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2025-03-30 06:28:20

「……嗯……好冷……草薙,空洞开得太大了……」半梦半醒的透在早晨的寒气中傲微睁开了眼睛,翻了个身。

是从事件前就一直累积到现在的疲劳一口气发作起来了吧,这几天总是在头疼,疼得睡都睡不好,昨天晚上才好不容易得到了一夕安眠。

「啊,这个好暖和哦——」身体碰到了一个什么东西,那东西暖暖和和的,让人很舒适,透想也没想地就抱了上去。

「咦——?」稍停下一下,透就睁圆了眼睛。

「……嗯……哦,你已经醒了啊,好早呢。

」打了一个下巴都快要掉下来的大哈欠,那个被透当成「暖水袋」的东西摸摸索索地起了身。

「草、草薙!为什么你会在我的被窝里!」可以说是运气非常好吧,摔下了崖的透身上只是受了些擦伤撞伤,外加脚扭伤而已。

而且比什么都幸运的是,透和纯也都没有感染上霍乱。

接到纯也的火速求援后,搜查本部考虑到树海洞窟中的特殊环境,向陆上自卫队求得了支援。

而后以负责土地勘探的当地警官为中心组织起了一支特别救助队,终于平安无事地救出了透他们几个。

由于道路过于险峻的关系,数量庞大的金块要全部运出来至少需要一周的时间。

根据请来的专家的鉴定,这些金块的确如他们所推测的一样是战国时代精炼制造的,有很大的可能是武田信玄的埋藏金。

一下子发现了这么多,也许作为古董的稀有价值会减少一些。

但是即使无视于其特殊性,单纯作为黄金来考虑,那么一大堆小山一样的金块一定也是很庞大的一笔财产。

周刊杂志的记者,时事新闻的采访人,顶着很了不起的名头的学者和研究家,一个个地去了又来。

现在还在办理着拾获物品的手续,拿到钱是以后的事情,但如今已经有银行的职员跑来劝说自己进行投资或者存款。

还有什么来劝诱入会的历史同好会,甚至还有上门要求捐献的奇怪宗教团体。

自从事件被报道了以后,一下子这些人群就乌攘攘地向着纯也他们杀来,光是为了谢绝成批的会面与采访要求就已经快要忙死人了。

而且现在又是夏天甲子园开赛的日子,达矢和勇介都是风头人物,更让骚动的等级增加了不少。

作为硕果仅存的健康人士,纯也完全无法推辞地成了当事人的代表,苦于应付着各方面的人。

最后终下定下了「等透和达矢他们身体恢复之后,全体一起召开记者会进行说明」的约定,总算暂告了一段落。

不过,媒体之所以会比较爽快地就放过了他们,还是因为有着警方的介入的缘故。

达矢和勇介都是未成年人,而且自己的儿子也牵涉其中,身为搜查本部部长的纯也父亲就进行了牵制。

记者们也不想触怒警方导致关系恶化。

以致弄到得不到其他事件的情报的地步。

所以就没有太过纠缠,适当地做了妥协。

达矢和勇介住院了,医生在给透做过检查、处理了外伤之后,判断不用住院。

这段时间里他就在纯也的老家里住下了。

纯也的老家是当地的祖传住宅,是幢很古老又很大的房子,本来也是有很多空房间的。

可是纯也说「平时不用的房间都一直关着不打扫,现在收抬起来太费事」,身为客人的透也不好自己挑房间,便只得住进了纯也的房间,和他一起起居了。

本来住宿舍就是一个房间,这样倒是也没什么不习惯。

可是毕竟是发生了地下河里的那件事,还是会有些抵抗的吧。

「啊呀?好奇怪啊。

是不是我夜里上厕所的时候迷迷糊糊地躺错了地方啊?」看着吊着眼梢警戒地瞪着自己的透,纯也决定装傻到底:「……你什么也没做吧。

」压根不听纯也的辩解,透背过身去,避开纯也的视线换起衣服来,—边检查着自己的身体。

「嘁,你真多疑。

本大爷我会是那种趁人睡着搞夜袭的人吗?我看起来就那么像没节操的野兽?」「我看着是很像。

」「呜……」在宿舍的时候自己还没有意识到,如今也不好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可刚才看到的透的睡脸完全抛却了白日那张硬梆梆的面具,仿佛天使一样无邪。

