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从震惊的心情中回复过来,后脑勺就被人狠狠的敲了一记:靠!你手机昨天干嘛关机?不用说,铁定是我们那个没良心的总编辑打的。
原先想和他小吵一架,不过一想到这新闻实在不能延迟,只好打哈哈的说:没电了嘛…那我昨晚又和女友在一起…好啦好啦,我现在就到市刑大(台北市刑警大队)走一趟,好吧?边说话,我就边提著相机匆忙出门了。
进了市刑大侦一队,只见所有的警员出现难得一见的兴奋和忙碌,不是在打电话,就是拿著资料不停奔走,而不少媒体记者也在一旁守候,不时的交头接耳。
我随手拉了一个认识的记者学弟,就追问他:喂,他们看起来粉忙咧…是不是案情有什么线索啊?他一看是我,便抓到一旁小声的说:学长,我告诉你啊,昨天的这个死者啊,是个很有名的牛郎店经理呢,他手下的牛郎少说也有一二十人,很多达官显贵,甚至黑社会老大的情妇,都曾栽在他的棒下哩…现在单单列出可疑人员哪,就有五、六个人,每个人查下来,个个都有致他于死地的嫌疑…这案子的凶手如果就是『留头魔』,那所有的案子也都结案啦!在这位学弟的简述下,我才对昨天这案子有个简单的了解:这男的花名叫jcakson杰克森,本名叫沈森。
在台北市的牛郎里可是响当当的人物,虽说人已经四十好几了,不过十几岁就出来打混的他,在牛郎业界早有强棒教父的名号,带出来的子弟兵更不在话下,个个能征善战,而且他专向名人富商、黑社会角头的情妇、老婆下手,因为据他的说法是呢:良家妇女在床上调教起来有种特别的快感…由于他行事嚣张、做人海派,早就有人放话想要干掉他,可是他这个人呢又十分机警,居无定所,而且根本不买车,以免哪天被人认出埋伏,因此出入都以计程车为主,如果不是他身边的熟人,是完全不晓得他平的行程踪迹。
昨天下午,有一组人到信义路五段后山附近拍戏,导演要求一定要找个看起来颇为称头的坟墓,那样才能突显剧中的需要。
不过还没上去,就见到墓园的管理员出来抗议,表示这是私人墓地,非经同意,不能私自上山拍戏。
国内电视台拍戏时哪还理这么多?导演就留一个剧务下来和他沟通纠缠,其他人呢分批往山上前进。
其中有个女孩子和化妆师交好,两个女生就拼命往上冲,希望在黄昏前爬上山腰,欣赏台北市难得一见的夕阳余晖。
两个低著头,没命的往上爬,爬著爬著,女孩子突然停住了,然后叫住了化妆师:喂,有人已经先占好了位子说…在哪儿?化妆师问。
女孩子指了指前面一个墓碑:在哪儿啊,你看,他一直看著前方不动哩。
化妆师把挂在胸间的眼镜拿起来一看,不看还好,一看差点吓的屁滚尿流:那…那不…不是…人啦…看到她这么惊惶失措,女孩子把眼睛一眯,闪过夕阳的强光,定睛再看,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对…对…那…那是…那是…颗…人…人头啦!!!两个女孩连跑带跳,又跌又拐的没命冲下山,看的全组人莫名其妙,直到留在山下的那名剧务把她们挡住:喂!喂!你们两个疯啦!看到鬼啦!女孩子一直哭,化妆师胆子大,但也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山…山上…有…有个墓碑…上…上面…有个…有个人头啦…眼……眼睛还…还睁开的…哇!…半个小时之后,警方已经包围了整个山头,那时候,我正好和女友碰面。
不管是石法医、鬼灵精,甚至连那位倒霉的年轻女检察官也都齐聚现场。
我觉得,这个凶手不是以前那个『留头魔』!在勘验完尸体后,石法医笃定的下了这个结论。
女检察官不敢直视著沈森的头,总觉得那双眼睛还在恶狠狠的瞪著她,听到这句话便问:怎么说呢?石法医?这和以往『留头魔』的案子有什么不同呢?石法医蹲在墓碑前面,他的眼睛正好和尚未閤眼的沈森连成一线,仔细的端详:第一,这颗头的切割手法过于粗糙,不像前几个案子切割的十分工整,依我的研判:这大概是用西瓜刀或是菜刀所切割下来的。
