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那两个人是谁?她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问道。
施祖诚只是深沉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其中一个好像是意大利人。
你听得懂意大利语?齐乐摇了摇头,同时离开了他的怀抱。
只能分辨是何种语言。
施祖诚绕回桌後的座椅,坐下後沉吟了片刻才开口。
是意大利总部的人。
施先生的家族……在意大利?她揣测地轻声问道。
就刚刚在门外听到的内容,施祖诚身後应该有个庞大的家族。
祖父是意大利人,佛罗伦斯是家族起源的地方,父亲这一代迁徒到米兰,所以我拥有意大利的血统,怎么了?‘小少爷’不知道吗?施先生用简单的几句话交代完毕,说最後一句时,还好整以暇的瞧了她一眼,似乎在取笑她。
无人知道施先生的事。
齐乐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这很好笑吗?她还不信会有人胆子大到亲口问他。
也就是说你的事业是从意大利开始,然後扩张到世界各地?对我背後的事情这么感兴趣?施祖诚十指交叉,表情从容平静得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我想知道施先生是如何成就了今日的辉煌。
齐乐偏头避开他的眼神。
直视过去只见她散布著冷柔光影的侧脸,尖尖的下巴将线条汇聚到一点,施祖诚打量了她好半晌,才无所谓的开口。
只是从小跟著祖父玩拆分并购的游戏,年幼时感觉有趣且新鲜,因此乐此不疲。
所以才练就了如今这般深沉的心绪和了不得的思谋?齐乐的眼中闪过灿亮的光芒。
抬头问道:是很好玩的游戏?她想要学!施先生颇感意外的挑挑眉。
会让不少人家破人亡的商业手段会是好玩的游戏?真是个值得省思的问题。
好不好玩见仁见智,只是家族分支太多不见得是件好事。
古有外感专权,灭掉前朝君主的前车之监,所以需要重新整合。
- 说得真谦虚,三言两语就带过去了,重新整合的意思就是逐一蚕食掉吧,打垮旧势力後再融合在一起,会是这样轻描淡写的事吗?家族?!齐乐若有所思,同样是家族的话……抱歉跟齐乐家不一样,至少我支配的是绝对的权力。
施祖诚饶富兴味的提醒她。
我知道。
齐乐有些不乐意的回道,连声音都拔高了一个澜。
无论是毁灭还是重建一个家族,都是残酷的事,不是任何人都承受得起,不碰比较好。
施祖诚忽然别有深意的说道。
齐乐猛然将目光移向他,他在暗示什么?看她的眼神深邃似为她深思熟虑过,他在暗示她根本不适合做这样的事?没有这样的能力?施祖诚也被她过於专注的眼神看得扬了扬眉,难道她以为她那点心思可以瞒得过他吗?只是工作罢了,即使残酷也是能将它视为一种乐趣。
反之,生活便要更加谦卑,要明白活著的意义。
施先生难得有心情跟人谈论人生的大道理,却有人很不给面子的冷著脸。
他跟她说这些干什么?他不是早就知道她活得很没意义吗?讽刺她?嘲笑她的不自量力?齐乐不自觉咬紧牙关,脑海中涌出黑漩涡般的各种想法,甚至连他的靠近也没有察觉到。
想什么这么专心?施祖诚霍然站在她面前,即刻又将身体半蹲在她面前。
’跟我在一起时只要看著我,想著如何黏上我就可以了。
能从施先生口中听到这句话,比火山爆发还要让人震撼。
不可能。
齐乐的声音虽清冷,但仔细听仍可发现其中有难为情的不自在。
‘ 又不是水蛭,且施先生也不是解决事情的万灵丹。
何况他对她的态度,谁知道会不会只是一时的兴趣?说的话是不是认真的?还是说:……只当她是心血来潮时可以消遗的玩物?因为特别,所以感兴趣?并不见得是真的喜欢!齐乐的心猛地一震,她在想什么?他喜不喜欢她根本不是重点,不是吗?与其谋算些有的没的,不如单纯点想著我,因为我可以给齐乐全世界。
包括物质、舒适的生活,前提是她先要将心对他敞开。
施祖诚伸出两手包裹住她的脸,看著她那惊讶的表情如花朵般绽放,他的声音也变得温和低柔,充满了诱惑力。
齐乐,你可是打算要对我付出某种东西?虽然我可以将你强行绑在身边,只是,若能两情相悦当然是最好的。
两情相悦?!她那张几乎可以说没神经的脸顿时涨红,罕见程度几乎可媲美六月飞雪。
