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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2025-03-30 06:19:27

我快速地开着公司车,冒了超速受罚的危险。

我想到应该把车泊在距鲁碧莲公寓二三条街之外,但我知道已经没有充足的时间了。

我直接开到鲁碧莲公寓,把车就停在大门口,冲上阶梯,按她的门铃。

只有十分之一机会——百分之一机会。

假如她在里面,她也会整装好了,但是——我再按钮。

没人应声。

公寓大门上的锁已十分老旧,任何放得进锁孔的东西几乎都可以开门。

我都懒得清出我的万能钥匙包,用我自己公寓的钥匙就顺利地把大门打开了。

我上楼到鲁碧莲的公寓房间。

我敲了两次门,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

全公寓都静静的。

我拿出万能钥匙,选了一把放进钥匙孔,没有成功。

我正想把它拿出来,房门从里面突然开启。

鲁碧莲说:不必麻烦,请进,不要客气——喔,是你!你为什么不肯应门。

我问她。

她的手伸到喉咙口,她说:你把我吓死了。

你看起来不像。

我不敢开门,你为什么不说你是谁?怎么说法?你应该对了门叫。

我小心把门在身后关上,并且确定弹簧锁锁上了。

我说;这像什么话,站在走道上大叫你名字,大叫我是唐诺,那个私家侦探,为公事来看你。

喔!她说:为公事吗?我环视房里。

通浴室的门开着。

床上堆了不少折叠好的衣服。

地上有两只大旅行箱和一只航海用大箱。

另有几只放帽子的箱子。

要远行?我问。

你不会认为我会留下吧。

除非你已经找好地方去了。

我找好了。

什么地方?和朋友在一起。

我说:坐一下,我有话说。

我急着要离开这里。

唐诺。

我非常耽心。

我很怕。

你怕什么?她把眼光移开:也没什么啦。

真是善变。

说得过去吗?少贫嘴。

你怕的时候,还管什么说不说得过去。

相信你是对的。

我在椅上舒服地靠好,拿出香烟点了一支,说:我们说些有意义的话。

有关什么呢?有关谋杀。

我们一定要谈这个题目吗?是的。

谈什么呢?你能否绝对确定你离开的时候,他的表是快一个小时的?是的。

而是你回来之后,才把它调整退回一小时的?是的。

你能绝对确定,不是你离开的时候,调整了他的表,再离开的?不是,事实上我应该先办这件事的。

有一段时间我还为此很耽心。

我说:好,我们来用点头脑。

有两个人动过他的表,你是其中之一。

你想想,有多少人知道把表拨决这件事?只有凌弼美和我。

还有洗手间的小厮。

是的,我忘了算他。

我站起来,在室中踱来踱去。

她坐着没有动,仔细看着我一句话也不说。

我走到窗口,向下看着街上。

你在看什么?我的公司车泊在你公寓门口。

她过来,站在我身旁:怎么样呢?我说:昨天有人把凶器放进我车里。

我想不出‘什么时候’别人放进去的,所以我就在想,‘为什么’要放进我车里,也许反而可以有线索解答‘什么时候’这个问题。

她说:你说‘为什么’是什么意思?有人故意陷害你吗?也许有人要陷害我,也许根本不是。

多简单哪。

我说:我们必须从简单的事实开始。

有一个解释,因为太简单了,我反而忽视了。

什么?我说:也许有人把凶器放进我车里目的是要陷害我,但也许不是。

当然我一直是在想,不论谁放进去,目的一定是陷害我。

不过我现在开始改想简单一点的理由了。

什么?我说:我们自另一方向看,那个把凶器放进我车里的人,也许知道这是我的车,也许根本不知道是我的车。

天哪,唐诺,你是在说凶器被放进你车里,完全是一个巧合,一个意外。

不是巧合,凶手杀了人,随便找辆车把凶器抛弃,而竟找到了我的车,这种机会万分之一也不会有的。

她说:我就不懂了。

你自己矛盾了呀。

没有,另有一个不矛盾的解释。

什么?凶手杀人后不是有意陷害我,找我的车把凶器放进去。

也不是想好要把凶器找个车将它她了,正好找上我车的。

现在我知道,我的车正好在凶手最方便藏匿凶器的地方。

她急急地说:唐诺,你也许走对路了。

我说:凌弼美怎么样?你能信任他吗?到现在为止,他一直是很可信任的——对我。

除了你之外,有两个人知道表的事——凌弼美和洗手间小厮。

但是有可能另外有一个人也知道。

谁?寇太太。

苏百利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极可能提起过时间,这是很自然的事。

