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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推理作家VS自由撰稿人

2025-03-30 06:16:30

一、章鱼小八真是元凶吗?以我们搜集到的资料和数据来看,村田从上船到被杀这段时间内的每一步行动都有一个幕后人物,而且这个幕后人物不是同一个人,也就是说参与这件案子的大概是几个甚至是更多的人。

浅见好像在数着夕阳下闪着金光从窗外掠过的浪头似的,一边说一边不停地瞅着窗外。

首先,有人引诱村田上船。

当然,那时他提出了对村田很有诱惑力的条件作为诱饵。

这个诱饵可能是毒品交易,不,也许不只是香港,他可能告诉村田,其他同家的多个港口都有大买卖等着他。

当然这那是编出来的鬼话。

另外,可能是这个人把村田的房间安排在了船的最前端。

他知道有关船舱安排的情况,那个时候提出申请,就只剩下船头的房间空着了。

接下来,有另外一个人指示村田设定闹钟并在早上五点左右起床,自己则在犯罪现场等待村田并给他服了安眠药,之后将其杀害。

即将停靠香港的时候,只有这个时候,才是将村田引出并杀害的惟一机会。

那么,这个犯罪现场在哪儿呢?神谷副警部提出了一个极朴实的问题。

这是个问题啊。

浅见的脸上出现了难色。

下面的话可能会造成很不好的影响,我希望你们完完全全只把它当做一种假设来听。

这个我明白,不过在这种关键的时候,千万不要像上次那样,让那个作家先生突然闯了进来。

神谷先生可千万别这么说,有道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就算不是这样,那个‘轻井泽的大作家’的直觉也是很灵的,在某种程度上是个只凭直觉生存的人。

话音还没落,敲门声便响了起来。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果然,没等屋里人回答,内田就从门缝里探出脸来。

哟,头面人物都在这儿呢?说话的风格跟唱戏似的。

据说几年前曾演过文人剧,且颇受好评(本人坚信)。

自那以后,他的言行举止总是有点怪模怪样的。

听说搜查好像已经渐入佳境了。

套间的客人们发牢骚说取证调查波及到他们所有的人。

可是我那儿你们一个人也没来,这可不公平啊。

真是不好意思。

冈部警视一本正经地回答,难道内田先生也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值得我们去调查吗?当然不是,先别说这个。

怎么样?抓住凶手的尾巴了吗?很遗憾,不要说抓住凶手的尾巴,就是犯罪现场和杀人的具体情况都还不太明确。

因为冈部所说的是事实,部下们也不需要用内田那种蹩脚的演技去掩饰什么,一个个脸上都是愁云密布。

是吗?我也这么猜想,所以来和你们谈谈我的看法。

直说吧,我是想告诉你们谁是凶手。

当然,我的精辟推理还必须由各位专家来证实。

噢,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吗?真不愧是推理作家啊。

冈部深感佩服,但浅见却悄悄在胸前晃了晃食指,暗示他在说大话。

那么,凶手到底是谁啊?神谷问道。

这话只能在这儿说说。

凶手肯定是和田,就是905房间的和田隆正。

内田压低了嗓门说道有什么根据呢?首先是他那张脸。

从相貌学上来讲,他那张阴沉的脸和这种计划性的犯罪再相称不过了。

在他那种年龄,额头上却有三道深深的皱纹,整个儿一个‘章鱼小八’。

等一下,等一下,您说什么?‘章鱼小八’?坂口一问,神谷便轻声制止了他:是以前的一部漫画,在你还没出生以前。

你们不觉得他单身一人住在高额费用的套间里值得怀疑吗,有妻有儿的,为什么没有同行呢?为什么?因为他必须把905室作为杀人现场,并且还要将尸体放在盥洗室盟内掩藏一段时间。

倘若妻儿老小都在,再怎么是一家人,看见自己杀人总不太好。

然后,在离开香港那天半夜或者天没亮的时候,趁着工作人员还在熟睡之际,把尸体转移到了那个冷藏柜。

是怎么转移的呢?是背的吧。

村田的身体并不高大,和田虽然看起来弱不禁风,但却很有力气。

真的吗?真的……可能吧。

由于没有亲眼看见和田使力的场面,狂妄的内田对这一点似乎也没有信心。

这里面有什么机关我也没有完全猜透。

按照常识来分析,可能还有一个同案犯负责搬运尸体,这样问题就解决了,而且这个人是一个有着丰富的药物知识的人。

比如说拥有医学博士资格的神田氏。

当然,这完全是作个假设。

用这个人调配的安眠药使村田昏睡,并把他藏在盥洗室里。

到了香港和田氏就上了岸。

同犯就在这段时间里拿着和田的钥匙进入房间,给村田注射了致命剂量的药物。

这个时刻就是警方推定的死亡时间。

杀人的动机是什么?动机当然是钱。

也许你们没有注意到,和田氏在离开香港以后突然在赌场上大手大脚起来。

技不如人却频频挑战黑杰克,被人当成了难得的冤大头。

请等一下。

这次是神谷举起了手。

和田氏住的是豪华套间,这次环球旅行至少要花—千万日元吧,可是,村田氏身上不可能有这么多现金啊。

这笔钱当然不是从村田氏那儿抢来的。

村田氏身上几十万日元可能还是有,不过他到底为了什么呢?实际上,这才是本案最大的谜团。

内田不可一世地挺起了胸脯。

大家都知道阿加沙·克里斯带的《东方快车杀人案》当中,机组人员和乘客一共——嗯,是多少人来着……总之十多个人合谋杀死了他们共同的仇人。

而在本案当中,村田氏就是和那个故事的受害者一模一样的角色。

大家心里都明白,村田屡屡所做的恶事涉及的受害者不在少数,这些受害者对村田的憎恶不可小看。

既然法律治不了他,那只有靠他们亲手来‘行天行道’惩治他。

说实话,这次事件的背后,有着众多人的愤怒与杀意。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是和田代这些人杀死了村田?对,正是这样!冈部警视真不愧是警视厅来的名侦探啊!内田感动得有点夸张,其实即使不是什么名侦探,这点程度的东西还是想得到的。

简而言之,和田扮演电视片中的那种‘致命使者’的角色。

现在虽然还不确定有几个委托人,但每个人都必然拿出了几百万日元来委托和田去谋杀村田,恐怕连高额的乘船费也是由这些人付的。

对了!在此也必须谈一谈委托人的事。

嗯,但作为我来说,不应该举出某某人而放肆地去议论他们。

以常识判断,主要应该是套房的人。

当然他们中的绝大部分都是外行,而且也不再年轻,更没有亲自实施杀人计划的勇气和能力。

但财力却不在话下,先秘密达成协议,再进行杀人计划——这就是案件的真相。

内田双手住桌子上一放,终于结束了他的讲话。

原来如此,精彩,真是个精彩的推理。

冈部鼓掌称赞道。

无奈,浅见与两个部下也拍手表示赞同,此时,内田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好像在说,哎呀,也没必要对我如此大加赞赏吧。

