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伊东抬起头,居高临下的表情里有含着一点讥讽: 你喜欢!夜未央从那冰冷的目光中读出一丝危险,下意识的侧头,然而那挟着凌厉风声的手掌落到他脸上时,却如羽毛般轻柔,伊东用拇指磨挲未央的嘴唇:这么美丽的脸,怎么可以有伤痕?他的声音很温柔,目光却猝然一利。
一重黑影在未央的眼底炸开,剧烈的钝痛从像闪电一样从小腹最柔软的部位传遍全身,他只觉得喉咙口发甜,鲜血带着铁腥的味道漫过口腔。
骤然而至的疼痛令未央忍不住弯下腰。
没事的,小事情……未央深呼吸,闭目苦笑,人要是安逸了太久果然是会变钝的,这么一点点肉体上的小痛居然也能让他动容了。
挨过最初的一波剧痛,夜未央站直身体,用手背草草的抹去唇角血迹,神色间又恢复了贯常的疏离,那种淡淡然,满不在乎的,仿佛并不身在人世间的疏离感:你想怎么样?跟我走。
现在?马上。
多久?一辈子。
夜未央抬起头,淡淡的笑了:凭什么?不凭什么。
伊东剑冢捏着未央地下巴。
缓缓的拉向自己,舔食他唇上的血:从你第一次跪在我面前,让我看清楚你这张脸的时 候,就是我的,谁也不能带走你。
伊东的手指修长而锐利,骨节分明,像某种兵器,然而事实上这的确是一种兵器。
这根手指可以轻易的在任何地身体上刺出一个洞,而此刻,这枚凶器,正温柔的划开未央的刘海,从眉心往下,画过鼻尖。
按在血迹斑驳的唇上,他看着未央的眼眸,声音魅惑,低声道:你是我的,永远!一辈子太长了,换个我能完成地条件。
夜未央不自在的偏一下头,耳根处传来火热的感觉,好在腹部的剧痛仍有余威,分散了这种不适。
条件?伊东大笑:你凭什么跟我谈条件?你杀了师父,我为你杀光了所有人。
所有,一切。
没有我,你早就被撕成碎片了。
你连命都是我的!他死了,你也得到了自由。
我本来就是自由的。
对啊……未央失笑,瞳孔渐渐收缩:你本来就是自由的,所以……伊东的唇贴上未央的,牙齿厮磨着用力,将夜未央的下唇咬破,新鲜地血渗出来,将双唇染得妖异万分。
为了你。
他道:我放弃了前半生的所有,你得用后半世来 还。
一辈子。
除非你死,除非我死!这样?夜未央眼中地火星一跳,右手一翻,一抹银色的流光猝然而显。
伊东剑冢闪身,五指如电自一个不可思议地角度探出,搭到夜未央的右腕上,用力一扭……夜未央抑不住一声惨叫,右手已经被扭成了诡异的状态,月光刃自指间滑落,钉到地板上,似乎是下意识的反击,他左肘一横已经向前砸去,伊东就站在离他三寸之前,身形却快像鬼魅一般,一掌劈在未央的左肩上,然后五指箕张,一捏一拉,夜未央的整只左臂都被他卸下。
夜未央痛得几乎虚脱,脸色苍白如纸,额角渗出一层细汗。
伊东退后一步,锐利长眉下一双冰毒的眼睛,此刻腾起一阵火光,声音却分外的森冷肃杀:看来这几年里,你完全没有好好练功。
不过也好,反正你也不会有机会再用到了。
不过,为什么要激怒我?伊东剑冢挑起未央地下巴:想找死么?你还没有厉害到可以让我失手杀了你。
我为什么要找死!未央全身发抖,眼底里却带着笑意:我想杀你啊,没看出来吗?伊东大怒,反手一掌,夜未央被打得斜飞出去,下意识的右手撑 地,一阵钻心地剧痛直入骨髓,未央蜷缩在地板上,低低呻吟。
四年!伊东剑冢抓住未央的衣领把人扔上床,一翻身压上,未央被他压到左臂的伤处,痛得眼前一黑,然而伊东却不放过他,牢牢的捏住未央的下腭骨,锁定他的脸,怒吼道:看着我!四年,整整四年的时间,我找了你四年,每一天,每一小时我都记得,你欠我的,我会加倍讨回来,别惹我发火,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已经很克制,别让我伤到你。
