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西噎了一口气。
你的意思是,弗兰特现在还活着?当然,你仔细想想。
你问的问题本身就不对。
弗兰特当然很容易就能搞到他自己的衣服和戒指。
他也可以很简单地邀请弟弟和其他客人来参加聚会。
当然,提出这个诅咒的故事就更简单了。
而当他弟弟诅咒的时候,他刚好倒下,这才是最简单的一点。
探长还是目瞪口呆: 当然,我承认是这样没错,但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呢?你看, 丹的语气仿佛是在耐心地给小孩做解释,因此罗根简直想踢他一脚,弗兰特的处境可不妙啊。
他身上还有十几件官司缠身,传票堆了一大摞。
更夸张的是,那个疯狂变态的霍伊特正在满世界找他,想要给他一枪见血。
这些事情缠着他,让他无法安然脱身。
他必须想办法彻底退出这令人头疼的状况。
愤怒和不信任渐渐从探长沧桑的面孔上褪去。
几乎看得出他脑子里正有种想法在形成。
丹赶在他想清楚之前,又继续说了下去。
在这年头,消失不是件容易的事一一报纸和收音机铺天盖地。
弗兰特必须得死,而他的尸体必须得被发现。
他弄来尸体,穿上了他的衣服,并放在一旁等着。
如果尸僵的时间不长,那还会有人把这尸体误认为是弗兰特吗?这就是他来到这里的原因,这座小岛整个都是他的啊。
但他需要的不仅仅是一具尸体,警察并不会相信每一具发现的无法辨识的尸体,都是其身上衣着的主人。
弗兰特必须得使用某种方法来证明这具尸体是他。
他找到了那种方法。
如果你想到了更好的方法,我倒是愿意洗耳恭听。
道西拍了一下大腿。
上帝啊,我知道你搞清楚了! 我当然搞清楚了。
我回答了你的所有问题,还顺便回答了一个你没有想到的问题。
是什么问题? 所有人都说弗兰特总是讲很多奇谈异闻。
三个人告诉我,昨晚发生的事情,听起来都跟他平时讲的那些故事非常相似一一他伪造了这些故事,从头到尾。
布莱克斯顿医生打断了他的谈话。
这是个非常精妙的解释,柯林斯先生,但我很遗憾,这是不可能的。
他停了一小会。
当他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嗓音有了一点小小的变化,弗兰特去年冬天的某个时候跟肯塞德先生讲过那诅咒的故事。
你总不可能说这场消失从那个时候就开始蓄意策划了吧?这不是医生要说的主题,罗根知道这一点。
他有些疑惑。
而且,布莱克斯顿医生继续说道,昨晚,弗兰特给我们读了他那家族传说,那文件是从家族记录中复制过来的。
那故事已经有三百年的历史了,不可能是弗兰特编造的。
记者有些不信:如果他展示的那些是假的副本,那他可以很容易伪造出赝品。
但如果这传说确实历史那么悠久,那倒让这事件更简单化了。
弗兰特从传说中得到了灵感。
这有什么问题吗?那诅咒看起来越合适,他的构思就越完善。
也许他邀请肯塞德来参加聚会,就是因为需要有人来证明这故事他之前就讲过。
但为什么挑选了这样不大现实的故事呢?这很简单。
那家伙的行事作风就是这样的。
据我所知,弗兰特是那种人,如果晚餐来迟了,都会编造出自己被歹徒绑架的荒唐故事来解释。
我保留自己的意见。
但我还是想听你说说你的想法,看你怎样重建昨晚的事。
好吧,柯林斯说,我现在就说。
但记住我是为一家晨报工作的,所以我不允许在我印出这文章之前,有任何消息的泄露。
如果有人走漏了消息,我就会给他好好写上几段,让他脸红好看,让他不得不陪着那些印第安人坐在审判席上。
他伸手从兜里捏出一根香烟。