但是,内田先生,原来您好像说到神田的偷窥事件是谎言,目的是利用它把警卫的注意力吸引到九楼来的吗?和田的房间可是九楼呀。

在浅见的质疑下,内田面有难色。

这个……正在这时,广播声响起。

啊,得走了!内田像是获救一样,站起身来,今晚好像是虾料理哟,各位是第二批用餐吧,我老婆还在等我,先走一步了哟。

说完便兴冲冲地搓搓双手,然后急急忙忙地冲出房间。

二、杜撰比事实更有趣内田离开之后是一阵沉默,谁也没出声儿,房间中弥漫着一种连说话也觉得累的疲劳感。

真是大吃一惊啊……神谷警部终于开口了,那个内田的推理也很不错啊!浅见,你说的那些情况他大抵也猜到了。

什么?话不能这么说!浅见不由得大声抗议。

把自己跟那个稀里糊涂的大作家相提并论简直不能忍受。

但是,众人的怨恨结成一股杀意,这一点不也与我们的想法完全相同吗?话是如此,但这点推断谁都想得到。

一口咬定和田就是犯人,得出什么‘致命使者’的结论,未免有些草率。

说得也是啊,但总体上说,他的推理似乎也让人觉得合情合理,只是说和田与‘章鱼小八’面相相似,就说和田有犯罪的天性,这种说法实在站不住脚。

但不管犯人是谁,事件的背后存在着复数(多名)的委托人、及具体的执行者,他的这一推理还是相当敏锐的吧。

这使我对同案犯方面的事情也感到豁然开朗了。

至于和田单独乘船的理由,以及他的乘船费用的出处不也都说得很清楚吗?真伤脑筋啊!没想到连神谷先生也支持那种推理。

那么浅见先生认为内田先生的推理完全是胡说八道吗?是啊,有点荒唐吧。

只有一点是对的,那就是事件是由若干人的杀意驱使的。

具体地说,你以为荒唐在哪一点上呢?虽然这次事件实属计划周全的犯罪,但那个‘大作家’的解释有太多不可信的地方!比如?第一,怎样把村田引入和田的房间这是一个难点,假设像我刚才说明的那样,即使和田把村田叫醒后引出来了,在进入九楼的905室之前不免有被人目击的危险,不但因为在九楼由于偷窥事件加强了警备,还因为拍摄日出照片的大作家’从早上就在那里闲逛。

第二,虽然村田是被藏在盥洗室里的,但他的死亡推定时刻是在下午三点到五点之间。

在这期间即使被迫吃下安眠药,还是会有呼吸声,也有可能发出呻吟。

第三,说尸体是在深夜由和田与同案犯运走的,具体是用什么的方法搬运的呢?他说是背在背上搬运的。

但在那么长的走廊上不被看见的可能性太小了。

假设,就算办到了,这也是侥幸的结果,在策划这次犯罪的时候,把这些侥幸心理都计算在内,那只是那些拙劣的侦探小说里的杜撰故事。

嗯,言之有理,被你这样一说,的确存在不少疑问,浅见先生有眼光啊!听神谷的口气,他好像豁然开朗了,要是内田那种外行推理作家技高一筹,那不是丢警现厅搜查一科的脸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倒想重新听听浅见的推理。

冈部饶有兴趣地说道。

看见他一副从容的样子,说不定什么都知道。

大概对我说的话很感兴趣吧——浅见开始不安起来。

说到哪儿了?轻井泽的大作家一打岔儿,使得事件的条理逻辑荡然无存。

嗯……好像应该说到村田被杀的地点在什么地方了吧。

神谷回忆说。

啊,对!对,问题就是这个地点。

刚才正好那个‘大作家’提到这里,我先确认—下,村田死亡推定时间是从下午三点至五点之间,这之前因服用了安眠药而睡着,这一点我认为没有错。

问题是这一地点必须是即使有谁听到鼾声,也并不觉得奇怪才行。

由此看来必须是一个不会因此而出现导致犯罪失败的地点。

嗯……的确如此,但这样的地点存在吗?要找一个绝对不被人发现的场所是很困难的,因此,最好是找一个被人发现也不会引起人们疑心的场所。

对,是这样。

在哪儿呢?提示提示吧,一定是我们大家都非常熟悉的地方吧?坂口就像参加电视里挑战难题的节目似的,瞪着一双充满好奇的眼睛问道。

提示就是……那是一个离村田和我所在的402号室比较近,而且几乎不用担心被别人看见的地方。

神谷和坂口展开飞鸟的各个走道的分布图,在402号室周边寻找,但还是没有答案,于是把求助的月光投向了冈部警视。

可能是这里。

满脸堆笑的冈部用手指指着分布图答道。

这不是医务室吗?咦……两个部下大吃一惊,浅见心里也咯蹬一下。

吓了—跳吧,这就是答案。

那么浅见先生所说的也就是医务室啰?坂口神情呆滞地问道。

对,就是这里。

那警视是怎么知道的呢?听了浅见先生的话之后就明白了。

医务室在六楼的最前部——也就是从402号室出来不用乘电梯、只须上两步台阶便能到达,又因为在有客舱的走廊的反方向,几乎没有碰见其他人的危险性。

但是,医务室里不是有医生和护士,而且还有患者出入吗?即使被吃了安眠药。

鼾声和呻吟声不是会被听见吗?假如是躺在医务室的病床上,就算发出鼾声,也不会有人觉得不可思议呀。

喂,是这样的吧,浅见先生。

正是如此,事实上我能想到这一点也是受到内田夫人一句话的启发,她说她去医务室打醒酒针时,看到在漆黑病房里,床上躺着一个熟睡的病人。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么那个人就是村田啰……坂口和神谷虽然连声叫绝,但看样子还没完全弄明白。

但是,浅见先生,医务室里有医生和护士啊……坂口终于想明白了。

是这样啊!医生和护士就是同案犯啊!?对此浅见惟有苦笑,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是这样吧?只能是这样!坂口如梦初醒。

我认为事实正如坂口先生想像的那样。

但是,医生和护士各有两人,也就是说这四个人那与案件有来连吗?不,我认为恐怕不是这样,正凶为如此,犯人才没有立即杀死村田,而是用安眠药让他睡着。

因为如果没有关系的医生和护士发现躺在床上的患者没有了呼吸,必然会引起大骚动。

因此才采用了先安眠,然后在最适当的时间将其杀害,再转移尸体的方案,这个最适当的时间就是几乎所有的船员和乘客都在香港上岸了,‘飞鸟’号最闲散的下午四点前后……原来如此……另外还有一点,制造村田下船假象的乘船证的下船记录,把这个记录留在计算机里的人是谁,是怎么拿到村田的乘船证的——这还是个谜。

但下船记录的时间是下午两点二十三分,就在这之前,神田夫人发现‘偷窥’而尖叫。

保安、服务员以及附近的乘客,所有人的视线和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六楼。

紧接着神田氏才跑到夫人身边。

绝对有充裕的时间把村田的乘船证拿到计算机上留下离船记录。

精彩……不只是坂口,还有神谷,甚至连冈部也赞不绝口。

好厉害呀!这是什么时候调查到这些的呢?对冈部的大加赞赏,浅见还非常难为情。

连这些都想到了,看来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也必须请浅见先生来解说了!那么,村田的尸体是怎样被搬运到船尾的冷藏柜里去的呢——其方法想必也已经推理出来了吧?嗯,其实这是一种最简单最平常的方法,清扫店间的时候,客船舱服务生、服务小姐好像会把房间里用过的毛巾什么的装进一个手推车——‘亚麻布袋车’里、应该就是用它来转移的。

