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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从城塔之窗望去

2025-03-30 06:17:53

1早上五点。

阴沉、灰色的云覆盖着天空,遮避了朝阳,空气中残存着湿润的夜气。

凉爽冷风从敞开的百叶窗吹入,吹乱了站在窗沿的我和兰子的头发。

亲眼目睹过奇迹的我们,备受冲击的内心已到了丝毫无法动弹的状况。

眼前是一片我们从未见过的惊异光景。

这里有千仞深谷,令人目眩的深峭溪谷将大地划出了一个大开口。

望向彼端,可以清楚望见曝晒在强烈风雪下的粗野岩面。

垂直纵切、像两只脚并拢站立的岩壁,几乎看不到底。

崖上颜色深浓的森林往左右延伸扩展。

再往旁边瞧,龟裂的溪谷前端湮没于茂盛密林中,可窥见远处各种奇形怪状、地势高耸的山峰。

断崖上密林的中央——我们的正对面——矗立着一座庄严城堡。

那就是传说中的人狼城。

正确来说,应该是双子城中的另一座。

那儿就是提欧多尔·雷瑟的恐怖故事舞台——银狼城。

几百年来,那座古堡就这样矗立于远离尘世、鲜为人知的深山峻壑中。

饱受风吹雨打的青苔满布城墙。

那古风之姿与如石头般的暗灰色,就是城堡之名的由来。

矗立于绝壁上的城堡外形十分单纯,可以说毫无装饰。

面向青狼城的墙面十分平坦,直接连接万丈深渊的悬崖峭壁。

正四方形的城堡排列着如孔般的小窗,两端朝空中突出的方形塔是唯一特征。

雷瑟从对面城门看过来,觉得青狼城像狼脸;而我从这里看过去,同样的,银狼城也让我联想到狼脸。

不用多说,左、右那两座塔就像狼耳。

我和兰子一大早就醒了。

为了从展望室眺望外面光景,于是登上青狼城东北城塔。

一看到位于断崖另一头的双子城,整颗心完全被震慑住。

青狼城与银狼城的外貌几乎一模一样。

但如前所述,这两座城被急峻的峡谷——最宽距离约为断崖上方一百公尺,最窄三十公尺左右——隔开。

沿着流过谷底的溪流便能到达法、德两国的国境边界。

传言有条连接两座城的密道,但鉴于有此深峭溪谷,这说法实在无法尽信。

即使有几处较为特殊的地形,这座城堡长时间从人们的记忆与历史波澜间抹去,不是没有道理的。

我再次远眺位于山谷另一边的银狼城。

那里的窗子没有亮光,也见不着半个人影,而展望室的百叶窗也是关上的,一切犹如死亡般的静寂、毫无生气,整座城堡沁染着一股深沉荒废的氛围。

可是,这个……该怎么说呢,兰子?因为太过惊讶与感动,我的口十分干渴。

就是啊。

真的存在呢!双子城——‘人狼城’……兰子也是以一副感动莫名的声音回应。

兰子也专注凝视窗外,我和她之间隔了一个称为弩炮的古老大型投掷器,也就是大型的弓箭发射器。

有个女佣——一点都不亲切的中年妇女——站在我们身后,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虽然我们完全无视她的存在,不过为求谨慎,我们还是用日语对谈。

