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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四十一

2025-03-25 10:30:32

门外大雨吵的人心烦,雷声一声响过一声。

幽草抓着她的手说:反正你也不想当陈从善,就借我用一用又怎样?她就站在那里沉默了,没有抽回手的问道:幽草,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陈从善这个身份可以活,我为什么要假冒陈楚玉?幽草眨了眨眼,当然是陈楚玉好活了,你不是说这个陈楚玉是你家私生子吗?那温江雪只想找陈从善报仇,又不会牵连陈楚玉。

有些事情我没办法跟你说。

她要如何跟幽草说清楚陈楚玉的麻烦更大更难搞,她能选择假冒陈楚玉就说明陈从善这个身份真的很难活下去……但冒用我的身份绝对不是一个……幽草忽然转过身将衣服褪到了腰间,那赤|裸的脊背上青青紫紫,一道一道的鞭痕和……烫伤,满目疮痍,几乎没有一块好皮肤。

从善吃惊的讲不出话。

还有什么比继续待在这儿更可怕的?幽草轻轻叹息道:你知道这几年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吗?这屋里同住的清儿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从善伸手却不敢触碰。

这两年附近不知道哪里来了一群比山匪还可怕的地方兵,他们每两天就会来一次,八|九|个|人|折|磨一个姑娘,我算是好的,我逆来顺受他们抽两鞭,烫两下就腻了,可怜清儿年纪小……她低着头,细白的脖颈上一圈青紫的掐痕,越反抗他们就越开心,你知道有多可怕吗?门外雨声大的她的声音听不真切。

他们七八个人将清儿吊在外面的树上轮|流|开心,两天两夜,我们将清儿解下来时她就已经不行了……第二天夜里就自己吊死在树上了。

她回头看从善,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生怕下一个轮到的就是我,我不如你,我不敢杀人,我也杀不了人……只能受着。

幽草……从善轻轻捧住她的脸,我可以想办法救你出去,今晚就可以,你就逃出去,我有银子,都给你,你逃去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小地方,好好的过。

不,从善,我要回京都。

幽草那双盈盈脉脉的眼睛看着她道:我要堂堂正正的回京都,我要荣华富贵,要报仇雪恨,再也不要这么卑微的苟活着。

从善蹙紧了眉,可你当初是被九王妃亲自押出京,下令永不得入京的……是呀。

她贴着从善的掌心笑道:那个贱婢幽草永不得翻身,再也不能入京,但你不同,你是高官之女,京都又没有几个认识你我的,所以……把你的身份借给我用用好不好?她捧住从善放在她脸颊上的手,从善,你可怜可怜我,救救我,我又正好帮你解决了这个麻烦,这不好吗?不好。

从善认认真真的道:幽草,我不希望别人用着我的身份,替我活着。

幽草看着她,冷笑了一声,说到底你只是自私而已,什么为我好,陈从善身份不好活,我看那温大人好相处的很。

她拨开从善的手道:你既然认为不好,那你就去说吧,去坦白吧,说我不是陈从善你才是。

你敢吗?幽草,你明知道……你不敢。

幽草笑道:那就只能如此了,你当好你的陈楚玉,不必管我。

她不想再与从善废话,伸手拉开了门。

就听从善扶着门框说了一句,希望你日后,不要后悔。

从善侧身出了门,一抬头发现封崖还等在回廊外,这磅礴大雨,电闪雷鸣之中唯有他在等她。

=======================================================================他陪着从善走过回廊,穿过石阶进了前山,他们并肩走在长长的廊下,彼此都没有说话。

那回廊外大雨滔天,大雨扫进来淋湿她的裤腿与肩膀,让她想起许多年前的夜里,她那时多大?十二还是十三?第一次被逼着做生意。

是个山匪的头目,满脸横肉,浑身刀疤。

那是她第一次杀人,她将他伸进她嘴里的舌头生生咬断,拿剪子|插|进|了他的太阳穴。

她还能回忆起鲜血流在她手背上的感觉,热的黏的,比她想象中可怕……陈从善。

有人忽然叫她,抓住了她的手。

她一愣,抬头就看到了封崖紧蹙的眉头。

你怎么了?他问,她脸色苍白,手指一直在发抖。

怎么了?她抽回手指,忽然轻声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坏?他没有回答,但那眼神里写满了犹疑。

