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2025-03-29 11:50:31

相亲欢迎参观,那要不要收门票!方夜莺想尖叫、想大喊、想抓狂,她又不是动物园里的猴子,相亲竟然要开放游客观赏,不用说那些等着看她好戏的人,肯定一箩筐。

重点是她这一相亲,肯定会成为那些游客日后茶余饭饱的嘲笑话题,更过分的是,她双亲怕有人会协助她落跑,病房外头站有三班轮制的保镖,病房内则有三班轮制的专业看护,摆明要她--插翅难飞!她的目光愤怒的瞪向沙发,那儿坐着两个女人,云月儿跟钱美眉,她们正一脸满足悠闲的吃着蛋糕、喝着香浓咖啡--吃吃吃,你们只晓得吃,你们知不知道,我再一个星期就要相亲了?她抓狂的尖叫,她们不是她的好姐妹、好同学吗?当她正坐困愁城、烦恼气闷时,她们两人竟还有心情,在那边怡然自得的吃蛋糕、喝咖啡?我们知道啊,可是夜莺,这回我们真的帮不上忙,最多只能陪你聊天解闷。

钱美眉好无奈的轻叹口气,里里外外都有人,她们压根一筹莫展。

而距离方妈那回宣布相亲可以参观,整整过了六天,她只要一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夜莺突然张开眼睛跟方妈发飙,她就吓得皮皮锉。

当然母女开战,最惨的是身为夹心饼干的方爸,两边安抚讨好的结果,下场依然是猪八戒照镜子,两边不是人,可为了爱女身体状况,前天终于大振夫纲,硬把方妈给强行拖走,直到相亲前才会回来。

我不要你们陪我聊天解闷,我要的是你们快想办法帮我逃走。

夜莺,不是我们不想办法帮你逃走,而是你骨折根本没办法走,我们既没那么神通广大,也没凌承恩那么强,能以一挡百,否则我们就能帮你逃走。

云月儿也很无奈的说明,她能想的方法是全想遍,可惜没一个行得通。

凌承恩!方夜莺心头一震,对厚,这几天被老母给气昏头,她竟然忘记他的提议,只要跟他假结婚,她就可以不用相亲,而这都要感谢慕枫玥那个委托,否则她一个星期后,真的要被迫相亲--啊,凌承恩!钱美眉突然惊叫起来。

他来了吗?在哪里?方夜莺一震,忙抬头往病房大门看--没人。

不是啦,夜莺,是月儿刚刚说到凌承恩,我才突然熊熊想到,我有一个好消息忘记跟你们说。

钱美眉红了脸,不好意思的摸摸头。

方夜莺收回目光,相当怀疑的问:你会有什么好消息跟我说?嘴巴说着,思绪却怎样都无法从他没来上收回,不过他似乎从那天开会之后,就再也没来看过她,而她却突然好想他哦!在被囚禁的那段日子,她一天最少能见到他五次,三餐外加午茶宵夜,尽管每次都会起口角,可她却能看见他,现在她骨折住院,她却只看见他一次,是因为要处理赛亚斯的事情吗?或是他很忙--毕竟他日理万机,没空来看她是很正常,不过没关系,碍于那个委托,无论如何,她相亲那天,他不出现都不行,那么她就可以看见他……当然有,夜莺、月儿,我真是对不起你们,因为我是那天来看你才知道,枫玥竟瞒着我,要他把你们软禁起来,就为了要你们当我的伴娘,这让我非常生气,所以他已经跟凌承恩解除委托,你们已经自由了。

你们已经自由了这七个字猛地窜入脑海,硬生生卡断她的思绪,让她整个人惊呆在床上--哇,这真的是好消息,我们终于自由了,夜莺,你一定很开心吧,你再也不用看见凌承恩那个王八蛋了。

云月儿欣喜的为她欢呼鼓舞,这真是七天以来,她们听见最令人开心的事情。

她她她……她开心个屁!方夜莺快昏倒了,难怪他没再出现,因为委托解除了,相对的,他亦无须再帮她的忙,勉强跟她假结婚,换言之,她不用相亲的唯一希望没了,连带的,她想再看见他的机会也没了,这根本是--晴天霹雳!一想到她再也看不见他,而以他对她的观感,他肯定不会再来看她,她的鼻头就突然好酸好酸,眼眶也突然好热好热……夜莺,你怎么在发呆?她闷不吭声又呆然的神情,终于引起两个开心女人的注意力。