那陡峭断崖就像非洲的维多利亚湖的瀑布呢!兰子将身子探出窗外,边眺望边抒发感想,我也点头回应。

我记得曾在某本摄影集上看过那湖泊的雄壮景色。

嗯,的确有点像。

修培亚老先生因为昨天有些疲惫,还在睡觉;鲁登多夫主任和史特拉斯堡警局的警官们也一样。

而且他们昨天都已来过城塔,因此我们就自己来了。

真的太惊讶了。

我梦呓似地喃喃自语,一切真的如雷瑟和罗兰德律师所述……吹过山谷的风发出阵阵呼啸声,不知从哪儿涌现的乌云和灰云混成一块,开始卷起阴气逼人的漩涡。

包围对面城堡的森林,也呼应着风,沙沙地蠢动着。

即使开着窗户,展望室里依旧非常昏暗。

我再次走近窗子,将手撑在又厚又冷的窗沿上,将头伸向外面。

扫过断崖的刺骨寒风吹拂,让我产生身体飞在半空中的错觉。

我忍住恐惧,看着正下方。

城堡脏污垂直的石壁上排列着像小坑似的窗户,外墙直落到下方断崖。

从坚硬的断崖壁缘往上约二、三公尺,就是城的底部。

其实形容是毫无意义,因为只能勉强看见突显于谷底下那条细长、褐色的激流。

从这里掉下去的话,肯定必死无疑!眼前这般严峻光景让我心生恐惧。

对了!雷瑟的情人珍妮·杰因哈姆小姐便是从银狼城的展望室窗子坠落到深不可测的溪谷。

真是难以言喻的恐怖。

不知为何,我就像被催眠似的,也想投身于这辽阔的空间。

如何?发现能证明你的‘四子城理论’证据吗?兰子的声音传来,让我猛地回神。

一边颤抖着身子一边远离窗沿一步。

我与兰子之间挟着弩炮,互看彼此,证据?你理论中所推测的另一组城堡,搞不好入口就在崖面的某处洞穴。

雷瑟口述记录中也有提到洞窟一事。

没有。

我什么都没发现。

我只看到茂密的森林和一座一模一样的城堡。

而且树木遮着,根本无法判断。

是喔。

若依黎人的理论,再怎样也会在眼力能及的范围里建筑另一座城才是。

若入口不是洞穴的话,也有可能是藉由地道来去。

兰子将手放在弩炮台上,你想,对面那座城是不是比这里稍高?不会吧!我不觉得耶。

我再次眺望外面。

银狼城果然坐落在和这边差不多高度的位置上。

不过在罗兰德律师的日记中,的确有人问过同样的问题(法国篇:二四六页)。

一旦处在如此特殊的状况下,人的感性会变得迟钝,尤其若有个比较对象的话,很容易被距离感与位置感给蒙蔽住。

说得也是。

兰子很干脆地放弃她的想法,总之,真是可惜!要是有人在对面那座城堡,搞不好能藉由暗号或什么的来沟通一下。

对啊!从这里射出巨大的石弓如何?也许会很有趣。

旁边墙上放着几支还没装填的箭。

不可能的。

根本无法射到银狼城。

罗兰德律师的日记不是曾提到有人曾经实验过吗?嗯。

我点点头,又望向窗外,可是为何有着如此奇异光景的城堡会被人们遗忘呢?应该有些理由吧!其中之一搞不好是因为希特勒的缘故。

希特勒?突然听到这名字让我有些讶异,于是回头看着兰子。

依雷瑟所言,他最后来到人狼城地下,一处像是秘密实验室般的诡异地方,搞不好确实有这个地方。

在这座城的地下?我看着自己的脚边。

兰子的心情似乎很愉快,她笑着说:若雷瑟所看到的均属实,我想那里就是希特勒用来从事科学实验的地方吧!换句话说,就是进行创造‘星光体兵团’的秘密研究所。

这城之所以称为‘人狼城’,就是暗示希特勒的‘人狼部队’。

然后呢?希特勒利用此城,以某种物理原理破坏周边道路,刻意将这里隐藏起来;但是这一带的地形与地势,是无法从当时的地图完全抹去。

原来如此,这说法的确有可能……我对兰子的想像与推理能力叹服不已。

兰子走向窗边,黎人,便条纸。

我从记事本撕下一张纸递给她。

兰子将纸撕得细碎,接着把纸片往窗外扔。

碎纸片由右往左翩翩飞舞地往下落,也就是说风是由东往西吹。

兰子稍微后退,环视窗子周围的石壁,然后再看向天花板和入口门,若罗兰德律师的日记属实,他曾在这间展望室中,将弩炮瞄准门发射、开枪吧(法国篇:五三二页)?而且最后还和追杀至此的凶手缠斗。

然而这里怎么看都没有被破坏、损伤的痕迹,也没有修理、换新门的痕迹。

我也跟着检查室内,这么说来,城里各处也都是如此吧?罗兰德律师明明持枪到处射击,穿着铠甲的凶手也拿着斧头破坏好几扇门,可是这里原本应该被给封住的铁门并没有被封住。

还有,知道玄关的门一关就封住整座城堡的人,应该会拼命破坏门才对,但这里不论是门、锁、门铰链、甚至是周围石壁,都未遭到任何损害。

对啊!那你认为事实究竟如何呢?兰子边拨弄被风吹乱的头发,带着有点嘲讽的口吻问。

就是‘四子城理论’啊!另一处青狼城才是真正的杀人现场。

我们现在所在的城……怎么说呢?只是为了瞒天过海的假城。

你的意思是说在某处还有座和这里构造一模一样的青狼城?没错。

我的口气强硬,你好像不太苟同。

兰子边笑边微微耸肩,并未做出回应。

有件事我遝是不太明白。

昨晚你解开置物室的密室杀人诡计,提到执行这项诡计的人是男仆古斯塔夫和莱因哈特,但你又说他们不是真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看兰子突然神情肃穆,左手环胸,右手托着线条柔美的下巴,发生在银狼城和青狼城的两起事件,手法非常相似。