从善笑了一声,笑的又干又哑,怎么办?我本来想在你面前装个好人来着……却让你看到我杀人了。

封崖皱着眉道: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何要杀那尼姑吗?因为她罪有应得。

从善抬头看他,若是我有能力,我会将后山所有的尼姑杀了,剥皮抽筋,割肉刮骨。

她又笑一声,若我可以选,说不定我连我的父亲都不会放过。

封崖有些吃惊,他吃惊她小小的年纪怎么会有这样恶毒的仇恨?我想跟你聊聊。

封崖抓着她的手将她拉到一间亮着灯的客房中。

=============================================================丁丁正在里面脱|衣服要睡觉,被突然闯进来的封崖和从善吓了一跳,捂住胸口就要拔刀,封大哥??你进来也不敲门……你先出去。

封崖道。

丁丁不满的要抱怨,外面正在下雨,我好困了……出去。

封崖冷肃着一张脸。

丁丁最怕他板着脸,虽满腹怨言却还是穿上衣服抱着刀出了门。

刚出门,封崖‘啪’的一声就将门关了上,留他站在那冷风冷雨中满心酸楚,麻烦精一来,封大哥就不喜欢他了。

屋中的烛火被窗外夜风吹的一晃。

从善站在那里也不挣扎,任由他握着腕子,问道:你想聊什么?聊我为何女扮男装冒充陈楚玉?还是聊我为何这么心狠手辣?不仁不孝?封崖看着她,慢慢松开了她的腕子道:我知道。

知道?知道什么?从善不明白。

我知道你假扮陈楚玉。

他看着晃晃烛火并不看她,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假的,是女儿身,因为……这计策你的父亲曾与我商议过。

什么?她抬头不可思议的看封崖。

封崖也看她道:莫少离就是陈楚玉。

窗外电闪雷鸣,她在屋内呆若木鸡,莫少离就是陈楚玉……怪不得他会逼她去毒|死温江雪,会骂狗皇帝……可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封崖让她坐下,她却不肯坐,封崖无奈道:先帝临死之前将陈楚玉交托给了我,他让我去找你父亲。

你父亲为了保住陈楚玉就提出让他先去大牢中冒充重刑犯,找个人来代替他,等过了风头,再由我以需要人手的借口,将他带回暗部。

他三言两语将这改变从善一生的事情讲完。

从善脑子有些乱的问他,所以……第一次在刑房见面,你就知道我是假冒的陈楚玉?你是有意救我?不。

他道: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你就是陈楚玉,我以为你只是温江雪随意关押的犯人,救你……也出于意外,因为你为我挡刀,我以为是我母亲的人来找我了……他有些不知该如何表达的解释,我母亲是……外邦人,她在我六岁时丢下我和我妹妹回了自己的国家,她说以后她会回来救我们,所以……我以为你是她派来救我的人。

先帝与外邦女子生的私生子?从善扶着桌子慢慢坐下,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第二天打听了你的身份之后。

他说:只是我没想到陈大人会让自己的女儿来顶替陈楚玉……所以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一个他找来的亲信,是今日才知道你就是陈从善……他看她,眼神中充满了怜悯,陈大人……一片忠心,你恨他?牺牲她来表忠心,她的圣人父亲。

为何不恨?从善极讽刺的笑了一声,他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抛弃我,又在他需要的时候想起我,他用他的忠心绑架我,逼得我无路可走。

她看封崖,你以为我是自愿的吗?封崖有些吃惊。

我没得选,他死在我面前,将这个烂摊子丢给我。

从善捧了捧自己滚烫的额头,她裤腿和肩膀湿的厉害,有些冷,他明知道温江雪恨我入骨,明知道那夜温江雪会来抓人,他还将我带回来……她有些难过,那天他还特意让我换上新衣服,我那时开心极了,我以为他原谅我了,接我回家了,可发现那是套男装,陈楚玉的衣服……她抬头看封崖,想笑笑不出来,他明知道我要是承认我是陈从善,温江雪绝对不会放过我……他逼得我不得不按照他的计划走。

她没有哭,她安安静静的跟封崖说:好歹假冒陈楚玉还有一点价值跟温江雪讨命,他不会立刻杀了我。

我有时太恨的时候就想,若是我当初承认我是陈从善就好了,虽然现在早就死了,但不如陈大人的愿,可以让他死不瞑目。

你就这么恨……你的父亲?封崖问她。

她撑着滚烫的额头笑了笑,闷声道:大概比你想象中更恨他,在过去的五年里,在这静心庵中的每一刻,我都对他恨之入骨。

她抬头看封崖,难道你就不恨当初丢下你和你妹妹的母亲吗?封崖愣了愣,是思虑了半天,才道:没有,她是被当成礼物献给的先帝,她在那宫中每天都不快|活,我希望她能远走高飞,能快|活。