出去。

她轻声说道,发现自个快哭了。

咦……出去,我想要静一静。

她提高音量,她快哭出来了,而她完全不想被她们看见或发现,因为直到此刻,她才惊觉自个的情感,她--爱上了凌承恩!那我们在旁边……出去!她大吼。

好好,夜莺,我们这就出去。

两个女人忙起身走人,尽管发现她的异常,但她情绪如此失控,她们也只能先依从她的命令,乖乖在门外等着,不过她们的双耳则是立刻紧贴在门板上。

云小姐、钱小姐,你们在做什么?守在门外的保镖与等候传唤的看护,立刻注意到两个女人怪异的行径。

嘘。

安静,若被夜莺发现她们贴在门边偷听,她不发飙才怪!保镖与看护只能回到先前站立地点,谁教她们两人的身份,可不是他们这些受雇人员能得罪,总之,只要那个被保护与被照顾的人,仍安全待在病房,其余均与他们无关。

一阵怪异的声响很微弱的传进两个贴在门边的女人的耳中,她们不禁纳闷的抬头互看一眼,随即耳朵贴得更紧密……月儿,你能听出是什么声音吗?钱美眉秀气的眉毛一拧,她完全听不出来,即使她很努力很努力的用力听,无奈顶级病房的隔音设备好的没话说,让她这无习武的小女人,听力压根派不上用场。

好像是哭声。

云月儿美丽的眉毛简直皱成一团,为她听见的声音,不过她立刻质疑的推翻:我应该是听错,因为从小到大,我没见夜莺哭过。

她从小到大都没哭喔,真厉害。

钱美眉马上佩服万分,随即更好奇的问:不是哭声,那到底会是什么声音啊?她是完全听不出来,故只能靠月儿肩负起这重责大任。

不知道,开门偷听好了。

她对那类似哭泣的怪异声响也很好奇,于是她朝她使眼色,然后小心翼翼、尽可能不发出声响,悄悄打开一条细小的门缝,准备偷听--谁准你们开门!出去,没有我的允许,谁再敢开门,或在门边偷听被我发现,我就跟谁绝交!一阵歇斯底里却带着哽咽的怒吼声,随着甫打开的细小门缝,在第一时间,立刻惊天动地的劈里啪啦响起。

是是。

两个女人被抓包后慌然关门,一颗心饱受惊吓的怦怦怦狂跳,这下连贴耳偷听都不敢,赶紧站离门口好几步远,生怕被她误会而绝交,而听到那声歇斯底里的哽咽怒叫声后,她们其实也无须再偷听,因为夜莺--真的在哭。

两个女人面面相觑,思索了好久好久,终于找到问题的症结,她肯定是被迫相亲、逃走无望,才会情绪崩溃而哭泣,偏偏这回她们确实爱莫能助,可从小到大都不哭的夜莺哭了耶!她们该怎么办?月儿,怎么办?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云月儿无奈的轻叹,她是可以支走看护,然后撂倒保镖,问题是她压根抱不动夜莺,除非她是神力女超人,而即使用轮椅或拐仗,医院精密的保全系统也会令她们无所遁形,更别提院内尚有保安。

难道我们真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夜莺相亲吗?方伯母又要开放给人参观,难怪夜莺会哭,相亲就够丢脸,居然还要给一堆人看!若换是我,我可能会不想活了。

我也是,因为会来看夜莺相亲的那些人,肯定都是被我们恶整过的人。

云月儿光想像那个画面,她就有想死的感觉,更遑论是夜莺,她比她更爱面子、更好强,难怪她会哭,若换是她,她也会哭。

那怎么办?我们绝对不能让夜莺丢这个脸,我们必须想办法帮她。

钱美眉惊慌的叫了起来,她们不能眼睁睁看夜莺受辱被嘲笑。

怎么帮?大表哥已经呛声,这回谁若帮夜莺逃走,他就跟谁翻脸,不然我早要兆琛帮我了。

云月儿苦着张脸,焦躁的来回踱步,想到这件事,她就好气大表哥的恶劣没人性。

说得也是。

钱美眉无奈的看着紧闭的房门一眼,顿感无力的轻叹口气,月儿,如果我们像凌承恩那么强就好了,他一个人一定也可以帮夜莺逃走,这样夜莺也不用难过的哭了……说着说着,她难过的红了眼眶。

是呀,我们真没用,连想要进去安慰夜莺都不敢,如果我们像凌承恩那么强……咦,凌承恩!云月儿难过的低下头,蓦然,灵光一闪,一个想法猛地窜上脑海,让她欣喜的惊叫出声。

他来了吗?钱美眉吓一跳,忙东张西望,就是没看见凌承恩的人。

你不要跟夜莺一样好不好!他没来,只是我想到他可以帮我们去安慰夜莺。

云月儿没好气的摇头。

他可以帮我们安慰夜莺?钱美眉惊叫。

对呀。

云月儿欣喜的猛点头。

你别闹了好不好!他是夜莺最讨厌的人,夜莺一看见他,没有抓狂吵架就要偷笑,怎么可能安慰得了她嘛!钱美眉给她一个白眼,让凌承恩来安慰夜莺,无疑是雪上加霜。

对呀,我就是要让她抓狂吵架,这样夜莺就不会哭了,而且夜莺最讨厌他,她若要跟他绝交,也没什么差别。

她们就不同了,这么多年来的情谊,岂能为个安慰毁于一旦,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找个替死鬼。