我想是把尸体放进那个袋子里运走的。

原来如此……但是,医生和护士做这种事情,太引人注目。

不会被人觉得奇怪吗?当然,医生和护士不会做这种事,通常是非律宾服务员来运送。

啊?!那么这个服务员也是同案犯?坂口的声音接近悲鸣。

换句话说,浅见先生你是认为嫌疑人雇用他们充当了同案犯吗?不,我不认为是雇佣。

我不清楚菲律宾服务员为什么会参与犯罪,但是考虑到村田的累累恶劣行径。

即使说在他们或他们的亲友中有人曾被村田的毒牙咬过,也不足为奇吧。

也许他们也都是自动加入复仇队伍中去的吧。

原来如此……冈部为了不让两个部下提出异议,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样一来,最后剩下的谜就是犯罪团伙没有处理掉尸体的理由。

如行凶当夜立即处理的话,就可以不用担心尸体被发现,但为什么又没有这样做呢?理由就是海盗。

海盗?对。

‘飞鸟’从横滨出港之后不久,便收到情报,在公海南面,海盗横行。

为此,‘飞鸟’从香港出港后三日间,船内的警备力量加强了。

这一点大概犯罪团伙没预料到。

在到达新加坡附近的安全水域之前没有处理尸体的机会。

因此,没办法才延迟了处理尸体。

浅见经过深思熟虑后做出了结论。

警视厅的三个人包括冈部在内都没有提出反驳,但也没有表示赞同,一直保持着沉默。

回过神来才发现,飞鸟不知什么时候已起锚,轰隆隆的机械声已响起,夕照下的马尔代夫群岛从窗外匆匆消失。

到孟买只剩下两天多一点了……冈部忧郁地嘟哝着。

是啊!在两天内怎样才能证明现在的假设呢……唉!这还真是个大难题啊!神谷也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打不起精神。

有证明的必要吗?浅见说。

啊?这是什么意恩?这只是我这种不负责任的人随意的猜测,只是空想而巳,作为一个假设,也许还很有趣,但到底有没有认真研究的必要就不知道了。

这当然很有价值的,不是吗?与其说是单纯的假设,我倒愿意相情它是相当接近事实的推理!喂,警视,我说得对吧?嗯,我也认为浅见先生的假设很接近事实。

但是在两天内要立证恐怕还是不太可能吧。

那么,跟总部联系一下,请求延长时间怎么样?必要的候请求增援怎么样?那要延长到什么时候呢?难道一直守到还剩约八十天的世界一周旅行结束吗?即使如此,要查明真相、掌握确凿证据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因为不可能所有相关人员都会投案自首。

首先,这宗案件,正如浅见先生所说的那样,显然作为假设的确很有趣,但是否肯定对犯罪立案和裁决有用,我表示怀疑。

那么警视的意思是要让此案不了了之吗?我简直无法想像这会出自平日主张严正的警视之口,这样的话还能伸张什么正义?神行警部出人意料地用责备的目光盯看上司。

是吗?我倒宁愿认为正义已经被伸张了。

那么,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认为我们没有伸张的正义己被某地某人代替我们伸张了吗?这么说来……警视想说的是应该受到制裁的是村田?这活以不无道理……但是法律的精神是什么呢?我相信我们警察通常必须忠实于法律。

对,神谷你说得很对。

作为警察,我大概是算堕落吧。

冈部端正的脸凝重得扭曲了。

被警视这么一说,我真觉得为难。

神谷抱着头说。

我赞成冈部警视的说法。

坂口说道,的确,原则上我们必须依照法律办事,但是,作为一个人来考虑的话,我也无心于此案。

相反,就像警视说的那样,我认为应该受到惩罚的是村田,而法律不是没能制裁村田吗?话虽如此,但是坂口君,默许这种行为与承认私刑又有什么不同呢?这……这一点倒也必须认真考虑呀!三个调查官陷入沉思。

被夕阳照得火红的窗帘渐渐褪成了橙黄色,飞鸟号已经从马尔代夫环礁地带出了外海,渐渐开始感觉到海浪的起伏。

浅见先生怎样认为呢?长时间的沉默之后,冈部小声地问。

两个部下转而也把目光投向浅见。

空气像凝固了一样,所有人都静止了。

身体随着机器单调的鼓动而缓和地上下颠簸,时间过得沉重而苦闷。

哈哈哈……突然浅见笑起来,真是伤脑筋啊!没想到大家会如此认真严肃地听我说话。

什么?这话什么意思?神谷咬着牙问。

他的表情好像在说:刑事司长的弟弟也不能这样捉弄人呀!‘我说的跟刚才轻井泽的‘大作家’的解释只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那是装模作样瞎编出来的故事而已。

说什么医生、护士、菲律宾服务员,还有可能连仓库管理员都是与谋杀有关的同案犯。

说什么套房乘客中的大半都是杀人教唆犯,这样离谱的事在现实生活中是不可能存在的。

如果是那样,简直就像是‘飞鸟’号载着整个犯罪事件在航行。

这样的事情难道大家真的相信吗?什么?那浅见先生,你说这些是在耍我们?坂口脸色骤变。

不,打从开始我就没有要愚弄你们的意思,只是为了反驳轻井泽的‘大作家’的那些蠢话,才说了那些好像推理的东西,但是在说话间,因为大家慢慢地越来越认真起来,我也不好中断……岂止认真,简直是深陷,而且事情被越说越大,真是十分抱歉。

浅见双手放在桌上,深深地鞠躬道歉。

太过分了吧……神谷仰起气愤的脸,望着天花板,浅见先生也许是在半开玩笑地说吧,而我们却在这里认真地听,认真地想。

而且越听还越觉得可信,甚至认为或许这宗案件真的就是这样。

而你现在却说完完全全是编出来的……过分,真是太过分了。

不管怎么被责备,浅见只是一个劲儿地低着头。

好了,好了,不要再这样责怪浅见先生了。

冈部苦笑道,说实在的,本来我们几个调查官的能力的确有限,暂且不说内田先生的那些奇谈,单就我们之所以认为有必要倾听一下浅见先生的解说,也是因为我们自己的确没有做出过如此精彩而严密的推理嘛。

算了,算了,警视说得也对。

但是说实话,我都突然一下子没劲儿了,真是的,不过,以后请不要再捉弄我们这些老年人了,看到神谷像老人般地唠叨,坂口好不容易恢复情绪笑起来。

那又要回到起点吗?到底真相是什么呢?坂口问道。

再从头开始调查,时间上、体力上都太勉强了吧。

剩下的就交给年轻的坂口,警视和我去享受一下豪华客船的巡游乐趣,怎么样,警视先生?哈哈哈,这恐怕行不通吧,我必须立刻写一份悬案调查报告书。

是吗?悬案……原来冈部警视的辞典里也有‘悬案’这个词呀!冈部与浅见双目相望,露出一脸苦笑,像是被人放了气。

浅见也淡淡一笑,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船内的广播第二次通知晚餐已就绪,坂口马上有了反应:走走走,有虾呢。

