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吃饭了。
」「放着吧。
」封晋阳双手负在身后,站在窗边,眺看远方。
又到了用餐时候了吗?时间过得好快,不知那个骄傲、倔强、又可爱的小女人吃了没——他在心底沉沉叹息。
都好几天了,她过得好不好?不会——真将他拋诸脑后了吧?惶然,不是没有的,但是他要自己静心等待,给她时间去看清,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这是她的权利,她有资格,自己选择她要的人生。
如果等到了最后,她仍是拘泥于外在形式的奢华,他也认了,毕竟他努力过,只可惜改变不了她。
他相信,她不会让他失望的,对吧?「大师兄?」又来了!近来大师兄常露出这种神情,飘忽得难以捉摸,就像那一日,兰熏格格都已走远,他绵柔的目光仍收不回。
该怎么说呢?他的眼神,太柔、太沉,像是——埋了什么她说不出来的东西,他甚至听不见她的呼唤。
单晓月莫名地慌乱起来,觉得他离她愈来愈遥远了——难道,他与兰熏格格?!会吗?有这个可能吗?大师兄不是很看不惯她骄矜的行事作风?可是为什么,自他去了一赵五台山回来之后,好象一切都不一样了?她有种即将失去他的恐慌本能地,她上前紧紧抓住他的手。
「怎么了?」感觉到她的慌乱,封晋阳拉回视线,不解地凝视她。
没有,一切都没有变,大师兄看着她的眼神,依然和以前一样,温柔关怀。
「大师兄,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吧?」她仰脸,期盼地问。
「傻话。
」孩子气的问话,换来他疼爱地轻拍俏脸。
想起什么,他凝思道:「晓月,你快十八了吧?」「是啊!」他敛眉,思量着。
「十八,不小了,是该许人家了,要大师兄为你作主吗?」他们三个师兄妹,都是身世凄凉的孤儿,由师父抚育成人,并且传授毕生武学,如今师父不在了,师妹的婚事,他自当担待。
「大师兄,你、你怎么突然跟人家提这个嘛!」她轻嗔,羞红了脸。
是大了,懂害羞了。
封晋阳轻笑。
「你不说,师兄哪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怎么替你作主?」「谁都可以吗?」如果,她想嫁的人,是他呢?「师兄可没那么大能耐,当然也要对方有意才成。
」「那——师兄呢?你心里也有人了吗?」她语带试探地问。
封晋阳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浅浅带过。
「丫头,你还管到我这里来啊?」他就是这样,待人温文柔和,可是触及到内心世界,却像一阵风、一团云雾,教人捉摸不住,谁都不晓得他心里真正想的是什么。
她好泄气,颓然道:「有,对不对?」封晋阳挑眉,不作声。
「是兰熏格格吗?你喜欢的人,是不是她?」封晋阳笑了,很轻、很轻地说道:「那女人啊,脾气差得连鬼都不敢领教,谁娶她谁倒楣。
」「真的是这样吗?」他这是想骗谁?她?还是自己?他难道不知道,他提起兰熏格格时,眼神柔了,声音低醇得几近缠绵,这样的柔情,是她从来都不曾拥有过的。
他明明、明明就是爱着兰熏的。
单晓月心碎了,心中埋藏的情意再也说不出口,她不要他为难,既然他爱着兰熏,就让他快快乐乐的去爱。
「我知道了。
大师兄,请你一定要幸福,好不好?」很多事,不需明说,懂得的人,自然懂得。
他的小师妹,善良得让人疼惜。
封晋阳很温柔地抚了抚她的发。
「兰熏要是有你一半的善解人意就好了。
」那他一定会杀鸡宰羊来谢神。
有什么用呢?再怎么善解人意,大师兄喜欢的人一样不是她。
虽然她不明白大师兄的选择为什么会是兰熏,她早了那么多年认识大师兄,一直陪在他身边,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却还是输给了他口中性情不好又不可爱的兰熏,不过,她会尊重他的选择。
「别说那些了,快来吃饭吧,再不吃要冷了。
」封晋阳领情的端起饭碗,吃没两口,仆人前来禀报,说是兰熏格格到访。
「她在哪里?」平日出门不是都得劳师动众,怎么这次那么低调,怪不习惯的。
「咦?格格说不要惊动大人,只问您在哪儿,她要自己过来,怎么——格格还没到吗?」封晋阳心思一转,立刻意识到怎么回事。
「糟!」搁下饭碗,他飞快冲了出去。
他头又要痛了,这小心眼的女人铁定会跟他没完没了!一路找来,在她气冲冲踏出大门时,急忙喊住她:「兰熏!」「滚开!」她头也没回,大步跨出。
气死人了!枉费她带着满腔情意来找他,没想到她在他心中的形象那么不堪!是嘛,她不温柔、不可爱,没他小师妹善解人意,他还追来干么?忿忿然走了几步,发现后头毫无动静,她奇怪地停住,回过头去。
他还当真闲闲地靠在门边目送她,完全没有留她的意愿。