第二,头颅的血液未乾,整个墓碑上都是血,不如以往是『处理过』才拿过来的。
第三,之前『留头魔』所杀害的人,凶手都会将首级放回死者的家中安置摆好,而这颗头却放在郊外的墓碑上…种种迹象看起来,都不像是『留头魔』平日的手法。
我也觉得不是…归霖竞在听完石法医的见解后,也提出相同的看法:我们可别因为『留头魔』的案子,误导了其他凶杀案的判断能力…石法医露出赞许的眼神,对归霖竞点了点头:我觉得,这件案子只是一件『copy cat』而已。
『copy cat』?什么意思?归霖竞好奇的问。
此时躲在远处不敢靠近的女检察官便大声回答:『copy cat』就是模仿的意思。
在美国,总有一些十分变态的杀人魔,他们十分『enjoy』杀人的乐趣,而且极尽凌虐之能事,让死者在死前还饱受虐待和恐惧…这些杀人魔的心态和过程经由媒体或书籍曝光后,其他的变态杀人狂就会跟著学习,而且变本加厉,有点点像『向前辈致敬』的意思…像这样的杀人手法,美国警方称之为『copy cat』。
归霖竞点了点头,转问石法医:法医,那你的意思是…没错!石法医也点点头,小心谨慎的陈述:我倒以为:这凶手可能是看多了『留头魔』的新闻或者报导,也想模仿看看,但又法办法学的那么像,以致于破绽百出。
凶手的犯案技术十分拙劣,我想只要知道死者身份,这案子要破就不难了!不过…不过什么?检察官问。
石法医起身,看了看地形:我倒认为,这是个分尸命案!我个人建议:最好来个搜山,搞不好其他的尸块会找到也说不定!分尸命案?!李英才组长一听到这么惊世骇俗的结论,吓的三步并做两步的跑过来:石法医,真的吗?要搜山啊…石法医点点头,用手托著下巴沉思的说:可惜,无厘头不在这儿,要不然…他去哪儿?检察官追问。
归霖竞好奇的看著她:咦,他又不是警方的人,当然不会过来罗。
倒是检察官,你干嘛怎么紧张呢?我想…他应该是和新女友约会吧?行动都关机了。
他…他有女朋友啦…检察官失望的嘟喃说。
归霖竞忍住笑:对啊…他都三十好几了,没有女朋友不是粉奇怪吗?难道你…啊…石法医,你刚不是说…嗯,如果无厘童在,搞不好能『感应』到什么,可惜啊…石法医在听见归霖竞亏检察官的话中之话,白了他一眼。
当我早上赶过去的时候,搜山行动还在进行当中。
除了女检察官已经先回地检署报到外,石法医、李组长和鬼灵精全都在现场待命。
石法医将我带到陈尸处,沈森的头颅早已送回法医室化验,被血液溅满的墓碑在豔阳高照下,鲜血淋漓的惨状依然教人怵目惊心!有什么感觉吗?归霖竞顶著大太阳,拿著遮阳伞在一旁问。
我将双手放在墓碑上,闭上眼睛开始感应周遭所有的灵气。
没一会儿功夫,一股十分强劲的怨气就从我的手指直窜上我的脑门,仇恨、杀意、痛楚、无奈、妒嫉、懊悔、解脱、失神、疯狂…这些激烈的情绪,不住的撞击我的心脏,等到我回过神来,我发现整个人是跪在墓碑前,不停的发抖。
杀他的凶手怎么会这么恨他?杀他的理由纯粹只是报复些什么,而且,把头颅摆在这儿,有『杀鸡儆猴』的味道…好像有什么特别的用意…我擦了擦冷汗,把我的感觉说出来:不过,我能确定一点:杀他的人绝对不是『留头魔』!李组长点了点头,看了石法医一眼,接著说:你说的没错。
死者的身份已经查出来了,再告诉你一件我们刚刚才得到的消息:这个墓地,是死者的祖坟!凶手竟然将他的头放在他的祖坟墓碑上!可见凶手对死者泄愤的强度有多少了。
他似乎不将死者用极疯狂的手法砍杀,不用这样的方式排解,无法消弥他的心头之恨!就在我们顶著烈阳,热烈地讨论凶手杀人的动机和行径时,同一时间,一台旧款黄色的sentra计程车,也开到了阳明山国家公墓。
车内一名男子下了车,点一根烟,小心的观察四周动静。
今天是星期四,没什么人来公墓祭拜。