或许是因为他的手掌摩挲著脸颊的缘故,或许是因为他太过坦白的关系,齐乐不由自主的胡思乱想起来。
施先生跟她的差别太大,能力、阅历、城府、心思缜密度、精明度,甚至是年龄!当然最後这一点两个人都直接忽略掉。
我不仅,你为什么会对我……因为没有办法相信,所以她也不会认真的将他的话放在心底。
用得著理由吗?施先生松开她站起来。
齐乐看见我的第一眼,与我看见你时的感觉一样,如此便已解释了一切。
他的意思不会是……一见锺情吧?!换作别人没什么,但是万人景仰的施先生,这种事在他身上发生的机率应该是零!齐乐怔怔的望著他,见他逐渐将两人的面容拉到没有距离,唇凑近,蜻蜒点水般吻了吻她的唇。
‘对了,我让管家吩咐厨房为你准备一样东西。
齐乐还在发呆时,施祖诚又冒出一句话,而且笑容看起来有些怪异。
什么?木瓜炖雪蛤。
施先生破天荒笑容可掬得很,亲切地说道:据说木瓜有丰胸的效果,被慕容家双亲整到先天不良、後天失调的齐乐,虽然你要做何打扮无关紧要,不过能补不妨就补一补。
什么东西?!齐乐的思绪顿时从地球掉到火星去,完全状况外,只是口微开,比之前更呆地盯著他,只有一个很模糊的印象是,施先生说了很了不得的话。
隔了半晌,在施先生认为她已经完全成为火星人时,她才低喝道:你!施祖诚笑而不言!‘不用了。
齐乐快速且用力的转身朝门外走去。
那是很好的东西。
身後传来他的笑声。
‘不用了!齐乐再次用力的回他,长脚也不寻常的跺得咚咚响。
木瓜炖雪蛤?!他留著自己吃吧!施先生还有一些吓人的怪癖——第三天某个阳光灿烂的午後,齐乐步人客厅时,正好看见他坐在沙发上,悠闲的拿著本书在读。
背後乃至肩头都被洒下了一片金灿灿的光芒,多么有意境的一幕,待到定睛一瞧,才发现他读的竟是一本文艺小说!‘跌破眼镜啊,如果这还不算怪异,那从施祖诚本人口中说出相信爱情这种话,也够匪夷所思了吧!他甚至还很诗情画意、意味深长的道:其实缘分是很奇妙的东西,有些东西认定便是认定。
这像施先生会说的话吗?任何一个人听到都会惊到掉下巴的。
施祖诚这种已经被神化的人物,怎么会说出这样感性的话?齐乐有些弄不仅自己是越来越不了解他?还是更加滦刻地认识到施先生的另一面。
人与神之间的距离渐渐地拉近了吗?齐乐少爷,这是为您准备的。
午餐时间,齐乐正埋头一边用餐一边冥想,同时若有似无的瞧著坐在主位上的施祖诚。
忽然耳边冒出一个声音,她抬头望了一眼,见佣人端著一盅不知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放在她面前。
这是什么?齐乐立刻警戒的问,这几日来的经验已经让她具备超强的警觉性。
施先生特地吩咐我们为齐乐少爷炖的补品。
果然{一瞬间齐乐眼中闪过许多纷杂的情绪,从怔愣到带著些许怒意,再将不悦的情绪透过眼神朝那位无所谓的先生射去。
从第一天晚餐开始,便不间断如打不死的蟑螂,连绵不绝的让她吃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
施先生很喜欢养猪吗?她这等年龄需要如此丰盛的进补吗?想要养胖她难道一定要这样吃吗?施先生,我不吃什么补品。
齐乐的声音有点像从齿缝里挤出来。
齐乐!施先生是好意。
坐在她对面的伍之华急忙轻斥。
虽然一开始她也觉得不妥当,施祖诚对齐乐未免太好了,可几日下来,两人并无过多的接触,即便有交谈她也在场。
大概只是对晚辈的爱护,伍之华暗自这样揣测,她想以施先生的身份和地位,不可能会看上齐乐这么个不成熟的男孩。
我下喜欢吃这些东西。
齐乐的眉心一蹙,明显表现出不高兴的神情。
小少爷这么瘦,应该要好好补一补。
施先生连眼都没抬,却沉稳有力的吐出这句话。
木瓜炖雪蛤这样好的东西,他难得打听到有那样棒的功效,但她竟然不吃。
不吃,塞也得给她塞进嘴巴里。
当然这种行为通常是在夜深入静的时候进行,自然慕容夫人是看不到的。
施先生这样的行为似乎是在指责父母虐待我。
齐乐反常的直接挑衅他。
其实她并非不了解他的好意,只是一股叛逆的念头涌上来,她就是不想如他的意。
齐乐!伍之华这回直接惊讶得大声叫出她的名字。
快跟施先生道歉!没关系。
施祖诚放下餐具,好整以暇的抬起头,看上去似乎并无不悦。
他当然不生气,因为他有一整晚的时间可以用来教育某个不知好歹的孩子。