他、他、他——可恶!「封晋阳,你死人啊,不会留我吗?」他差点喷笑出声。
清清喉咙,强迫自己将笑意咽回,端出十足谦恭的神态。
「下官惶恐,格格要走,下官纵是向天借了胆,也不敢强留啊!」这会儿倒说得恭敬卑微了,怎么平时就狂妄放肆得很?兰熏心里头气闷,被可笑的自尊给绑死,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不知格格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是下官失敬,还请格格恕罪。
」「你!」才多久不见,他一定要这样疏离,拿恭敬的态度来拉远距离吗?她还是比较想念那个有自信、有傲骨,动不动就板起脸训她的封晋阳。
「不知格格专程前来,有何指教?」指教?难不成要她说,她想他,她喜欢他?!他这种态度,她怎么说得出口!「噢,我想起来了,格格是来看你的鸡吗?」「我、我来看——」她被口水梗到。
「不要不好意思,来来来,在这里。
」他不由分说,拉了她来到后院,然后,就看见一只肥嘟嘟的母鸡,态度嚣张,大摇大摆地逛大街,甩都不甩人。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宠物。
」他似有若无的咕哝声,很不巧就让她听个一清二楚,她当下羞愧不已。
接过他递来的一杯米,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撒着。
「看吧,我没有骗你,它在这里好吃好睡,我把它养得很肥,都没有亏待它哦!」他还邀功呢。
谁管这只笨鸡有多肥啊!她想看的人是他啦!他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她就不信聪明过人的他,心里会没数。
她都已经放下身段,不顾尊严的来找他了,他到底还想要她怎样嘛!「封晋阳,你一定要这样对我吗?」她心有怨怼,没察觉他放柔的眼神凝视,正盈满柔情。
「一阵子不见,你的坏脾气还是没变——」「你!」她气闷。
「对啦对啦,我脾气坏,我不够温驯,你去找你的可爱师妹嘛!」不晓得她留意到没有?这口气酸得呛人,他甚至敢赌,此刻要是绞干她,起码榨得出十斤醋!「你不能让我把话说完吗?」他柔柔笑叹。
「坏脾气没变,人倒是瘦了。
」扳过她的身子,双手捧住细致的小脸蛋,声调柔如春风低喃。
「告诉我,谁惹我们娇贵格格不顺心了?」除了你还会有谁!他难得的温柔,引出她一阵阵心酸,眼眶就这样漫上一层水雾。
「封晋阳——」委屈一喊,人也跟着埋入他胸怀,双手缠绕而上。
封晋阳任她抱着,轻抚她背脊。
「怎么啦?我最近可没惹你哦!」「有,你就惹了我!」她耍赖地低嚷。
「是是是,对不起。
」他好脾气地任她栽赃,只要她别哭,要说他杀人放火都成。
她其实没哭,只是泪悬在眼眶而已,但是她不打算让他知道,因为依恋着他温暖的怀抱。
「心情好点了没?」他问。
「还没。
」小脸埋得更深,偎蹭着。
静默了会儿——他站得脚酸。
「行了吧?」「还不行。
」好吧,再忍耐一下。
等等等,等到母鸡米都啄完了。
「你到底还要抱多久?」光天化日下,刚才有多少人走过去,她发现没有?他一世英名还要不要?「我高兴!」这、这真是——她可不可耻啊!「你够了哦!」她不知道他很饿吗?他由早上忙到现在都没还吃耶。
「封晋阳,你什么口气!本格格肯抱你是你的荣幸!」她松手,表达不满。
「好啊,我很乐意把这个「荣」让给别人。
」很酷的转身。
「封晋阳,你给我站住!」「谁理你,我要吃饭!」「你、说、什、么?!小小食物在你眼中,居然比本格格还重要?」她不敢置信地大吼,他竟然不理她,很大方地说他要吃饭?封晋阳挖了挖有些耳鸣的耳朵。
「废话,食物能吃,你能吗?」他很饿、很饿耶!不懂体贴的混蛋女人。
很好,这才是封式本色。
有时她觉得自己真是反骨,得让人骂才爽。
「我不能吃?我下能吃?!我不能——」她完全无法接受打击,区区食物真的把她给比下去了,她这辈子还没受过这么严重的忽视与羞辱。
「你很烦耶,再吵我不客气了哦!」她不知道她的嗓门和那只老母鸡有得比吗?他有权为他备受凌虐的耳朵表达抗议。
「不然你想怎样?」就不信他敢拿她如何!「我想这样!」一把拉过她,毫不温柔地吻住她欠教训的小嘴。
「唔!」她一时惊吓,咬上他的唇。
封晋阳闷哼一声,更用力地贴吻住,深深缠吮。
她娇喘,气息浅促,来不及反应过来,他已经放开她。
现在——是发生什么事了?「眼睛瞪那么大做什么?本美男子肯亲你是你的荣幸!」就她会说这句话啊?他学习能力是很强的。
「你、你!」这么风花雪月的事,他居然像土匪打劫似的,毫不温柔地对待她?!可、恶!她气掉了理智,用力拉下他,狠狠贴上他的唇,用力亲了回去。
很好,这是她主动送上门来的,那他就不客气了。