他又道:我也不恨先帝,他在君王之位,用他的方式爱我的母亲,给她最大的自由,放她远走高飞,又尽最大的努力善待我与我妹妹。

所以我才会帮陈楚玉。

从善有些吃惊的看封崖,你可真是个好人……她是没想到封崖这样冷漠的外表下有这么一颗……无私的心。

封崖蹙了蹙眉,我并非好人,我只希望我爱的人能快|活,即便牺牲我,牺牲旁人,只要我爱的人能平安开心。

从善看着他,慢慢笑了,又自私又无私,封崖你真是个古怪的人。

她笑的沉闷,像雨夜里即将败落的花。

封崖禁不住想伸手摸她的脸,却在碰到她脸颊的时候顿了顿,只是将她的碎发捋到了耳后,我也希望你能开心。

从善愣了愣,窗外雷大雨大,风雨飘零,她心口突突乱跳,她产生一种微妙的错觉,像是……被人重新从大雨中捡回了家一般。

她像是发烧了,没有过脑便脱口问道:那你能带我远走高飞吗?封崖的手指顿了顿,慢慢的,收了回去,没有回答她。

从善便有些慌了,起身道:对不起……我,冒犯了。

她不该问的,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怎么会有人带她远走高飞?他还有他的九公主,怎么会……为了她舍弃这么多。

她不该自取其辱。

她一定是发烧了,烧糊涂了。

时候不早了,我就不打扰封大人休息了。

她有些慌不择路的绕过他开了门就走。

封崖想说什么终是没有说。

她太慌张,出门便撞上了丁丁。

丁丁哎呦一声,骂了一句麻烦精,看她埋着头往温江雪那间客房去,便喊道:你要去哪儿啊麻烦精?刚刚有个叫什么从善的女的去温江雪房里了,你可别撞破人家好事情。

从善在那回廊下顿住了步,回过头来问丁丁,谁去了?好像是叫从善。

丁丁道:那个林大人是这么叫她的,还跟她说了好些话,还有霍少游。

说了什么?从善又问。

丁丁哼了一声,你问我就得回答你啊。

封崖便道:丁丁,不要闹她。

丁丁如今失宠,生怕惹封崖生气,便道:就说什么从前那件事不是他告诉温江雪的,让陈小姐不要误会,他一直想解释却没有机会什么的。

十一岁酷刑那件事?原来不是林律说的?那是谁?她一直以为是林律耿直透露给了温江雪……还有什么?封崖问。

丁丁想了想道:就说很抱歉什么的,还有说温江雪不是什么好人,她爹被温江雪逼死什么的,让陈小姐三思啊谨慎啊……别的好像就没有了,那陈小姐说了多谢就进屋了。

是吗?想来是林律一片好意想提醒幽草不要跟温江雪走,可幽草怎么会听呢?从善昏头昏脑的站在那里听完,转身去了温江雪房门口,在那门口站了站,没有敲门。

屋内点着灯,她没有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

封崖还站在不远处看她,那副主持安排了三间客房,他与丁丁一间,林律与霍少游一间,温江雪与从善一间。

她在门口发愣,封崖推了推丁丁低声道:跟她说。

丁丁不情不愿的喊道:麻烦精……你要不然今天跟我们|睡|吧,我们|睡|床,你睡|地。

封崖拍了丁丁一巴掌。

丁丁捂着后背委屈的撇嘴,你睡|床……从善回头想说什么,面前的房门忽然拉了开,她吓了一跳,就见温江雪沉着一张脸站在那里不耐烦的看她。

她干干叫了一声,义父……温江雪本想讥讽她几句,比如‘跟你那老情郎聊够了?’但看她身上潮潮的,脸色又难看至极,便忍了下去,说了一句,进来。

就转身进去了。

从善对丁丁与封崖打了个招呼便进了屋。

丁丁忍不住抱怨道:你看,人家根本不需要你操心嘛。

封崖转身进屋,冷冷道:你今夜在外面守门。

丁丁一惊忙挤进屋去,委屈至极道:我不要!======================================================================这静心庵的客房是通铺,干净整洁,可以睡四五个人。

从善一进屋就看见幽草站在桌子旁,也不知是怎么了,眼眶有些发红,抬头看了从善一眼,轻轻一笑。

从善不知怎么个情况,也站在了桌子旁。

就见温江雪拿了张干净的毯子丢在她头上道:淋成这个鬼样子,擦干净。

从善拉下毯子,默默的将头发擦干,只是衣服和裤腿都湿了,一时也擦不干,她便将鞋袜脱了,光着脚站在那里。

温江雪今日脾气很是不好,坐在铺上,看她光着脚傻愣愣的站在那里就心烦,是在等我给你去打洗脚水吗?还不洗了睡觉!从善哦了一声忙去倒水洗脚,水还是凉的,勉强的洗了一下,脱了外袍提在手中过去。