是吗?冷汗流进眼睛里,刺出满眼的泪光:手臂,先帮我接上。
伊东冷哼一声,干脆利落的帮未央接上关节,但是这一番抓脱结 合,关节处已经肿得老高,略微一动都是钻心的痛。
我不会跟你走的。
夜未央艰难的活动手腕,声音很轻,但清 晰。
你不愿意?!哦……伊东的手指扣在未央脖子上:不过,为什么?这里有什么让你如此留恋?那个叫祁绍庭的男人吗?那个无能的家伙,我用一个手指就可以捏死他。
未央失笑。
你不相信?伊东眼中腾起杀气我相信,我用一只手也能捏死他,不过,那又怎么样?我喜欢 他。
伊东剑冢蓦得一怔,像是没有听清楚对方在说什么,微微退后了 些,瞳孔渐渐收缩,未央微笑着与他对视,笑容坦然无忌。
你太让我失望了!火光,渐渐的熄灭了,斜飞的剑眉舒展开 来,眉目宁定成玄铁的色泽。
你喜欢他?伊东冷笑:没关系,无所谓,你不会有机会再见到他的,我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
你要怎样?夜未央有些警惕。
我会为你建一座庄园,在有温泉的地方,我曾经答应过你的。
我不会跟你走的。
为什么?为了他吗?伊东剑冢终于爆怒:如果我先杀了他 呢?你……居然用祁绍庭来威胁我?夜未央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怎么?在你看来,他竟会有那么重要?不,不不……你搞错 了!夜未央笑着摇头:我不接受任何威胁,用任何人的命都没有 用。
璨黑的眸,虹膜上的一点高光,似午夜的寒星。
第二章 暗涌 36.除非你死,除非我死!(上)很好!这才像你,所以令人着迷。
伊东剑冢的声音低哑,那眼神仿佛不似人类,充满了掠夺感,嗜血而摄人:刚好,我也不喜欢威胁,太麻烦,我要的,我直接拿走。
伊东一只手往下移,越过平滑的小腹,慢慢往下走,未央的眸光一跳,道:现在就要?你在乎么?你不是一向都迫不及待吗?伊东捏着衣角一振,未央衬衫上的扭扣四下飞溅,露出胸前的绯色,伊东伏下身去,含住其中一个,舌尖在上面细细的打着圈,未央的呼吸渐渐紊乱,眼中泛起水 光。
还是一样那么敏感,伊东剑冢的目光发冷:四年!真是可 笑,我竟找了你这么久,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你居然会做这种工作,你不是拼了命要逃出来吗?还是说,你根本就是贱,离开了男人就活不下 去。
我,没有讨厌过男人……未央喘着气,将句子说得支离破碎:我只是讨厌被强迫。
伊东剑冢脸色一变,手上却加了劲,五只手指像是带着魔意,撩 拨、戳刺……痛感与快感同样的激越,在夜未央的体内肆虐,未央忍不住弯起上半身,细细的呻吟漫出来。
受不了,哦?这么玩弄也会有感觉?冷冷的语声中带着讥讽。
你让我玩弄一下。
我保证也让你有感觉!未央轻笑,眼中波光流丽。
你……伊东咬牙,露出狠绝之色。
一种强烈地痛感从最脆弱的地方爆发出来,压过所有别的感觉涌进大脑中枢,未央猛得坐起身,失神的张着嘴努力喘息,像一条濒死的 鱼。
现在呢?伊东的声音冰冷而残忍。
很痛,你要不要试一下?抽尽了血色的脸苍白若纸。
只有嘴唇染了异常妖艳的红,鲜血染成地红:你只有这么点本事了吗?用这样的手段证明必然的肉体反应,于是就把这当成是种控制吗?未央的眼睛半合着,浓密的睫毛被泪水沾湿,越发的黑亮,嘴角勾出美丽地弧度。
他在笑。
不同于任何人在这种场合会露出的笑容,那不是恐惧与讨好,也不是倔强与傲慢,那只是疏离,困惑着,带着淡淡的不屑,那种神情,好像他已不在人间,又或者像是一个人,看着某只狗。