封晋阳不打算与自己的福祉作对,大大方方地揽紧纤腰,挑弄粉唇,深入纠缠、撩吮。
兰熏无法再思考更多,本能地张手圈住他,启唇迎向他的探索,迷乱的神思,只感觉到他灼热的双唇温度、他放肆的挑勾、他荡人心魄的纠缠——昏沉沉中,脑袋下禁浮现一丝疑惑,她是不是中计了?一等他稍稍退开,兰熏丢脸地发现,她居然脚软了!封晋阳朗声畅笑,张手一揽,俐落地将她抱起。
「啊!」她低呼,急忙搂住他的颈子,错愕得说不出话来。
「你你你……」光看她一脸结结巴巴的样子,就知道此刻她脑子里转的想法很精彩!「啧,就算你想,我也没力气奉陪。
吃饭去啦,你太泼辣了,没有当西施的本钱,还是乖乖把少掉的肉给补回来。
」他虽然嘴里不说,但其实是很心疼她的,对不对?兰熏感动地将脸深埋进他胸臆,悄声低喃:「封晋阳,我喜欢你。
」「什么?」他步伐一顿,皱眉道:「你考验我的听力啊?这么小声鬼才听得到。
」她笑了,笑得很甜。
「就是说给鬼听啊!」「无聊。
」他轻啐,懒得理她。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此后,小小县衙,时时可见兰熏格格大驾——不,更正确的说,是兰熏格格和县令大人吵得不可开交的画面。
他们很能吵,也不晓得为什么,一点芝麻绿豆大的事,他们都可以争到面红耳赤,头顶冒烟,底下的人早已经由最初吓掉下巴的惊愕,到最后习以为常当没看到,还可以面不改色的在他们吵到一个段落时,奉上冰镇酸梅汤让他们润喉备战。
「封晋阳,你是生来忤逆我的吗?如果有八字,我敢赌我们绝对不合!」她气得飙话。
「合八字干么?我又没要娶你!」「我爱嫁啊?又不是瞎了眼!」「呵,那这世上瞎眼的女人还不少,要不要我列张清单给你参考参考?」「是啊,你那痴情小师妹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嘛。
」她扯开极虚伪的笑容。
「那还用说。
拜托你多向人家学学,晓月多温柔可人啊,哪像你,这副鬼都嫌弃的个性要再不改改,再等一百年你还是嫁不出去!」「封晋阳,你不要欺人太甚了!」直接拍桌子。
然后——很奇怪,不管他们吵什么,到最后总会以火热的缠吻作结,屡试不爽。
兰熏和晓月也不对盘,却不是像和封晋阳那种火爆的不对盘,而是冷冷的,见了面也不会打招呼,直接把对方当空气的那种。
封晋阳深知个中原由,也不勉强,不管是对晓月,或是对兰熏而言,心中总是有芥蒂,很难对对方有好感。
也因此,他尽可能的不在晓月面前与兰熏过于亲密。
除了避免两个女人的心结更深之外,也为了不让晓月太难受;晓月嘴里不说,但他知道,她时时在背地里流泪。
虽然他自认对她只有兄妹情谊,但终究是他疼到大的,还是会不忍心。
可这看在兰熏眼里,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轻怜蜜意的疼惜,令她不是滋味极了,他倒是很多情啊!封晋阳哪会看不出她心里头别扭,他夹在这两个女人中间为难,怎么做都错,真是两面不是人!最狠的是,那个没良心的雍皓星,只会在一旁嘲笑他活该犯贱,古有明训,红颜多祸水,千百年前就有一堆人告诉过他了,他偏不听,放着好日子不过,想不开去趟水祸,一滩就够淹死他了,还神勇的一次惹两滩。
封晋阳无法形容那种感觉有多闷,就像一个病重垂死的人,有人路过,低下头来看一看,没伸手救助就算了,还踹上几脚让他多唉两声。
是的,他很呕,但最惨的还不是这个。
在他处在这种立场下,头痛得想跳井自我了断的某一天,他和兰熏爆发了相识以来,最严重的冲突!起因源于那天下午,他忙着处理公务,而兰熏在后苑喂她的「爱鸡」打发时间,平时,他会设法分开两个危险的女人,免得……嗯,就像雍皓星说的:「只有爆竹,没事,只有火把,也没事;但要是有谁找死把爆竹放到火把旁边,那就——哩啪啦,热闹滚滚,穿新衣,过新年,啦啦啦……」这幸灾乐祸的畜生!封晋阳一掌劈去,差点让他穿寿衣,过头七!不过,畜生归畜生,这话还是有些道理,只是那天,他实在忙到快断气了,没多余的心思顾及太多,然后,还就真的让雍皓星那张乌鸦嘴给说中——出事了!他一下公堂,就立刻听闻单晓月落水昏迷不醒,如今大夫正在为她诊治。
听雍皓星说,当时只有兰熏在场,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得问她才清楚,他是刚好听到呼救声,赶去时就看到两个女人泡在水里了。
救起晓月时,她用残余的一丝意识,说了两个字——兰熏!他很不愿意做那么糟糕的假设,但是,兰熏个性冲动是事实;她们不和,也是事实;两人单独共处,发生冲突也是可以想象的,那,冲突之后呢?会演变成怎样,几乎不用想象就知道了……他心浮气躁,大夫在房内诊断,他等待着,悒郁地撑着额际,眉心深蹙。
「你怎么不说话?」兰熏凝视他难看的脸色。