雷同的地方有:一、许多人受邀进城。

二、受邀进城的宾客被幽禁于城堡。

三、最后许多人惨遭杀害。

若再仔细探究这三点,又可得到以下这些结论:一、开始有人死亡前,受邀者一度出城野餐。

二、被害者大多遭砍断头。

三、被害者遍及城内的人和受邀宾客。

从这几点看来,应该是依凶手意志与计划,成功执行了两边犯罪。

这是我的看法,你觉得呢?这个嘛……有个主谋者——地位凌驾于两座城的凶案执行者,像是凶暴的恶魔——操作这两座城的凶杀事件。

没错,所以还不能轻率断定谁是凶手。

你知道谁是主谋吗?我惊讶地问。

兰子绷着脸点头,只能在迷雾中寻找真凶吧!不过事件太过诡异,连我也无法置信。

看她那表情可知她的忧心绝不是装出来的。

兰子,你刚才说的那些相似处中,提到被害者在案件发生前曾出过城吧?我觉得这点很重要,他们大概就在那时从最初的城堡移动到另一座城堡。

就罗兰德律师他们的情形,就是由青狼城A移往青狼城B。

黎人之前不是推测罗兰德律师他们从钟乳洞野餐回城时,搞错地点而到了另一座城堡吗?嗯,所以受邀宾客在毫不知情的状况下,移动至另一处城堡,野餐只是个借口罢了。

所以,凶手果然是城内的人?还不如说城内所有人都是共犯。

不过也有几名城堡内的人惨遭毒手,而这又该如何解释呢?这是此项假说的弱点。

兰子走回房间中央,看着天花板一角,若用梯子的话,可以从天花板上那扇小铁门登上塔顶的瞭望台(即侦探篇中提到的顶楼)。

要不要跨坐在我肩上,看看能不能打开?我半开玩笑地说。

由于兰子穿的是长裤,所以毫不犹豫地接受提议。

我将她举起,只见她伸长手,将像甲板升降口的小铁门往上推,可是怎么使力也打不开,不行,打不开。

似乎已很久没用了,说不定是门铰链生锈,或是门膨胀扭曲变形,抵着四周的门框吧!我边说边慎重地弯身,让她下到地上,接下来要做什么呢?经我一问,兰子稍稍思索,这个嘛……因为离早餐时间还早,我们到城堡内其他地方瞧瞧吧!观看城垛通道到中庭的壁毯和绘画也不错。

反正我对每一间房间和瞭望台内的东西都很有兴趣。

了解。

兰子看向女佣,用德语拜托她带路,我请她从瞭望台依序带我们参观至一楼。

女佣那张浅黑色面无表情的脸,默默地点头。

她打开生锈的门把,将油灯稍稍举高。

我关上百叶窗上好窗锁,房里急遽变暗。

畏光的狡猾黑暗开始在四周的黑影中蔓延,相对于油灯红红的火光,双方正无言地进行一场丑陋的领地争夺战。

2相较于偌大城堡,城塔内的方形楼梯更显局促,我们排成一列步下楼梯。

因为没有窗户,所以十分昏暗,女佣手上油灯火光成为我们的前导。

小小的火光在灰蒙蒙的玻璃灯罩中摇晃着,柔和的光忽明忽灭。

爬在地面与石壁上的三人浅薄影子与黑暗交合,坚硬的脚步声在楼梯中忽上忽下地回响着。

我有时用手中的短棒敲打墙壁,如果石壁内有洞穴或是秘密房间,听声音便能判断。

我们绕了好几圈楼梯,从途中的一扇铁门前往五楼的瞭望台。

罗兰德律师的日记曾记述,当事件闹得沸腾时,这扇铁门被铅封住,根本打不开。

将他遗漏的事和我们经验过的现实一比较,发现确实有几项差异,其中一点就是此。

五楼这层——瞭望台——的花板比其他四层楼都来的低。

兰子边走边说。

如她所言,伸手便可以轻松摸到天花板。

走在前面的我回过头,雷瑟的口述记录中也有提到(德国篇:四八二页)。

这就是银狼城与青狼城的构造一模一样的证据。

从东边较短的走廊转往中间那条走廊时,有扇铁门挡着,从那里可以看到前面的瞭望台内部。

因为没有上锁,一推开门便能看到稍微前面一点的地方又有扇铁门。

我慑服于坚牢的石壁通道,一边悄声嘀咕,罗兰德律师的日记中提到没有任何人进入青狼城的瞭望台;而雷瑟的口述记录则是住在银狼城的宾客们全都被逼到这里,只有雷瑟在最后才稍微看到里面的模样。

这个瞭望台还真坚固。

兰子的手摸着石壁,她似乎很享受这股冰冷感。

女佣依旧默默地往前走。

不同于楼梯,露出的石墙十分冰冷。

不知不觉已走到走廊尽头,不过,我们并不惊讶,因为若这里和银狼城的构造是一模一样的话,那面石墙应该设有像是秤砣般、可移动的机关才是。

女佣操作隐藏在石墙里的开关,沉重的石门霎时发出咕隆、咕隆的声响,开始慢慢移动,地板也微微摇晃,脚底可感觉一股微微的震动。

我最喜欢这种秘门了。

一想到里面不知藏着什么东西,就觉得好兴奋!兰子眼睛闪闪发光。

我实在无法像她这么乐观,我想起之前——圣奥斯拉修道院事件——你差点死掉。

一想到此,就无法说出什么乐观的话。

兰子抬起线条优美的下巴,过去的事已过去。

我想起巴斯卡(译注:巴斯卡,Blaise Pascal,一六二三 ̄一六六二年,法国哲学家、数学家和物理学家。

)的《瞑想录》里的一句话:‘讨厌活在过往回忆。

’不过,比起这句话,我更喜欢米德(译注:米德,Margaret Mead,一九〇一?一九七八年,美国人类学家,文化心理学派代表人物。

)所说的‘现在就是未来’这句话,并将此奉为信条。

这里不是美国。

挖掘被埋没的过去也是侦探的工作之一吧?埋葬不好的过去,创造美好未来才是侦探的工作。

石墙门完全开启。

我们走进去,在瞭望台里不停来回走动。

可是一点儿也感觉不出最近有人曾住在这里,里面只有一些破旧、坏损、或是已近腐朽的家具,整间瞭望台就像仓库。

兰子在最后一间房间问女佣:你的主人没用过瞭望台吗?一脸晦暗的女佣回答:是的。

不过,有时会命令我们打扫一下。

兰子到处走走看看,发现几件值得往意的东西。

虽然我搞不懂她到底在做什么,不过看来应该是在进行非常重要的程序。

其中一样东西是胡桃木制、四方有造型装饰的箱子。

打开正面的两扇门,里面刻着五排横向、像蠕动的蛇般的奇妙文字。

这是什么图像啊?我问。

兰子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然后抬头,露出兴致勃勃的表情,这并非是什么可疑东西,就算放在这里也没什么好奇怪。