自己的确是对这张睡脸感到了情欲,所以打从根上就是个老实人的纯也被透的话噎得无言以对。

看了他这样的态度,透脸上怀疑的色彩越发浓厚。

换好衣服后,他就抱着那只伤脚下楼去了。

「早上好。

」「啊呀,水城君你早。

起得这么早啊,脚怎么样了?」「谢谢您的照顾,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这段时间里给您添了这么多麻烦,我也该回东京去了。

」纯也偷偷地追在透的身后,看到他在盥洗室和母亲打了个照面,礼仪端正地与她寒喧着。

如果只是躺着静养未免太浪费时间了,透就拜托纯也从县立图书馆借了医学书籍来,本来想要一个人自学的,但住在别人家里会觉得不自在,所以总是无法集中精神。

不管怎样不便,还是自己的房间最能让人塌实下来。

思乡病再加上想早点回到医院实习还有预习课业,透一定是非常想赶快陕回去的吧。

「你不用在意的哟。

这个家平时都只有我和丈人两个人在,正觉得寂寞呢。

还是有年轻人的好,只要在家里就有朝气。

说起来,你们两个还真要好呢。

」「啊?」「房间还空了那么多,水城君你本米也说件那里就好的,却还是听了纯也说的和他挤在—起。

那小子块头那么大,你和他住一个房间一定很憋屈吧。

」母亲的话让透皱起了眉头。

「可是,不是说不使用的房间都一直关着,打扫起来很麻烦吗——」「打扫起来很麻烦?怎么会。

虽然说湿气是把榻蹋米和墙壁都弄得有点发潮,但是换气和打扫什么的平时都是有在做的啊。

」这次换成母亲吃惊了。

不好了,察觉到这一点的纯也正要蹑手蹑脚地悄悄逃离现场的时候——「……草薙先生。

」背后传来透那柔和却包含着毒素的声音。

战战兢兢地转回身去,见透面带着稳重的微笑,但是纯也却一眼看穿那双眼睛里没有一点笑意,顿时全身都紧张了起来。

向着对自己报以僵硬微笑的纯也,透以无比温柔的声音宣告道:「找还是就打扰到今天为止吧。

」「唉?」「好不容易才回故乡来,您就好好休息一阵子再回学校好了。

反正离下个学期开始还有不少时间呢。

」「你、你要回去的话,我也——」纯也慌忙说道,但是……「这么说起来,达矢君今天应该是要出院了,你不去接他可以吗?」「啊……?」仿佛事先就计算好了一样的间不容发的回答,让纯也咬住了嘴唇。

达矢住院接受治疗。

因为他很有可能感染了霍乱,必须要按法定的传染病处埋规定进行一段时间的隔离。

不过所幸他并没有感染上,终于得到了出院的许可。

而病情危急的勇介也得到了及时的救助,总算是保住了性命,但要彻底恢复过来还需要很长时间的休养才行。

他们住院的时候自然是谢绝见面的,纯也能做到的也只有打个电话过去而已。

对总是被大家包围着的达矢来说,谁也见不到的生活一定是相当难熬的吧。

他好不容易能够出院了,不管有什么理由,自己也是不能爽约不去接他的。

透一定是通过这一连串的事情,对纯也的性格掌握得清清楚楚后,才说出今天要回去的话来的。

「为什么啊,为什么你就这么坏心眼呢。

」恨恨地翻着眼睛看着他,但纯也毕竟也明白是自己输给诱惑骗了透的不好,可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来。