先撤下去。
施先生轻轻挥了挥手,看向齐乐的眼神竟是温和而多情!可齐乐却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从背後窜起。
慕容齐乐若有所思的垂下眼,掩饰性的拨了拨自己额前的浏海,有些别扭的想著:她刚刚太任性了吗?施祖诚不可能就这样轻易放过她的!一入夜,齐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似乎在等待什么,原本笃定要出现的人,却迟迟没有来,她的心中有股焦躁。
等施祖诚每晚的驾临似乎快变成一种习惯!齐乐又翻了个身,盖在身上的薄被看上去比她还重。
屋子里一片昏黑,她不喜欢太亮的感觉。
即便她的人生从此一片灿烂明媚,她仍习惯独处在黑暗中。
忽似感应到什么,齐乐一下子坐起来,目光直直的射向门边,没有敲门声,但她感觉得到门外有人。
不自觉蹑手蹑脚的下了床,光著脚走到门边,静悄悄的不发出一点声音,小心翼翼似在跟某个人玩捉迷藏。
她突然很想要吓施先生一跳!就这样笃定门外的人是他。
完全没去想如果是别人,自己的行为会有多么诡异。
齐乐深吸了一口气,两手轻轻放在门把上,倏地一下子将门打开!门外的人确实被这情形给小惊了一下,门外也确实是正准备敲门的施祖诚。
齐乐的眼眸在黑夜中散发灼灼的光芒,如星辉耀眼,她的视力倒是相当的好,在黑暗中也敏锐的察觉了施祖诚脸上一闪而逝的惊诧。
被吓到了吧,她禁不住想要笑,这样想的时候,脸上已经浮现笑意,但怕声音传出又急忙用手掩著唇,憋著憋著竞笑弯了腰。
仿佛不可抑制般,久久停不下来,久久直不起腰,几乎笑倒在地上打滚,齐乐此等行径著实令人震撼。
还站在门外的施祖诚似乎也有恍惚之感,先前没有预兆的开门,他有些惊讶,但此时那如开在暗夜中的绝美笑花,才是让他失神的主因。
她原来是会笑的……施祖诚的眸色渐渐变得温柔炙人,迳自走进房内轻关上了门。
不可否认,他也曾自间过,齐乐对他而言究竟算什么?从见到她的第一眼便想要得到,无关性别、无关身份、无关种种。
他一直相信世界上有一个独一无二的人,是上帝安排给他的缘分,无论相隔多远、有多大的差别,他们终究会相遇。
从相遇的那一刻起,某种东西便开始萌芽,渐渐成熟长大,他希望看见她快乐的生活著,看见她在他身边绽开美丽的笑花,希望她称心如意。
尽管他不是温柔体贴的那一种类型,但他相信自己的方式会更适合齐乐。
齐乐……他走上前,蹲在已经笑倒在地的齐乐跟前,伸出一指抬起她的下巴,笑问道:这么开心吗?因为把你吓到了。
她笑意不止,原本冷漠的脸,如雪初融,可爱而明媚。
除了我还有谁让你这样笑过?目光瞟过她光著的脚丫时,眉梢一扬有些不满。
没有。
基本上她都不笑。
那就好。
施祖诚将她打横抱起,朝床上走去,她小小的身体在他怀中就像一只受宠的猫眯。
齐乐的表情一收,笑容逝去,有些失神的望著他,直到他将她放在床上,并拉过被子将她整个人裹住。
她才恍然想起什么事,目光不由自主先瞟了瞟他的手,见没有端任何东西,才松了口气。
笨蛋!方才他两只手都抱著她,怎么可能还有空端别的东西?果然是被他半夜喂食的行为给整怕了。
放心,今天放过你。
施先生坐在床边,借著微弱的月色瞧著她。
这么好?齐乐狐疑的瞄了他一眼,见他也躺上床来,在她身旁睡下。
纵使她全身上下包得严严实实,而就算脱光了也不见得有人想看,但神经却空前紧绷起来。
只是过来看看你,或许需要我唱摇篮曲给你听?我又不是小孩!齐乐的唇角微翘,她自己也没有发现在施祖诚面前,她的反应真实而直接。
你当然不是小孩,只是我的摇篮曲只唱给特定的人听。
施先生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後,便起身准备离开。
乖乖睡觉。
齐乐突然倾身向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角。
他有些惊讶的回头,夜色中两人的视线使整个时空停滞般纠结在一起,摩擦出灿亮的火花。
就是这样的感觉,如同第一次的相遇。
‘施先生,你是不是比较喜欢男的?她拧著眉心好似有些为难的轻声问道。
施祖诚眸光一闪,却没有给任何答案,而齐乐也没有松手。