你一说,我也觉得有可能了。

我说:我还有个疑问,手斧的柄,为什么曾经锯过呢?你用过锯肉的锯子吗?用过——当然用过。

这公寓里有一把吗?我想有的,有。

我们拿出来,看一下。

她思虑地注视我一下,带头走进厨房。

我跟在后面。

肉锯在水槽的下面,她拿给我看。

锯刀上有油渍,在锯刀和铝柄间有些木屑。

果然不错。

什么果然不惜?一切都符合了。

符合什么呀?我看着她的眼间:你这里本来也有把小手斧,对吗?她眼光闪避。

我说:无论是谁干的这件事,事先没有想到会发现一个昏睡中的苏百利。

当这个女人发现苏百利昏睡过去了,‘她’找到那把手斧——看,一切都符合了。

女人?是,一定是个女人。

我继续看她:她不希望把斧头留在现场。

她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把它带出去——放进她皮包里。

所以要把手斧的柄锯短点。

才放得进。

唐诺!我走回去,又向街上望。

有几秒钟,房间里很静。

过了一下我说:我仍斤斤于凶器之所以在我车中,是因为我车正在凶手藏匿凶器最方便的位置。

一旦这个理论成立,我们突然发现——我突然停住。

有什么事?她问。

看那辆车。

我说。

她看我指的地方:是辆警车。

我说;看那红灯。

宓善楼警官自车中出来,英勇地绕过车子到车的右侧,打开车门,伸出一只手。

柯白莎把她的一只手放在宓善楼的手上,像一面袋砂糖从食品架上翻筋斗跌落下来那么优雅地跨出车来。

我说:快,快离开这里——不!太晚了,来不及了。

白莎见到了公司车。

我看到她敲敲善楼的肩,指指我们的公司车。

善搂走过去看看牌照号。

他们认真地讨论了半分钟,走向公寓大门。

2秒钟之后鲁碧莲的公寓大门铃响起。

怎么办?她问。

两眼看着我,非常惊慌。

坐在椅子上,我说:不要动!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声。

能办到吗?你怎么说,就怎么做。

注意!‘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出声。

是的,唐诺。

门铃声停了。

我打开通走道的门。

确定一下弹簧锁没问题。

回顾说:不论发生什么事,不要出声,知道吗?她点点头。

我步上走道,把门拉上,用我的手及膝盖爬在地上,把耳朵贴在地板上。

我保持这姿势,直到我听到走道上有轻轻的脚步声过来。

我移动了一下,脚步声突然停止。

我改变自己姿势为单膝半跪式,右手伸进口袋摸到我的万能钥匙包,把钥匙包取出,选了一个在鲁碧莲门锁上拨弄着。

脚步声又响起。

我用有罪很惭愧带点小小惊恐的眼色向后向上看去,一副被人当场逮到了的样子。

宓善楼两眼瞪着我相望。

不错,你选这一把有点像了。

宓警官说。

我急急想把万能钥匙塞还口袋。

嘿,嘿。

宓警官冷笑着,用一只手一把从我发抖的手中把钥匙包攫了过去:看来你们的侦探社还在玩百合钥,是不是,白莎?白莎说:可恶,你!唐诺,我老早就叫你把这东西丢掉。

会给你出事情的。

我不说话。

善楼问:怎么回事?我说:我想进去看一着。

我认为你也是这意思,来多久了?我不知道——有四五分钟了吧。

那么久?我说:我按铃四五次,确定没人在家,我——我就进了大门。

之后呢?之后我到这里敲门。

我又仔细听了一会。

我当然不会贸贸然过去,除非我的确知道里面没有人。

里面没有人吗?宓善楼问。

是,我想她搬走了。

那你为什么想进去?我想再调查一下浴缸的方位。

为什么?我想看看两个人搬个尸体要站在什么位置才能放进浴缸去。

我看至少要两个男人——别鬼扯了。

宓警官打断我的话;案子早就真相大白给我侦破了。

你侦破了!我要找这个女人。

为什么?我们调查了这把手斧。

是她在3条街外日用品店买来的。

我尽量把自己声音装得无所谓:她现在可能在凌记老地方。

你怎么没有让救护车去问寇先生?他笑着说;因为你没在那里等,所以我想是个调虎高山之计。

唐诺,我要那个姓鲁的女人。

但是西奥尔良街——有人在处理?当然。

他们不会让姓寇的溜走?不会,小宝贝。

我们也不会让你溜走。

走吧,我们有好地方去。

我的钥匙能还我吗?免谈!还给唐诺,让他马上丢掉。

白莎生气地说:我告诉过这小子不知多少次。

好了,不要找理由了。

宓警官说。

我跟了他们下去到了街上,我说:我还是用公司车,你……去你的!善楼说:你在我身边,老兄,那里也不去。

一直等我把手铐套上那女人的手腕。

