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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2025-03-25 10:31:33

昭阳醒来的时候,皇帝已经不在了。

空空荡荡的养心殿里只有她一个人,身侧的枕头冷冰冰的,昭示着那人已经离开很久。

她慢慢地坐起身来,看着窗外还黑着的天,一时之间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

皇帝这阵忙坏了,黄河泛滥,粮饷被夺,匪寇虽剿,但银两追不回来了。

他每天前脚回来,后脚又走了,有时候她已经睡下,他才议完事轻手轻脚归来,她睡眼惺忪地抬头去看他,却只看见他褪下衣物,躺上床来亲亲她:吵醒你了?她会问一句:什么时辰了?皇帝说:不早了,继续睡吧。

而当她转醒,他总是已经不在身侧。

倒不是觉得深宫寂寥,她只是发觉自己成日里无所事事,他在前头忧国忧民,可她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黎姿意又来过几次,回回都说着从前与皇帝在一起的事。

她听久了,竟也听出点意思来,横竖把那些故事里的皇帝换成个不相干的人,这么听着就不觉得难受了,反倒有趣。

昭阳很会自我安慰,她喜欢的男人自当身价高高的,大家都喜欢他才能证明她眼光好嘛。

她开始叫上小春子一同整理皇帝的书,偶尔把什么《天工开物》、《资治通鉴》一类的书翻来看看,还认认真真做笔记。

她又不是不识字,只是在宫里这么多年没有机会接触天下大事。

黎姿意能做到的事,她也能做到,她不想只当一个在宫里头苦苦等他的傻大姐,她想做一个可以为他分忧的好姑娘。

至少当他为了洪灾之事愁眉不展时,她还能听他倒倒苦水,不至于连凿河筑堤、引渠泄洪这些东西都听不懂。

感情是需要努力沟通的,沟通很重要的!她就怕两人睁眼闭眼都只会腻腻歪歪,那样太肤浅,肤浅的情情爱爱只是风花雪月一场,到头来激情没了,爱也就淡了。

小春子成了她的闺中好友,成日听她碎碎念着要好好读书,当皇帝的知心人。

他很懂事,总在她需要鼓励的时候对她说:姐姐对主子一片真心,真是看得我都感动得要哭出来了。

昭阳斜眼看着这拍马屁的人:那你哭一个给我看看。

小春子立马噎住,咳嗽两声:我再给您找几本书去。

她低头苦读,遇到看不懂的东西就仔细抄在宣纸上,来日翻翻别的书籍,查阅一下。

三更的时候,皇帝回来了,昭阳又倚在踏上睡着了,小几上的书还翻在一半的地方。

他走过去低头看着,看了眼书名,又看看她写得满满当当的那些纸,小小的字迹和人一样秀气,纸张上全是和政务有关的笔注。

他一顿,抿唇看向她,她熟睡的样子是那么安静美好,总让人觉得这世间诸多烦恼其实不过那么回事。

手中的白纸也不全是认真念书的笔记,他能在空白处找到自己的名字。

清秀的字迹一遍一遍写着子之,他能想象到她一边傻气地笑着,一边反反复复在心里、在纸上写着这两个字。

皇帝挪开小几,吹灭了她为他留的那盏烛火,轻手轻脚地钻进了被窝。

迷迷糊糊间,昭阳被人吵醒,那人轻轻躺在她身侧,凑过去亲了亲她的额头,又抱住了她。

她从酣睡中醒来,黑暗里是他熟悉的味道,温热的体温。

他察觉到她醒过来了,低声叫了句:昭阳。

嗯?她睁着眼睛望着他的轮廓。

他笑了,伸手覆住她的眼睛:不许诱惑我。

谁诱惑你了?她觉得好笑。

你。

他理直气壮,哪儿哪儿都在诱惑我。

她当真笑出声来了,他也弯起唇角,有了更多动作。

多希望有更多相伴的时间,多希望作对平凡夫妻,日出而起,日落而息。

可到底身份禁锢了彼此,他只盼着夜夜回到这冷冰冰的宫殿里时,有一盏小小的烛火,有一个温暖的被窝。

他可以放肆地将所有的渴望都与她融合。

就像此刻,他吻住她的唇,把她紊乱的呼吸全部纳入口中。

***晨起时,皇帝睁眼,发现昭阳已经起来了。

怎么不多睡会儿?他也翻身坐起来,你又不上早朝。

你每日早出晚归的,想和你说说话都不能够,索性早些起来,陪你用膳。

她把殿门推开,张罗着宫人把早膳端进来。

芙蓉酥,燕窝粥,龙凤喜饼,双色莲子糕。