如果不是,那为什么自从知道我是女的以後,就再也没有过分逾越的举动?有时也会刻意避开碰触我。
齐乐一口气间出,脸不红气不喘。
她很想知道答案,尽管不清楚他的回答对她有何意义。
但从马尔地夫回来後,这个问题便一直困扰著她。
这次你问得很直接。
施先生似乎在忍住笑。
因为你对待我的态度有些不同。
当她还是男的时,没见他这样礼貌、这般好心的照料,当时表达情感的方式更为直接热烈。
我不是也有抱你、亲你吗?听上去好像她是贪得无厌。
不满足的人一样!对身为女性的齐乐,我愿意等你满十八岁。
施祖诚重新坐回她的身边,吐出一句很简单却让人想人非非的话。
没想到施先生是这样遵守法纪的人。
齐乐半嘲讽道,毕竟他有很多次都不按牌理出牌!我只是为了给你多一些时间适应,以及让你看清楚我对你的重要性。
施祖诚的话虽说得颇为礼让,但眼神却是势在必得!齐乐的思绪再一次神游太虚,他对她的重要性,不是可有可无的人,也不是一般关系的人,她想要从他这里吸取一件自己也不知道的东西。
施祖诚有某种能量,吸引她匍匐前来,她知道对自己来说,他很重要,且不可取代!渐渐的想吸取更多他的气息,产生更多的影响!只是,施先生对她有这样长的耐性吗?会是真的看重她吗?你真是个怪人。
齐乐喃喃自语。
你知道我很疼你,所以不要为鸡毛蒜皮的事跟我闹别扭。
施先生摸了摸她的头,顺势将她揽进怀中。
他口中鸡毛蒜皮的事,大概就是指她不吃东西吧!柔软的发贴著脸颊一起枕在他的胸口,她禁不住想要伸手抱著他!温暖而让她渐渐著迷的施先生……齐乐的双手环过他的腰,突然将他他身上的气息。
抱住,深吸了几口来自爸爸……她忽然发出惊人之语!施祖诚的表情立刻一变,唇角微微抽搐,推开她、握住她的肩膀,面对面质问道:爸爸?她的表情好像她说了天理难容的话,齐乐也忍不住想笑。
开玩笑的。
不好笑。
我只是想说,施先生赋予的温暖,是真正的为我好,如果真的爱我,应该是像施先生这样的,而不是……眸中闪过一‘簇小小的暗光,她突然顿住。
那也绝对不是爸爸。
施祖诚抬起她的脸,如鹰俯冲而下,将她锁定!你牢记这一点!他更紧地将她拥进怀中,一反冷静稳重的常态,猛然吻住她的唇。
施先生……你犯规了。
他不是要等到她满十八岁吗?抱歉,规矩是我定的。
亲够了,施祖诚将她推倒在床上,刻不容缓的倾身压住,继续索吻,激情的热度指数节节高升!她根本无处可逃、无处可避,隐约知道其实心里也并不想拒绝。
然後,被子拉起来,他侧身卧在她身旁,将她抱住,果决的说道:睡觉。
齐乐傻愣了一秒,随後心中涌出一阵想要狂笑的冲动,她主动翻身回抱住他,将脸摩挲著他的胸膛。
很单纯的,睡觉。
第七天的中午,有个拜访施祖诚的客人让齐乐很在意。
如果没有记错,来拜访的正是在马尔地夫一起参加商讨会的其中一个老板。
那么,他能到这里来,而施祖诚也愿意见他……这意味著什么?齐乐忽然有些紧张,这几日以来,吃吃喝喝的安逸日子,让她差点忘记原本预期的目标。
她要去问施祖诚吗?而当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不知不觉走到他的书房。
里面是曾有过一面之缘的中国籍和意大利男人,正在跟施祖诚汇报什么,但见她来後,便很有默契的一起退下。
这时候过来找我,有什么事?中午时,大庆药业的老板来拜访过你?原本想要深思熟虑一番,可是他随口一问,她便直接说了出来。
施祖诚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你还记得?齐乐点点头,沉吟了片刻後,才似下定决心的问:合作案的评估已经结束了是吗?对。
他很乾脆的给了答案,好整以暇的睨著低头的她。
施先生打算跟大庆合作?随著间出口的每一个字,她的心便微提了一下,只是还没有提到最高点,等的是……这是评估团的决定。
而我……他平静的看著她,却见她脸上出现了到这里来以後最难看的表情,施祖诚的眸光转沉。
我同意。
齐乐那颗心如愿提到了最高点,下一秒却以火箭般的速度迅猛得往下掉,直到掉进冰窖中。
既然没有跟慕容家合作的打算,为什么还要邀我来?从一开始,我就没有说过和齐乐交往是为了生意,还是齐乐自己心里打著别韵算盘?施祖诚的话如一盆冷水浇得她全身寒凉。
没错,是她自己心怀鬼胎,可是他分明是清楚的不是吗?齐乐猛一抬头,却被他的眼神看得心虚。