另一项发现则是在走出瞭望台时。

当我们走到离出口还有段路的走廊时,兰子在会动的石墙前突然发出惊呼,停下脚步。

黎人,拿灯过来!她说,并弯身将脸凑近,用右手开始抚摸粗糙的石墙。

石墙表面有块很大的板子,里面——我们现在站的这边——用灰泥固定着十六片瓷砖样的石板,表面不但覆着尘埃,还长了斑,灰泥沟里积着黑霉。

我向女佣借灯,照亮墙面,只见兰子自言自语,从外面看不到会动的石墙里侧,这里不就是最好的隐密处吗?什么?不觉得这东西看起来像个记号吗?兰子指着正中央的四片瓷砖。

我仔细瞧着,还是看不出个所以然。

只是看到每片瓷砖各有一道长约两公分,像是反方向L字形的刮痕,其中有两片的左边还有一小点痕迹。

记号?那只是石墙表面有缺损吧?我反问。

若不是的话,也可以说是雕刻家的恶作剧。

嗯,是很重要的东西吗?重不重要啊……只是我想找寻的其中一项东西吧!兰子回答的很暧昧。

我放弃揣测她话中的含意,将灯还给女佣,然后表示我们要离开,请她打开石墙门。

出了瞭望台,我们走东边的楼梯来到四楼。

城堡东西两端的楼梯在城塔与城墙塔之间,构造采中折设计(原文为中折れ打阶段,译为中折楼梯,样式类似L型楼梯。

),从一道楼梯到另一道楼梯的平台呈一百八十度转向。

与其他楼梯不同,我们现在所站的楼梯平台没有壁毯,反而装饰着金属制、像是扣环似的珠宝饰品,这应该和雷瑟口述记录提到的与一样的。

这么说来,银狼城和青狼城就连装饰品的摆置也类似。

兰子不知为何又突然停下脚步,注视着煤油灯照射下的金属物品,黎人,你觉得这是什么?兰子向女佣借灯来照亮那物品。

金属物的表面非常生锈,反射出迟钝的光泽。

它长约三十公分左右,呈方形,制作精致,不过左右突出,形状怪异,而且表面还有几个像孔的东西,看来之前似乎镶着宝石。

不晓得。

是俄罗斯制的古扣环吗?说是金属牌子好像太大了点。

要是扣环的话,肯定是给巨人使用的。

兰子归还油灯,将那东西从石墙上拆下。

我以为她可能是想拿在手上仔细端详一番,结果不然,她居然对装饰着珠宝饰品的后方墙面十分感兴趣。

还是不行,看来是我误会了。

兰子将那东西摆回原位。

石墙上钉着两个钉子,应该是用来挂那东西。

误会什么?我不解地问。

只是觉得这里不是挂壁毯,应是挂能隐藏住后面的东西的坚硬物品。

那到底是什么……笨啊!壁毯不是大多了吗?可是这东西比较重啊!也许是因为它的重量才用这藏东西啊!兰子很自然地脱口而出,然后向站在一旁的女佣表明准备下楼。

当然,我依旧为她那飞快的思考力和跳跃式发想感到困惑不已。

猜想赫鲁兹秘书他们居住在四楼的房间,于是我提醒兰子,是否该取得对方许可再进去调查比较好。

可是她才不理会,迳向一旁女佣探问,有空房间吗?刹时,女佣以狐疑的眼神看着她,礼貌地说:前面两间房间没人使用。

麻烦你带我们进去看看吧!兰子满意地微笑,毫不客气地进入位于北边的房间,女佣则站在走廊并未跟来。

房内几乎一片昏暗,外面的光线微微从细如丝线般的百叶窗窗框射入。

兰子卸下金属窗锁,将百叶窗整个打开。

新鲜的空气和明亮的光线流进房内。

等眼睛习惯后,我们定睛瞧着房内。

房内的装潢——甚至连壁纸也是——非常漂亮。

兰子首先勘查床等家具、窗户位置与大小。