花样很多很丰盛,皇帝看得挑起了眉:怎的这么多?您最近这么辛苦,得好好补补。

她一本正经地替他布菜,却被他拉着手坐下来。

别忙活了,陪我一起吃。

她也不客气,弯起嘴角朝他眨眨眼:就等您这句话呢。

两人面对面坐着用早膳,皇帝忽然问她:你怎的忽然看起《天工开物》这等书了?您不也看过吗?那是因为朕是皇帝,得操持政务,不得不看。

昭阳咬了一口莲子糕:那我是皇帝的大姑娘,得替您分忧,我也应当看。

那句皇帝的大姑娘把皇帝给呛住了,他边笑边说:大姑娘是什么意思?没听过这说法,怪有意思的。

她瞥他一眼:大姑娘也比小老婆好。

这次换他说不出话来,讪讪地喝了口燕窝粥,半天才憋出一句:是我委屈你了。

有什么委屈的,横竖在这儿能每天看着您,一块儿吃吃饭,想想别的妃嫔,就是皇后也没这本事跟您一块儿用这规格的膳食呢。

她倒是心大,想得很开。

皇帝又惦记上那件事了,凑过来低声说了句:我老早就想告诉你这事了,只是一直不知如何开口。

什么事?她抬头望着他。

皇帝迟疑片刻,声音压得更低了,缓缓道:你什么时候给朕生个儿子吧。

???昭阳张着嘴,手里的糕饼吧嗒一声掉在桌上。

他好心替她拂了拂衣服上的残渣,若无其事地说:我年纪也大了,至今没有个皇子,将来大兴的江山该交给谁呢?昭阳愣愣地看着他,面红耳赤地说:您不是有大皇子吗?忽,忽悠谁呢!不对,是这个问题吗?问题明明就是:谁,谁要给你生孩子了!她臊得想往桌子底下钻。

皇帝低声笑起来,那笑里却有点不是滋味,半晌才轻声说了句:大皇子不是我的孩子。

大殿里头静悄悄的,殿门紧闭,昭阳闻言一愣,抬头怔怔地望着他。

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从不愿过多触碰他的后宫与孩子这样的话题,那太沉重,她宁可逃避。

所以她不明白皇帝为什么会忽然这样说。

越过满桌子的丰富早点,她看见他平静中带着苦涩的笑意:我与皇后有名无实,那孩子不是我的。

到底还是要谈到这些事的,哪怕他难以启齿,哪怕那些过往他不想触碰。

可他与她不能有这样的隔阂,痛苦或欢愉,总该有人分担,有人共享。

他开了口,虽声色暗哑,但从容自若。

昭阳搁下了筷子,听他寥寥数语讲明了当初种种,除了震惊之外,心头更多的是一片酸楚。

她把手伸过来,慢慢地覆在他手背上:我,我没想到会是这样……他低头笑着:谁也想不到会是这样。

昭阳发觉自己不知该说点什么,同情皇后,心疼皇帝,憎恨这皇城里的种种,羡慕那宫外自由自在的天地。

最后她只能低低地说了句:都会好起来的。

那是个美好的愿望,天下会太平,百姓会安乐,他会有她陪着,世间种种终会如意。

皇帝动了动,抬眼望她:那你会给我生个儿子吗?又来了!昭阳倏地抽回手,脸涨得通红:你,你白读那么多圣人书了!这话是随随便便张口就问的吗?皇帝想了想,说:那成,我好好斟酌一下,不随随便便。

假意思考了片刻,他又一次开口,那现在我认真严肃地问你,昭阳,你愿意给我生个儿子吗?她想笑,绷着脸要装做生气的样子,可到底是破了功,扑哧一声笑出来。

一边伸手去捏他的脸,她一边说:该早朝了,主子大人,再不去朝臣们该着急了。

皇帝笑了:这才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他把她拉过来,在她嘴唇上轻轻一碰:好,我也不急,这事儿咱们容后再说。

她还缺少一个能上台面的身份,他希望他们的孩子能成为他引以为荣的骄傲,所以急不得。

更要紧的是,他这辈子只想和她一起抚养他们的孩子,从前缺少的父爱,没有体验过的承欢膝下,他盼着能与她共同实现。

他一定会当一个称职的父皇。

朦胧天光中,皇帝走出了养心殿,昭阳在后头远远地看着,扒着门框总也不想错过一眼。

她看见他大老远回过头来望了望她,因为光线太暗,她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可潜意识里却清楚地知道,他一定弯起唇角在对她笑着。

只需那样一个笑,她心甘情愿此生留在这深宫里陪他共度孤独的每一刻。

喜忧参半也好,寂寞半生也罢,有他在,她才有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