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2025-03-30 06:24:30

诺勒此时的仓惶不亚于情况的混乱。

四处的喊叫声越来越大,整个酒馆充满了恐怖。

那个浸透了血的男人从桌子上滑落下来,此时正爬在地板上。

卢迪!卢迪!凯瑟勒!跟我来!快!埃瑞克叫道。

什么?朋友,这时候你不能在这儿让人看见。

可他……请不要说了,诺勒,抓住我的手臂。

到哪儿去?快!你的公文包!文件!赫克洛夫特抓起文件塞进文件包里。

他只觉得自己被推进一伙看热闹的人围成的圈子里。

他盲目地随着他们,全然不知自己要被带到什么地方去,只知道他被带着离开那个穿黑茄克的人。

这也就够了。

凯瑟勒推着他穿过人群。

走在他们前面的酒店老板正分开人群为他们开出一条路来。

他们来到楼梯下面左手的一扇门前。

门上着锁。

老板从衣袋里掏出钥匙开了门。

三个人很快进去了。

然后,老板呼地—声关上门,对凯瑟勒说: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先生们!真是太可怕了。

不错,卢迪。

谢谢你。

凯瑟勒答道。

自然啰,象您这样有地位的人是不能卷进这种事里的。

你太好了。

这儿有出口吗?有。

我的暗道就在这儿。

暗道出口通向一条小胡同,走这边,凯瑟勒说,我的汽车就在街上。

他们急忙出了小胡同来到库福尔斯坦大街,向左拐上了人行道。

右边,酒店门口仍然聚集看喧闹的人群。

再远—点,可以看到一个警察正沿街跑过来。

快点。

凯瑟勒提醒道。

这是一辆老式莫斯迪斯汽车。

他们坐进去之后,凯瑟勒马上发动车,没容它空转,立即挂了挡向西驶去。

那个……穿皮茄克的……他就是跟踪我的人。

赫克洛夫特小声说。

我也猜到了,凯瑟勒说,他总算找到回头路了。

天哪!诺勒叫道,我都干了些什么。

修积着你并没杀害他,如果你是这个意思。

赫克洛夫特睁大眼睛望着凯瑟勒,不解地问:你说什么?那个人不是你杀的。

有人打枪?他中弹了。

是有人开枪,可子弹并没射中他。

那他到底是怎么死的?看来你显然没注意他的脖子,他是被勒死的。

和纽约的鲍德温一样?柏林的狼穴。

凯瑟勒说,杀死他仅用了半秒钟。

他们在那家酒店我们谈话的房间外干完后,把他带到离我们的桌子只有尺把远的地方,利用骚乱的人群来掩盖他们的凶杀。

天哪,这到底是谁……诺勒几乎说不下去了。

恐惧感使他觉得恶心、想吐。

不管凶手是谁,凯瑟勒接了他的话茬,他已经知道了我也是日内瓦行动的成员。

所以,你已经得到回答,我没有任何别的选择,只有跟你一起干了。

很对不起,赫克洛夫特说。

我本想让你考虑后再做出选择的。

我明白你的好意,谢谢。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我在慕尼黑的弟弟汉斯也必须参加进来。

诺勒回想起曼弗拉第的话,在这方面没有限制。

唯一的条件是每个家族只能得一份报酬,就说:如果他愿意参加的话,没有妨碍。

他一定愿意。

我们关系很好,他是个不错的医生,你会喜欢他的。

我得说你们哥儿俩都是不坏的医生。

他治病,我不过耍耍嘴皮子而已。

哟,我本来应该请你到我家去,可是就目前情况来说,还是不去为好。

我已经给你找了不少麻烦了。

你应该马上回家。

为什么?如果我们幸运,没有人会把你的名字报告给警察,事情就好办些。

一旦有人报告了,比如说,招待员或者任何一个认识你的人,你可以说,出事的时候你在回家的路上。

凯瑟勒摇摇头,我是个规矩人,想不出这主意。

倘若在三个礼拜前,我也不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我在下个出租汽车站下车,到我住的旅馆拿衣箱。