我不要你离开我眼睛,让你可以打电话通知她一下,这是你最精明的把戏。

手铐铐她?当然,你有什么意见。

白莎对善楼说:不要让他在你眼前变戏法。

他什么都知道。

他是聪明的小杂种。

他会想办法通知她。

老天!他就是见不得女人。

他就是这个毛病。

宓警官说;注意听我说,她是真正杀人的人。

你不要混进去。

我看着他大笑;什么人都可以拿那把斧头。

善楼吞了我的饵,他加高声音道:我都弄清楚了。

用个假名她在福禄公寓也租了个房间。

她租了已经有一个月了,每次很小心,苏百利在的时候。

她不会去。

他搜查过他的公寓。

那一天,正好在苏百利被干掉之后,她回去开了他的保险箱。

你怎么知道?苏有契告诉我保险箱里东西不见了。

但是你怎么知道是她干的呢?他笑着说;她是聪明,没有在苏百利公寓里留下指纹。

但是她不够聪明,在她用假名租的公寓里——但那也没有办法,一个人不可能在一个地方住一个月而不留下指纹的。

你在那个公寓里找到她的指纹?当然,她用假名租的公寓。

另外福禄公寓的经理和职员都指认了她的照片。

那还是没有犯罪的证据呀。

我说。

千万不要这样想,好人。

白莎高兴地说;她本来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有双漂亮大腿的掘金者。

你怎么突然那么聪明?我问善楼。

也没什么啦。

你去看那姓孔的。

她也去看姓孔的。

你们停车很近,可能一前一后。

她知道是谁的车。

她知道车在哪里。

你乘她的离开。

你和她一分手,她有太多的时间回头来把凶器放你车里。

当时她认为聪明死了,把事情挂在你头上,但是事后看来,是把吊人结挂在自己头上。

白莎突然说;善楼,你带唐诺去捉了鲁碧莲,我实在不想看到唐诺和这小妮子在一个车里。

我不跟你走了。

这样好了,你管你在前,我和唐诺乘公司车跟你在后,我负责唐诺绝对不走近电话。

善楼想了一下说:就这样办。

他跟了我一起走到公司车旁。

我伸手向口袋取车钥匙。

一阵痉挛自胃口升起。

我把车钥匙及驾车手套留在碧莲公寓里桌上,匆忙中忘了取出来了。

又怎么啦?白莎说。

我现在懂得为什么有人上了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事实上,我实在也没有什么可以说,脑袋一片空白,瞪着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舌头完全打了结。

我只是站在那里向每个口袋摸索着。

钥匙呢?白莎问。

我一定掉在地上去了,刚才我在楼上拿那些钥匙的时候。

白莎向宓善楼看看。

宓善楼低头蹩眉,轻轻地说:好呀!你这个骗人精。

我只感到他左手抓住我手腕,我看到反光一闪,听到喀噪一响,右腕上多了一副纯钢手铐。

好,你聪明。

善楼说:我帮你忙,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一定要和我捣蛋。

那我们就公事公办,我们现在一起回楼上去。

我严肃地说:你吃错什么药了?钥匙一定在房门前地板上。

我另外才注意到,宓警官说:你也没有带开车手套。

我真是个笨侦探。

走吧.朋友,我们回去。

我除了跟他走回头,还能做什么。

在鲁碧莲的公寓门口,善楼蹲下身子在地毯上摸了一下。

这不过是做个样子。

他马上拿出我的万用钥匙,找了一个合适的,放进锁孔。

我死不服输做一个最后的挣扎。

你要不用搜索状私问民宅?我问。

宓善楼不是那种可以唬得住的人。

他说;你他妈对了。

我要私闯民宅。

房门打齐。

鲁碧莲坐在那里,就像我离开时一样。

她的脸像白白的面团上涂上了化妆的彩色。

善楼很切实际地走到桌子前,问道:赖先生,这是你的手套吗?我说:我有权不回答任何问题。

宓善楼拿起车钥匙:手套一双,车钥匙一个都是证物。

鲁碧莲,穿着衣服,我们有地方要去。

让我看看你的手。

他抓起她左手。

还有什么话说。

即使我警告她也于事无补。

半秒钟之后,冷冷的钢圈碰上了她的手腕,她向后跳半步,发出一下喊叫,手铐一紧,鲁碧莲和我铐在同一副手铐之上。

好了,凶手小姐,帮凶先生。

宓善楼冷酷地说:我们要教你们这对同命鸳鸯一点东西。

白莎看着我又看着善楼。

宓兄,她说:也许——不行。

善楼不客气地回答。

但是,善楼兄——闭嘴!他说:这次,所有人都乘我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