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口干舌燥、眼冒金星,试着活动下手腕,发现已经带上了手铐,还是反铐在背后,整个人被拴在一张长凳上,根本站不起来。
我轻轻呻吟了一声,挣扎着想坐起来看看周边环境,却是徒劳无功,身子下头那些小石头,被冻的又冷又硬,硌的我生疼,这才注意到我身上的衣服都被剥去了,只穿着内衣内裤,蜷缩在地上。
醒了?把头抬起来!一个男人冷冷的说道。
听到这把陌生的嗓音,我嘴里不由一阵发苦,有点抗拒的不愿意抬头,而且我也实在是太冷了。
就这么一犹豫的工夫,一盆冰水,呼啦一下,浇到了我的头上…………。
透骨的冰凉顿时刺激的我猛然仰起头来,人也完全冷静下来。
我置身在一个好像是屋子的建筑里面,除了左前方一盏明亮的手提灯刺眼之外,周围都是黑漆漆的看不清楚,黑影里站了五六个人,分成两边都是面对着一动不动,那盏灯平放在地上,旁边蹲了两个人,一男一女,穿的都是牧民的服装,看五官比起草原上的牧民要白了许多,却也肯定是中国人。
说话的就是那个男人,而顺手给我一个透心凉的则是那个女人,长的还算标致,五官分明,只有眼睛细长,是个眯眯眼,唇红齿白看起来却没一丝温柔的感觉…………这小婊子,也可以你他妈给老子等着,等我翻过手,保准你尝尝冰水里洗澡的滋味!但是我只能在心里这样恶毒的咒骂,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机灵点保留实力为好,那个眯眯眼只是抿着嘴唇不说话,冷冰冰的注视着我。
还是那个男的开口说道:奉劝阁下还是老实点交待吧,中国不是有句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吗?你身上所有东西我都拣出来了,别想着骗我,我这里可没有冰水,有的只是刀子!……所以,尊敬的阁下,请务必告诉我,你是什么人,是干什么的?我舔舔嘴唇,眨巴下眼睛,这怎么不像是被逮进局子里呢?面前这些人也不像是张兴举那样的军方人士,反倒有点很怪异的感觉,跟那个谢尔盖有点相似?我一时拿不定主意,也不敢再拖延时间,旁边那个眯眯眼臭婆娘已经不怀好意的又准备拿冰水泼我了,于是赶紧说道:我叫黄宁……没工作……等等…等等…我渴得很,给点水喝好不好?我保证老实交代,保证保证!那个男的向身边一努嘴,片刻后,有个人端了一杯热水过来给我,我正想凑过脑袋去喝,那个男的又说道:只要你说实话……就什么都好说,我认为还是打开这位先生的手铐吧,没大衣穿很快就会冻坏的!咔哒——我听见周围至少有两三个人打开了枪的保险,顿时明白这伙人绝对不是正经人,八成我是给歹徒碰上了,看看端水给我的男人,剃着草原上少见的寸头,脚上皮靴方方正正,脸上表情更是冷漠坚硬,我心里一动,这伙人别是军人吧?那个眯眯眼女人瞪了我一眼,走过来绕到身后给我开手铐,在双手获得自由的一瞬间,我突然感觉手心里多了点东西……像是一个纸团?还是别的?怎么又小又软?我装着活动手腕,悄悄在背后把那个纸团藏在指缝里,跟着眯眯眼甩过来一件破旧的棉大衣,我赶紧用手接着,裹住上半身,这么一折腾,我已经抽空看清楚了手心里的东西,的确是个纸片,上头只有三个字:照…实…说…。
我沉吟着蜷在地上不敢站起来,把那纸片搓成几个碎屑扔掉,其他也就不敢轻举妄动了,只在脑子里飞快运转,想着面前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自从发生了新安江的这么多事情以后,我对于国际局势变的热心起来,特别留意近期的冷战局势……。
去年,美国的挑战者号航天飞机凌空爆炸,而苏联就有切尔诺贝利核电站大爆炸……今年的阿富汗战场,苏军和游击队热火朝天已经打到了第八个年头,美国开始偷偷提供毒刺导弹,更是搅的一塌糊涂……‘铁幕’内外,美苏争霸更是尖锐激烈,报纸上每个月都有披露对方的高级间谍被捕……。