她觉得很冷,但是所有的人,心思全都在昏迷的单晓月身上,没人关心她也浑身湿透。
「你还要我说什么?」他抬眸,语调很冷。
「或者,你该要向我说什么?」「我?说什么?」兰熏被他冷漠的眼神和态度惹得心乱,楞楞地领悟了他话中暗喻,她瞪住他。
「你在暗示什么?!」他怀疑她?!所有人都可以不相信她,但是,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做这么伤人的怀疑!「我没有暗示什么,只是,你是不是该向我解释一下,晓月昏迷前喊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我怎么知道她什么意思?你去问她啊!」莫名其妙!封晋阳拧眉。
「你不必那么激动,这样会显得——」「显得我作贼心虚,是吗?你何不干脆直说,是我推她下水的,所有人不是都这么想吗?」她直接替他说出来算了,何必拐弯抹角!「你是吗?」他反问。
「我是吗?」她怔怔地重复。
「封、晋、阳!你该死地竟敢这么问我!」在他心中,她就这么心如蛇蝎?!可,她又几曾想过他的立场?他多怕,最终他仍是错估了自己,改变不了她,他心头的惶然,又该向谁说?晓月是他从小疼到大的妹子,今天她若因他而受到伤害,他永远不会原谅自己!他需要一点信心,让他能够支撑下去,她懂吗?「你不必跟我拍桌瞪眼的,我只要一个答案。
」封晋阳不为所动,定定地凝视她。
答案?他都先将她定罪了,还要她说什么?她说没有,他就会信吗?他若信她,根本连问都不该。
再也没有什么,会比他的质疑更伤人了!「对,就是我把她推下去的,我就是看她不顺眼,怎样?」她一时气愤,赌气地脱口而出。
「妳!」他拳头握得死紧,重重往桌面一捶。
「我本来以为,你只是任性了点,没想到,你竟不可救药到只凭自身的好恶行事,如此草菅人命!兰熏,你太让我失望了!」失望?她情真意挚的付出,换来的竟是这样不堪的回报,到底失望的是谁?「封晋阳,你这个浑蛋!」她不想哭,不想在他面前示弱,但是气愤的泪水就是自有意识地冲出眼眶。
「人人尽说你英明睿智,办案如神,依我看,你根本是个是非不分的糊涂县令!」封晋阳楞住,看着两颗清泪由她眼眶中涌出,也看着她用力推开他往外跑。
难道,是他误会了?他思绪一向清明,也是这样冷静,让他在办每一椿案子时,都能确保公正,明辨是非曲直,而这回,会是因为兰熏在他心目中过于重要,以至于乱了心,错下判断吗?他如梦初醒,随后追了出去。
「兰熏!」他追上去,一把拉住她。
「滚开!」她头也没回,用力甩开被他捉握住的手腕。
「别这样,兰熏!」他一心挽留。
「我误会你了,是不是?」「走开!反正我说我连单晓月的衣角都没碰到,你们也不会相信,那干么还要来问我?你们每个人眼里都只看得见她嘛,我算什么?只不过是个草菅人命、只凭自身好恶行事的野蛮格格——」唉,果然错了。
「对不起,是我不好——」只可惜伤透了心的兰熏根本听不进去。
「放开!」「兰熏——」「我叫你放开!」这算什么?再来摆低姿态,她有那么没尊严,任何人说留就留,不高兴就赶人?她抗拒着,他极力挽留,揪扯间,她一恼,索性一掌打去。
挥出这一记巴掌,只是在发泄怨气,早有落空的心理准备,没想到当真结结实实的打在他脸上,她反而傻眼了——「你——」他为什么不闪?他说过,如果不是他自愿,她连他一片衣角都碰不到,而数次试验证明,的确也是如此。
「气消了吗?」他双眸定定地凝视她,温声问道。
「你——」泪水蓄满眼眶。
「你混帐啦!」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怎么她反而哭得更壮烈啊?封晋阳无奈极了,张手揽她入怀。
「好好好,我混帐,我知道是我错了,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呢?」她抽抽噎噎,眼泪鼻涕全往他身上抹,一字字清晰地说:「我、没、有、伤、害、你、的、宝、贝、师、妹!」「是是是,我相信。
」「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坏。
」「谁敢说你坏,我一举打爆他的头。
」兰熏吸吸鼻子,抬眼看他。
「我知道我以前不是很好,但是我很努力在改了,你看不见吗?我很努力、很努力——」努力想要配得上他啊!「是,我看见了。
」为了他,她的确受了不少委屈。
「还有——」才张口,未完的话,全被吞没在他深柔的缠吻中。
什么都不必说,他,全都明白。
「这,你收着。
」浅浅吮着粉唇,一样物品悄悄移入她掌心。
兰熏低头,这个锦囊,与上回那个相同,她动手要打开——「别。
」封晋阳按住她的手。
「答应我,暂时别去看它,等到有一天,你确定了是我,不管未来如何,都有坚定的信念陪在我身边,与我一同面对,不离不弃,那时,你再打开它。