别瞎说,我送你去。

我们不能让人看见在一块儿。

这样做是找麻烦。

我必须学会听你的。

那好吧,我们下次在哪儿见面?我从巴黎给你打电话。

一天以后我就要见到冯·泰波尔。

而后,我们三个就去日内瓦。

时间不多了。

纽约的那个人呢?他叫麦尔斯吧?至于其它的事,以后见面再告诉你。

那边拐角停着出租车。

你现在干什么呢?我担心这个时候已经没有飞机了。

我到机场去等。

我不愿意一个人孤零零呆在旅馆。

凯瑟勒停下车。

赫克洛夫特扶着车门说:谢谢你,埃瑞克,很抱歉,打扰你了。

快别这么说,朋友,别忘了给我来电话。

【图26】一个金发男子笔直地坐在凯瑟勒办公室写字台的后面,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

说话也急切地提高了嗓门。

再说一遍,一字不漏地再说一遍。

为什么?凯瑟勒在房间的另一头问道。

我已经讲了近十遍,背都背会了。

那我们还得再讲它十遍,约安·冯·泰波尔喊道,三十遍,四十遍!他到底是谁?从哪儿来?蒙特罗那两个人是谁?他们是串通一气的。

这三个人到底从那儿来?不知道。

学者说,也没有办法知道。

有办法!你听不出来吗?答案就在那个人在小胡同里对赫克洛夫特说的话里。

我敢肯定,以前我也听到过同样的话。

对,就在他的话里。

看在上帝的份上,你结果了他。

凯瑟勒坚定地说。

如果你没能够从他那里得到任何情报,那么,是什么使你认为我们可以从赫克洛夫特嘴里得到任何消息呢?你应该从那个人入手取得突破才是。

不可能从他取得突破,他被毒化得太深了。

所以你就往他脖子上勒一条线,然后,把他往那个美国人面前一扔。

你是疯子!我没疯,丹尼森说,不断地出现类似的凶杀会使赫克洛夫特确信狼穴的人无处不有。

很久的手段是刺激、威胁和保护……让我们言归正传吧。

根据赫克洛夫特的话,那个死鬼并不怕死,他说什么来着?‘我早已有所准备。

我们全体都做了这样的准备。

我们要阻止住你,阻止住日内瓦行动。

杀了我会有另一个人来接替我,杀了他还会有人接替他。

’这是疯话,可他并不是疯子。

我看得清清楚楚,他不是敖德萨的特务,也不是复仇团的革命者,而是他们之外的人。

赫克洛夫特说得对,他是另外一伙的。

对!现在山穷水尽了。

并不完全这样。

我在巴黎有个熟人负责检查在蒙特罗找到的尸体的身分证明。

秘密警察?对,他是最适当的人了。

丹尼森叹道,一切都那么不可思议。

三十年后,第一步的公开行动已经做出,两周之内,人们就会从他们各自藏匿的地方出来,好象他们同我们一道等待了三十年。

但是,他们目前还没有公开活动。

怎么不公开活动呢?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为什么不公开出来活动呢?那人在小胡同里对赫克洛夫特说,‘我们会把这笔钱用在正当的地方。

’假使他们披露了这笔巨款的来路,就到不了他们手里了。

很简单,这笔钱数目太大了。

如果单单为了钱,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止他们作为一股势力的代表找到我们,或者找到银行的董事们,就这笔巨款来和我们谈判。

差不多八亿美元啊,在他们看来,他们应该得到三分之二。

如果他们明白了真相就会死心了,可另外有些事不明白。

不,埃瑞克,他们决不仅仅为的钱。

我们必须找到真正助原因。

必须看到另一个不利因素,凯思勒喊道,不管那个人是谁,也不管今晚在蒙特罗的那两个人是谁,都不是我们最关心的!面对现实吧,约安!英国方面知道了你就是鸩鸟!别再打岔了,他们知道你就是鸩鸟?纠正一下。