说着便站起身来。

3,幻觉般的风景神谷和坂口走出了小会议室后。

好像就是在等待两个人单独处的机会一样,冈部警视少有地摸出香烟,并递给浅见。

他的手势比人联想到给嫌疑犯递烟的警官,浅见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很精彩的推理!冈部一边很畅快地吐着烟一边说。

真的吗?我的推理和轻井泽的‘大作家’只是半斤八两,只适合写小说而已。

哈哈哈,在我面前不用装傻。

冈部笑着,用挖苦的目光看着浅见的脸。

内田先生的只不过是戏言,没错,但你的却是完美的推理。

使我茅塞顿开。

特别是说医务室是第一犯罪现场,是我们没考虑到的。

但是,这样一来,就像刚才所说的一样,医生和护士不用说,连清洁工、仓库管理员都必须被设定为同案犯。

情况没准儿就是这样。

这个假设太大胆了吧。

但是有说服力。

要证明很难啊!没有必要去证明,因为此案是悬案。

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真出人意外,冈部先生刚才是认真的吗?与其说是认真,倒不如说事实就是如此,我是没有破此案的能力了。

在到达孟买之前破此案,不要说在时间上对我们有所限制,即使时间上没有限制,跟船绕世界一周,恐怕也不可能查清事件的各种关联。

这样的话,最妥当的解决方法,就是把它当成是在名叫‘飞鸟’的另一个世界里发生的像梦样的事件去了断。

真是难以置信啊!浅见目不转睛地盯着搜查一课警视的脸。

他可是警视厅管刑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名侦探。

真没料到这个冈部会放弃调查。

那么,村田满就白白死了?我不这样想,至少他的死是对很多人的祝福。

也许因此他还拿到了通往天堂的通行证。

原来如此,是这样的解释啊!冈部先生是基督教徒吗?不,我应该算是禅宗的信徒。

不过信心不大。

又一段时间的沉默。

算了,我们也去吃点虾料理吧。

冈部站起来,背过身去。

这样真的可以吗?浅见问。

应该可以吧。

冈部好像吞下了满腔的愤怒,冷冷地打开了门。

当夜,八田野船长突然决定改变航线,从印度洋向蝙蝠岬行驶,并向船员们传达了这一决定。

这与直接从马尔代夫到孟买相差了一百三十英里。

从二等水手福田那里得到命令后,胜俣轮机长以海军式的口吻做出了回应。

可能会绕远了吧。

想到爱发牢骚的胜俣可能会对自己发脾气,福田故作无赖地说。

啊?嗯,是啊。

胜俣只有苦笑。

一百三十英里所需的油量,当然不在航行计划内,往后回到公司时,肯定又要挨批评了。

但是,船长做出这样的决定,该不会是受什么情绪的影响吧!不说倒还不觉得,看起来好像心情还不错。

对吧!他就是那种人。

即使如此,一头雾水的福田还是被胜俣快走吧!就说我知道了。

一句话赶回去了。

八田野船长在早上的定时广播中发表了路线变更的消息,并且还加上了一句:为纪念我们靠近印度大陆,今天的午餐在八楼‘丽德’餐厅请各位品尝印度咖哩快餐,请大家尽情享用。

这样的宣传果然有效,老早就有很多客人聚到了丽德餐厅。

从世界地图上看,印度大陆的最南瑞,向印度洋突起的三角形的大陆的顶点就是蝙蝠岬。

这是一个东西不同文化与宗教结合渗透的地方,大陆顶端的岩石上有寺院,它的左边可以看到白色的教堂,每个都气势恢宏,好像在向通过岬的船员宣扬着各自宗教的威严。

八田野在蝙蝠岬把飞鸟两次调头,作为献给乘客的特别服务。

他是想让乘客们感受一下自己在商船大学的毕业实习的印度洋之旅中初次见到这里的风景时的感动。

浅见避开甲板上的喧闹,伫立在顶层甲板的前端。

在香港和新加坡时还没有这么强烈,眺望这里的风景时,若隐若现的感慨涌上心头。

回过神来才发现冈部手下的警视厅官员们也到了顶层甲板上。

在平均年龄六十七岁,可以说全是高龄人士的客人中,这里的四个人看起来就是完完全全的异物。

除了冈部,都看不出是什么经济宽裕的人。

也许是由于曲折的事件告一段落的原因吧,昨天还很不高兴的神谷警部也完全沉浸在了观光的心情中,悠闲地说着乘船旅游也挺好的之类的话。

死去的父亲以前常唱的一首军歌里,有关于乘潜水艇的歌。

歌词中出现了印度洋。

记得不太清楚了,好像是这样唱的——炸沉炸沉,凯歌响起,痛苦已不再是痛苦,流着欢喜的眼泪,潜望镜里,是黄昏的印度洋——我听的时候没有任何感觉,可像现在这样站在现场,才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在遥远的海面上两军厮杀的场面。

听神谷那样—说,不知不觉就像站在厮杀现场那样。

是啊!与此相比,村田被杀的事件真是显得非常渺小啊!坂口一副左思右想的表情说着。

啊?哎哎!这两件事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呀!神谷慌慌张张地提醒道。

冈部却像没听见似的,望着远方。

视线那头是蝙蝠岬的梦幻般的风景。

那或许真的是‘飞鸟’中所看见的幻觉。

连浅见也有这样的感觉了。

只是,即使村田事件就此了结,浅见的心中仍有另外的一直被牵挂着的事。

请注意贵宾室的怪客。

这则警告没有丝毫的注明解释。

写这警告的人是谁?为什么隐藏不露?全都是谜。

也许会是什么事件的引子。

总之,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只盼望着不要有杀人事件发生。

四、印度洋上樱花盛开在接待大厅里有一棵小的樱花树,大约只开了七成,看上去像是从日本运来的。

樱花都还含苞未放。

为调整开花日,参照日本的气候条件,低温保存着。

周围围满了乘客,都在拍着纪念照。

浅见在六楼的扶梯上探着身子的样子,被照进了照相机。

旁边是倔田久代,正讲述着樱花的来历故事。

如果放在新加坡的常温场所,它会马上盛开。

现在正是观赏的季节。

不愧是‘飞鸟’啊!真能干!浅见感慨道。

倔田却低声地说:其实这樱花是客人松原先生送的礼物。

啊?是912室的松原先生吗?是的。

让樱花盛开的时间,也是松原先生指定在今天的。

哦,是这样啊!也就是说,对于松原夫妇,今天可能是什么纪念日吧?这个……由此打住。

突然浅见脑子里浮现出一个黑色疑惑:是在庆祝村田满的死吗?今天早上听船长说警视厅的人会在孟买下船,是吗?是的。

他们总不能无限期地坐下去呀。

那,村田先生的事件已经解决了吗?唔……这倒是个很难的问题啊。

好像似解决又没解决的。

但谁是罪犯还不知道吧?如果这样的话,案子不就没破吗?这个,也是啊!浅见并没有强唱异调,但或多或少有些遗憾。

若是这样,杀人犯就还在‘飞鸟’中,以后还必须和罪犯一起去做环球旅行,不是吗?真恐怖啊……就这样回国合适吗?当然不合适。

浅见不知不觉变成和昨天的冈部警视一样的口吻。

他心里总在为无法排遣矛盾而深感内疚。

当时的冈部也一定为无法越过这道门槛而窝火吧。

倔田久代吓了一跳,用怯生生的眼神看着浅见。

当他注意到时,才勉强地做了一个笑脸。

虽然不可以,但作为他们,也没有别的路了!我倒觉得就这样比没什么不好!即使是倔田,也不想看到乘客或船员中有人被指控为杀人犯吧!话虽这样说……是啊!不管谁是犯人,他自己也不会有好心情吧?但是,那个杀人的人不会再制造什么杀人案了吗?杀人的人这种说法虽然可笑,但却一点笑不起来。