、暖炉摆置;也探头窥看暖炉,就连炭灰都不放过。

最令兰子注意的是窗户。

这房间位于走廊北侧,因此窗户是面向溪谷。

窗户的四边大小约有五十公分,虽然连木制百叶窗也擦上油漆,但因风霜长期的侵袭,已有些腐朽。

此外,还有四根铁棒以约十公分的间隔穿过窗子。

从这里可以清楚看见银狼城。

兰子将脸凑近窗户,远眺正面对岸的古城。

不过因为外壁厚实,加上铁棒的关系,几乎看不到其他景色。

好像牢房的小窗。

我有感而发地说。

也看看南侧房间吧!兰子说。

我们穿过呆立在一旁的女佣面前,进入另一间房间。

有着与生俱来的侦探能力的兰子似乎乐在其中。

这房间几乎没有可以称为窗户的设计,只有面向中庭的那面石壁的最上方有个类似气窗的开口。

据惨死于银狼城的费拉古德教授的解释,这是枪眼——由这里发射弓箭攻击侵入中庭的敌人——的一种,但我觉得高度未免有些诡异。

因为要调查房内,光靠挂在走廊门旁那盏煤油灯的光线实在不太够。

于是我步出走廊,向女佣借油灯。

我取下镶嵌在窗户上的木盖,地上出现十字形的白光。

好像基于某种理由,将原本的大窗户盖起来。

兰子双手交臂,若有所思地说。

我们在到三楼前改变心意,决定先到别的城塔。

城墙塔展望室没有任何可疑之处,窗外的光景当然也和之前所看到的一模一样。

回到前往瞭望台的楼梯,往西拐后便来到三楼。

兰子每每经过楼梯平台时,便会瞧一瞧装饰在平台的壁毯的后面。

因为壁毯已很老旧,一掀开尘埃就会漫天飞舞,明明应该要小心掀开才是,但不知为何,兰子的动作却十分粗鲁。

找到了!她突然发出一小声欢呼,你不觉得在哪里也看过这东西吗?她命令女佣将灯靠近。

我想像那到底是什么。

火光映照出的东西是部分石壁,凑近一瞧,才知是以灰泥固定,表面已有些粗糙、暗灰的长形石头。

兰子抚摸着石头表面,并指着比她脸还高一点之处,你看,这里刻着文字呢!一如我所想的。

城里的壁毯和画作,并非只是单纯的装饰,而是为了隐藏这样的文字与记号。

一般来说,挂壁毯可能是为了加强保暖功能,但楼梯和走廊应该不必要吧!所以我推测一定有其他用途。

我点点头。

虽然墙上因满布霉菌与脏污导致看不清,不过上面确实雕刻着短短两行,像是崩解的α与β符号。

像音符似的神秘记号有一部分看起来很像美索不达米亚的楔形文字。

兰子一脸得意的笑,黎人,这可不是纪元前三千年以前苏美人写在黏土板上的文字。

这座城堡可没那么古老。

我又被识破,惨遭挖苦。

重要的是,究竟是谁,以及为何要用壁毯将这些东西隐藏?从以前就藏起来了吗?还没确认其他地方,因而还无法断言。

不过应该不是最近才藏起来的吧?我再次看着石壁上的痕迹,到底写些什么?既非拉丁语,也不是古希腊文。

但可以确定应与波斯语有关。

此外采横写模式与分行书写,这是属于欧语文字体系。

我瞄了兰子一眼,她似乎非常满足,说不定她已经破解这些文字的意义。

修培亚先生应该看得懂吧?我问。

可是兰子却佯装没听到,只是用指尖抚摸那些雕刻,看来她似乎不太想透露这东西的象征意义。

能推测出是谁雕刻的吗?兰子终于看向我,放下掀起来的壁毯,依雕刻处的石头磨损程度,看得出年代已相当久远,所以可以猜想是当初筑这座城堡的人,也就是最先住在这里的人们所刻的吧。