在确定没人后,他打开了后车厢,把一个黑色大型垃圾袋拿了出来,走到墓园中,拿出张纸条,对著每一个墓碑,然后开始一个个比照:刘××、李××、王××…孙××…孙××!没错!就是她!他兴奋的摘下太阳眼镜,用右手抹了抹额头上不停冒出的汗珠,拿著纸条再对一次:孙××!没错!就是她!好!接著,他又谨慎的看了看四周,然后打开黑色袋子,从里头竟然掏出一只断臂来!不好意思,孙老太太,你的儿子呢,犯到我们的老大了,谁教你儿子他XX的不长眼呢?我也是奉老大的指示,把他的左手寄放在您这儿…如果你儿子有什么委屈,就麻烦你帮我管教一下吧!说完,他拿著血渍乾沽早已呈黑褐色的手臂,丢在墓碑前,看了看位置,最后还用脚踢了踢:沈森,你这个大淫魔,在玩我们老大的女儿时,没想到你会死的这么惨吧?『淫人妻女笑呵呵,妻女被淫意若何?』这个千古以来的大道理你不懂啊?啊~~!戴上了太阳眼镜,他缓缓的走回车上,一上车,前座的女子紧张的问他:阿杰,这样做真的没问题吗?放心好了!小君,等到警方查到我们的时候,我们早就在大陆逍遥了…老板给了我们三百万耶,听说到了大陆还有人接应,没问题啦!阿杰故做轻松的拍了拍身旁的女人:这个男人死有余辜!还害我花了这么久的功夫『处理』他!妈的!杨美君紧紧抓住他的手臂:阿杰,我好怕!你昨天在杀他的时候,整个人就像疯了一样…邵文杰弹掉手头上的烟,并不回答。
过了半响才说:饿了吧?我累了一晚了。
我们也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晚上还得要跑路偷渡哩!看著身边的男人,一张稚气却又俊帅的脸庞,一身紧身黑衣皮裤,脖子上的金鍊闪闪发光,若不是经历了昨晚的事情,美君根本就看不出来他的个性中潜藏著如此疯狂暴力的因子:这个男人,我跟他,倒底对?还是不对?美君不由得害怕起来。
还记得那是个周四晚上,尽管警方查缉动作频频,但是冲著lady‘s night,还是有不少女孩子群聚在三重的天台广场,准备时机一到,大伙就尽情解放、大肆摇头。
杨美君也不例外,几个姐妹淘相约好,打算今晚就到附近的一间地下PUB玩个痛快。
当初会在pub里看上他,就是因为他和那群一狗票来搭讪的男孩子明显不同:在摇头乐震耳欲聋,每个人纵情声色的摇摆下,只有他,邵文杰,一个人静静的叨根烟,冷眼看著周遭朋友的举动,嘴角虽说都是笑意,不过嘲讽不屑的成份居多。
不理会其他男生的攀谈,杨美君挨著墙角,慢慢的靠近邵文杰坐了下来,将手上的酒杯晃了晃:怎么都不说话?心情不好?透过大阳眼镜,邵文杰眯著眼察看著前方这位长发女子:身穿迷你裙,不时露出黑色丝袜紧困住的修长双腿、胸丰臀俏、动不动就甩著她那头染头金发女孩,的确在这群呱噪的女孩间豔冠群雌,而邵文杰也不时的偷眼瞄她,甚至在她和他朋友说笑时,阿杰的心中还会浮上淡淡的妒意…不过那都只是一两秒的时间罢了。
对阿杰来说,现在还有件最重要的事,是他今天到pub的目的。
他,没有搭腔。
不太理人的阿杰,让美君不自觉的害怕起来。
忽然间,阿杰从深黑的墙角沙发站起,连看都没看美君一眼,一个人迳自往前走,正当美君觉得很不是滋味的时候,忽地看到阿杰从裤子的后袋掏出一把蝴蝶刀,轻轻的甩了一下。
顺著阿杰前进的方向望去:一个肥胖的男子,留个鲨鱼头,大剌剌的抽著烟,和一个瘦弱的女孩说话聊天,手中还拿著一个塑胶袋不住晃动,美君知道:那里头装著摇头丸。
阿杰走过去,对那男子咬了咬耳朵。
……你说啥?我听不见?男子大声回应。
……啊…?就在男子低下头来,想听清楚阿杰的问话时,阿杰手一提,将那把蝴蝶刀迅速的在他脖子上一划…一声凄厉的尖叫,让原先吵杂的舞厅就像波浪舞一样逐渐安静下来,大家四处找寻尖叫声的来源:胖胖的男子巍巍颤颤的走著,右手捂著脖子,鲜血就像涌泉一样从他手掌中喷洒出来!身边的人就像退潮一样四处躲闪…阿杰冷冷的站在一旁看著胖男,吐了口口水,接著在众人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像风一样往门口窜逃。
杀人的那个人是谁?!你们之中,一定有人认识他!快点说出来!窄小的办公室里,闹哄哄的挤了将近两三百人,每个人的打扮都火辣劲ㄅㄧㄤ`,而且你一句我一句的大肆喧哗,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些是正准备参加什么视觉系艺人的演唱会哩!不过,对于三重分局的员警来说,这些奇装异服就如同百鬼夜行般让他们如坐针毡、坐立难安,但是,每个员警无不小心翼翼,深怕一个疏失,破案的契机就此功亏一篑。