那倒没关系。

犯人的目标是村田一个人,因为其目的就只是杀掉村田。

是那样的啊……啊?您知道得如此清楚啊!浅见默默地点了点头。

江藤美希出现在五楼的接待台前,发现了浅见和久代,向他们挥了探手。

他们是一边拉着百叶窗一边交谈,所以从远处看一定不会觉得是什么深刻的内容。

哎,哎!不容许独占浅见先生的哦!你们该不会像上次在香港那样约定在孟买约会吧?她眼睛里笑着,但也许心里面也有几分认真。

久代稍有些为难地挥了挥手:当然不是这样,是更严肃的谈话!喂,是这样吧?是的。

我们刚才正谈论关于人的生死问题。

浅见一副认真的表情回答道。

哦——是这样啊,那是什么话呢?讲给我听听!那样哲理的话题,我喜欢!哈哈哈……不是那么高尚的东西!而是村田那件案子!什么……并不是可以简单收拾的问题啊!对了,是冈部先生他们要在孟买下船的事吗?那就是说案情已经查清楚了吗?基本上是的。

但却没有找到任何确凿的证据。

警视厅三人决定在孟买下船是因为调查不可能再有什么进展。

可能最终只会成为一宗‘悬案’吧。

啊?……怎么会是这样呢?他们说只能这样了。

倔田久代想要退出话题似地说道,她为能这样深入地与浅见交换意见而兴奋不已,于是炫耀般地露出了得意的表情。

啊!对了对了,忘了一件重要的事!请浅见通知警视厅的几位先生,今晚船长八田野在小包间招待浅见先生和另外三位。

另外还有几位客人出席。

衣服穿一般的就可以了,时间是晚上六点,地点在圆厅。

哦!是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冈部先生也会高兴的吧……不过,像我们这样不起眼的家伙也会在船长的招待之列……那当然。

请别介意!这都是八田野非常高兴地亲自吩咐的!哦!‘非常高兴地’吗?浅见联想到松原的樱花礼物,内心不禁感到奇怪。

又不是因为村田事件已经解决,对警视厅调查组撤走一事,有再大的不满也没什么不可思议!据说改变航线是船长的主意。

越想越觉得整个事件像走进迷宫一样。

当把消息告诉冈部他们时,果然是同样的反应。

受到这种过多的热情服务,反而觉得有些不自在!事情还没什么好的成果,却受到这样的……神谷对此事似乎无法变得坦率。

但是,如果船长是真心的招待我们,我们想得太多是否对他不公平?坂口还算没有恶意。

是啊!万一八田野船长是犯人呢?警视您怎么办?现在无法证明船长没参与犯罪,也未曾考虑犯罪事件的成立非得有船长的因素存在。

冈部很冷静。

的确浅见列的事件现场人物名单上没有他。

但没有井不等于就无关系,因为只有船长才可以俯瞰全体,管理一切。

浅见想起了昨夜大平与八田野在九楼甲板上神秘的样子。

大平为何对比自己年纪小的八田野船长要表现得近乎卑微的程度?从八田野和大平的亲密关系来看,八田野有可能知道大平有杀害村田的动机,当时在八田野的质问下,大平或许已经把事件的真相向八田野和盘托出了。

若真是那样,八田野会怎样处理呢?一定不至于想告发包括了大平在内的犯罪小组吧?所谓穷寇莫追,从八田野的性格来看,他是一定要行依仗义的。

由此,他又进入了同案犯的队伍。

沉重的责任感、错综复杂的人类关系、还有刑警追究的恐怖,他该陷入了三重苦的苦海之中啦。

正因为此,当冈部宣布案子进入迷宫时,不难想像他是多么放松了。

这不,设宴招待警察便是最好的说明,可他心里还是喜不起来。

至于浅见,事到如今他也就管不着许多了。

好了,别再想这些无用的东西了,带个好心情去赴宴吧!浅见的这个结论,没有任何人反对。

五、祈求平安圆厅呈摆着一张椭圆形餐桌,餐桌上铺着讲究的桌布,上面摆着擦得十分光亮的刀叉。

被招待的客人如此之多,浅见吃了一惊,使并不是很宽敞的圆厅更显得拥挤。

正面并坐看八田野船长和胜俣轮机长,左右两边从里到外分别是神田功平·千惠子夫妇、松原京一郎·泰子夫妇、倔内清孝·贵子夫妇、后闲富美子·真知子姐妹、大平正树·信枝夫妇、后藤大介·瑞依夫妇——然后是浅见、冈部、神谷、最后是坂口。

与正面相对的座位上坐着船医船越和显得很拘束的护士植竹。

到底请的是什么样的客人啊?浅见感到奇怪。

基本上都是套间的乘客,但后藤夫妇应该是次一个档次的房客。

加上豪华套间的内田夫妇与牟田夫妇,还有草薙夫妇及小泉夫妇,除此之外,许多的夫妻都没有参加。

看上去好像不是这个标准。

江藤美希说是非正式的,但除了浅见四个人,基本上每个人都盛装打扮。

就算想打扮得正式一些,冈部等警视厅的人员都没什么可打扮的。

杯子里注满了最高级的香槟酒,浅见自然意识不到,十多万日元一瓶的香槟竟一打一打地淮备,着实令人吃惊。

八田野的致词中,提到这香槟是神田夫妇送的礼物。

大家都向神田夫妇拍手致谢。

在干杯之前,我谨代表在座的每个人,向浅见先生、警视厅冈部先生、神谷先生、坂口先生致敬。

八田野这样说着,除了这四个人,其他的人全都以一种奇怪的表情点点头。

在香港发生那样不幸的事故,我曾非常担心我们的游船台不会从此笼罩上一层乌云。

当我听说从新加坡上船的警视厅的警官们上船之后,不仅是我们船员,包括客人们都成了怀疑对象,我深感痛心。

但是事实上,搜查活动却是非常有分寸,基本上没给乘客们带来什么不快,作为一船之长的我,感到无比高兴。

所以借此机会,向他们表示衷心的感谢。

死去的村田先生对我来说也是一位非常重要的客人,他参加近百日的世界环游却未能平安地回到家乡,我不得不说这是十分遗憾的事。

这件事情如能真相大白,村田先生也可平平安安去到天国。

但我认为在目前这样恶劣的条件下非常困难,警视厅的人员们也一定付出了很多心血和艰辛,在这里,我再次祈求村田先生安息,同时,也再次向积极配合‘飞鸟’游船保持平安的浅见先生及冈部先生等三位表示感谢,同时祝大家身体健康,漕允许我带头干这个杯。