也许其他地方还能发现什么,我们再搜查看看。

一到三楼,兰子和我从走廊的这一边走到另一边,同时并注意每扇门扉。

引起她注意的是钉在每扇门上的铜牌。

依雷瑟的口述记录,暗红色铜牌上面除了也刻着一些从未看过的奇妙记号或文字,而且每个形状都不一样(德国篇:二三一页)。

不过,也有看起来像是小孩涂鸦的歪斜雕刻。

我觉得很像西洋占星术天宫图上的记号。

譬如,5号房的记号看起来像是6与9的组合,很像巨蟹宫;2号房则是上、下两条波线记号,这像水瓶宫,9号房上的帽子反戴形状则像是金牛宫。

我说。

兰子暧昧地点头,是啊,乍见时,的确有此感觉,但我想其实不然。

占星术所用的记号分别表示基本星座的黄道十二宫,与表示守护星的七种记号。

但这里只有十扇门,就数目而言不符。

因为少了双鱼宫和狮子宫的记号,房号与黄道十二宫的顺序也不一样……兰子仔细端详着这些记号,像领悟什么似地点头,然后要我将这些记号全部抄下。

要进行占星时,必须要有称为命运图的天球图。

从第一宫到第十二宫,每一个都对应着基本星座。

自古以来,守护星只包含太阳与月亮的七星,近来人类历史才发现比土星更外围的小行星。

我在抄下这些记号时,突然发现一件事,铜牌已经生铜锈了,可是钉在门上的小钉子却是新的。

还记得费拉古德教授的话吧?买下这座城堡的新主人在两、三年前曾改建过,那时便将所有腐朽的钉子全都替换成新的。

但当时的兰子完全没留意到这点。

3我们又再次调查自己的房间,果然还是没发现任何曾是凶案现场的蛛丝马迹。

距那事件发生至今已将近一年,因此若凶手已拭去痕迹,一点也不奇怪。

我和兰子的房间摆设一模一样。

房内除了有暖炉外,还有简单的木床、小书桌、小柜子和小衣柜。

墙壁下半部为樫材嵌板,上半部则贴着深绿色壁纸。

暖炉对面,也就是床上方,挂着宗教图案的壁毯。

我拿着烛台仔细搜查一遍积着尘埃的床铺下面,兰子则取下壁毯勘查。

虽然无法看到壁纸后的墙面,但至少壁毯后面并未隐藏东西。

看来行不通。

什么东西也没有。

这么说,我们现在待的这座城堡不是犯罪现场。

嗯。

若依你的理论,这地方本来就不可能存在任何与犯罪有关的证据。

兰子似乎不以为意。

我们又将其他楼层的走廊、楼梯甚至地下室全都调查一遍,在壁毯和画作后面发现三个意义不明的记号。

除此之外,并未发现任何与事件有关的线索。

在我看来,这可是个棘手问题,但兰子似乎并不在意。

兰子,接下来要做什么呢?快要吃早餐了。

是啊。

她边卷着耳际的头发边思索着,还有个地方想去看看。

就是一楼的礼拜堂。

礼拜堂?我复诵一遍,那一楼和二楼呢?宴会厅有肖像画,镜厅也装饰着很多镜子……可以不用太在意这些房间,反正都是经过重新改建与装潢,总不能将壁纸和镜子全都拆掉来查个仔细吧?我们来到一楼,走进位于图书馆西边、大厅左边最里面的礼拜堂。

虽说是礼拜堂,却几乎没有像教会那般的华丽装饰,反而有种家徒四壁的感觉。

面对门的最里面只有一个像是紫檀制、与餐柜一般大小的圣坛,上面还有精细的雕刻,中间供奉着等身大的黑曜石制圣母玛丽亚像。

兰子瞥了一眼圣母玛丽亚像,不知为何走到圣坛,边窥看后方,黎人,不觉得这个圣坛有点向前突出吗?怎么说?还记得罗兰德律师日记里的描述吗?谬拉老师就在圣坛后方搜索‘朗吉努斯之枪’(法国篇:二七二页)。

‘朗吉努斯之枪’该不会出现在这里吧?我吓了一跳,立刻用手搬动圣坛,不过因为蛮重的,所以一动也不动;即使兰子也来帮忙,也只移动了一些。

于是我走到武器房,拿了一个像铁棒似的武器,将其当作杠杆般地插进圣坛与墙壁之间,好不容易才撬开约莫三十公分的缝隙。

兰子提起油灯,调查圣坛后方。

有发现什么吗?性急的我,忍不住从她头上方窥看后方暗处。

圣坛背面只有板子,石壁一片平坦,没有任何可疑的文字记号、图画等,就连地上也只是积满尘埃。

兰子回头,平静地笑了笑,太好了,什么都没有,这才正常。

她被油灯火光照耀的脸,因为阴影变化的关系,总觉得看起来和平常的她不太一样,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真是搞不懂,兰子。

我觉得口渴,我实在不懂你先前说的那番话,什么寻找奇怪的文字记号?什么一如预想的?这次又因为什么都没有而面露欣喜,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兰子看着我,突然笑了起来,对不起。

看来我说了让黎人误会的话。

这两件事可是毫不相干喔!毫不相干?我的太阳穴抽痛,什么意思?意思就是我们没有找到与事件相关的证据,却找到城堡里到处都是奇妙的文字记号和暗号一应该说是暗喻比较恰当吧!暗喻?我的脑子更加混乱,你的意思是说,之所以没线索是因为这里不是犯罪现场?还有你的四子城理论呀!因为兰子语带戏谑,有点惹恼我,你不是否定真正的犯罪现场是在另一座青狼城吗?而且也蛮颇不以为然的不是吗?就算这么想,对我也没什么影响啦!兰子像是故意岔开话题似地回应。

那么,这座圣坛后方什么都没有,又和哪件事有关呢?难不成和藏圣枪的地方一点关系都没有?嗯,和‘朗吉努斯之枪’一点关系也没有。

在我看来,这座城堡中根本没有圣枪。

我认为根本没有人藏起来,而是打从一开始就没有那种东西。

没有那种东西?费拉古德教授和谬拉老师搞错搜索目标了。

依罗兰德律师的日记所载,施莱谢尔伯爵也说过这座城堡内绝对没有什么‘朗吉努斯之枪’(法国篇:四六六页)。

那种话能信吗?当然。

兰子一脸认真地点头,被基督血给染红的‘朗吉努斯之枪’这种圣遗物,不可能留存至今吧?虽然传说有超神秘力量,但也只是空想。

肯定只是想得到那东西的人的任性愿望;只是那些为己欲所惑、心里阴郁的人,如费拉古德教授和谬拉老师这些人发出的牢骚罢了。

那你为何要特地移动沉重的圣坛呢?当然是为了确定那里真的什么都没有啊!我心中涌现各种复杂情绪,倒抽了一口气,不由得摇头,你的意思是你是为了证明那些诡异文字并不存在?算是一部分目的。

