗?他盲目吗?不,我不觉得,他只是清楚地如道自己要什么,燃烧一生狂爱,图个今生无憾罢了。
写呀写的,连雨晴都不由得为唐逸幽的深情而动容,为他的痴傻而心折,这么好的男人,谁还狠得下心,舍得让他受苦受鸡?所以咧,不知不觉中,文字自有意识的游走,居然把映蝶愈写愈善良,脱出了雨晴原先所拟定的状况。
本来,我是打算让映蝶冷酷到底,直到伤尽了唐逸幽的心,才在与四大护法交手、代她解决危难的同时,亦下意识的寻死,想成全她与无尘,唯有如此,爱她爱到痴绝的心才能解脱,而映蝶,也是在那时,才心痛地恍然发觉,自己早已不能没有他……怎么样,这剧情呛吧!可是……唉,想是一回事,但写出来……怎么全变了样?我也好疑惑呀!都怪谷映蝶啦,自作主张的改邪归正,变得会怜惜唐逸幽、会为他心疼……不受控制地发展下来,就成了各位看到的这样了。
不过,谁管她良心发不发现,在唐逸幽生命垂危那段,我还是让曲慕文尽兴骂她骂了个痛快,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嘛,谁教她先前要让唐逸幽吃那么多苦,害人家都忍不住心疼起来,对不对?至于咱家可爱的编辑大人雅惠姑娘,给的评语居然是:感觉有点沈闷,大概是女主角的关系吧……什么跟什么?鸣……好伤人家的心呀,枉费我呕心沥血地完成这本作品,说这话真是太天怒人怨!呃……也没有啦,其实人家雅惠的意思是比较偏爱我写笔调轻松的作品。
我说姑娘,你几时看过我的爆笑作品?有哇,海遥那本书不就是?是这样的吗?基本上,雨晴是觉得,自己比较擅长写那种缠绵酸楚的故事,各位认为呢?当然,如果你们想看幽默诙谐的风格,可以来信告知,雨晴保证顺应民意,从善如流,因为,各位的宝贵意见,是雨晴写作的原动力。
OK,咱们下个月忘忧情醉中再见,拜!更多免费电子书,请到 http://www.txdzs.com 下载手机访问wap.txdzs.com免费下载声明:本电子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如果喜欢请购买正版图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