因为,这里头的一切,只有她够资格知道。
」兰熏微楞,抬眸迎视他。
「你不是说,我脾气差得连鬼都不敢领教,谁娶我谁倒楣吗?」她果然听到了!封晋阳吻吻她的唇,低笑。
「是啊,所以我这不就自认倒楣了吗?」什、么、态、度!她该不满的,但是在他温柔的眼神凝视下,她火气怎样都飙不出来。
唉,认了。
遇上他,恁是高傲的女子,也不得不认栽,化为春水柔情啊——第九章--------------------------------------------------------------------------------事实证明,他们果然误会兰熏了。
单晓月醒来之后,解释是她自己不小心跌下去的,刚好那时兰熏在附近,本能反应就是跳下来救她,然后才想起,两人都不谙水性。
那句「兰熏」,也只是挂记着,想确认她没事,没想到大伙儿都多心了,一场单纯的落水事件,思绪偏了,同时也被复杂化。
经过了这一次的事件之后,单晓月和兰熏之间的芥蒂,好似也在无形中逐渐消弭,见了面不再当空气,偶尔会聊上几句了,虽然态度仍是不甚自在,不过这已经够封晋阳感动得上万佛寺去谢神了。
可,有句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在另一件事随之而来后,他真的认为古圣贤的话要听,他以后再也不敢等闲视之了!事情是发生在几天前的一个夜里,忙完公务正欲就寝的他,听到外头有异响,开门察看,然后,一个浑身是血的黑衣人就这样——啪!的往他身上倒。
他算有良心了,虽然差点被压得往后栽,但还肯不计前嫌的扶住他,谁知,那仁兄很不领情哦,跩跩地说了声:「满清走狗!」那看汉奸的不屑眼神,让他很有意见,所以在对方说了句:「宁可一剑自了,也绝不接受凌辱。
」之后,他挡了下来。
没事被羞辱一阵,他很不爽,他一定要用力澄清,他的人格很光明,然后要死再去死,他就没意见了。
这是原则问题。
所以他把人救了。
他不敢说自己有多聪明,但起码脑袋比兰熏精明一点,他当然晓得,救下这个人无疑是给自己惹麻烦,光听那一声声的汉奸啦、满清走狗之类的,这人的身分便不难猜。
他们的身分对立,不过骨气他倒是很欣赏。
只是不晓得怎么回事,风声走漏了。
又不晓得怎么回事,有人当殿告了他一状。
再再不晓得怎么回事,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身在地牢。
再再再——噢,好吧,如果真要归纳,结论他是晓得的。
他有说过,他别的本事没有,树立敌人的功夫倒很了得吧?他有说过,他很爱自找麻烦,做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吧?他有说过,上述的两个坏习惯,让他哪天一觉直接睡到阎王殿,也很难找得到凶手吧?没错,如果上述结论成立,那么今天,他会身陷囹圄,就解释得过去了。
不要问他是谁扯了他的后腿,坦白说,就是打死他也猜不出来,与其详列他得罪过谁,还不如算他没得罪过的还比较快。
因为他的胆大妄为,被雍皓星叨念了一阵,同时也让晓月的泪水给淹过一遍,至于兰熏,他不晓得此刻她是否知晓此事,身陷牢狱中,也无从得知她的反应,但是,他对她有信心,如果她会哭泣、会慌了手脚,那她就不是兰熏了,他封晋阳看上的女人,绝对独特,她,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他没料错。
在得知此事时,兰熏没哭,也没慌,因为她气疯了!这混帐男人,没事就爱以发试火,这回玩出问题了吧!他以为他有几条命、几颗脑袋?!她当然不以为他真会做出勾结叛党,行反清复明之举,只是汉人为官,立场本来就比较艰难,汉人骂他走狗,满人又防他叛乱,一个弄不好,两面不是人。
偏偏他又不懂广结善缘,为了秉持公正,处处得罪人,这回八成又是爱管闲事惹的祸。
在她还没理出个头绪,思考该怎么做时,又很无力地得知,那个参他一本的人,居然是她的亲大哥。
这下连她的立场也尴尬了,都是这家伙害的,她发誓,见到他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狠狠狂骂兼痛揍他一顿。
浑、蛋——「你要不要坐下来?晃得我眼都花了。
」乍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她顿住脚步,迅速打开房门,见雍皓星靠坐在楼台边,手肘靠在曲起的右脚上,神情一派闲逸潇洒。
她左右看了看。
「你怎么进来的?」既没人通报,又是夜深人静,大概也只有一种方式了——果然,雍皓星喷笑。
「有个能够夜闯深宫,来去自如的师兄,当师弟的再不济,总不好连小小肃亲王府都搞不定吧?师兄会拿我的头当木头劈的。
」这种行为,实在不适合炫耀。