在自己的管区发生这么大的凶杀案,凶手冷静、敏捷、够狠,有计画、有同伙。
在在都显示出是个经验丰富职业杀手所为。
在命案发生没十分钟,三重分局的员警马上包围住所有的巷道、PUB每一个出口,然后开始地毯式的搜查,滴水不漏的阵仗,杀人凶手竟然还能逃逸无踪!除了让警方面子无光,非将凶手缉拿归案之外,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原因……这一刀杀的太刚好了,我看,『蔡肥』可能逃不过这一劫……!三重分局长王庆隆摇了摇头,语带沮丧的说了这句话。
由于辖区内摇头丸、快乐丸等禁药横行无阻,就连当地帮派也都不将警力当一回事,大摇大摆就在PUB里卖起摇头丸来,加上黑道都熟娴法律,知道如果遇上警方临检,不是将手上的药物丢到厕所马桶冲掉,就是把它散在一地都是,届时还能理直气壮的说:我怎么知道那些药是谁的?你干嘛不问我门口那一坨狗屎是谁的?唯一方法,就是派一个警员混进帮派中,也就是所谓的卧底,方能将所有的禁药乱源一网打尽。
三重分局长王庆隆口中所说的蔡肥,就是他们派去潜伏在天台帮的卧底,就在连破几个禁药的案子后,蔡肥还是被黑道发现:他就是警方派来的抓耙子!于是叫阿杰设法找个机会,给他点教训警告。
给条子警告?有没有搞错?这不是打草惊蛇吗?不如做掉他!阿杰心里想。
当天晚上,当邵文杰看到蔡肥缠著女孩搭讪,那一副猪哥的模样,更加深了杀人的决心。
一直想闯出名号的他,所有的行动都不知在脑海里盘算过几千遍,就连退路在哪、谁来接应都已经安排妥当,和朋友跳舞只是藉口,没有人晓得阿杰今晚的计画…竟然是来杀人!喂!你!你和出事地点最近!那个杀人凶手是谁?你一定认识他!一名员警凶巴巴的对著美君一行人大声喊著。
我…我去上厕所了!一个女生小声的说。
哼!这么巧!那你呢?我…我躲在桌子下…好可怕!面对警员的咄咄逼人,另一个女生乾脆瞎掰:我睡著了…没看到!那…你呢?你总该没理由了吧?笔录员警转身狠笑著对美君说。
美君头一抬,用忍住笑的口吻说著:我…那时候我在忙…一些事情说…忙?忙什么?警员好奇的问。
哎哟,血溅在衣服上多脏啊?我忙著用手帕『挡』血啊!美君笑脸盈盈的说著!碰的一声,警员双手扑在桌上:你…!你!好!给我记住员警气的全身发抖,却又不能拿这些小女孩如何。
在扣留了二十四小时之后,警方也只能将这些舞客无罪释放,美君和一群朋友笑著走出三重分局,忽然间,美君看著眼前的景像站定著,一动也不动…原来,在马路的正对面,一个身著米色紧身背衣,身著黑色皮裤的墨镜男子正坐在YAMAHA的RZR跑车上,当他看到美君从警局走出来后,帅气的招了招手,喊了声:嗨,你!你怎么…美君回头看了看警局,确定没人注意后,才小声的说:你闯了大祸了!你杀了人了!你怎么还敢来这儿?你不敢被抓吗?他帅气的甩了甩头发,毫不在乎的说:你,没把我供出来吧?来人正是阿杰。
没有啦…谁敢呢?我虽然不是出来混的,但也懂得讲义气啊…美君嘟著嘴说。
回想到这儿,美君看了看躺在身旁的赤裸男子,他的胸膛运律地起伏著,嘴上还挂著不在乎的稚气微笑,彷佛天塌下来他也无所谓的模样,美君翻起身来,左手撑著下巴,右手玩弄著阿杰的头发……已经天黑了,美君抬头看看时间,才刚过八点,距离阿杰出发的时间还有一阵子,看著他精壮的体格,想起适才两人火热般的浪漫激情,美君还是不禁羞红了脸,一股热气从头壳直窜到双腿中间……在性方面,阿杰从第一次发生关系开始,就处于强势、主动的地位,不管时间、地点,一但他要,美君就得迎合他。
美君不由得想起那天他们第一次发生亲密关系的经过………在警局前的一阵简短交谈后,阿杰忽然冒出一句:走吧,上车吧!一边说话,阿杰一边戴上全罩式安全帽,帅气的跨上了机车,然后将另一顶安全帽递到了美君面前:嗯,把它戴上。