在争一根沾满了泥土的肉骨头。
为什么?伊东剑冢终于失控,紧紧的扼住了未央的喉咙:为什么?为什么。
要这样看着我,你想让我杀了你吗?为什么……未央完全喘不过气来。
只能在心里暗道:没有为什么,没有,其实他一直都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的,看所有人,所有的人……只是曾经他不敢直接的流露,而现在,他敢了,仅此而已。
当这个人间辜负了你。
唯一地办法,便是别把自己当成是人。
或者,别把他们当成是人!不是来自同类的伤害,所以不必在意。
只是当伊东剑冢真地放开他,将他扔回到床上后,他又忽然失去了解释的力气,只是轻轻张了张嘴。
你想说什么?伊东凑过去听。
放过我!伊东剑冢缓缓地摇头,华美的双瞳流出绝望的光:永不!线条硬朗的薄唇,抿出一道绝杀的线。
看,果然……没办法!未央闭上眼睛,微笑,用那种淡淡的疏离的神情。
夜未央很擅长于昏迷,失去神志是一件很美妙的事,这是人类在漫长地进化中为自己选择的一种保护。
当伤害达到一定地极限便让理智抽离,放纵肉体去做自然的反应。
有人觉得放纵于欲望是一种堕落,或者是吧,但是那又如何呢,夜未央的生命并没有那么多的原则,如果有,他也活不到现在。
这世界上或者有很多条路,但未央的选择很简单,活下去,活得舒服点。
至于对别人的责任,对社会的交待,很可惜,从没有人对他负责 过,这世界也没给过他任何的交待。
于是那天再后来,他一直在离魂乍合中徘徊,好像会骨碎一般的冲击,激越的快感,太多的刺激交织在一起,令人在沉醉中清醒,又于清醒中昏迷。
到最后,于后背传来的痛楚十分的模糊,夜未央挣扎着睁了一下眼,在镜中看到鲜红的血,细细的流出,滴在象牙色的床单上。
哦,没事,不会死就好,他放了心,过多的失血,令他顺利的一交跌入黑暗深处。
夜未央是在非常夸张的哭声中醒过来的,某人的号淘大哭之中。
他自问认识的人不多,会为他流泪得更少,会这样哭的应该只有一个,未央不满的皱起眉:很吵。
那哭声乍停,反而让他不习惯,于是缓缓的睁开了眼,不甚清晰的视野里有张很是憔悴的脸,原本白得有些过的份的皮肤失掉了光泽像陈年的旧瓷片,杏仁大眼睛肿成了两只烂桃,而发蜡的力度过了时效,让那一头张扬的怒发东倒西歪。
未央看了一会,倒有些无奈的苦笑道:怎么哭成这样。
那……那……小子不是人,居然把你伤成这样!英树醒过神 来,怒骂道,闪亮的大眼睛里燃烧着怒气。
没事的。
还没事?封英树几乎暴跳,大颗的眼泪又滚出来:吴醒给你治病的时候差点要报警,那小子玩真的,从来没这样的玩的,会出人命的!!无法形容当时开门那一刹那的心情。
满目的鲜血,细细的血痕交织成网,络住未央的整个后背。
那一刻,他只以为他死了,所有的气息都散尽了,所有的光泽都不见了,他的未央,一身浴血,干枯的死去了。
所有曾经的张扬,令人不可逼视的光芒,全都碎掉了,落了一地。
耳朵里只有血液从指尖滴下撞上地板时的单调声响,平淡而空洞,像死亡的回音。
他看到了伊东剑冢走出来,脸色阴沉:给他找个医生。
极生硬的汉语,完全不容质疑的口气。
那时英树下意识的点头,却在瞬间反应过来,惊道:你把他怎么样了?伊东剑冢转头,缓缓的靠近,英树只能咬牙硬挺,但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他全身都在报警,每一个毛孔都被一股尖锐的压迫感所入侵,如逆风而行。
第二章 暗涌 37.除非你死,除非我死!(中)怎样?伊东停在英树眼前三寸处,那眼神中带着锋利的掠夺 感,凝眸而视时,周边的氧气全被那视线烤干:三天后我来带他走,不想死,就安分点。