她当下决定转换话题。
「封晋阳还好吧?」她暂时不方便去看他。
「死不了。
」这是什么师兄弟啊!全都一副死样子。
「是他叫你来的吗?他要你交代什么?」「不是。
他说,你知道该怎么做,基本上,我觉得他比较介意牢房里的饭菜太难吃,指定了他要的食物,交代晓月下次顺道带来!」「这家伙——」一把火慢慢烧起。
他倒很悠闲嘛!「那你现在来是干么?如果是要我送牢饭,那你叫他饿死算了!」雍皓星闷笑着。
「没错,我也是这么认为,而且我忍耐这个行事异于常人的家伙很久了,趁他被抓去吃免钱饭时,不出卖他更待何时?妳要不要陪我聊聊?收获很多哦!」听出话中暗藏玄机,她立刻堆起过分甜美灿烂的笑靥,热络招呼道:「那有什么问题?快快请进,里头备有精致茶点。
」「呵呵,免了免了。
」看她笑得这么娇媚,就知道有人要遭殃了。
雍皓星偷偷幸灾乐祸了一下,清清喉咙,才又道:「你知道,那天夜闯禁宫调戏你的人是他,那你知道他进宫的目的吗?」当然不会是专程调戏她,他没那么无聊。
经他这一提,她才想起自己始终忘了问他。
「还有,你们第一次的相遇,严格说起来,也不能算是巧合。
」不是巧合?兰熏细致的柳眉慢慢凝起。
「那是说,他知道我会去?」思绪转了个弯,她惊喊。
「他是故意和肃亲王府作对,引我前去?」「他办案一向公正廉明,没有私心的。
应该这么说吧,他在办到与肃亲王府相关的案子时,会稍稍、稍稍引人注目一点。
」何不说,稍稍、稍稍让他们难看了点!难怪她一直觉得,一介小小县令,狂妄得过火,明明可以很圆滑处理过去的,他好似就故意得罪肃亲王府。
「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哦!那个让你吃足苦头的土匪打劫事件——其实也是他安排的。
」「什么?!」她尖叫失声,害他差点一头栽下楼。
「嘘、嘘!小声点。
」牢饭很难吃,他不要去和师兄作伴啊!兰熏用力吸了好几口气,思路完全被他弄乱。
「我、我不懂……」跌落山崖,这种事能作得了假吗?「别不相信,你瞧。
」他拉高袖子,上头有一道未消去的淡疤。
「还记得你那一剑吧?就在这里,痛死我了,所以我那一掌,打得很火大。
」那个蒙面人是他?!那、那——他们到底是师兄弟还是仇人啊?人命可以拿来这样玩?「不要这样看着我啦,我清楚大师兄的能耐,那一掌顶多让他腰酸背痛几天,跌下去也是他自己故意要拉你作陪,摔不死人的。
」所以,他的意思是,封晋阳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存在?所以才大费周章的安排这一切,那根本就不是巧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有这么深的仇恨吗?他要这样整她?「喂,妳很笨耶!」雍皓星表情像在看什么重症病患。
「他如果不这样做,怎么有机会改变你?又怎么有机会争取你?都做这么多了,你还不懂他的心意?」「那、那他也不必这样戏弄我,逼我讨厌他啊!」这哪是喜欢人的样子?有一度,她真的以为他们有仇!雍皓星闷笑。
「是有点犯贱。
虽然他一直不承认,但是我坚决相信,他是有意挫挫你的傲气,否则,一向人生顺遂、眼高于顶的你,又怎么会把他看在眼里,牢记于心?」对付她,一般的追求花招是不管用的。
兰熏被突然接收到的讯息给弄得头昏脑胀。
从没想到他对她是抱持这样的心思,从初识至今,回想一路以来的点点滴滴,若这目的只是为了争取她,那他可真是用心良苦了。
一切看似已明朗,可是,仿佛还有一段似有若无的模糊,思绪顺不过来……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他夜闯深宫做什么?还有……他又怎么会知道我的存在?我不记得在万佛寺之前,曾有过什么交集,深刻到足以让他苦心安排这一切来争取我,如果有,我一定会记得的。
」「与其问我,不如问问你自己,答案他早就给你了。
」「给我?」兰熏静下心,把他们由初识以来,每个细节都仔细顺过一遍,直到——对了!他给的锦囊!他当时的口气,就已经暗示她,里头的东西与他切身相关,除非她抱定主意与他一同承担,否则无权得知。
这,会是所有问题的答案吗?匆匆取出那只锦囊,她深吸了口气,没有犹豫地打开。
她早就该看了,这辈子除了他,还有谁值得她天涯相随呢?不论里头是什么,她陪他扛,绝不后悔!只是,她万万没料到,里头的物品会是这个——教她张口结舌,震麻了三魂七魄的琉璃龙凤块!她脑海一片空麻,慌乱地勾出领内的温玉,龙腾、凤鸣,栩栩如生,正是一对!她撑不住身子,脚软地滑坐在地板上。
「这、这代表什么?你不要告诉我——」「没错,他就是众人以为已死的爱新觉罗?圹志,你短命的未婚夫!」不可能!她在心里吶喊。