天呀,月儿,你真聪明!她兴奋的低呼,崇拜的看着她,随即皱起眉头,不行呀,月儿,他是个大忙人,恐怕根本没空来医院安慰夜莺。

我们可以骗他来。

怎么骗?她两眼茫然。

现在想啊。

现在想……不会吧!呜呜……方夜莺强忍住的泪水,在病房门又关上那一刻,再次像打开的水龙头般,哗啦啦的流下来,仅因她伤心、她绝望、她懊恼、她悔恨、她难过……伤心她竟然爱上他,绝望她很难再看见他,懊恼她对自个的情感发现的这么晚,悔恨她错失利用两人相处的机会,难过她又要被迫相亲,这五种情绪齐涌上心头,让她整个崩溃。

她哭了好久好久,哭到眼睛都刺痛不已,她才惊觉自个似乎哭了好久好久,脸上净是眼泪鼻涕交错,肯定丑到不能见人,自然她也不能见人,否则他们肯定全会知道,她刚刚在哭。

于是她先用手背胡乱抹脸,然后伸手拿起搁在床头旁的拐杖,准备下床到浴室,清洗修整一下仪容,稍微掩饰哭泣过的模样,只是她可能必须先想个好理由,否则她该如何跟她们解释她的哭泣--叩叩,敲门声突然响起。

她吓一跳,左手拄着拐杖,惊恐的尖叫:不要进来,谁要进来我就跟谁绝交!要命,她眼睛又痛又肿,鼻子也热的难受,而她这副样子,恐怕连三岁小孩都看得出来,她刚刚大哭过一场。

病房门外一阵沉默,显然她的话语收到了吓阻作用,她暗松口气,开始拄着拐仗,朝着浴室方向,费力的一拐一拐走去。

叩叩,敲门声又响起。

她不悦的停下脚步,正准备循前例吓阻,她就听见凌承恩的嗓音,在敲门声后冷冷的响起--既然你醒着,那我进来了。

他要进来了!方夜莺吓得脑袋一片空白,压根来不及反应,病房大门就在眼前打开来,发出吱呀一声,那声响惊醒了她,也意识到自己正一副满脸涕泪纵横的丑样,吓得她立刻转身,拄起拐杖就要往浴室冲冲冲。

孰料沉重的石膏右腿,压根无法配合正常左脚的起跑步伐,当场失去平衡,整个人跌在厚重的地毯上,狠狠的摔个狗吃屎不说,石膏腿甚至还撞到病床床脚,当场痛得她哀哀叫。

凌承恩一打开病房大门,就被眼前的画面吓得差点停止呼吸,他快步跑到她身旁,惊惧的怒斥:你这个笨蛋,要下床不会叫人吗!我的腿快要痛死了,你不先把我扶起来,还骂我?她痛得瞪大眼睛,这个王八蛋这么久没来看她,一来看她就骂她,简直是要活活把她气死,而更该死的是她竟然会爱上他,真是该死!你……他瞪了她足足有三秒钟之久,这才吞下到口的斥语,深吸口气,伸手抱起她就要往床上放。

我要去浴室。

她忙阻止他,然后忆起自个的尊容,慌然低下头。

开什么玩笑,她脸上这副丑样,怎能让他看见!他皱起眉头,你等等,我去叫看护来协助你。

不要,你扶我站好,我就可以拄着拐杖走进去。

她低着头猛摇,为了可以赶快逃走,她一能下床就尽可能的拒绝看护的协助,更何况是现在这副丑样,她情愿死都不能让别人瞧见。

然后再看你摔断腿或是脖子吗?闻言,他抿紧唇,气得想要伸手掐死她!她简直是在乱来,而他则完全不想再经历先前那恐怖的画面,差点吓得他心脏病发,直到这一刻,他才惊觉自个的情感。

那是被你突然开门吓到好不好!不然这两天我都是自己去浴室。

她大声抗议,她才没他说的那么逊。

什么,这两天你都自己去浴室?你的腿根本还不能自由走动,你真是太乱来了!他简直不敢相信他听见的话语,对她如此不爱惜自个的身体,感到非常的愤怒。

我才没有乱来,不信你扶我站好,我现在马上走给你看。

为了证明自个没那么逊,她不悦的说。

不用。

他气得快要脑充血,适才情景还历历在目,惊惧的感觉也还难以退去,她竟还妄想要再来一次?除非他死,否则他永远不会再给她吓他的机会,他自个面临险境都不曾受到如此巨大的惊吓。