干杯!越听越觉得谢辞充满了虚情假意,虽无令人生厌和讽刺之意,但对即将无功而返的搜查员抱有感谢之意。

特别是最后的积极配合‘飞鸟’游船保持平安这句始终在耳边回想。

再次环视了一下参加宴会的成员,浅见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冷盘上了桌,侍者为饮酒的客人斟满了葡萄酒。

接着,各种用料考究、烹制精美的菜肴不断被端上桌来。

这大概是外洋航行中的飞鸟号能够提供的最高级别的菜谱了。

客人们不着边际地开着玩笑,就连平日里看来关系不怎么好的船长和轮机长,也十分融洽地交谈、碰杯,大家看起来都很愉快。

但是浅见心里似乎有个解不开的结,一直兴奋不起来。

身边的冈部大概也是一样,虽然面带微笑,但怎么也看不出他在轻松地享受着这顿佳肴。

不单单是这两个人,警视厅的其他两个人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好像对无条件享用宴席存在相当的抵触。

神谷一边注意着冈部的神情,一边拒绝了侍者送来的香槟酒。

而坂口只顾着吃,好像丝毫不打算沾酒。

浅见注意到其中除了自己和搜查负以外,还有两个郁郁寡欢的人。

船越医生和护士植竹秀子。

如果浅见的推理正确,那么不管他们是否与村田的死有直接关系,至少可以肯定他们为凶手提供了医务室这样一个神圣的地方。

本来应该是捍卫生命的人,不管出于怎样的理由,做出完全相反行为,一定会有一种强烈的负罪感。

怎么能够忍受就这样让事情在这种伪造的和谐中烟消云散呢,——浅见感到一种难以排解的郁闷,他好像发泄不满似的对大平说。

前不久,我看到大平先生和八田船长好像在谈论什么严肃的话题,你们都说些什么啊?啊……太平看着浅见,好像感到有些突然。

在视野的一端,他感到八田野船长也看着这边。

啊!哦,那个呀!……哈哈哈,那是我妻子体弱多病,给船长添了很多麻烦,在向他道谢呢。

麻烦什么呀!八田野举着手插进了他们的谈话。

您真是太见外了。

大平先生是我的恩人,以前在‘大和’号上殉职的父亲的遗物就是大平先生转交给我的,而且,作为油船的船长,也是曾给过我和胜误示指导的前辈。

对!胜俣轮机长也附和道。

那时候八田野船长是一等航海十,我是一等轮机士。

当时在波斯湾,正好碰上两伊战争爆发,那的候真觉得很危险。

能平安地活到今天都是托大平船长的福。

说到哪儿去了!大平难为情地摇了摇手。

谈话并没有按照浅见的意图发展,他们像是感慨万千地叙起旧来。

估计宴会就要接近尾声的时候,八田野船长、胜俣轮机长、船越医生和植竹护士站起身来。

这次是由胜俣代表四个人作结束词。

‘飞鸟’号的环球航程还不到五分之一,但在香港却发生了一件出人意料的不幸事件。

听说事件的调查还没行得出圆满的结果,也就是说这件案子很有可能成为一宗悬案。

本来我也许应该说感到遗憾,但说心里话,我觉得这样的结果,也让我松了口气。

警视厅的搜查官们也许会因为没能尽到职责而深感内疚,但我想说,这绝对没有必要。

请相信这是以船长为首的‘飞鸟’号全体船员的共同心声。

在传达了我们的良好祝愿之后,请允许我们先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

今晚非常感谢大家!四人深深鞠了一躬并将这个姿势保持了好几秒钟。

然后以船长为首,四个人依次离开了房间,身后是参会者不断的掌声。

等到掌声平息下来以后,参会者中最年长的倔内站了起来,用抑扬顿挫、语速缓促的关西口音说道:现在正如轮机长所言,就这样无功而返对于负责调查案件的官员们来说,也许是—件很遗憾的事。

但是,我们真的觉得很好了,不是说结果好一切都好吗?这也全都是搜查官们的功劳,我们对此深表感谢。

说到这里,我们为四位搜查官准备了一分薄礼,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望笑纳。

以此同时,掌声雷动,服务员把飞鸟包装纸包裹起来的四角形小包放在了四人面前的桌子上。

到目前为止几乎没怎么开口的冈部一下子站了起来。

大家的好意心领了,但这个我们不能收。

说什么呀!倔内笑着说道。

别说得那么坚决嘛,这可是我们大家的心意,您不收下我们会很为难的不,要是收下的话,那连我们也会背上罪名的。

啊……一下子冷场了。

难得大家—片好意,我却说出这样的话,着实有点让人伤心,但是,原本我就不该坐在这里。

我们对在村田身上发生的事情,及事情的背景已经有了大致的推论。

与出席宴会的各位见面后,我们更有自信认为那些推论基本上是正确的了,而且,我们还可以认为对动机的假设大概也是可以成立的。

冈部站起来,把椅子移到自己的前面,让身体和桌子之间隔开了一段距离,紧接着两个部下也像冈部那样站了起来,俨然一副宁渴不饮盗泉之水的样子。

浅见犹豫着自已是否应该也跟着站起来,最后他决定继续坐在椅子上。

这样自己也许有些无情,但浅见又不能从此退出航海,被乘客们排斥也不好受。

六、不可饶恕的人们冈部站在房间的角落里,用英语请两个菲律宾服务员暂时离开房间。

两个服务员一脸迷茫,对视了一眼之后,便依照指示出了房间。

恕在下无礼,非常抱歉,我很清楚这里的所有人都有杀害村田的动机。

冈部毫无避讳一针见血地说道。

当然,对于你们中间的某些人我们还没有取得有效的证据,说‘全部’多少有欠妥当,这一点我不否定。

具体到人名来说的话,后藤夫妇和大平夫妇以及医生和护士是否存在导致犯罪动机的背景,还不清楚,另外,还没有十足的把握确定八田野船长与胜俣轮机长与事件有直接关系,但是他们选择了视而不见,从这一点上我们应该同样可以感觉到他们的犯罪意识。

然而对于其他人,我很清楚每个人都有将村田置于死地的动机:在一片沉寂当中,让葡萄酒染红了脸颊的后闲富美子用一种与她年龄极不相符的婉转的女中音说道:是啊,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掩饰自己的想法。