「我知道了!既然你这么讨厌我,那就随你的便好了!」纯也一时气盛,想也没想地就这样顺口叫了出来,等发现不好的时候已经晚了。

透向着哑然的母亲鞠了个躬说了句「谢谢您的照顾」,就转身回了房间。

◇  ◇  ◇「……甲子园的事情真是遗憾啊。

」就好像背后有什么在揪着自己的头发一样,纯也一再回头地去了医院。

因为来得太早了,达矢的家人还没有来,达矢正在读着以高中棒球为特集的体育杂志。

缺了达矢和勇介的棒球队根本不是名门强队的敌手,于是天沼高中很凄惨地输给了对手,在第一回合就被淘汰了。

「对大家真是太抱歉了。

」「你又要怎么办呢。

如果你真的出场了,那肯定是选秀第一位进职业队了呀。

」「就算不能在甲子园出场,总还有县大会的记录在的。

而且虽然不能出赛,也造成了很大的话题。

星探说不定会注意我和勇介的呢。

」「真的吗?那——」还是有可能性的?纯也打起了精神。

「嗯。

但是就算不能进入职业队,我还是要继续把棒球打下去。

上了大学也是可以去参加入队测试的。

反正找不在乎什么形式名声,只要赶快出院就好,我还要上投球。

」「你真是很坚强啊。

」纯也感叹道,达矢把目光投向窗外,害羞地笑了。

「因为这样就够了啊。

我和勇介都活下来了。

虽然到勇介恢复也许需要很多时间,可是医生也说『因为年轻,所以很快就会康复的』。

所以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像过去一样,两个人一起打棒球了。

那我还打什么其他要求呢?再没有比这个更幸福的了啊,虽然这样说对靖史很抱歉。

」「达矢……」是想起了去世的同学了吧,达矢的睑笼罩上了一层阴云。

纯也一向对措辞很是头疼,在这种时候他拼命地搜索着枯肠,可是还是找不到一句应时应景又能够安慰达矢的话来。

结果切断了沉重阴郁气氛的还是达矢自己,他作出了令人意外的晴朗微笑。

「和那个人发展得还顺利吧?」「那个人?」「哎呀,少在那里装痴呆了。

当然是说水城哥哥了。

」他还故意用胳膊肘撞了撞纯也。

「……透的话,他先回东京去了。

」「啊?」纯也忙着一张苦瓜验不情不愿地把事情挑明,达矢啊地张大了嘴。

「真不敢相信!怎么,你就没挽留他也没去追他吗?」「可是我和你约好了的……」被达矢一骂,纯也委委屈屈地小声嘟囔,达矢头疼地压住了额头。

「像这样又想四面讨好又优柔寡断的,那是最差劲的啦!他要是回到东京之后退了宿舍,然后就不知道住到哪里去了的话,你要怎么办?」「怎么会——」达矢突然说出自己想也没想过的话来,纯也愕然了。

自己推开门说「我回来了」,可迎接自己的却是冰冷的沉默,就像蝉留下蝉蜕飘然而去一样,透给自己留下的,只有空空的屋子而已。

当然,透是不可能从大学退学的,上医学部的话还是能见到他。

而且他应该把自己的联络方式告诉了保护人宇都宫教授,向宇都宫询问的话也许就能知道他的住处了。

可是,就算找了出来也还是没有意义的。

在这种场合下,问题在于透已经明确地表明了与纯也诀别的意志。

即使保持了知道对方住处这种物理上的联系,心也不会再次接近了……这种决非杞人忧天的可能性让纯也默不作声了。

「呐,水城哥哥是什么时候从小纯家里跑出去的?」「不知道。

他跟我呕气,擅自就要走。

我出家门的时候他还在收拾房间,洗我借给他的衣服呢。

」不管金钱方面还是精神方面,只要可能就不想欠他人的情分。

在纯也看起来这是见外的表现,而透则认为这是礼貌的本分。

「不过再怎么做也该到做完的时候了,差不多已经向着车站出发了吧。

」「那说不定还能赶得上!现在就赶快追上去!」「你、你就是这么说也……我什么都没准备……家里也……」达矢不听纯也的借口,一把紧紧抓住他的手腕,摇晃着他。

「等事情平静下来再回来不就好了,你又不是去外国,东京和山梨也没多远吧,用电话联络家里的人不就行了。

」「这个给你,是钱。

我妈妈给我让我在住院的时候用的,还剩了好多。

我想肯定够打车钱和电车车票钱了。

」从纯也家到这个医院很近,徒步走过来就可以了,所以纯也没有带钱包。

就算带了也肯定没有那么多钱,达矢想得很是周别。

「虽然有人说什么恋爱是追的那个人输了,可是大家也都在想尽办法地要追到对方啊。

也许这种心理战也是一种情趣,可是你要是连要追的对象都丢了不就全完了吗?小纯是个单纯的人,论耍心眼肯定耍不过那个人的吧。

反正你的优点就是直率,那为什么不正面去撞,直到撞碎为止?」「真抱歉,我就是这么个单细胞。

还有什么碎不碎的,你这个家伙不要说那么不吉利的话好不好?」苦笑着在达矢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后,纯也下了决心。

