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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2025-03-29 11:41:47

隔日――未婚妻?!拔尖的叫声由客栈一隅响起,失控的音量引来邻近几桌客人的侧目,辛夷却浑然未觉,像见了鬼似的来来回回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嗯。

君楚泱回眸与她对视。

这样可以吗?好。

只要和他在一起,什么名义都可以。

那就这样决定了。

那就这样决定了?!辛夷愈听,眼睛睁得愈大。

敢情这还是现在才决定的?公、公、公子……严重结巴。

叫魂哪?问愁冷冷的一抬眸,立刻冻得他直打哆嗦,再也不敢废话半句。

这公子到底在想什么啊?没错啦,问愁姑娘是美得没话说,这世上找不到几个了,可公子又不是那种在乎外表美丑的人。

她之前杀人时的冷酷模样,他可忘不掉,公子要真和她结成夫妻,难保哪天夜里不会睡到一半得找自个儿的脑袋瓜。

呜呜呜!公子又不是没人要,何苦这么想不开,去讨个索命魔女为妻?想到往后还得喊她一声主母,他一张皱成苦瓜的脸就是开心不起来。

就这样,事情成了定局。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渐渐发觉到,问愁姑娘的性子相当极端。

对于她不在乎的事,她可以冷漠得像块冰,眉都不会挑动一下;但是对于她所执着的事物,她就会表现出刚强倔强,性烈如火的一面。

而公子,就是被她归类在执着的那一方,而且程度狂炽到让人无法想像。

例如某回,掌柜的大女儿关怀地送来晚膳,并且秋波暗传,以言语婉转的暗示公子心仪之意。

问愁姑娘当下脸一沉,手中的竹筷一落,直接穿透木桌。

要不是公子及时柔唤了声问愁,他相信,下一刻竹筷将穿过的,绝对是那女孩的身体。

公子不允她伤人,她也当真听话地不伤,可是下一个动作,却是恼火地丢下银两,也不管自己身上还带着伤,三更半夜就抓着公子离开客栈。

他还是连跑带追,好不容易才赶上他们,主仆三人差点就露宿街头。

为此,好不容易才愈合的伤口又裂了开来,大片血迹染红了衣裳,她却无动于衷,活似一点感觉也没有。

瞧,多烈的性子,多可怕的醋劲!自从遇到她之后,公子清朗的眉宇开始凝聚愁虑,叹息也多了。

早说了,遇上她,连圣人都会发狂。

先出去,辛夷。

才刚想着,公子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噢。

辛夷避开后,君楚泱轻声吩咐:解开衣裳,问愁。

自己动手,要全脱光也无所谓。

凤眸微挑,倾身向他。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脱就算了。

问愁耸耸肩,仰躺回床上。

就让它流,该停的时候自然会停。

不是威胁,而是向来如此,她从不费心去理会伤口的问题,不论是在她身上或是别人身上。

君楚泱只能投降。

我来。

罗衣半褪,春光无尽,撩人遐思。

君楚泱目不斜视,一心一意处理她身上的伤。

问愁玩味地打量他心无旁骛的神情,美眸一转,手悄悄伸到身后,不着痕迹地解开兜衣绳结,凝脂玉乳若隐若现,诱人犯罪。

君楚泱面容沉静,清眸澄澈如昔,专注细心的拭净血渍。

瞅着近在咫尺,清华俊雅的面容,她绛唇轻勾,微微倾身,一仰首,出其不意地吻上他的唇。

君楚泱一惊,慌然退开身。

问愁,你――好有趣的反应。

问愁秀眉斜挑。

没亲过女人?我――正欲张口,随着她坐直身子的动作不知何时松落的兜衣完全离开了她的身体,饱满春光一览无遗!他脸孔微微发热,困窘地别开眼。

上一回,他当她是病人,所以能够很坦然面对她,心念不动;可是这一回,她的身份是未婚妻,在她有心的勾诱下,他很难再若无其事。

你的唇很软,温温的――不要说了!他微窘地低喊。

瞧他,连耳根都红了,她敢保证,他绝对不曾与女人亲密过!她有了想笑的冲动。

如果这样能激他失去平日的从容镇定,她会很乐意多来几次。

不上药吗?很痛呢!她软语抱怨。

你――可以自己来吗?不要。

她答得干脆。

我要你来。

放心,我不会碰你的。

顿了会儿,冷不防地又补上一句:但是欢迎你来碰我。