我会追溯到昨晚以前很久的时候,从那里开始讲起。
这就像你说的这案件可以从三个星期前就已经开始了。
弗兰特弄到了一身复制的衣服,以及另一枚复制的戒指。
他从哪儿弄到尸体的,我还不清楚,但肯定有办法, 丹咧嘴笑着, 也许他的另一位顾客吃了他的药,死掉了呢,他想毁尸灭迹。
不管怎样,他反正是把尸体放在汽车后备箱里,想办法载到了这里。
接着他给尸体穿上衣服,然后把尸体放入某种棺材一样的容器里。
是什么让你这么想的? 肯定存在某种类似的东西。
尸体在荒野腐烂成了这样,衣服不可能还那么整洁。
那棺材不需要做得很精细,只是松木或隔音板盒子,里面垫上纸巾,防止尸体僵直留下摩擦的痕迹。
当然他必须保证尸体不受天气状况的影响,而他也不可能把尸体藏在房子里。
我猜你已经知道他把尸体保存在哪儿的了?探长有些讽刺地问道。
我有一个不错的想法。
弗兰特房间的窗外有个壁架,跟地面一样高,所以只有探出头去才能看到。
你从室内的地板上也看不到,因为这一侧的地势低于房间的关系。
另外,还有一件事。
这是整层楼唯一的一扇铜帘没有完全关紧的窗户。
我检查过了。
记者好像很熟悉这铜帘。
道西倾身向前说: 如果那盒子一样的东西放在外面的壁架上三个多星期,费尔德曼应该能够检查出痕迹来的。
还有窗台上, 丹点了点头, 新鲜的痕迹。
我接下来要说的就是这个。
当弗兰特昨天回到这里的时候,他安排好了一切。
他立即开始自己的计划,讲那些迷信的事,并向弟弟挑衅吵架,直到他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让所有人都期待会发生什么事。
接着他当众朗读了那诅咒传说的虚构文稿,好让大家都记得这诅咒的事。
之前他已经让南希·格伍德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就是他总是在饭后吃药。
这给了他绝佳的借口去楼上设置自己的舞台,根本不需要花很长的时间。
他所需要做的就是把那棺材通过窗户弄到房间里来,把那里面的尸体摆放在床上,然后烧掉棺材。
他发现道西的眼神有点变化,于是停下来问道: 有什么问题吗?没什么,你做得很棒。
麦克皮斯小姐也向我提供了一些想法,有关于弗兰特死之前的腐败问题。
如果他那时候正着手处理尸体,我就能猜到那气味的来源了。
罗根在脑中检查着这个理论。
这确实也能够解释,为什么爱伦坡的书被翻到了巴尔德马事件那一页。
麦克皮斯小姐很可能注意到了这事件与她相信弗兰特的状况惊人地相似,因此翻阅这篇故事,想寻找一些解决问题的灵感。
可能当她看到作品中恐怖的结尾而不寒而栗后,就把书丢在了那里。
我跟你说,这想法把一切疑惑都解决了,柯林斯对着道西笑着说,即使我没有听到的事情。
我还有更多的证据,比如弗兰特卧室壁炉里刚烧过不久的灰烬。
听起来好像你已经把整个案件都解决了,探长有些让步,但我不确定弗兰特有能力把跟自己差不多体重的人放在棺材里装好,并随便搬运。
为什么不行?棺材可以非常轻,尸体也不会很重,跟活着的时候差不多。
我怀疑这样加在一起,总共差不多一百磅。
那我猜他可以很容易搬运了。
当然,剩下的部分就简单了。
弗兰特回到楼下,跟他弟弟一起演出了那场大戏,假装被那个爵爷的诅咒给杀死。
他的爵爷弟弟把他搬运到楼上去。
接着弗兰特所需要做的,就是等房子安静下来,找个机会趁机溜走。
他可能在海边水草丛里藏了一艘船,当风暴停了之后,很快赶到四分之一英里外的陆地上,然后消失。
这有问题不?布莱克斯顿医生回答了他。
有大问题。
首先,尸体不会从草丛里长出来的,但你看起来是这么假定的。