邀请你来,是为了让你高兴一点。
可是她想要的并不只是这个!他可以为她办到的,不是说很疼她的吗?!施先生,你可以帮我得到一件东西吗?齐乐轻声问,或许因为牙关咬得太紧,声音有些颤抖。
什么?‘你先答应,我再告诉你。
齐乐,我曾经告诉过你,可以给你全世界,但是……施祖诚冷凝著表情,瞥了她一眼。
不包括功利性的一切。
也就是说不行。
他的话让她心灰意冷,因为清楚施祖诚一旦做出决定,便不会轻易更改。
从此,她清楚明白自己只能一个人,他不会是她的底牌!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帮我。
齐乐的心似乎也恢复到平静的状态,先前有些惊慌失措的表情,此时已找不到痕迹。
他甚至有种感觉,她又走回了那个阴冷昏暗的屋子。
我是在帮你,只是你不这样认……抱歉,打搅施先生数日,我想我们该回去了。
她突然急切的冲口而出,几乎是打断他的话。
说完立刻转身走出书房。
她的背脊倔强地直挺著,那道熟悉的孤僻身影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施祖诚脸上难得出现一抹无奈的表情。
如果她执迷不悟,他不介意采取强制行为。
伍之华还没弄清楚来龙去脉,便被齐乐拉回了慕容家,甚至来不及跟施祖诚打声招呼。
齐乐的样子很冷漠,不同以往那份疏离,看上去无动於衷,似没有感情。
这孩子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伍之华感到有些力不从心,她竟然猜不透齐乐的心思。
回到慕容大宅,只见慕容添独自一人坐在大厅,眉心紧锁,脸上挂著愁绪,齐乐微微一愣,立刻又镇定下来,沉稳的走进去。
爸爸,您都知道了?她的声音平静,让心情不佳的慕容添听了更感不悦。
抬头看向自己这个西装笔挺的假儿子,养到这么大,只要不透露,确实没有人看得出她是女孩子。
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施先生根本没有和慕容家合作的意思。
慕容添有些埋怨的看著她,一旁的伍之华惊讶的掩住了嘴。
这么说,齐乐是知道情况後,才要离开施先生的庄园?难道她跟施先生起了正面冲突?当初你是怎么说的?施先生对你很有好感,所以才会邀请你去他的庄园,你不是还要我们放心吗?很抱歉,我没有做到。
齐乐直挺的站著,面无表情的朝慕容添弯腰道歉。
只是,在面部完全朝地时,双眼微闭,眸底闪过幽暗的光。
‘算了,这也不能怪齐乐,她毕竟年纪小、没有经验。
伍之华看得不忍心,只得劝丈夫,她知道丈夫也是一时心情不好,语气重了点。
慕容添深叹一口气,瞥了齐乐一眼,才挥挥手表示作罢,却又忍不住唠叨。
为了这个合作案准备这么久,原本以为我们势在必得的。
齐乐,从这件事上,你应该清楚体会到自己经验尚浅,还有诸多不足。
继承家族不是这么容易的事,你还需要多磨练。
她为什么要磨练,想要继承这个家族,可不是为了将它发扬光大,她之所以那样想得到,是因为……我知道了。
即便要磨练,也是学习如何摧毁一个家族,可是施先生根本不肯教她。
暂时你就在家里待著,外面应酬就不用管了。
慕容添的话使得她的肩头轻微一震,却不很明显。
想将她打回原形,再度回到那个屋子里,过著活死人的日子?爸,你对我很失望吗?她努力以坦率诚恳的语气道:我想爸爸可以再多给我一些机会,我会努力的。
不用了,这段时间你一直在外面,难免心浮气躁,也该收心,好好在家里想一想。
齐乐的双手不自觉握成了拳,她缓缓抬起头,当脸上那冷凝而无畏的神色映入慕容夫妇眼中时,他们皆为之一震。
好陌生的感觉!是吗?齐乐唇微启,吐出这两个字,却轻得似飘渺的幽魂。
‘透出阵阵让人心寒的冷意。
伍之华察觉出不对劲,急忙走到她身边想劝慰她,却在刚、碰到她肩膀、唤出她名字时,因为齐乐接下来的话而大惊失色!後悔吗?很遗憾先出生的人不是我,我没有姐姐那么聪明。
慕容添跟伍之华仿佛被雷电劈中,震惊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她知道了什么?你说什么?伍之华握紧她的肩膀,厉声问:齐乐,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我有说什么吗?她挥开伍之华的手,冷冷的笑了,看著双亲那满面惊骇的表情。