联想起去年我在新安江的遭遇,其中就牵涉有美苏情报人员插手的痕迹,于是我不由自主开始怀疑面前这些人,很可能就是潜伏在我国内部的阴险敌人!但是我手心这个纸条,肯定是那个眯眯眼塞给我的,难道此人竟然是卧底的无名英雄?可她是个女的啊?在这杳无人烟的草原深处,特工杀个把人根本不会有人知晓,甚至不用挖个坑埋了,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大自然抹去一切痕迹,俗话说杀人如草不闻声,我可不愿意做那苦命的草,于是我打定主意,这帮人问什么,我就说什么,照实说,说不定看在我也是个逃犯的份上,逃出生天也是有可能的。
那个男的接着问道:请问尊敬的黄宁阁下,想必已经不再口渴了吧?我们可以谈谈你在这儿干什么了吗?我不敢再犹豫,赶紧问道:先告诉我,你们是不是公安?见到那人缓缓摇头,我才装作长出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我是逃到这里的,已经好久没见人了……老大,怎么称呼啊你?男人皱皱眉头说道:逃犯?犯了什么事儿?怎么跑到这个地方?你帐篷里这把枪是部队的,这又怎么回事?我苦笑着说道:我在内地打了一个高干子弟,一时手重给打残了,人家放出话来要我的命,我实在无路可走,这才跑来内蒙的,嗯,这把枪,是昨晚上碰到了巡山的兵仔,抢过来的。
男人接着问道:巡山的?是在那边的山里吗?人呢,有多少?我说道:是在那边的山里,有三个人,死了一个,还有俩重伤……我是要弄死那俩的,不过被一个家伙拦住了,就是你们打死那个胖子拦住的。
男人看着我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哦,这样啊,看起来我尊敬的客人不吃点苦头是不会和我认真谈一谈的!我一听就暗叫不好,皮肉之苦依旧是免不了。
果然从后边冲上来两人,摁住我就是一阵拳打脚踢,那个裹在身上的大衣也给扯到地上,这帮人的手也真重,打的我直吐酸水,正想开口求饶,就听见那个眯眯眼的声音,冷冷说道:杜克少校,你要是把人给打死了,搜出来那些东西你就自己解决吧,我们中情局不插手就是!正在动手殴打我的两个大汉,又不解气的踢了两脚后才遵命走开,我已经疼的说不出话来,咬着牙撑住,在心里默念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一个字:忍!喘了一会气,那个被叫做杜克少校的人走近了我,阴郁的说道:亲爱的朋友,你应该是个聪明人,我也不想再耽搁彼此的时间了,你就爽快点,告诉我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我保证不再打你,还会给你好处!黑暗中,又亮起一道光束,我挣扎起身顺着手电的灯光看过去,不由心里一沉,原来都是我身上的东西,整整齐齐的摆在地上,下头还铺了一块破布。
眯眯眼女人冷冷的看着我抹去嘴角的血沫,有点厌恶的扭过头去,也不理睬我。
我一边猜测这些人的身份,一边整理自己的言语,希望可以把这个事情说的清楚,除了可恶的眯眯眼女人说出自己属于中情局的之外,这个杜克少校似乎跟她不是一帮儿的,我又留意一下周围站着的人,终于明白这些人确实不是一伙的,很可能只是临时凑在一起,从站位和戒备的姿势都能看的出来。
我的目光一个个扫过地上的东西,除了惊奇之外,还有些觉得不可思议!有些不应该属于我的东西竟然也摆在那儿!除了酒壶、玻璃瓶、钱、粮票、刀子、挎包、枪之外,竟然还有一张相片和一本小小的地图册,这两样我明明记得我身上没有啊?难道是眯眯眼放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