他们怀疑我是鸩鸟,但并不知道我是鸩鸟。

正象赫克洛夫特所说的,如果他们现在还没有证实的话,那他们很快就会得到,证明他们的结论是错的。

相反,这个情况对我倒是很有利。

你疯了!凯瑟勒尖叫着,你会把一切都毁了。

正相反,丹尼森镇静地说。

我会成全这一切。

还有比谍报五处更好的同盟军吗?肯定地说,英国谍报部有我们的人,而且,没有比我们的培顿·琼斯更高的了。

上帝啊,你都在胡说些什么呀?教授正在冒汗,脸上的青筋也暴了出来。

坐下,埃瑞克。

不!坐下!凯瑟勒坐下了。

我再也忍受不了了!不用你忍受什么,听着,丹尼森向前探着身子。

我们在这几分钟里交换一下身分,我现在是教授。

别逼我了。

我们一定能够处置那些不露面的干涉者。

不好办的是他们还在藏匿。

倘若你被捕了,我们就都完了。

别恭维我了,你怎么能这样想,如果我遭到不幸,还有名单上的人,我们的人到处都有。

他们中自然会出现出类拔萃的人。

第四帝国无论如何会有一位领袖。

话又说回来,我不会发生意外。

鸩鸟是我的挡箭牌,护身符。

如果他被俘了,不仅可以解除英方对我的怀疑,我还会因此大受尊敬呢。

你一定发昏了!你就是鸩鸟!丹尼森坐正了身子说:让我们审查一下暗杀凶手好吗?十年前你同意鸩鸟是我最好的发明,是你说的鸩鸟会被证明是我们最强大的武器。

理论上是这样的。

这不过是理论。

我同样说过,这不过是学术见解而已。

对,你常利用那个学院高高的顶楼做隐蔽所,这就是原因所在。

你知道这样做是对的。

分析的结论是除非我们利用他们,否则几百万瑞士人是不会为我们服务的。

到处是法律条款的束缚!因而我们必须用计取胜。

这并不象在德国国会或者议会里买上几个席位,或者象美国人在大选时买选票那样容易。

而且,这事对于我们并非象对其他人那样容易。

这是你十年前的论点,如今也绝对正确。

我们可以对大国政府中最有影响的人物提出特殊要求。

他们雇用了鸩鸟去暗杀他们的对手。

从华盛顿到巴黎以至开罗;从雅典到贝鲁特以至马德里;从伦敦、华沙甚至莫斯科市,鸩鸟都是不可抵抗的。

他是我们的核武器。

如果失败了,他会供出我们的。

他可以这样做,丹尼森同意地说,可他绝不会这样做。

埃瑞克,几年前我们俩发过誓,在我们两人之间任何事都不保密。

除了一件事以外,我一直都遵守着这个誓言。

我不想为此事向你道歉,正如他们说的,这是官阶所决定的,我认为是必要的。

你什么事瞒着我?凯瑟勒问。

是我发明创造了你十年前讲的最有力的武器。

怎么发明的?几分钟前你那么肯定。

你提高嗓门说我正是鸩鸟。

你当然是鸩鸟!我不是。

什么?我只是半个鸩鸟。

的确,我是那比较有权力的一半,可毕竟只是一半而已。

多年来,我已训练了另一个人。

他在这方面是我的替身。

他暗杀的熟练技术是我教的,他把浑身的解数都用上了,堪称是世上最杰出的暗杀手。

当然,比起真正的鹄鸟他还稍逊一筹,教授瞪着惊呆的双目,望着眼前的金发男子,眼神里带着某种敬畏。

他也是自己人吗?是太阳的儿女吗?当然不是!他是受雇的刽子手,什么都不是,只知道享受那要什么有什么的不寻常的生活方式,这也是他挣钱极多的原因所在。

他自己也明白,有朝一日他得为这种生活方式付出代价,可他还是接受了这个职业。

凯瑟勒听后瘫软在椅子里。

他松了松自己的领口说:看来,你从未停止过让我吃惊。

我还没说完呢,丹尼森答道,不久伦敦将要发生一件大事,各国首脑的聚会是个极好的机会。

那时鸩鸟会被逮捕。

他将会怎么样?你听仔细,丹尼森胸有成竹地微笑着,鸩鸟将被逮捕,被捕时手中拿着武器,枪的奇怪的口径会使人发现,它同以前多次暗杀的子弹口径一样。

那个他追随了六年的人将亲手将他处死。

这个人为了保存自己,不愿领受这份功劳,也不愿意自己的名字被公布于世。

他会引来他选择的某个国家的谍报人员逮捕他。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卫报驻欧洲特派记者约安·丹尼森。