闻言,君楚泱差点打翻药瓶。

她分明是存心看他为难的样子。

莫可奈何下,只好依她。

处理好伤口,问愁倒卧在他怀中,垂敛着眸,出其静默。

他知道她其实累了,方才只是在强撑而已,她不爱被人看到她软弱的样子。

问愁就是这样别扭又倔强的女子。

君楚泱轻抚她略失血色的娇容,她微微抬眼,依恋地将脸蛋更加贴近他的掌。

她喜欢他温润掌心抚着她的感觉。

楚泱――嗯?我喜欢你,好喜欢。

这是她跌入梦境前,最后的呢喃。

这辈子,她没爱过谁,包括师父和自己。

他,是唯一。

凝视着她的睡颜,君楚泱久久没有任何动作,邃远幽深的眸底,若有所思。

问愁,可以把你的生辰八字给我吗?伤愈后的某一天,君楚泱突然说道。

急着娶我,想合八字?三两句话,又小小调戏了他一下。

君楚泱微赧。

不是。

那我不给。

问愁――除非你吻我。

很怀念你柔软的――问愁!君楚泱尴尬低喊。

端着茶水进门的辛夷差点拐着了脚,跑去撞门板。

不会吧?他、他。

他……心目中那高风亮节的主子,居然……他就知道啦!问愁姑娘老是无所不用其极地想染指公子,照这情形看来,他实在很替他家公子的清白担心哪!万一哪天不小心让问愁姑娘给强了去,可怎么办才好?辛夷,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君楚泱挑眉瞥他。

啊?回过神来,连忙辩解。

我哪有?抱着门板,一副哭丧样,还说没有!问愁冷冷嘲弄。

辛夷赶紧松手,免得等会儿问愁姑娘又要说他连门都想非礼。

喝了安神茶,早点休息。

夜里没有他,问愁总是难以睡得安稳,为此,他特地配制了养心安神的茶水,让她好睡些。

看都不看眼前斟好的茶,五指牢握住他不放。

留下陪我。

这样不好。

有什么不好?我们以前也是同房过夜――那不一样,你是病人。

得是病人才可以吗?那我――问愁,不要乱来。

深知她不顾一切的烈火性情,君楚泱沉声劝阻。

他并不怀疑,她做得出自戕行径。

问愁想说什么,见着他的神情,到嘴的话又吞了回去。

辛夷已不知睡到哪一殿去了,还传出夸张的打呼声,君楚泱收回目光,移到桌面上摆着的生辰八字。

问愁最后还是给了他。

孤辰星――个性刚强,与六亲无缘,孤独之命哪――早知她凶星主命,天煞克夫,地劫孤克,飞廉多灾,可却没想到,她本命亦主孤辰星。

君楚泱幽然轻叹。

这是命哪!看来是避不掉了。

她本命属火,地劫、飞廉、孤辰等星,在五行中亦是属火,显示她的强势与烈性。

然而,他却是本命属水。

水与火,顺应而生,却也纠缠至死。

他与她,究竟是相生,抑或相克?他已无法论断。

扬起纸柬,移近烛火,看着它在火光中寸寸吞噬,红光摇曳的余焰,在他脸上映照出一层迷离幽深。

倒了杯水,他心不在焉的轻啜了口,思绪仍停留在方才所批的命理当中,思考着该怎么做。

所以,当他发觉茶水的味道怪异时,已无意识地喝了几口!他立刻倒去茶水,吸了口气,感觉气血阻塞,胸口闷痛。

果然,茶水有毒!若在以往,他很快就能察觉,只怪今夜心事重重,太过专注于思考问愁之事,才会误饮数口后才发现。

他行事向来低调,不与人争,受他恩惠的人不少,与人结怨倒是不曾有过,实在想不出谁会想置他于死地。

那么,如果对方并非冲着他来,难不成――糟,问愁!心思一转,他后脚跟着飞奔出了房门。

问愁、问愁!快开门――正欲宽衣就寝的问愁,听见君楚泱急促的叫唤,心知有异。

怎么了?门一开,他来不及解释,拉着她打量。

没事吧?问愁?她会有什么事?问愁扬唇,顺势勾住他颈项。

如果你今晚肯留下来陪我,我将会好得不得了。

别开玩笑,我――气血一阵翻涌,脑子窜上强烈晕眩。

他踉跄地倾跌向她,喉间涌出一道腥甜。

问愁惊呼,急忙接住他。

怎么回事,楚泱?当、当心……想说些什么,胸口似烈火烧的,心有余而力不足。

是谁?冰眸凝起。

她说过,敢动君楚泱的人,就是有千条命,她也会让他死上千次,碎尸万段都不足以令她泄恨!我!一身白衣的男子,如乘风踏月,意态潇洒而来。

该死!看清眼前的人后,问愁暗咒。

毒郎君,你什么意思?你对他很感兴趣吧?被称作毒郎君的男子瞥了眼她谨慎扶住的君楚泱。

我已经观察你们一阵子了,人人尽道你莫问愁阴狠毒辣,冷血无情,可我瞧你对他倒是多情多意得很,他若死了,你应该会很舍不得吧?问愁懒得多瞥他一眼,对君楚泱以外的人,她永远是块冰,一句话都不屑说。