他怎么可能会是顺治爷最钟爱的儿子,那个差点坐拥江山,权势如天的皇室子孙?真是这样,那他的身分何其尊贵,为什么会落得如今地步,甘心当个小小县令任人奚落,最后甚至身陷囹圄…………「不要怀疑,他很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了,不然你以为他很闲吗?没事跑去考什么状元,当什么县令?说穿了,他只是来要回属于他的东西。
」「他、他想讨回属于他的皇位、江山?」雍皓星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不屑地哼笑。
「帝位江山算什么?他根本不放在眼里,对他而言,他一心想讨的,可比那座冰冷的龙椅珍贵多了。
」「你是指——」「妳。
他只是想讨回属于他的女人而已。
你知道他的个性,富贵名利不是他要的,就算他曾经一度几乎拥有天下,那也不代表什么。
他是个责任感极重的男人,在得知自己的身世时,他曾一度深夜入宫,不为什么,就只是一份对亲情的渴望而已,想看看那些与他血脉相连的亲人,所以关于你、关于顺治爷的点点滴滴,他都一清二楚。
「顺治爷与董鄂妃的悲剧爱情,相信你已听过太多,不需我再赘述,你所不知道的内幕是,当年的后宫争斗,真的差那么一点就让圹志成为牺牲者!于是董鄂妃看清了自己的处境,不管顺治爷如何保护他们母子,毕竟暗箭总是难防,嫉妒她与圹志得到顺治爷全心热爱的人太多了,几乎后宫每一个人都可以成为凶手,又怎抓得尽、防得了?除非顺治爷能少宠爱他们母子一些,但那是不可能的事,顺治爷甚至是决意要立圹志为太子。
「于是她瞒着所有的人,包括顺治爷,将奄奄一息的小皇子交给忠心耿耿的禁卫统领,也就是封晋阳的义父,我的师父,同时,由宫外弄来一个死婴。
在当时,谁都不晓得那脆弱的小生命熬不熬得过来,董鄂妃割舍了骨肉亲情,为的只是让爱子能够挣脱诡谲的后宫争斗,平凡而健康的活下去。
然后,就成了你所看到的这个样子,小皇子不负母望的活了下来,长成今日俊雅出尘、风骨不凡的封晋阳。
」所以,在得知自己的身世、以及她的存在时,有担当的他,心里自是有丝免不去的牵念,觉得是自己误了她。
一个会深夜冒险进宫探视亲人的男人,对未婚妻又怎可能毫无愧疚?就这样放在心头惦着、念着,久而久之,便成了再也舍不去的眷恋。
说穿了,她赢了单晓月的优势,不在于外貌,不在于世俗条件,而是在于她占了天时之便,早早与他定了名分。
兰熏懂了,真正的懂了。
打一开始,除了她之外,他压根儿就没打算要回什么,所以他用计换来了一段两人甘苦与共的旅程,也给了她权利去思考,是否愿意放弃现有的荣华富贵随他远去,过着那种朴实平凡的日子……这样的男人啊!如此的用心良苦,她怎能不心折?她握紧了一对龙凤块玉贴上心口,仰首坚定地告诉雍皓星。
「你回去告诉他,叫他皮绷紧一点,敢这样算计我,这笔帐我会和他算到地老天荒!」没错,她要一辈子的时间与他纠缠,不管他最后的决定是什么,天涯海角,她跟定他了?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接下来的日子里,兰熏积极奔走,寻找对他有利的证据,以及营救他的方式……这个时候,真的就不是她要挑剔他了,这人真的很了不起,几乎朝野中有点分量的人都被他得罪光了,人家见他出事,开心都还来不及,谁会帮他?可恶的是,兄长明知她与封晋阳过从甚密,不但不卖面子,还更加坚定要整死他的念头,因为这是斩断孽缘最有效、也最直接的方式,而她又无法向兄长多说什么,更无法让他明白,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并非一时糊涂。
真要说还有谁愿意支持封晋阳,为他气愤伤心,那也只有安阳县内的小老百姓了,但那些人也只能当心灵安慰而已,起不了实质作用。
她实在是有方法想到没方法了,她并不愿意走到最后那一步,因为深知封晋阳的心思,他不会希望她那样做的,可是除此之外,真的没其他路可走了啊!于是,左右为难的她,在封晋阳出事之后,首度踏入地牢探视。
「唉呀,好巧,格格也来逛地牢啊,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他一脸惊讶的死相,显然适应得极好,不改「随遇而安」的天性!呸呸呸!这张乌鸦嘴!谁想在地牢和他相逢?她又不是他,做人失败到全天下人都想陷害他!「你……好吗?」她很想象以前那样卯起来和他飙火气,但是多日未见,一颗心酸酸楚楚,只想好好将他看个够。
「好啊,有吃有睡,又不用做事,怎么会不好?只不过这里的食物有点难以下咽,如果米饭不要太硬,青菜不要太咸,豆腐软一点的话会更好。
」他真的是逢人就抱怨牢里的伙食。
「是不是再加条鱼也不错?」她磨着牙,皮笑肉不笑。
「是啊是啊!」他点头如捣蒜。
「可以的话那是最好不过了,你要送来给我吃吗?」他一脸期待地眨巴着眼瞧她。