说完,他转身离开,竟没有一个人敢挡住他。
而封英树此时已经没心思去管这个人,恐惧在一瞬间将他的心脏束紧,他几乎是跌跌跌撞撞的,冲过去推开那扇门。
这样就受不了……哦?果然是树宝宝啊!未央的笑容被那泪光闪得越加柔和,伸手划去英树眼角的泪滴。
我以为你死了。
怎么可能这样就会死。
怎么不会?那么多伤口,小醒给你缝了好几百针。
未央沉默下来,半晌,问道:他写什么了?我没看。
英树满脸的恨意。
剑冢?你怎么知道?封英树诧异,他在未央面前素无半点心防,七情上面,更不要说在这种情绪激动的时候。
猜的。
未央的脸色发冷,像是隔了一层玻璃墙,闪着微光。
愚蠢的人类。
夜未央轻声道,缓缓的合上了眼睛。
未央,未央,你怎么了?封英树大惊,未央伸手与他相握,将稳定的力量传递过去抚平他的惊惶。
有时候,我真的不明白他们人类在想什么。
这是冰常常会说的一句话,那时坐在加勒比海的沙滩上,看着碧蓝的海水,音调不再是冷淡的了然,透着重重的困惑。
每当到这时,未央都会发笑,然后道:我也不明白。
你不好奇吗?终于有一次,冰没有很快的就放弃这个话题,而是继续的又问了一句。
于是夜未央沉默了,他想了很久,却答道:不!为什么?因为,与我无关。
下场,就有关了。
我已经退赛了。
怎么,你退赛不是为了重开一局吗?如果不是,为什么索性死在上一场。
这一次未央沉默了更久,他花了三天时间去思考,三天后,他带着一份完美的履历出现在台北。
他从上一场退赛,整个系统格盘,清空记忆,重开了这一局。
虽然这一次他仍然时时困惑,不知道那些NPC.u . 子过得比较自在了。
其实他要得不多,只希望,不再被强迫,不再有伤痕。
他是浴血重生过的,这一次,他换了新的人生哲学,一路纵行,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人类很愚蠢,虽然不是所有的人类都愚蠢,但是某一些,非常非常的愚蠢。
他们常常会有古怪的想法和行为,而未央并没有好奇心去明白缘 由,他不是冰,这样复杂的人类学课题他没兴趣,他只是偷了一段人 生,来享受生活的。
树宝宝。
未央伸手抚上封英树的脸颊,眼中光泽柔亮,英树不自觉随着那只手的力量走,身子前倾,半跪在未央的床前。
还是你最好了。
未央的唇角轻轻划过英树的脸,这是一个小小的拥抱姿势,彼此的头,放在彼此肩膀上。
夜未央微微侧了侧头,用几不可辨的声音在封英树的耳边说:帮我联络傅非明。
每个城市的繁华背后都会伴着一些牺牲,那或者会是一些幽深的后巷,有时,是一片盖不完的楼。
夜未央幢危楼之上,十七层,曾经这是个会令这城市感到骄 ,可是现在,城市的中心向另一个方向移去,曾经的骄傲成了弃子。
有时夜未央会梦到自己在飞,在这城市的边缘,张开了肩上黑色的翅膀,手中没有任何梦想。
天堂在哪里,是否就是城市上空灰白色脆弱的云层,来来往往的人群带着漠然的神气,擦身而过时捉不到任何的气息。
只有风,穿过钢铁的森林,穿过人群的荆棘而来,将他的脸庞点 亮。
夜风吹起未央黑色的衣角,他很少穿纯黑色的衣服,这种色调很容易就会把他包裹成某种锋利的凶器。
这城市的灯火太过闪烁,天空是一片暧昧不清灰色,看不到星辰,连月光都是朦胧的。
这是一个已经颠倒了的世界,黑夜好似白天,天堂一如地狱。
你来了。
未央听到脚步声,微微侧头,声音清冷,在夜空中回响。
你找我,怎么可以不来。
伊东剑冢停下脚步,这是一个骄傲的人,这些年来骄傲得越甚,他穿着白色的长风衣,在这夜色中,像一个靶子,醒目的靶子。