就好像男女朋友般自然,美君稍稍楞了一下,在舞友的惊叹声中,也跳上了机车,紧抱著阿杰,阿杰点了火,催了油门,车子就像箭一般直飙出去,留下一阵烟飞尘扬,和众人的窃窃私语:美君是怎么啦?一个男人来接她就跑啦?那个男人是谁啊?好像是昨晚砍人的那个人哩…?真的吗?他居然敢来派出所门口等人?机车不停的向前直驰,阿杰一语不发,只是默默的骑著车,美君紧抱著阿杰,虽然她知道车子骑的很快,但是她一点也不怕,彷佛只要阿杰在她身旁,她就天不怕地不怕了。
天空不做美,没多久,天空开始飘起细雨,不一会儿,雨愈下愈大,阿杰和美君在一瞬间马上浑身湿透,车头一转,机车就骑进省道旁的一间汽车旅馆里,叫了间房,两人便进去休息。
看著彼此被滂沱大雨所淋湿的身体,两人先是一阵尴尬的傻笑,进而开始捧腹大笑,在大笑后没多久,阿杰对著美君说了一句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话:就算我被抓,我也告诉自己:我要见你一面!就算是……一面也好。
身体虽冷,但火热的激情早已经催化两人之间的距离,顾不得身上湿淋淋的衣服,两人以最快的速度去除了对方身上的所有束缚,就连最原始的羞耻心也一并褪去,赤裸的身躯就像两条巨蟒般纠缠在一起,阿杰粗鲁而又大胆的举动让美君又惊又喜,没有热吻,没有前戏,阿杰挥军直入,直刺向美君双腿间的神秘处……紧接著,床脚发出叽!叽!的摇晃声,伴随著美君放浪的长叫,不过十分钟的功夫,一切吵嘈在美君与阿杰的长息声中,复归于平静。
你…喜欢我吗?还是只喜欢我的身体?趴在阿杰胸膛的美君,静静的看著眼前的男人,缓缓而又轻柔的吐出这句话。
阿杰不搭腔,只是用眼睛温柔的看著美君,拨弄著美君的秀发。
有些事,不用说,只要从交会的眼神,就能明了对方的意思。
忽然间,美君发现阿杰的身体某个部位又开始蠢蠢欲动,她笑了笑,把头伸进薄被中,没一会儿,阿杰发现一股炙热的暖流紧紧包围住正准备卷土重来的人间凶器,薄被里,美君的头上下移动著,在完美而又体贴的服务下,阿杰闭上双眼,恣意地品嚐女伴真诚的奉献。
这回,两人的时间更长,更久,也更尽情放纵享受。
有件事,在我们交往前,我要告诉你。
美君在稍事休息后,背对著阿杰,吐了口气,坚定的说了这句话。
我,堕过胎!!望著她的背影,阿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根烟…正准备点火,不过烟早已被雨水浸透,哼的一声,把烟揉了,往屋角一扔,顺手拿了摇控器,打开电视。
又躺回床上,不发一语。
过了半响,美君才回过头来问:你…你怎么都…不说话?看著窗外,阿杰眯著眼,瞄著窗户上不时下滑的雨珠,就好像眼前的美君是个空气一样,完全不存在似的。
经过了几分钟尴尬难耐的沉默,美君抹了抹脸上早已滴下的眼泪,背对著阿杰起身穿衣,用十分细微的声音说著:我…我…要走了…我要的不是你的过去,我要的是我们的未来。
啊?美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顾不得穿到一半的胸罩,整个人猛然转身,因为太用力了,就连脖子也发出卡的一声,虽然疼痛不已,但是美君早已顾不得了!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美君张大了眼睛提高声调,直盯著阿杰。
阿杰把身子撑起来,用小声却极为坚定的口吻说:我要的不是你的过去,我要的是我们的未来。
此时电视上正巧在播著新闻快报,男主播用著极清晰而又沉重的口气说著:昨夜三重惊传凶杀血案,三十三岁的蔡温新在三重天台广场遭人砍成重伤,目前生命垂危…据了解,极有可能是两派当地黑帮因贩卖禁葯、抢地盘而起争执…目前警方正在依现场目击证人的线索,追查可疑嫌犯的下落…阿杰看著萤幕,彷佛事不关己的说著:你,杀了你的孩子。
我,也杀了一个人,我们都是杀人犯…我们有相同的默契。
我们…是天生一对。