兰熏吸气、再吸气——「封晋阳,你去吃屎吧!」实在忍无可忍。
不是她要说,这男人真的太不象话了,她在外头为他奔走,吃不下、睡不好,累得快断气,结果呢?他从头到尾,只关心饭菜太难吃!封晋阳用力跳开一步,挖了挖嗡嗡叫的耳朵,喃喃自言。
「对嘛,这才是我认识的兰熏,太温柔怪不习惯的,依你的坏脾气去猜测,只有可能吼到狱卒以为有人劫狱——」这是什么话?一把火直烧到脑门,她卯起来嘶吼:「封晋阳,你不要太过分了,我——」突然,一阵凌乱杂杳的脚步声打断她的话,数名狱卒神情慌乱地冲了进来。
「谁、谁?有人劫狱吗……」脚步接踵而至,错愕地停住。
「格格?!」「没事没事。
」看守在外头的狱卒挥手赶人。
看吧!封晋阳必须用力地抿紧唇,才能确保笑声不会泄出,忍得好辛苦。
他要敢在这时笑出来,保证她会拆得他骨头一根也不剩。
兰熏见状,更是泄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她……可恶!她唇一咬,眼眶一红,泪光就这样浮上眼眶。
她这是何苦来哉啊,累得像条狗,人家根本不领情。
多日来压抑的心慌、无助,以及惊怕,全在这时一股脑儿地涌出。
「你、你浑蛋啦!」她委屈地蹲了下去,环抱住自己的身体,抽抽噎噎地哭出声来。
喂喂喂,怎么说哭就哭啊?恼羞成怒也不必这样啊!玩得太过头的封晋阳慌了手脚,移步靠近她,伸出去的手正犹豫要不要将她抱住,她就已经主动粘了上来,缠抱着,哭湿他胸前一片衣服。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知道你出事,我没有办法吃、没有办法睡,满心挂念着,好怕就这样失去你,结果你却只会摆那副不正不经的死样子,我、我——」她气恼得说不出话来,索性放声任性的哭,宣泄这些日子以来的心灵折磨。
「欸,你——」原来女人的泪水这么麻烦!他活到这把年纪,什么阵仗没见过,就算莫名其妙惹来牢狱灾,就算牢房的伙食难吃得让他想上吊,他都没皱一下眉头,可是,区区妇道人家的眼泪,就教他束手无策了!「好啦、好啦,是我不好,行不行?」「不行!」这样怎么够补偿她这段时间,心理上所受的活罪?「那不然你要怎样嘛!」女人果然很难养,他更加后悔没听古人的劝了。
孔老先生,我对不起你的逆耳忠言。
「怎样都行吗?」抽噎声骤停。
「对啦对啦。
」「那我要进宫一趟。
」「好好好。
」就算她要飞天遁地都行。
「我要见太皇太后。
」「行行行。
」她要见天王老子,他都管不着吧?「我要把玉佩给她看。
」「是是——」声音停住。
兰熏见他不吭声,担心地抬起头。
「你不答应?」说着,眼眶又要蓄起水雾「答应、答应!」不敢再忤逆娇妻大人旨意,他连连点头称是。
只要她不哭,叫他吞砒霜他都不敢有意见。
「真的?你不会怪我?」泪珠悬在眼眶里威胁着,再度确认。
「小的惶恐。
」他就是向天借了十个胆子,也不敢怪她啊!「拜托你就别再哭了,这牢房已经很难住了,要再淹水,我可真要叫人来劫狱了。
」兰熏被他逗笑,娇嗔地轻捶他一记。
「还敢说!你自己看看,那些个来探视的家眷,哪个不是凄楚缠绵,感人肺腑的?你就不能学学人家?就会气我!」「当不成西施,干嘛要学人捧心?东施也有东施的美啊!」本来就不是那块浓情蜜意的料,何必违背良知,欺骗世人?「那起码赏个两句甜言蜜语唬唬我也好啊!连个有诚意的吻都没有——」「原来你在期待那个啊?早说嘛,干么哭得人精神衰弱,来吧!」他一副准备就刑的神态,手脚一摊,闭上眼从容就义。
这、是、什、么、态、度!「封晋阳,你够了哦!当我是什么饥渴女淫魔,迫切想凌辱你吗?搞清楚,本格格若肯屈就,你就该偷笑了,免得要是我没能救出你,你会绝子绝孙!」搞不清楚状况!「原来你想得这么周到啊?」还替他留种耶,真是太让人感动了。
「你有那个心意是不错啦,但好歹你也换个肚兜,坦白说, 原来那个我真的很嫌弃……」「嫌到我的肚兜来了!封晋阳,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什么德行!」阶下囚还敢嫌弃她的肚兜!「我?我没有肚兜可以让你嫌啊,就算我有那个癖好,也不会选牡丹,我品味没那么差。
」「早换了啦,我现在是——」话说到一半,发现周遭异常安静,她回头,发现每个人全瞪大了眼,屏息凝神地看着她……她头皮发麻,有一种——心脏很无力的感觉。
这该死的家伙,又害她丢脸了!封晋阳摇头,啧啧叹息。
「早叫你改掉大嗓门的习惯了,说话老是又吼又叫,十里外都听得见,这下丢脸了吧?害我都很不想承认我认识你。
」他可耻地把责任撇得一乾二净。
「你、你——」她气得头昏脑胀、神智不清。
「封、晋、阳!我发誓,我会那么努力救你,绝对是因为我想亲手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