不怕我杀了你吗?这个城市里,能杀我的人还没有存在。
我可以安排狙击手,600之外,一枪。
你不会。
伊东神色镇定。
为什么?未央有点惊讶。
不为什么,用枪,那么远的距离,杀我,你不会。
夜未央缓缓的回过头去,过了半晌,却叹息:对,我不会。
伤不碍事吧。
小问题!不过,有坏消息,有人不厌其烦的用美容针缝合了伤 口,所以,可能不会留疤。
没关系。
伊东的目光徐徐流转:我不介意再写一次。
哦,的确。
沉默了半晌,伊东道:我不是故意要伤你。
我知道。
是你自己说了太过火的话。
我知道。
你变了,和以前不一样。
不,我没变,只是以前你没认全。
未央顿一顿,声音有染了些许期待:不过,既然都和以前不一样了,为何不放弃呢?不。
你还是要带走我?对。
我可以分一点时间还给你,这样也不行么?不行。
伊东剑冢的声音里带着金属质的决绝:你是我的,我要的是全部,我想没有一个男人会同意这样的条件,就算是你的那个祁绍庭他应该也不会。
对,他不会同意,不过,他拿我没办法。
那是只是因为他无能。
伊东的眼中流露出不屑。
可能吧。
未央有些慨叹的:不过,我好像就是喜欢这种无能的男人。
伊东的瞳孔一缩,已经有了一些杀意。
+++++++++++++++++++++++++++++++++++++++++++有时候一个男人的无能只是因为他舍不得伤你。
很多时候,我们会在某个人面前一直的赢,也不要以为是真的自己很厉害,那不过是因为他爱你。
如果霸道才是不舍,独占才叫深情,那我也宁愿喜欢一个无能的男人。
第二章 暗涌 38.除非你死,除非我死!(下)你说,你爱我?对。
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也可以把一切都给你,只要你留在我身边……那你可以为我而死吗?未央的声音清朗,在夜空中,像一柄 剑,刺破黑幕而来。
伊东的目光凝聚起来:可以!他的眼神也似剑,凝成了实质的杀伐之气,在半空中相遇,击出四溅的火星。
证明给我看。
伊东怔了怔,笑道:我没有证明过吗?你还是不相信!怎么?你要我现在死给你看吗?你答应了的。
我会为了你死,如果需要的话,一定会!真没意思。
未央慢慢昂起头,脸上有种似笑非笑的恍惚神气:既然你不肯死,那就只有我死了,一辈子,对吗?夜未央的笑容很美,有种令人移不开眼的魅惑力,而身子却慢慢的往前倾,当最后一个字节落下,修长瘦削的身影蓦得扑进夜幕中,黑色的衣角被长风鼓起,像被折断的翅膀。
这是一个太过惊人的意外,伊东眼中的火星一下子爆开,将他的孤傲冷然炸得支离破碎,这……这,怎么可能?满目都是血光,夜,夜?他跳楼?他死了?在他面前,轻易的,随随便便的……就这么死掉了?他宁愿死……也还是不肯跟他走!!??他完全不能理解这件事,一时间,两条腿像是僵硬了,迈不开步。
怎么可以这样做?伊东剑冢几乎是暴怒的扑到扶拦边,借着昏暗的路灯光,他看到一具黑色的尸体俯倒在乱石中,肢体折成扭曲的形状。
不,不可能!!!一道雪亮的白光划过眼膜,伊东剑冢在震惊中失神,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像一个恶劣的玩笑。
须弥夜!他的夜?伊东忽然狂奔,不行,他绝不相信,这不是事实,他要亲眼看 到……这不会是事实。
然而,当他绕过破旧的天台小屋,一抹动人的黑影,笔直的站立在阴影中,脸上闪着微光,像晶莹的月,一双眼睛幽深无尽,是这城市所看不到的夜色。
夜!?伊东剑冢大惊失色。
夜未央弯一弯唇角,露出纯净的笑容。