不过我真正要找的不是这东西,我只是想亲眼确认这墙上并未雕刻玛丽亚像和耶稣像。

可是真的有座圣坛,不是吗?兰子蹙眉瞅着反应迟钝的我,这里只有圣坛,而且房内看不到任何像是信仰天主教的迹象与信仰耶稣的装饰品。

一般的礼拜堂会装饰得很华丽——例如正面会有很夸张的十字架,并且会有壁龛,里面有基督受难像——而不是像这里只有厚厚的石壁。

所以,这座圣坛是假的,故意让人以为这是基督教徒的礼拜。

这房间本身就是伪装,也就是说有人刻意建了这个地方。

难道这里不是礼拜堂?我慌张地环视屋内,那会是什么?这里和楼梯平台的扣环装饰、壁毯后面所发现的文字列有关联吗?当然有!兰子明快地断言,那个金属物是为了掩人耳目。

将〈律法之书〉用金属零件随意固定住,并让其横倒。

而那些像是音符的文字大概是古希伯来文吧!我想修培亚先生应该能够解读。

她这番意外的话,让我无法立刻理解,古希伯来文?我睁大眼,刹时有股莫名的恐怖感从心底深处窜升,那不是古犹太人所使用的语言吗?没错。

刻在瞭望台装饰柜门上是〈十诫〉,而在会动的墙壁后面的记号,我想大概是那四个指‘主’的文字。

为何会在这座由德国日耳曼民族所建的古堡中发现犹太教徒的文字呢?这座城堡应该是建于十二世纪或十三世纪,那时支配这一带的人不是罗马天主教吗?你还不懂吗?兰子语带责备地说,所以我才说这间礼拜堂本来就不是天主教的礼拜堂。

我的头脑因为混乱与恐惧呈现真空状态,所……所以,这里是犹太教徒的礼拜堂吗?这么一来,那门扉上的铜牌所描绘的记号究竟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说那不是星座宫的记号,而是其他东西吗?那和占星术一点关系也没有。

占星术是占星科学发展下的产物,据说起源于底格里斯河与幼发拉底河流域,最后由建立巴比伦帝国的迦勒底人的天象观测集大成。

古代占星术以十二星座的春分为起点,分别为牡羊座、牡牛座、双子座、巨蟹座、狮子座、处女座、天秤座、天蝎座、射手座、山羊座、水瓶座和双鱼座。

由于以可以在星空看见的星座来划分,所以星座之间的间隔并不是等距离。

因此又将太阳一年的运行轨道切割成十二等分,称之为黄道带与黄道十二宫,将此命名为白羊宫、金牛宫、双子宫、巨蟹宫、狮子宫、处女宫、天秤宫、天蝎宫、射手宫、魔蝎宫、水瓶座和双鱼座。

再佐以太阳、月亮、水星、金星、火星、木星和土星等七个行星为守护星。

占星术是结合这三种象征来使用的。

都什么时候了,还讲什么占星术!我不禁恼羞成怒,铜牌上的记号到底是什么意思?兰子露出一切尽在不言中的微笑,用指甲将落在衣领的头发往后拨,黎人,我接下来就要说明了。

如同刚才所言,占星术的星座和黄道十二宫都是十二个,再加上七颗行星。

然而房间只有十间,欧几里德的几何学认为十二与十是永不相等,因此两者都是个体数,所以刻在门上铜牌的记号就不可能是黄道十二宫。

那到底是什么呢?脑中血液暴升的我盼,再反问。

兰子的眼神认真,与那记号相符的是犹太人秘传的卡巴拉(译注:卡巴拉,Kabbalah,为犹太传统智慧,包含旧约圣经之教义、神秘哲学思想、占卜及魔法等。

)之‘生命树’(译注:生命树,Treeof Life,见旧约圣经创世纪篇,为爱德华在门上所见之树。

)——这是表示神的属性的记号或序号。

大概是谁在铜牌上仔细刻上‘真理之树’(译注:真理之树,Sephiroth Tree,为生命树的另一称呼。

)中代表神性,看起来很像黄道十二宫开头字母的符号。

‘真理之树’?嗯。

你听过卡巴拉吗?那是犹太人的神秘主义学,在《创造之书》、《光明之书》和《光辉之书》中曾解释其神学理论?‘真理之树’就是犹太人的曼陀罗,由十种神性王冠、智慧、知性、爱、法、慈悲、永远、尊严、基础和王国——支配;此外还有慈悲之柱、中央之柱以及严峻之柱这三股力量。

就是从‘生命之树’超越真理而衍生出万象。

因此,对犹太人而言,这十个与房间数相同的数字,是从〈十诫〉获得的神圣数字。

这就是为何有人会说是模仿黄道十二宫,因为《创造之书》里的律法其实与黄道十二宫有关;而且运用卡巴拉秘术的古占卜中,也会用到和黄道十二宫相似的记号。

据这个想法,推测出这座城的六座塔也许就代表犹太星的六芒星顶点。

依筑城年代而言,这个说法也许有些牵强,不过有可能是某时期支配这座城堡的主人受到某种宗教性的启示吧!等……等一下!兰子,你刚说什么?所以这座城并非是由天主教徒所建,而是犹太教徒的隐身之处?我的脑中像被搅拌器翻搅般,受到不小冲击。

真的有如此可笑之事吗?若是真的话,那可真是晴天霹雳,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答案呢!兰子用右手抚着自己红润发亮的脸颊,看来黎人还是误会我的意思。

我可没这么说。

听好,犹太教是否定偶像,而且绝不崇拜对他们而言是叛徒的耶稣基督。

虽然这城内可能没有任何十字架和基督像,可是这圣坛不是有座圣母像吗?确实是座女性神像。

不过,我想这应该是被视为玛丽亚像雏型的‘黑色圣母’吧!所谓的‘黑色圣母’,是指基督教以前传下来的风俗,是一种最原始的民众信仰对象,与有无耶稣信仰无关。

这在之前的圣奥斯拉修道院事件时也曾简单提及,还记得吗?那你的意思是,建造人狼城的是犹太人吗?只见兰子露出冷冷的眼神,耸了耸肩,黎人,你搞错了。

我只是说这座古堡嗅不到天主教信仰的味道,并未直指犹太教徒深居于此。

你的结论未免也下得太草率了。

可是你的说明……我想说的是这座城堡在过去某段时期,曾经有非天主教信徒的宗教人士居住,因此才会留下这样的痕迹。

可是你不是说卡巴拉是犹太教的秘传吗?我大声反驳,你不能由此断定那些宗教人士就是犹太教徒吗?就像基督教分为旧约教派与新约教派一样,卡巴拉也分为好几种派别,其中称为‘Christian Kabbalah’的教派就有非常有趣的教义。