弗兰特获得这样的一具尸体,基本是不可能的。
呃,道西反对说,我经手过的保险金欺诈案里,涉案的家伙们设法搞来了尸体。
也许吧,然而还有其他至少两点,使得柯林斯先生这精妙的解答不成立,而这两点都无可辩驳。
哪两点?首先,你把提西恩勋爵牵扯进去了。
他把弗兰特抬进房间的时候,按照柯林斯先生的理论,当时那具替换的尸体已经在床上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提西恩勋爵怎么可能会不注意到呢?谁说他没注意到的?让医生大吃一惊,丹看起来乐在其中,他也脱不了干系的!什么!布莱克斯顿医生站起身对着他,一副义正词严的样子。
一直坐在床边的柯林斯,像只受呵责的小狗扭动着,悠哉游哉地笑起来:唉,医生,反应不要那么剧烈嘛。
我知道那伯爵是你的朋友,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掺和进这档子事啊。
你自己也说的,没有他这事不可能成的。
胡说八道。
为什么提西恩勋爵要做这种令人厌恶的欺骗勾当?因为他能从中得到很多,柯林斯回答说,你可以用你最后一粒裤子纽扣来打赌,弗兰特破产了,肯定卷了很多黑钱藏起来了,法庭找不到。
再说他,他这个爵爷又有什么损失?他可以证明这整场戏都是假的,好洗清自己。
消失又不违法,除非你是个违法的逃亡者。
弗兰特还算不上,因此伯爵连同谋罪的罪名都没有。
一声敲门声阻止了医生的回答,苏的声音从厚厚的门板另一边传了过来。
丹推开门,那女孩走进了房间。
她低头看了看床上躺着的肯塞德,又看到爷爷愁容不展。
呃……呃……发生了什么事了?怎么回事,布莱克斯顿小姐?道西的声音明显因为苏的问题而变得惊讶。
哦!女孩登时稳住了自己。
她的视线从老医生那儿移开,停留在柯林斯身上,你的编辑来电话了,他喊你过去。
他总是喊我过去。
丹离开床沿,布莱克斯顿医生开始说话:你还是打算把你这轻率的理论印在你的报纸上吗,柯林斯先生?这次不打算了,医生,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要是我讲出我知道的所有事情,那些润色故事的编辑会搞上一整天的。
我要喂阿麦斯一些普通的新闻,而把自己的头条大新闻放在截稿前的一刻再发过去。
这样他挂了线就得立即发了。
当记者身后的门重重地关上后,布莱克斯顿医生看着道西。
我希望你能够让我接过他的话头继续说下去,探长。
我不知道他怎么会把故事推到这样荒谬的高潮上去,而总存在这样的可能性,那就是存在有一些有用的建议,会让这个理论栽大跟头。
我猜是这样的,但弗兰特房间窗外的礁石,还有没有紧闭的铜帘,听起来都是真的。
我几乎看不出他讲的细节的任何意义,除了一点,那就是弗兰特还活着。
这一点当然是非常荒谬的。
我看不出来为什么。
上帝啊!别告诉我你已经全盘接受了他这疯狂的想法?当然接受了。
这是合乎事实的唯一解答。
我不能因为提西恩勋爵是你的朋友而不相信这解释。
况且,我得劝检察官接受呢。
他要去竞选州长啊;如果我不给他一些合理的解答,他不得大出血才怪。
在政治上谁都不希望有这样的案件缠住他们,除非有个条分缕析的解答。
布莱克斯顿医生的身体紧绷着:我很遗憾,柯林斯先生的‘解答’没办法帮助陪审团判案。
看起来你已经忘记了我们对于这案件确信的一点,那就是弗兰特确实死了。
你没办法确定。
我当然有办法确定了。
我昨晚在他倒下后亲自检查了他。
我难道没法分辨出我检查的人是死是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