夜,你没死!伊东脸上有强烈的狂喜,笑容却在最顶点处凝 固,一束坚硬的冰冷,从第三和第四根肋骨的间隙中滑入,薄薄的,却冰冷,像一片雪,而火热的血液,却就此冻结了。
你……伊东愕然的看着胸口的刀刃,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击,右手五指成爪,疾挥而出……夜未央仰面往后倒,到底还是躲避不及,被四指的余势扫在脖侧,留下四道深长的血痕。
伊东剑冢一击不中,却也没有能力再出手,刚刚未央在闪避时,手腕一横,刀刃自右往左,割开了他的心脏,奔腾的血液狂涌出来,充满整个胸腔。
夜?伊东剑冢的脸上露出不置信的神情:你……还是……不相信……刀刃,深深的陷在他胸口,鲜血一点一点的渗出来,染透牙色的衣料,像是某种玫瑰的图腾在缓缓开放,那花,有银色的蕊。
失去了力量的躯体无力的跪倒,夜未央一手握着刀柄,被那股力量带动着单膝跪下与他相对。
我相信!夜未央的神色宁定,声音却像破冰的泉,澄澈透明,一滴一滴落下,寒彻心痱。
但,这不重要,他说:重要的是,我不爱你!所以怒哀乐,生死存亡都与我无关,为什么你从来不明白伊东剑冢的眸光闪烁,到最后,化为一片悲哀的绝望,一点一点的散尽光华……被抽去了灵魂的躯体向前扑倒,夜未央伸手接住,将他拦在怀中。
夜未央从不会害怕任何人,更何况是已经死掉的。
虎死威尤在,伊东剑冢有着一张与祁绍庭完全不同的脸,他的下巴很方正,脸颊瘦削,长眉与睫宇都乌浓如墨染。
未央的手指从伊东的睫毛上拂过,神色肃静。
而伊东剑冢的头则枕在未央的手臂上,长发有些散开了,在夜风中流动,初冬的夜,一切都是安静的,除了细细的风声,像是在呜咽。
一阵脚步声,急促的由远及近而来,未央缓缓抬头,看到傅非明目瞪口呆的怔在自己面前。
死了?傅非明一向缺乏血色的脸此刻白得像冷月,祁绍庭实在是将他保护得太好,他这辈子不仅没有杀过人,甚至连旁观的经历都没有过。
虽然他也知道他的同伴手上或多或少的都染着几笔血,但是知道归知道,听说归听说,当真实的面对,那种震撼仍然令他动容。
嗯!未央点点头。
这么快?傅非明喃喃,他坐在监视器前,忽然看到未央出手,那个人已经倒下去。
要不然,你觉得呢?我们会大战一百回合?你实在看太多电视剧了。
夜未央的笑容很淡,像细柳拂过水面时沾出的一道水痕:杀 人,又不是打架,一向都是很快的。
十招之内如果不能让对方死,那么很可能,你自己已经没有命在了。
傅非明看到伊东剑冢胸前一大滩尚未凝固的血,只觉得两眼有点发花,空气里有新鲜血液的味道,说实话,不算很腥,但是仍然令人作 呕。
你干吗临死还要耍他一道,何必呢?这么歹毒?傅非明皱着眉头,强压下胃里的翻滚。
很过分?傅非明怔了怔,还是很硬气的点头。
是啊!夜未央轻叹:可惜,不这么干,我就杀不了他了。
这怎么可能?傅非明不置信,他见过这人出手,那种犀利杀 气,不是寻常人可以抵挡。
夜未央略略侧过头去,让傅非明看他颈侧的伤痕:我要是少退开两寸,现在就会跟他同归于尽。
呃……傅非明倒抽一口冷气:脱口而出:这是谁?他……未央凝神想了一下,终于找到一个合理的身份:我的功夫,是他教的。
+++++++++++++++++++++++++++++++++++作一点解释,站在楼边的夜未央是由傅非明用全息光影做出来的,真正的夜未央一直藏在后面。
当然如果出动狙击枪,的确可以更方便的杀人,而且不会那么危 险,但我总觉得以未央的为人,和他对伊东剑冢的了解,他会选择想办法亲手让剑冢死在自己怀里。
P S. 了……看出来了,传统意义上的主角相,在我手上都没有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