你们这么紧张害怕干什么?难道我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你到底知道了什么?是谁在造谣?慕容添喝斥著逼问道,可是齐乐丝毫没有感觉到威胁。
打开半边天窗说半亮的话,在心理上造成对方的恐惧,似真似假的猜疑才更容易突破现状,她是这样认为的。
既然如此,她没有必要害怕什么。
你说话啊!我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人造谣。
齐乐云淡风轻的应道,施先生说的是事实,怎能算是造谣?我有点累,想先回房去休息。
说完她便迳自转身离开,下一秒却被离她最近的伍之华一把抓住。
是不是齐修跟你说了什么?你说啊,是不是他?说啊!伍之华有些失控的尖叫,抓住她手的指尖掐进肉里。
你们不是严禁他见我的吗?怎么?难道他还能跟我说什么秘密?齐乐的脸上泛出一丝笑意,看上去竟有些残酷。
一定是他、一定是他!之华!眼见妻子开始歇斯底里,担心她因此说出更多的秘密:慕容添连忙拉住她安抚。
只要一提及这件事,伍之华的情绪便会失控。
我先走了。
站住!慕容添大声喝道,目光凌厉的盯著她看了好一阵子。
没有我们的允许,就待在屋子里不要出来。
别的我们会安排。
齐乐咬了咬唇,没有应答。
又想把她给关起来?而且也是时候可以给你说门亲事。
亲事?!齐乐惊诧得瞪大了双眼,这么快就到了这一步?因为不,上、心将他们逼到狗急跳墙,所以终於做出这个惨绝人寰的决定?肮脏……心头浮出厌恶感,涌出许多冰冷的水,将她淹没、让她快要窒息,在呼吸快要中止的那一瞬间,一丝曙光又透进了湖底,照射到她的心上。
齐乐竭力平复自己的心绪,她还有机会的,不能就这样在这时候被打倒击垮!这些我们会替你安排,你不用操心。
慕容添紧盯著她的一举二动,表情咄咄逼人。
随便你们。
她抛下一句无所谓的话,立刻转身离开。
怕再多待一秒,自己会禁不住对他们流露出唾弃、愤恨的表情,如果这样,可能就完了。
齐乐少爷。
门被轻轻的打开一条缝隙;有张忐忑的小脸探进来。
坐在房中唯一一张椅子上的齐乐看也没看一眼,双眼落在前方,一手托著腮,冷漠的道:出去。
可是。
老爷和夫人让我来伺候少爷的,少爷别赶我走好吗?小女孩也不管她有没有同意,自己就蹦了进来。
、齐乐脑中某根弦被震动,恍然领悟了什么,突地站了起来,眼神诡秘。
小女孩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双手放在身前绞著衣角。
你是谁?我叫小花,是从乡下来的。
或许因为齐乐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冷漠了,小花又恢复了几许朝气。
乡下奔跑惯了的野孩子,见多了阳光,什么都不怕。
就是这个人?年龄比她还小的乡下女孩,天真、单纯又听话,好调教,也容易控制,慕容家双亲给她找的结婚对象就是她了?慕容家双亲……齐乐自嘲的笑了笑,不自觉竟学起了施先生的口吻。
这女孩恐怕什么都不知道吧,什么是结婚她懂吗?如果明白自己的命运一旦和慕容家小少爷牵连在一起,会是极其荒谬的事,她还会听话的站在这里吗?为什么要来慕容家?齐乐突然问道。
因为老爷很照顾我们家,而且我也很高兴能来伺候小少爷,小少爷看起来有些不高兴,但我相信您是好人。
小花不加修饰的话让齐乐愣了一下。
她是好人?她确实没有做过伤天害理、谋财害命的事,但好人的定义是什么?少爷,您这里没什么阳光,我可以把窗帘拉开吗?小花见她陷入沉思又不理人,便自个儿活动起来。
不用。
少爷,您这里很乾净,好像不需要我打扫。
少爷,您饿不饿?我去为您准备吃的?……少爷……你很烦。
齐乐沉默了一会儿後,神情终於有了变化。
出去,有事我会叫你。
好。
小花喜孜孜的应道,像完全看不见她的不悦。
是看不见还是自动忽视掉了?对了,少爷,老爷有话让我带给您。
走出门时。
小花又回头朝齐乐喊道。
齐乐微微皱了皱眉,这野丫头的嗓门未免也太大了,房子都要给她震翻过来。
老爷说,如果您无条件答应这件事,您就可以继承慕容家。
说完小花便一蹦一跳的走掉。