我坚持。

他愈说不用,她就愈想证明给他看。

坚持让你摔断腿或脖子吗?我告诉你,一次就够了,你想要去浴室,可以,我抱你过去。

他脸色一沉,一想到她的任意妄为,迟早会枉送掉一条小命,他就又气又惊,原以为她在医院是安全的,生命肯定无虞,孰料--啧,他竟忽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千古名言,在接到云月儿她们的电话时,他相当纳闷她们为何会跟他求救,不过从他刚刚敲门时所听见的字句,敢情她根本是用绝交在威胁她们!这个小恶女,真是被宠坏了,才会如此任意妄为。

不要,我自己……让他抱她去浴室,他不就会发现她哭过的丑样?开、开什么玩笑,以前她可以不在乎,现在的她可不能不在乎。

毕竟女为悦己者容,骨折住院已无法妆扮仪容,更何况才刚大哭过的她,可想见脸会有多丑--不,她绝对不能让他看见。

闭嘴!他怒叫一声,对她还想自个来,感到火冒三丈。

她吓得立刻闭嘴,头更是低到快贴住大腿,直到她的屁股坐在马桶上。

快点尿,尿好了叫我。

他说,突然发现她的头,从头到尾都低垂着没瞪他,这异常的行径,引起他的狐疑,需要我帮你脱裤子吗?不、不用!她吓得忙抬起头,在迎上他惊然的视线后……完了!哇,不可以看、你不可以看!她惊叫一声,想要赶快低头隐藏尊容,可惜为时已晚,他的手比她快一步,硬生生的阻止了她。

你哭了。

红肿如核桃般的双眼,刺目的令他心痛,难怪她一直低着头,敢情她哭了,而且还是哭得很惨很惨的那一种。

我没有。

她慌然的摇头,被他深邃的眼瞳紧紧的凝视着,她的心突然怦怦怦的狂跳--呜呜呜,她不想活了啦,他看的那么认真、那么仔细,肯定是想把她的丑样牢牢记住,一记上一辈子……哇,她干脆拿刀捅死自己比较快。

没有?他挑高眉,这么大粒的两颗核桃眼,以及足以媲美圣诞老公公的红鼻子,她也能睁眼说瞎话?这个小恶女,他真的是被她打败了。

没有,我才没哭。

她慌然的想要甩开他的手,生怕被他听见她突然狂乱的心跳声,泄露了她内心的情感,仅因此时此刻的她,压根承受不起他的讥笑,尽管她已决定,他一走她就要去拿水果刀,了此残生。

他没接话,只是看了她倔强的小脸一眼,然后突然抱起她,走到洗脸台前,双臂往上提,直接让她照镜子,这远比用话指明更要来的有效。

你为什么哭?他问,心疼的看着镜中的她,红肿的泡泡眼。

方夜莺瞪着镜子,铁证如山,再也无法辩称没有,可也无法对他告知答案,她仅能别开脸,拒绝说话。

为什么哭?倔强如她,肯定有原因,否则不会哭得这样凄惨。

不说话,她就是不说话,看他能拿她怎样!快说。

他眯起眼,不悦的注视她的侧脸,高仰的下巴,彷佛像个女王般,粉骄傲的在捍卫尊严,他若有所悟。

她偏不说咧,怎样?他唇边扬起笑容,她这么爱面子,他若不好好利用,那就太可惜了,你再不说,我就叫外面的人全都进来,他们肯定没看过你哭的样子,万一给你拍照留念--不可以!你不可以叫他们进来!这怎么得了?她惊恐的转过头,彻底被他说的话给吓到,他们肯定会拍照留念,搞不好会更恶劣的上传网站,她一世恶名,这下铁定是毁于一旦。

那就快说。

她咬唇瞪着他,这个王八蛋,什么时候学会这种小人伎俩,卑鄙无耻的威胁她,亏他们全都称赞他是个正港男子汉--不想说吗?那我要叫人……我说我说我说。

她紧张的忙开口,生怕他真的要叫人来参观。

快说吧,我的耐性已快被你磨光了。

你--她气得牙痒痒,无奈形势比人强,不忍气吞声都不行,只是目光在瞧见镜中的尊容,哇,哪来的母夜叉!我不要照镜子。

她瞪着镜中的自己,懊恼的嘟起嘴。

讨厌讨厌讨厌,这么多天不见,一见就是她那么可怕的脸,别说是喜欢,他没吓死就不错啰,现在她竟然又得告诉他原因,他肯定会毫不留情的讽刺、嘲笑她,让她愈想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