我的妈呀,凯瑟勒低声问道:你怎么完成这个计划呢?连你也不会料到吧,事成之后我们可以分到一股可与日内瓦文书媲美的红利。

我们在报上登出鸩鸟保存有私人记录。

人们找不到这些记录就会猜想一定有人偷了它们。

偷记录的人就是我们自己。

所以,即使鸩鸟死了,他仍在为我们服务。

凯瑟勒半信半疑地招摇头:你的想法太离奇了。

这恐怕是雕的主要天赋吧。

还有,金发男子郑重其事地说:我们最近和英国谍报五处签订的同盟可能会起作用。

其它谍报机构比五处更精明狡猾。

总之,没有比五处更适合于我们的了。

丹尼森拍了下椅子扶手。

现在我们来谈谈这个身分不明的对手吧。

他的特征就在他说的那番话里。

我听到过这句话!我知道。

我们不是已经把他们的对话详尽研究过了吗?这不过是个开端,金发男人拿过一支铅笔和一些纸。

现在,我们要一字一句记下他们的话,凡是你能回忆起来的每个字都记下来。

教授无可奈何地叹口气。

好吧,从头来。

他又开始重复讲了几遍的话。

很好。

按赫克洛夫特的话说,那人第一句话就点明了法国的枪杀。

他说,那时赫克洛夫特毫不犹豫就开枪了……凯瑟勒又接着讲下去。

丹尼森聚精会神地听着,不时打断他,要求重复其中的某些词句,飞快地记录。

四十分钟很快过去了。

我不能再讲下去了,没有更多的情况要告诉你。

’不行?重来!再讲讲关于鹰的那些话。

金发男子粗暴地制止他说。

重复赫克洛夫特原话。

鹰?……‘你永远阻挡不住鹰的行动,这一次当然也挡不住。

’他是不是指的德国空军?还是指的国防军?不可能。

丹尼森低头看着摆在他面前的几页纸,手指轻轻敲打着记录的某个部分。

在这儿。

‘你们的狼穴’你们的狼穴……是指我们的狼穴,不是他们的。

你在胡说些什么?凯瑟勒问,我们是狼穴的人。

狼穴的人是太阳的儿女?丹尼森没理会他的打断。

冯·施陶芥贝格,奥尔布里希特,冯·法尔肯豪森和赫普纳·隆美尔管他们叫做‘真正的德国之鹰’。

他们都是起义者,是领袖的得力暗杀手。

他们都被枪决了。

隆美尔命令别人打死他自己。

这些人就是他指的鹰。

他们的狼穴,不是咱们的狼穴。

这复杂的情况会把咱们领到迷魂阵里去的。

看在上帝的份上,约安,我已经精疲力尽了,不能再说下去了。

丹尼森已经写满了十几页纸,还在翻弄着它们。

他划出一些句子,圈上一些用词。

你也许说得够多的了,他说。

在这儿……这部分里,他用了屠夫和小丑这样的词。

然后,又说了‘你们决挡不住的。

’……仅仅几秒钟之后,赫克洛夫特就告诉他那笔钱可能要被长期冻结,还有些条件……‘冻结了的这笔钱要埋藏到地下,’他重复着‘埋藏到地下’,他说这是个漏洞。

可是他又加了一句,再不允许有‘焦土’。

‘焦土’。

‘再不允许有……焦土’。

金发男子挺直了身子靠在椅背上,他塑像般的脸由于精神高度集中而抽动了,冷冰冰的双眼直视看纸上的话,‘过了这许多年,再不允许有……’对。

他指的是巴巴罗沙行动?巴巴罗沙的焦土!哦,是‘谍报小组’的人。

是他们的人!你净说些什么?凯瑟勒问。

巴巴罗沙行动是希特勒第一次北征的辉煌胜利。

他称之为胜利。

普鲁士人称之为灾难。

一次用鲜血写成的圣战胜利。

整个军团都措手不及,大批大批地被屠杀……‘我们占领了这块土地,’指挥这次行动的将领说。

‘我们占领的是巴巴罗沙分文不值的焦土。

’自这次行动之后,产生了命名为谍报小组的这个组织。

它是什么意思?一个谍报机构。

他们是精心挑选出的,排外的德国贵族,贵族的僵尸。

后来,有人认为那就是格伦行动,(那次行动的)目的是在俄国与西方之间插下互不信任的种子。

其实,那并不是什么格伦行动,只不过是建立这个组织本身而已。

这个组织宣誓效忠希特勒,蔑视保护队,‘废物保护队’是他们常用的词。

这个组织仇恨军官团,把他们统统称为‘屠夫和小丑。

它的宗旨高于战争,高于党。

一切只为了德意志。

为了他们自己的德意志。

约安!你说的这都是真的?凯瑟勒喊了出来。

谍报小组的存在就是我们大业的绊脚石,它要破坏日内瓦密约的执行,会不惜一切代价来阻绕第四帝国的诞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