美君睁大了眼睛,看著眼前这个不满二十岁的男子,竟然说出她从没想过,也想不到的话来。
阿杰眯起眼睛,瞪著电视,绽放出一丝丝的冷酷:杀一个人,这个人是凶手。
杀一千万人,这个人是革命家。
这个道理我很小就知道了。
杀人不算什么,我只想成就一个事业。
我要天下人,都知道我邵文杰。
你…阿杰看著美君,刚才满面的狠恶杀气迅速转换为温柔的眼神:你…愿意做我的女人吗?美君不回答,她用她那美丽的红唇,直接覆上了阿杰紧闭咬牙的嘴…………想著她与阿杰交往的点点滴滴,不知什么时候,美君沉沉睡去,滴答滴答的声音自窗外传来,在一瞬间大雨随即如瀑布般倾盆而下,美君揉了揉眼睛,起身看了看外头大雨,阿杰早已不知去向,她发现床头上有张纸条,上面写著:我去买东西吃,马上回来,这时时间是十点多,美君突然像想起什么事一样从床上跳起,开始满床找摇控器,没多久,她打开了电视,翻到一个熟悉的频道。
那是一个外国影集,目前已播出一年多,影集的名称叫红粉特勤组,是由四个十分健美漂亮的女子洁西、奥莉薇、克莉朵、伊丝蕾和菲洋,以及一个壮硕的猛男道格所组成的特勤小组,他们专门保护高官显贵、挑战犯罪。
故事老套、桥段普通,但是四个女子的外型相当标致美豔,而且时常穿著当季流行服饰配件在萤幕上出生入死,也让她们每一集的衣服也成为国内外女性讨论的话题,因此红粉特勤组的收视率一直居高不堕,引进国内播出后也一样造成轰动。
就在美君津津有味的看著美女们亮丽动人的服饰时,在楼下打电话的阿杰却紧握著话筒,皱著眉,听著对方传来的讯息:你一出事就要我帮你擦屁股,你怎么干大事啊!啊~~~~?你…你说什么?大哥?邵文杰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方先是一阵轻蔑的狂笑,接著就是一阵如机枪阵般的怒吼:邵文杰,我只叫你给沈森一点教训!谁叫你杀了他?啊~~~~还把他分尸?嗯…这可是你自己干的,可别怪到恁爸头上!听到这儿,阿杰急忙为自己辩护:不是这样的,大哥,不是…那天,那天你明明叫『衰文』跟我说…要我『做掉』沈森的啊…你……说到这儿,阿杰脑海里陡然电光火石的一闪,刹那间,他什么都明白了!他回想起那天晚上,正和衰文在堂口看锁码频道,没多久,衰文的行动响了…喂,大哥啊?我『衰文』啦,是…啥米?这『卡儿』竟然上了你的查某囝仔?是…要不要给他一点教训?是…直接斩给他死喔…?!一听到这儿,衰文愈说愈大声:嗯…大哥,你说这件代志,要交给阿杰去办哦?原先只在一旁不动声色,心里早已盘算这件事要从衰文那边抢过来做的阿杰,听到最后那一段话,整个人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不停的做著手势,要求衰文把手机给他听。
衰文一边点头回答,一边不停摇手应付阿杰:好!大仔,这款代志交给我去办就好了啊?干嘛要麻烦阿杰哩?喔…你说我没那胆哦?你这么说也对啦…我是『俗仔』啦…好!我会和阿杰说…好…拜!刚切断电话,阿杰马上重打了衰文一拳:干!你是咧冲沙小?干嘛电话不给我接?!衰文摸了摸被打的脸颊,无辜的说:大仔就很急啊…他把代志交代完后,就匆匆忙忙的挂了电话啊…我就还来不及嘛…怒气未消的阿杰马上把衰文丢到沙发上:好啦!懒的和你计较!大仔伊是说啥小?要砍人喔?衰文马上就将大哥的意思转达给阿杰:原来大哥的女儿在过生日的时候,在朋友的促拥下来到了沈森的牛郎店里,却没想到被沈森给看上了细皮嫩肉、未经人事的寿星,几杯黄汤下肚、几句情话猛灌,让大哥的女儿情窦初开,酒醉加上心仪,当天晚上就被沈森给做了…事后沈森趁女方昏睡时,还拍了两人亲热的裸照,女方醒后,痛哭不已,沈森食髓知味,把这个女孩子视为自己的性爱禁脔,动不动就叫对方出来发泄一番。
没几个月的功夫,女方便发现自己怀了孕,在不敢告知父亲事实的情况下,自己偷偷到妇产科拿掉了孩子,却因为医生的失误,造成子宫大量出血,到后来竟然从此无法怀孕!辗转得知这件事的天台帮老大勃然大怒,除了把那医生双手打断之外,也教手底下的小弟把沈森找出来,让他知道厉害!可是,天台帮的老大也不是省油的灯,他老早就看出来阿杰急功近利,想要在黑道中闯出名号,上次蔡肥那件事就先帮他扛了下来,不扛自己也会被抖出来,像阿杰这样的人留在身边有如芒刺在背,整天不得安宁。