小心翼翼地将君楚泱扶躺床上,她轻问:感觉怎样?君楚泱轻喘,连说句话都使不上力。

别白费工夫了,我相当清楚,你尽得师父雁无双对药与毒的精研,寻常的毒根本难不倒你,所以我下的是我独门的‘夜寻香’,或许你还是配得出解药,但你的情郎可不能等。

真是人无耻,连药名都取得下流,除了夜夜寻香外,他还会些什么?你究竟想怎样?毒郎君也不回答,只是自顾自的接续道:知道我为什么不对你下手吗?原因与你一般,你舍不得他死,我也舍不得你受苦。

那个软脚书生有什么好的呢?文文弱弱的,既不能满足你,又保护不了你,还不如投向我的怀抱。

你不觉得,我们是绝配吗?你懂一手精妙的药与毒,我亦不逊色,我们都是摒弃良知,活在黑暗中的人,只有我才配得上你。

我果然早该杀了你!都怪她太大意,这些日子,她的心思全在君楚泱身上,居然让人盯上了都没发现。

君楚泱若有个万一,她会不惜与他同归于尽。

别说狠话,我若死了,谁来疼惜你,谁来慰你寂寥?你以为,这么做我就会甘心里服于你?你会的,因为你不想他死。

毒郎君诡魅一笑,俊美非凡的容颜,并不逊于君楚泱,可却偏于阴柔,少了君楚泱那股清华出尘的气质。

他这张脸,赢得不计其数的女子疯狂倾慕,可却只有她,从不将他放在眼里。

他的风流事迹,只换来她一声淫魔,并且还决意杀他。

呵,也只有这般与众不同的她,才匹配得上他啊!见过的女子中,往往只要他一个挑眉勾诱,就愿意匍匐在他脚下,但是为了征服她,他甚至不惜对她下媚药,可她性子竟刚烈得宁可以死相拼。

那夜误伤了她,实非他所愿。

他也清楚,她连命都不在乎了,当然不会拘泥于什么贞操,她只是单纯地厌恶他,不屑让他沾染身子罢了。

但是无妨,只要得到了她的身,慢慢的,她的心也会被他降服。

他是这么想的,也确信这一回,她必然不得不向他低头。

说到底,你要的也不过是这具身体。

无所谓,给你就是了。

轻轻地,她笑了,从没见她笑过,毒郎君短瞬地失神,她笑起来,竟是这么倾城艳绝,美得令人无法呼吸。

眼见那抹诡魅的笑,君楚泱心知有异,想拉住她,阻止她做傻事,一时之间却使不出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起身,一步步缓慢地走向毒郎君。

不……不要……问……问愁,不要!他使出全身的力气,费力低喊。

她顿住步伐,半回过身。

你介意?介……意,我相……当介意。

他不要问愁为了他而伤害自己,他担不起。

既然如此――她笑容加深,皓腕一扬,手中立时多了把匕首,她眼也没眨,手起刀落,朝自己的胸前刺下,深深地。

问……愁……君楚泱沉痛喊道。

他已极力想阻止了,没想到她还是选择了最极端的做法――两败俱伤。

毒郎君震骇地瞪大了眼,不敢相信她做了什么。

你不是要我的身子吗?拿去啊!如果你对一具尸体还感兴趣的话,那就只管来拿!她一步步走向他,直到在他面前站定,唇畔笑意都没褪去半分,但是在此刻看来,却凄诡迷魅得教人心悸。

你――你当真性烈若此?宛如教人给扼住了喉咙,他几乎挤不出声音来。

怎会爱上这样一名女子?竟倔傲得宁死也不向他臣服……你想不到吧?对于她不想给的,宁可毁掉都不给他,就算那是她的身体也一样!她知道他心痛,因为他爱她,有过无数女人,却独独恋上了她。

问愁笑得讽刺。

抽出匕首,飞溅红花眩惑了他的眼,就在那一刻,他失神悸痛的那一刻,匕首落下的位置,成了他的心坎。

你――他惊愕地瞪住她,不敢相信。

你败在爱上我,见不得我死;但我不爱你,我不怕你死,所以你会死在我手中,懂了吗?她利用了他的心痛,利用了他爱她的弱点。

下辈子千万别惹女人,尤其是一个冷血的女人,你惹不起。

你……会有报应的……总有……一天,你也会……死……于心爱的男人之手……那又如何?带着绝美的笑容,她冷冷地看着他痛苦。

你……解药……难道不怕……他死……捂着血流如注的胸口,他痛苦地喘息。

他话太多了。

问愁面无表情地施力,将匕首压得更深,看着他断气,然后才轻吐出一句:我会自己找。

她强撑住最后一缕神智,动手搜寻。

对毒,她比毒郎君更拿手,她知道哪一瓶药解得了夜寻香之毒。

她会救君楚泱。

这一生,她就只爱过一个男人,她不会让他死!在力气罄尽前,她倒入君楚泱怀中。

服――下!手一松,他掌心多了颗赤艳丹丸,在跌人黑暗之际,她依稀望见了他眸中的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