一直在犹太教中秘密传承的卡巴拉,在中世纪末期至文艺复兴时期曾被基督教徒接受,而信徒是新约教徒,并非是旧约教徒。

Christian Kabbalah?听到这名字时,我不禁背脊发凉。

兰子点头,嗯,虽然同是基督徒,却是信奉卡巴拉。

文艺复兴隐秘学代表米兰多拉(译注:米兰多拉,Picodella Miriandola,意大利学者以及柏拉图主义哲学家。

),以及承其体系的犹太裔教师阿格里帕(译注:阿格里帕,Heinrich Cornelius Agrippal,一四八六?一五三五年,文艺复兴时期神学家,在当时享有‘魔术师’之盛名。

),收集了许多用希伯来文撰写的卡巴拉典籍,并醉心于神秘学。

我想是倾心这流派的哲学家与宗教家可能在十六世纪左右隐居于此的。

他们之中有犹太裔吗?当然有。

可能有很多犹太裔祭司吧!我想除了那些记号,应该还能在城堡内发现暗示他们身份的证据,也就是那一些像是古希伯来文的东西。

这座城堡因长期淹没于历史洪流中,才会如此鲜为人知。

在天主教全盛时期,为了不让纯净教派(译注:纯净教派,Cathars,属异端教派,在十三世纪初期权力很大,尤其于法国南部。

)失传、毁灭,教徒领悟到必须隐藏信奉的教派。

这也就是为何会有这座城堡存在,而传说也必须否定、隐藏。

我因为过于惊愕说不出话来,感觉心在悸动,完全无法想像的事突然刺进喉头。

东洋耶稣会与贝尼迪克天主教派也许鉴于此特殊背景,所以才秘密委托我们调查此事。

我眨了好几次眼才说:这和我们调查的两座城堡连续杀人事件究竟有何关联呢?你是指事件发生时,也有Christian Kabbalah的信徒在此吗?兰子在圣坛前左右跺步,老实说,目前我也不晓得有何直接关系。

不过就银狼城惨遭杀害的人们全是德国人,与死在青狼城的人全是亚尔萨斯人这点看来,不难察觉事件背后果然有股当年惨遭虐待的犹太民族难以宣泄的巨大怨念。

怎么说?若被害者是德国人的话,应是为了报复在大战中虐待犹太人的行为,但亚尔萨斯人和这起事件又有何关系呢?问得好。

一般都说犹太民族在纪元前九世纪开始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他们在纪元后先移居到亚尔萨斯一带,却连番历经大灾难。

例如十四世纪遭十字军大虐杀;黑死病于欧洲蔓延时,有很多人曾遭火刑,所以才会有知名的‘史特拉斯的钟鸣事件’——以史特拉斯大教堂的钟为信号,将犹太人撵出城。

饱受迫害与差别待遇的犹太民族经过长年岁月,终于才在法国大革命后得到解放。

也就是说,就像憎恨德国人一样,犹太民族也憎恨亚尔萨斯人?嗯,没错。

怎么会?我不信……这的确是事实啊!第二次大战爆发时,亚尔萨斯人听命于纳粹头子,将犹太人视为贱民,百般排挤。

那也是无可奈何的。

毕竟亚尔萨斯人也是被迫的,他们为了生存只好这样做。

当然。

我也不认为为了求生存的亚尔萨斯人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战争中一切——不论是身为人的尊严还是仁义道德——都得被迫抛去,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吧!我混乱的脑子拼命统整这一切,兰子,这么说,发生在人狼城的悲剧,起因全是因为过去犹太民族所受的灾难吗?兰子双手交臂,也无法完全如此断言。

不过这因素在推理、解决这起事件中,是绝对不能排除的。

可是将过往的憎恨,转嫁到没什么直接责任的人们身上,未免……我心情很闷,胸中充满对于受害者的遗憾。

嗯,的确蛮卑劣的。

兰子也认同地点头,也许发生那事件时,聚集于银狼城与青狼城的人们中,有对过往充满怨念的犹太人悄悄混入其中……兰子松开手,转身面向圣坛,不发一语地凝视着圣母像。

油灯的光忽明忽灭,圣母像低着头,冷冷的嘴唇仿佛浮现出一抹浅浅的惨淡笑容。

我前天说过,在青狼城遇害的人们,除了城堡内部的人以外,全是亚尔萨斯人吧?不过,这其中还包含了一位叫作卡斯帕尔·萨鲁蒙的巴黎警察,他不是亚尔萨斯人,而是法籍德国人。

但就算凶手知道这件事,结果还是……那、那、你的意思是……我因为过于恐惧,一时结巴。

兰子那骇人的眼神锐利地望着我,也就是说,对一手主导银狼城与青狼城事件的真凶而言,每一个人都是他杀害的目标,不管是德国人还是亚尔萨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