无条件答应?要她以慕容家小少爷的身份娶这个丫头吗? 从此以後,无论是她还是那个丫头的命运,都将被困在死角!天平从一开始就注定要倾斜!齐乐抬头看了看天花板,想像著眼神穿透一切直达天空的情景……如果牺牲了谁,对不起了谁,也不应该是她的错。
施先生,也请不要怪她。
施先生,听说您的那位朋友快要订婚了?艾萨克在报告完公事後,突然很有兴致的冒出这样一句。
朋友?哪位朋友?施祖诚眼皮微掀瞄了艾萨克—眼,又低下头继续工作,不是很在意的随口问。
就是先前出现在这里的男孩,他是先生的朋友没错吧?艾萨克笑嘻嘻的提醒,虽然他不认为施先生已经忘记了此人。
最近这位神仍然和往日一样,在工作、商讨、应酬、休息之间循环,看上去并无异样,但对工作似乎太过热情,狠戾的手法也有重现的迹象,再者……在台湾停留的时间太长了!没想到你在意大利待著,对这边的消息竟然会这么灵通。
施祖诚放下笔,从容平静的看向艾萨克,语气虽不重,但听得出其中隐含的不满。
慕容家小少爷订婚这样大的事,他怎么会不知道。
如果她是自己甘愿走到这一步,他很想让她尝尝看什么是苦涩的滋味,再考虑什么时候挽救这位假少爷。
如果足慕容家双亲的威逼……施祖诚眼中浮现暗沉冷厉的眸光,唇角却泛起一抹笑。
很快,慕容家双亲就会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害怕他施祖诚了。
施先生?艾萨克伸出手掌在他面前晃了晃,施先生也会神游太虚喔!神游太虚这个词他也会用,他中文真是越来越好了。
我是无意中知道的。
艾萨克皮皮的笑著,避开施祖诚的眼神。
他可不敢坦白说自己有特别去调查,谁让神难得这样专注的对一个人,当然会引起大家强烈想要窥探的兴趣。
多管闲事。
施先生不轻不重的撂下警告,随即站起身,抛下一句。
我们走吧!什么?艾萨克顿时从有些哀怨的表情飞速转换成两眼放光的状态。
你将这个话题引出来,难道不是想要我去慕容家走一趟?施祖诚半讽刺的道,拎起外套往外走。
真的?现在就去慕容家?艾萨克兴冲冲的跟在他身後,快乐得像只来自意大利的猴子。
施祖诚面色沉凝,他只是要弄清楚真实的情况,以便做出最好的决定。
慕容添没想到施祖诚会亲自到家里来拜访,而且毫无预警杀得他措手不及,好在齐乐那边已经打点好,跟施先生也不可能再有任何瓜葛。
施先生,请坐。
很抱歉如此冒昧来打扰。
施祖诚微微笑了笑,一旁的艾萨克看得心里不平衡,施先生怎么没有这样和颜悦色地对他们。
怎么会,施先生能来是何等荣幸,何况前阵子小儿跟夫人打扰先生这么久,我应该先道谢才是。
慕容添也是老谋深算的人,尽管心里对合作案一事耿耿於怀,但面对施祖诚时却想著如何谋求下一次的机会。
不用这么客气。
施祖诚不动声色的喝了一口茶。
之前的合作案,因为我有其他的考量,没能跟慕容家合作,还请慕容先生不要介意。
当然、当然。
大家都这么熟,将来还有很多合作的机会。
施祖诚意有所指的说道,眼角瞥见慕容添的脸色因此而变得畅快几分。
有施先生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双方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气氛一下子变得和缓。
听说齐乐准备订婚?还没有当面恭喜小少爷。
他的语气似不经意,却问得很直接。
是,慕容家有早婚的惯例,男孩子早些成家,会更有责任感、更有担当。
是哪家的千金?有担当的男孩子……施祖诚不禁唇角微扬。
只是一般的女孩,人很单纯乖巧,齐乐看了也很喜欢。
不知这慕容家双亲这回找了个什么样的人,可别後悔才好。
之前,齐修的例子就证明他们的眼光很差,以为能够操控别人。
实际上却什么都不能。
连齐乐这种从生下来就进行封闭式教养、摧残的人,如今都想要反抗,不得不说慕容添夫妇真的很失败。
‘慕容先生,我想见见齐乐,喜事要亲自道贺才有诚意,而且上次他离开得太匆忙,有些话我还没有说完。
这个……慕容添犹豫了一下。
齐乐有些不舒服,一直待在房里……施祖诚眸光一闪。
她被关禁闭!不舒服?如果不介意,我想亲自去看看她。
齐乐的房间在哪里?不用、不用。
也不是什么大病,让她过来就行了。
慕容添急忙回绝,更忙不迭吩咐下人去唤人。
施祖诚满意的微微一笑,气定神闲的等著。