温江雪半靠在铺上看书。

她过去看了看温江雪,试探性问:相爷我……睡哪儿?温江雪眼都没抬道:你想睡地上?没有没有。

从善丢下外袍爬上了铺,在距离温江雪三四个人的另一头,小心翼翼的躺下,盖上了被子。

温江雪将书丢在一旁,也躺下,又想起什么似得抬头对依旧站在桌子旁的幽草道:差点忘了陈小姐了,麻烦你将灯吹了,我们要就|寝了。

幽草站在那里又气又尴尬,她从进屋连个坐都没有,现在这个意思是要让她站一晚上?却是硬生生忍下,笑道:是我叨扰大人了,大人不必管我,快些就|寝吧。

温江雪躺下,那吹灯吧。

他压根没想管她,他恨不能将她绑在雨里,但他不急,等回京之后慢慢折|磨。

幽草将灯吹灭。

从善躺在那一片漆黑里,有些睡不着,外面大雨喧哗,她头昏脑热的难受,相爷在她身边不远处翻来覆去,啧啧个不停……她忍了一会儿,忍不住侧过身去看他,昏昏的屋子里只见他几乎将脑袋埋进被子里,只有乱蓬蓬的卷发散在外面。

她没敢开口问,便见幽草慢慢走到了铺边,轻轻柔柔的道:大人哪里不舒服吗?有什么我可以帮您的吗?她的手指轻轻落在温江雪的腿上。

温江雪忽然从被褥里抬起头,一双眼睛又绿又亮的盯着幽草,猛地伸手攥住了幽草的脖子,一用力就将她扯倒在了铺上。

幽草吓了一跳,呼吸一窒,忙伸手去拉温江雪的手,大人……温江雪手指收紧,阴冷的道:陈从善,无数个这样的雨夜我都在想你,想抓到你后怎样折磨你,才不辜负我这几年的痛苦。

幽草被掐的呼吸困难,在铺上挣扎。

从善第一次见这样阴森的温江雪,被那举动,那话语吓的坐起身。

幽草挣扎的眼泪落下来,伸手抓住了从善的脚踝。

从善一惊,看到幽草面目狰狞快要窒息的在望着她,向她求救。

她在那昏暗中伸手握住了温江雪的手背,叫了一声,义父……温江雪浑身一颤,扭头看到从善,手指就是一顿。

她脸色苍白,满脸的冷汗,黑发黏在纤细的脖子上,心惊胆战的看着他,握着他手背的手指都在颤。

他吓到她了。

窗外一道闪雷照亮屋子,轰隆隆的如同山崩。

从善吓的缩手抱住耳朵。

温江雪便松了手。

幽草慌不择路的逃开,撞翻椅子和桌上的茶盏,捂着脖子开门逃了出去。

那门外的冷雨便吵吵闹闹的闯进来。

温江雪浑身冷汗的坐在那里喘了一口气,沉哑着声音道:你不要怕,我只是……头疼的厉害。

他吐出一口气,被那雨声吵的耳朵里宛如细蛇爬过,发炎溃烂一般的疼到太阳穴。

他撑了撑额头,疼的脸颊都难受。

从善慢慢下了通铺,去将门关了上。

雨声被关掉一下在门外,他听从善又叫了一声,义父……他抬头就看见从善站在他的榻边,亮亮的眼睛胆怯的看他,轻声对他道:我……我可以帮你揉一下。

她拉着衣摆慢慢爬上床|铺,跪在他身边,先哈了哈手,将手搓热,然后试探性的伸向他,义父别紧张,我……我懂一些穴位。

她的手指落在他的太阳穴之上,热热的,有细小的茧子,她缓慢轻柔的揉着,一点一点加力,轻声问他,好一点吗?他在那昏昏的光线下看着她,哑哑的恩了一声。

她便喜上眉梢,往前跪了跪道:那义父躺下闭上眼,我帮您揉着,您试试看能不能睡下。

她托着他的脖子放他躺下,慢慢的揉着他的太阳穴。

他躺在那里看着她,也不闭眼。

她有些……不好意思,义父闭上眼睛休息吧。

窗外雨声缠|绵,温江雪看着她,开口道:你多说几句话,我听着舒服。

她脸一红,一边替他揉穴道,一边撇开眼道:那……义父想听什么?都行。

他望着她,说说你为什么会喜欢封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