于是他乾脆想了一个借刀杀人的计策:他和衰文商量好,先打个电话给衰文,藉由衰文的嘴,让阿杰误以为老大要杀沈森,而且他再三交代:要衰文再三强调他心中的怒气,并且要沈森在阿杰的手下死无全尸…事后再否认自己曾说过这样的话,让阿杰进退两难!衰文原本就讨厌阿杰平日的嚣张跋扈:自己比阿杰先进来,没想到阿杰杀了抓耙子后,在帮内的名声大响,不少年轻人崇拜阿杰杀人不眨眼的帅气英姿,这让阿杰更加趾高气昂,走路有风,也愈加不把衰文放在眼里,从以前衰文哥人前人后的猛叫,到后来衰尾文也都叫了出来,而且更加瞧不起他,这让衰文对阿杰更是恨之如骨!为了让沈森这件事闹的更大,衰文想了一晚,又刚好看到报上登出留头魔这案子,临机一动,就编出一套谎话:表示老大不但希望沈森死,甚至要让这案子好好给所有江湖上的兄弟一个警告,来个杀鸡儆猴,因此要求邵文杰不但把沈森砍死,还要将他的尸体四分五裂,放在台北市的各个角落!阿杰被指派这事后,十分兴奋。
衰文更并且假冒大哥的名义,表示事后会让阿杰先到大陆躲一阵子,甚至还可以熟悉一下天台帮在深圳的业务,以便日后接掌。
于是阿杰全心全意的设计圈套:先是打探到沈森平日出没的时间和场所,决定行凶的那天,阿杰甚至抢了一辆计程车,到沈森会搭车的地方接他…一切经过就和阿杰所盘算的一样:沈森上了车,阿杰持枪将他挟持到山区,先是一阵毒打,然后再开枪将其杀害,最后再把沈森给分了尸,丢弃在早已预谋好的地方。
一心只想到大陆发展,成为人中之龙的邵文杰,万万没想到这是老大所设下的圈套,不但安家费没有拿到,就连老大也矢口否认曾经指使阿杰杀人…一想到这儿,阿杰的手握紧著话筒,咬著牙,一字一句的说:庆仔(天台帮老大的名字),我这么帮你,你却这样对我…我在暗,你在明,你不怕我去干掉你吗?一阵狂笑,让阿杰整颗心凉了一半,庆仔语带嘲讽的回他:阿杰啊阿杰,不是叫你平时多念册吗…在黑道混,不是打打杀杀就能当老大的,要用头脑的…知道吗?你想我会这么笨吗?先看看电视吧…啊?你还敢在外面『摇摆』啊?此时在楼上的美君,也被突然插播的新闻快报吓的惊惶失措,久久说不出话来!这里为您插播一则新闻快报:从去年到现在轰动一时的留头魔杀人事件,警方根据线报,目前掌握有利证据:三重『天台帮』的不良份子邵文杰涉有重嫌,昨天下午在信义路公墓所发现的割头命案,证实是邵文杰所为,该嫌为了杀害死者,甚至抢了辆计程车做为犯案工具,目前该嫌正在逃亡当中,警方已有线索,必将该嫌抓拿到案,同时由于他犯罪手法与发生在去年和今年的『留头魔』命案有相同之处,警方不排除该嫌也涉及上述命案……这是怎么回事?你明明知道他不是『留头魔』的凶手?!上午十点多,我怒气冲冲的拿著报纸头版,砰的一声就砸到李组长的桌上。
报纸头版用著鲜红夸张的超大字体标示著:留头魔悬案出现破案曙光!警方已掌握有利证人证物!该报记者将所有留头魔命案和沈森血案相互比较,归纳出不少相同之处,不过有些只是臆测,而有些却是穿凿附会、胡乱拼揍,而从所有的刊载资料大致研判:提供命案细节的一定是警方人员。
李组长面色铁青,低著头并不理我,归霖竞见状,连忙冲进组长室来打圆场:无厘头,你先别气,我们组长他也有破案压力…这案子你跑了一年多,一直悬而未破,你应该最了解啊…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李组长有限期破案的压力?但是就是因为上级施压,所以往往会有逼供、刑求的事情发生,造成不少冤狱!让我最印象深刻的,是在几年前台中一桩流浪汉对五岁女孩性侵害的案件,女孩子被竹条硬插入下体,造成大量出血,连小肠都被刺穿,更令人发指的是:就算治愈后,小女孩不但失去了小肠帮助其吸收,就连生育能力也被剥夺!惨案发生后,社会大众为之震惊!对于这种泯灭人性、丧心病狂的凶嫌同声谴责!也要求台中警方限期破案……在舆论的压力下,没有几天,果真捉到一名流浪汉。