那个叫村田的男人,我的确想杀了他!请不要说了。

妹妹用完全相反的嘶哑的女低音责备道。

姐姐却笑着申辩道:这样说不对吗?你不也经常这么说吗?好了,好了,别说这种沉闷的话题了。

老练的倔田为难地摊开双手,想要转变一下场内的气氛,但是后藤大介姑起来,用一口浓重的东北口音,否定了倔田的意思。

为什么不说呢,既然冈部警视连这些都知道,我们倒不如干脆说个明白。

好好好——倔田做了个无可奈何的姿势,坐了下来。

实际上,让村田这种恶棍逍遥法外,我也要负很大的责任。

大约二十年前,我那时正在岩手县某警署担当刑事部长。

在辖区内的一宗强暴伤害妇女案就是村田所为。

当时他强暴了一名十二岁少女并使其受伤。

他却拨通110报案,把罪名嫁祸给了当时路过的一个智力障碍的男子。

在警察赶到之前他逃跑了。

事情的真相在半年后才根据少女的供述得到证实,但那时候已经没有证据,也不能立案了。

事实上在案件发生之后,被捕的男子频频提到村田的存在,而当时却并没有引起我的注意。

他说话很难听清楚也是一个原因,但主要是因为我已经从110报案的内容和赶到现场时的情况出发作出了主观的判断。

当时少女的精神又出现错乱,而那个男人对我们的问话又一概不予否认,不管什么都卑屈地承认,很轻易地被我们诱导了。

靠单薄的调查记录,似乎可以定罪,但是出于考虑到该男子缺乏判断能力,我们暂缓了对他的起诉,结束了调查工作。

然而问题还在后面,可能是因为对前途悲观失望吧,该男子的母亲带着他一起自杀了。

当时村田当上了关西暴力团伙的推销员,一边在全国各地流窜,一边干些替人家跑腿的活儿。

半年后,少女的证词证明了那件案子是住宿在附近一家酒店的村田所为。

由于已经不可能重新展开调查,我迫不得已自费到神户调查村田。

但是村田坚决否认,我根本没有推翻他的证据,也找不到证实少女证言可信性的证据,结果不得不放弃。

以上就是我要杀村田的动机。

后藤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夫人拾起掉在地板上的餐巾、铺在了丈夫的膝盖上。

许久没有人发出声音,房间里弥漫着一种令人不快的气氛。

这时,大平正树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我想大家应该都知道村田也染指毒品生意吧,其实以香港的毒品交易为饵诱使村田上钩的人是我的一个朋友。

他说当他提出愿意投资三百万日元作为乘船费用时,村田立刻就上了钩。

神户的船舶公司会长,说到这里又默不作声了。

就只有这些吗?松原夫人追问道。

为什么不说说你那位千金的事呢?哎,再怎么说我的女儿也不可能回到我身边了。

你说呢,不是吗?太平向旁边的夫人问道。

夫人拭了拭眼角,点了点头。

说到动机,与大伙儿的动机比较,我的或许是最卑劣的吧。

松原京一郎的脸拉得老长。

公安部的资料上记载,松原因为有把柄落在村田的手上而成为他敲诈勒索的目标,结果被害得丢了公司社长的交椅。

这样说的话,我也是一样。

倔田也自惭形秽地说道。

这个我已经知道了。

冈部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那么警视厅对我的情况也有所了解吗?他对我的恐吓还是存在呢!神田功平说道。

冈部点点头说:这一点我当然明白,对倔田先生的恐吓事件,也在我们的把握之中。

哦,是吗,真不愧是警视厅啊,要是这样的话,你们也很能理解我们对村田的憎恶和杀机吧。

不过,我并不是说我们就是杀死村田的人。

我也没打算那样说,说出来的时候,我就必须逮捕你们了。

很遗憾,直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发现可以立案的证据。

而且依我个人之见,村田这种人,正加大家所说的那样,可以说是世间少有的极恶之人。

让他逍遥法外,原本就是对日本司法的亵渎。

但是,还请大家不要认为,由于这个原因你们所犯下的罪行就可以饶恕。

如果说惩罚村田的是神,那么也请大家对神的旨意保持虔诚和尊敬。

另外还有一点,如果说在你们中间有人因为没有直接动手,就认为自己的罪过会有所减轻的话,我想告诉大家,这就大错特错了,像这样只出钱,在后面的袖手旁观的行为是最卑劣和难以饶恕的。

哎呀,冈部先生,你是不是也说得太过分了点儿啊。

后闲真知子用低沉而具有穿透力的声音说道。

像我这把年纪的人,虽然也想亲手把村田的头拧下来,但那也只是空谈罢了。

如果你可以感受得到在这之前因为那个男人我受过多大的苦的话,那么,在现在这个结果面前,我们感到大快人心,也是不难理解的吧。

我认为没有理由用‘卑劣’这种激烈的言辞来责备我们。

的确……说得也有道理。

也许正像您说的那样,我刚才的措辞好原有点过激,如有冒犯,还请原谅。

只是,作为我来说,我想指出的是,与背后的人们相比,第一线的人负担太重了。

实际上要是动真格的调查,首先医生和护士将成为疑犯的首选的。

船越医生暂且不说,植竹小姐究竟有何动机还不清楚,可为什么她必须充当这个可怜的角色呢,这个疑问还没有答案。

是这样啊,原来冈部先生还不知道这件事啊?后藤大介十分沉重地说。

刚才我不是说过有个少女曾被村田强暴过吗?那个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植竹秀子小姐。

在那之后,不是还说到了那位有智力障碍青年的母亲带着他一起自杀了吗?船越医生就是那个青年的父亲、那个母亲的丈夫,这你也许不敢相信吧?不光对冈部,就是对旁观者的浅见来说,这都是一个冲击性的事实。