不一会儿,便察觉大厅外传来节奏规律的脚步声。
当齐乐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施祖诚的目光便没有离开过她。
她看上去没有很糟糕,仍旧是小少爷俊俏潇洒的打扮,精神也没有想像中那么差。
然而杂草般的韧性似乎越来越强了,她是打定主意要这样下去吗?齐乐的目光有些游移和空洞,而且身边贴著的小跟班有些碍眼。
她要娶的就是这么个小女孩?施祖诚戏谑的笑开,她还真有胆子娶呢!齐乐原本毫无感知,渐渐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瞳孔的焦距对准,当眼中映入他的脸孔时,不禁怔愣了一下。
施先生。
她下意识开口。
他来了?反反覆覆想过他到底会不会来?而自己究竟是渴望他来搭救,还是希望他直接放弃她?想来想去头脑发胀,心情变得更糟,却仍旧想不出答案。
这几天她的脑子一直矛盾的纠结著……齐乐,恭喜你订婚了,要变成大人了。
施祖诚声音微沉、 意有所指的说。
她蹙了蹙眉,余光瞥见父亲警告的眼神,立刻回道:人总是要长大才行,何况我还要继承家业。
这句话既是宣告了订婚的事实,也是对慕容添的提醒,别忘记曾经承诺过她什么事。
施祖诚眼睛微眯,捉摸不透的目光却瞥向了齐乐身旁的丫头。
一直观察著各方动静的艾萨克心中大喊不妙。
施先生好像生气了!一向活泼的小花被他阴翳的目光看得有些瑟缩,不由自主地抓住齐乐的衣角,微微缩身在她身後。
齐乐察觉到,有些惊讶地低头看了小花一眼,继而安抚性地摸了摸她的头,小花抬头朝她咧嘴而笑。
这样的互动让施先生眉宇处似乎罩上了一层阴霾,连他都不曾得到过这样温和的安抚,小少爷什么时候懂得安慰人了?真的要结婚?施祖诚的声音连同神情一起变得又冷又沉。
是,结婚後就可以继承家业。
她的目光始终落在小花的脸上,不看他。
这么想继承家业?是。
齐乐不假思索韵回道。
为了继承权,勉强娶妻也无所谓?,,施祖诚指了指小花。
小花茫然看著他,又看了看她崇敬的小少爷。
这种近乎对质的局面让小喽罗艾萨克暗自叫苦。
喂喂,屋子里可不是只有这浑然忘我的两个人,上头还坐著眼睛瞪得老大的慕容当家呢!对。
齐乐连表情都没变,丝毫不动、心如止水。
她已经做出了决定,不能反悔,想获得就一定要牺牲,这样强烈的意念支撑著她,她根本不敢多想,也不能让心里有别的想法。
施祖诚看著她冰冷的表情,既然她决意如此,那么他奉陪到底。
即使会从此坠入深渊也不放弃?施先生的语气忽然变得云淡风轻,好像突然间就不在乎了。
施先生!慕容添终於忍不住插嘴,只见施祖诚笑著示意他稍安勿躁。
不用紧张,我随便说说。
齐乐,你说呢?不见得是深渊。
齐乐仍旧言简意赅。
没想到慕容家这么好,好到齐乐……他似想起好笑的事,脸上浮出戏谑的表情。
如果是等同价值的物品,你要我也可以给你。
施祖诚已经不在意什么慕容添了,即便现在强行将她带走,他也无所谓。
不一样。
为什么?他的话音刚落,便见她抬头朝他看来,默默地注视了数秒,才见她的唇微微蠕动。
毁灭!齐乐无声的用唇形描出这两个字,而施祖诚心有灵犀般看懂了。
刹那间脑海一片清明,眼中闪过惊讶,立刻又如波澜壮阔的大海般瞬间沉寂下来。
她想要做的就是这个?这个钻进牛角尖的傻子,他不是早就告诉过她,无论重建还是毁灭一个家族,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吗?真是自找苦吃!施祖诚忽然缓慢的站起身来,脸上有著满意的笑容。
‘慕容先生,打扰了,那么就先告辞。
慕容添跟齐乐皆是一愣,猜不透他的心思。
。
尾随施祖诚离开的艾萨克心中暗笑。
很简单嘛,因为想知道的都知道了啊!施先生又不是会浪费时间的人。
临走前,艾萨克还朝齐乐抛了个媚眼。
等著瞧吧,施先生可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惊喜的。
齐乐怔征望著那走出慕容家的身影,忽然感到眼眶有些酸涩。
她对他说了,因为相信施先生不会揭穿她。
可是他也走了,可能永远不会再回头,施先生……只有一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