当地居民指证历历,说他时常在案发现场附近出没,也传出他曾对当地社区小女孩有性骚扰的说法,在逮捕后,案发当天的行踪他也交代不清,因此警方便认定他就是那名人神共愤的性侵害主嫌!原先这件案子因为年代稍远而被人遗忘,直到日前,我在报纸上看到一则小小的新闻,才让我再度回忆起当年骇人听闻的性侵害案。
出现了相当戏剧化的结果:数年前对小女孩性侵害的凶嫌谢××,被高等法院以『证据不足』而无罪开释,检察官认为:现场找到的凶器竹棍上并无谢嫌的指纹,而谢嫌也没有性侵害的动机,因此以『证据不足』而释放…当时在警方不眠不休的缉捕下,到头来支持警方的证据,居然只剩下凶嫌的自白书和笔录,任何人都知道:嫌犯的自白书,是绝对不能视为凶嫌犯罪的证明!这也让台中警方相当颜面无光。
因为如果警方有所谓的严刑逼供,所产生的笔录自然绝非凶嫌自发所为。
在这里,我又不免再想起多年前,在美国相当著名的辛普森案,一名横跨美式足球和影剧圈的OJ辛普森,被指控杀害前妻和男友,而他在被警方追捕的过程中,所有逃亡的影像都被电视台以直升机凌空追踪方式现场完全直播,而且警方也在他驾车逃亡的车上,发现他前妻的血迹,因此认定辛普森有杀妻之重嫌。
不过,享誉国际的法医李昌松却发现:在辛普森车上所发现的血迹,是事后再洒上去的,这论点是源起于死者在被害时,受重物敲击所喷洒出来的血渍各不相同,而座位上的血渍和以往经验所呈现出来的效果截然不同,在辩护律师的追查下,才赫然发现警方在事后的确有动过手脚。
在证据不足的前提下,OJ辛普森被无罪开释。
帮他辩护的日籍律师在大胜后接受媒体的采访时,一名记者问了他一条每个人都关心的问题:律师,你觉得辛普森有没有杀人?这名律师十分冷淡,却又机智的回答:我从来都没有说他没有杀人,我只强调:『我们没有他杀人的证据。
』就是这句:我们没有他杀人的证据!因此辛普森在受害家属的咒骂声中被无罪释放。
这与我以往帮助刑事局或市刑大的情况是一样的:我的通灵能力只能帮他们找到一些表面上看不到的蛛丝蚂迹,而真正破案线索和关键,还是得靠办案人员抽丝剥茧方能找到凶嫌犯案的铁证!我的愤怒并没有让李组长有任何回应,他只是挥了挥手表示不愿再说,事实上我知道他的压力真的很大,大到他已经好几天没有瞌眼…但这并不能表示他们可以栽赃:邵文杰就是留头魔的凶手!鬼灵精连拖带请的把盛怒的我拉了出去,把李组长的门给关上。
我知道,就算平日我们的交情再好,在他的属下面前这么不给他面子也是我的不对,我对在场所有员警点头说了声:歹势!太大声了。
就和鬼灵精悻悻然地一起走出了中山分局。
坐在咖啡厅里,归霖竞点了根烟,语带诚恳的对我说:『无厘头』,我说你啊,跑新闻也跑了这么多年,你也该了解我们警方的苦处啊…『留头魔』这件案子不破,我们一天吃不下饭,睡不了觉。
上头在盯,下面在看,再说这案子又荒诞无稽到了离谱的程度…说句不中听的,就连平常无所不能的你也束手无策…听到归霖竞这么讲,我忍不住为我刚才的冲动开始后悔;人嘛,活著不就是为了争口气吗?倘若一个刑事组组长,连续有七、八个人死在自己的辖区内而无法破案,面子上的确挂不住。
而好不容易现在有个破案的线索:有个黑道分子用极为类似的手法杀了人,而他的姓名和长相也都查获,就算他不是真正的留头魔,先将他缉捕归案后再追查也并无不妥。
我心下颇为歉然。
就在我懊恼不已的同时,鬼灵精的手机响了:喂,我是鬼灵精,嗯…是,组长。
喔!找到两只手和两只脚罗?在哪儿?三重台北桥…胡适公园…阳明山公墓?…呵呵…放在台北市四周喔!了不起!组长,记得要做DNA比对喔…拜!喂!鬼灵精推了我一把:沈森的四肢都找到了!再加上头,现在还差身体,不过出现也是迟早的事,要不要过去?石法医也会去喔!我点了点头,拎了袋子就和他一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