冈部先生……浅见开口说,好歹,我们的选择好像还没错。

不!冈部的表情变得前所来有的凄惨。

我无法认为这是个什么正确的选择。

我们与在座的每个人一样,从此以后,将不得不一直背负着罪恶感。

是在清楚这一点的前提下做出选择!我自己就不提了,但让神谷与坂口也做出这样的选择将成为我永远的耻辱。

警视,不是这样的……神谷和坂口异口同声地辩驳,却被冈部举手制止了。

那么,我们告辞了。

浅见急忙上前追赶转身向大门走去的三个人。

冈部好像打算就这样返回客舱,但浅见把他请到了十楼最前端的船头酒吧。

白天这里是茶楼,但晚上可以在这里喝酒。

在灯光错落的酒吧里一边倾听柔和的钢琴曲,一边欣赏星空和窗外的浪花,举杯畅饮,实在是一种不错的感觉。

但是,四个客人漠然地看着彼此忧郁的脸,沉默了许久,直到侍者来询问喝什么的时候才开口说话。

侍者将酒放在桌子上,四个人一时竟忘记了端杯子。

先来干一杯吧!浅见为了活跃一下气氛,把声音提高了许多。

与之呼应的却是几声有气无力的干杯,然后全都把啤酒倒下了肚。

不管怎样,村田这家伙真是个十足的混蛋!神谷好像终于找到了突破口似的说道。

我这么说也许会被警视责骂,但我认为这样很好呀。

不是没有更好的方法了吗?就是嘛,我也这么想。

坂口也表示同意。

要是警视想把责任都由自己来背的话,我们会很为难的,因为我们一直认为自己也是作为一名优秀的警察而参与案件调查的,所以也请让我们为您分担一些责任吧。

看到他俩一本正经的样子,冈部也不得不流露出一丝苦笑。

知道了,谢谢。

但是今晚就不说这个话题了,还有两天,这不是得之不易的海上旅行吗?对我们来说也许是没有第二次的机会了。

如果被罪恶感纠缠,就当是缴的乘船费,这样想来还是很划得来的。

真的吗?神谷一脸狐疑地看着上司的脸。

您真是这样想的吗?是啊,真是这么想的。

冈部的表情又消失了,默默地呷了一口消失了气泡的啤酒。

尾声到达孟买港是清晨五点四十五分。

孟买原称Bombay,在葡萄牙语中意为美丽的海湾。

人们本来对这个名称更为熟悉,但印度的民族主义者改变了这种叫法。

晨雾迷蒙的孟买非常漂亮。

海湾附近有一条老街,低矮的房屋丛中矗立着古色古香的大寺院。

对面洋溢着现代气息的高层建筑鳞次栉比。

眼前停靠的是印度海军的航母。

这种不平衡反而突出一种异国情调,让日本来的游客感到赏心悦目。

天刚蒙蒙亮。

浅见就来到了顶层甲板上,他拿起照相机拍下了缓缓移动的异国美景。

不知什么时候冈部已站到身旁,静静朝照相机对准的方向眺望着。

估计靠岸工作就要结束的时候,浅见和冈部来到八楼的丽德餐厅,品尝早咖啡的人们已经三三两两地出现在甲板上,其中仍然有后闲姐妹俩。

姐姐首先注意到了浅见他们。

她凑近妹妹的耳朵嘀咕了几句之后,姐妹俩一起朝这边挥了挥手。

她们脸上的明朗笑容让人觉得她们已经忘了昨天晚上的紧张气氛。

冈部也朝她们点了点头以示礼貌,然后捡了个离她们很远的位子坐了下来。

印度有八亿人口吧?冈部突然问道,不知道,是多少呢,或许不止那个数吧。

浅见也知之甚少。

不管是多少,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印废人口以每年几十万甚至几百万的速度增长。

所以呢,记得再准确也没用。

增长速度这么快,从宏观上来讲,个人的生死就显得没什么意义了。

嗯,说来也是啊!冈部好像有些怀疑起自己的工作来。

因为即使是罪大恶极的村田,当他成为受害者的时候,作为警察就必须为惩罚加害者而工作。

对这样的职务感到矛盾也是不难理解的。

可是,八亿也好百亿也好,都是一个一个人的集合体。

释迦牟尼不是说,天上天下惟我独尊吗?谁要是说释迦牟尼的生死比我的生死重要的话,我肯定也会不高兴的。

哈哈哈,浅见君说的可真有意思啊!冈部警视终于笑了。

你们看来很愉快嘛!顺着声音回头一看,内田夫妻朝这边走了过来。

看你们的样子,事情是解决了吧,果然正如我预料的一样吧,犯人是‘章鱼小八’和田吗?不,遗憾的是情况并非如此……冈部摇摇头,瘪着嘴说道。

这件案子成了一宗悬案。

什么,悬案?是这样啊……我认为肯定是和田氏没错的,浅见君怎么认为呢?我与冈部君的意见完全一致,真相只有‘飞鸟’才知道——我想这样也不错。

嗯——的确如此,‘真相只有飞鸟才知道’。

不错,下一部作品就用这个题目了!啊?写小说?这是理所当然的啊,以豪华客船‘飞鸟’号为舞台的杀人事件,这并非仓促间才接触的话题呀!更何况,现在我正身陷这个旋涡中,而不把这个当做写作材料,不是好比叼着烟而不点火吗?真是个不好理解的比喻。

也难怪,内田有严重的妻管严嘛。

也许是因为夫人在场,他不便说什么偷腥的猫还能让到嘴的鱼溜了之类的话吧。

而这些故作高雅的地方正是他的优点。

浅见君,你回日本之后,偶尔也到轻井泽的‘浅见光彦俱乐部’去走一趟怎样?唉,中途上船,现在又要返回……您说什么呢!我可不在孟买下船呀。

啊,为什么呢?你准备坐到什么地方?这要看今后事态的发展而定。

这么说,所谓的‘悬案’还将继续调查下去吗?啊?哦,是啊!冈部先生他们很忙碌,而我则是您所知道的那种闲人。

对,必须调查下去,如果由于经济原因而使调查不能继续下去的话,那我打算出钱资助。

即使你这个名侦探是徒有虚名,中途退出事件的调查的话,我的小说的读者是不会同意的,至少在抓住那个‘章鱼小八’之前,我的正义感是不允许你退出的。

我是不是名侦探,以及您是否有正义感这些都暂且不说,那个和田并非犯人哟。

啊,不会吧,是真的吗?不会错的,我与和田先生谈过,那是个面恶心善的人,据说他好像在出版社担任要职,他还提到过想出版内田先生的书呢。

是吗……嗯,应该没错吧。

怪不得他的脸上总是透出一种难以名状的魅力。

他那种走路的姿势,气质真是高贵极了!在他随时抱着的那个廉价的帆布提包里,一定塞满了知识,对了,和田先生是那么说的吗?要出版我的书啊……他是怎样做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如此明显地改变自己态度的呢?浅见呆住了,连笑都笑不出来。

七点钟,印度的军乐团在码头上集合,开始了欢迎仪式的演奏,许多身披华美的莎丽服的女性也来到了现场。

额头上化了妆的少女非常可爱。

早上八点钟,那些选择性旅游的游客开始下船,冈部先生等人坐上了到市中心的区间公共汽午离开了飞鸟号。

在接待大厅的柜台处刚办理完下船手续,江藤美希与倔田久代出来送行了。

对了,浅见先生,冈部警视是独身吗?倔田久代在浅见的耳边轻声问道。

不,不是的,他好像有妻子和两个儿子。

果然是这样,江藤,好像行不通啊!倔田转身对旁边的江藤美希说道。

说什么呀,这种事和我有什么关系?美希满脸通红地跑开了。

三名搜查官并排站在浅见的面前。

时间虽短,但在一个锅里吃过饭,或者说在同一艘船上生活过的朋友之间,涌起了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愫。

冈部先生,现在该揭晓‘贵宾室的怪客’的谜底了吧?浅见故意做出怨气十足的表情说道。

哈哈哈!谜底你终归是会知道的!冈部伸出双手说道。

我们东京再见吧!浅见握了握冈部的手,接着又与伸谷和坂口握了手,可以看出,在数天之间,三人都晒黑了,当晒黑的皮肤开始褪色的时候,浅见也会回到日本了。

等到三人都消失在舷梯上的时候,浅见便来到七楼的散步走廊上。

站在码头上仰望着自己的三个人显得细小而寂寞。

挥手致意后,他们向汽车走去。

忽然他注意到,在离浅见不远的地方,护士植竹秀于穿着嵌着金边的飞鸟制服伫立在那里。

她把手从扶手上移开,慢慢地把头低下,可以肯定她的视线投向了冈部警视。

等乘客都上午以后,汽车没有丝毫的留恋,就这样奔驰而去,浅见漠然地想道:这一瞬间将一去不复返了。

船上的旅程,就是在船停靠一个一个的港口的过程中不断体验与过去诀别的现在。

但在浅见的脑海里有一些仍然不能诀别的现实反复地翻腾回旋着。

贵宾室的怪客到底是谁,或者说意味着什么,这仍毫无头绪。

而在这之后又将发生什么,这个问题可能只有飞鸟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