「对不起,钱等我一到那边就马上还给你。

」纯也把手放在门的把手上,最后又回了一次头;「达矢。

」「什么事?」「我永远都支持你哦,不管是棒球的事还是勇介君的事情都是。

无论长到多大,不管走到那里,我邯是你的朋友,而且会一直像现在这样把你当成弟弟。

我不会忘记你的。

」「……笨蛋。

你说得那么温柔干什么,会让人误会的。

」少说废话,快点走吧,达矢挥了挥手,纯也点了点头就离开了病房。

关上房间门的时候,就立刻扔下了在弟弟面前端着的好哥哥架子,纯也压根不顾身边的患者和护士们非难的视线,一心一意地向着出口冲了过去。

有一辆出租车刚好停到了医院门口的出租停靠处边上,多半是哪位要出院的患者叫来的吧,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纯也二话不说就强行坐了上去。

车开到车站,连到底是多少钱也不看,扔下一张五千日元的纸币就滚也似地爬下了车子。

从司机没有追上来这点看,应该不会不够吧。

买了张特急电车票,呼哧带喘地就冲进了站台。

他是已经走了呢,还是还没有到呢?用站台上的公用电话打给家里问了问。

母亲虽然对两个人突然就要离家感到惊讶,还是告诉纯也透刚刚才坐上开往车站的巴士。

松了一口气,纯也走到靠近入口的地方,在长椅上坐了下来,等着透。

看他只穿了身便服,空着手在那里等特快,身边坐着的公务员似的男人很好奇地打量着他。

的确啊,自己带着的东西只有口袋里向达矢借的钱而已。

一直盯着站台入口楼梯看着,刚才狂跳的心脏渐渐地平静下来,等到看着一辆电车开走之后,要等待的人的身影终于出现了。

是很累,还是脚还没有恢复?或者说——这是纯也希望的观测——因为一时吵架分手但又流连不舍的缘故,透的脚步很是沉重。

虽然他也没有露出像是在寻找什么、或者频频回头的样子,但垂着头的他偶尔抬起脸来,却显出前所末见的无助表情,看得令人心痛。

想要跑到他的身边去,但不知怎么回事身体僵硬了,好像就在当地变成了冰柱一样。

透慢慢地接近了纯也,似乎没有发现别他的存在的样子,然后在同一条长椅的那一面坐了下来。

如果是电视连续剧的话,这种场合—定是在电车开出前的一刹那追的一方才杀到,然后不是追的那个人跳上去,就是被迫的那个人跳下来吧。

透的话,肯定不可能对这种俗到最高点的白烂情节抱有期待的,而且恐怕他根本也没想到自己会先来这里等他出现。

「……透……」所以当纯也出声招呼的时候,透的狼狈可真不是一星半点。

「草薙君!你什么时候在这里……!」他瞠口结舌,以走了调的声音发出悲鸣一样的叫声。

所幸刚好这时宣告列车到站的声音响起,大家没怎么注意这边。

「我追你来了。

我喜欢你,所以不想让你离开。

」「你、你说什么傻话——」透紧张万分地看着旁边,生怕破别人听到。

「我不是要玩什么糟糕的恋爱游戏。

哪怕我从一开始就输了也好,永远都只能是追人的那一个也好。

代替的,我绝对不会让你跑掉的。

你要给我觉悟啊。

」「……你,你这不是很危险吗,搞错一步,你就成了跟踪狂了。

」透的眼神中有着少见的畏怯。

「旅行会让人抛弃羞耻——不是有句话这么说吗?所以,你给我听好。

就算你成了有钱人,我也要像过去一样和你同居下去。

」纯也向前进逼过去。

自己不知道什么耍小聪明的手段,像这样最紧要的关头,就用野性来决胜负吧!「那个时候也是这样,我去追你的时候也是。

在走在那条岸边的小道上的时候,我脑子里想的就都是这些事情。

」那之后的已忆又苏醒了,纯也的脸变得—片通红。

那种极限的状态下。

如果是为了透,那么就算被传染而死也没有关系。

而且自己抱在怀中的透的身体是那么柔软,碰触到的嘴唇又是那么灼热……透也是想起了那时的事情吧,腮帮子鼓鼓的好像在闹别扭,一副什么也不想说的表情。

「我们可是一起死都没关系,还接了吻的关系啊。

」「我可不记得我答应过你!」「你不是说『我相信你』吗?」「那种东西是你的幻听!」叫出这么一句,透立刻穿过络绎约人流直接冲上了刚刚停车的特快列车。

跟在他的背后,纯也上了车,一屁股坐别他的身边,硬把那张向着车窗的脸扭了过来。

「我求你了,你认真地听我说话。

刚才的话是我的真心。

这之后我们应该会得到和我们不相应的一大笔钱,这样的话,你就肯定会离开宿舍了吧?」虽然有人声称是武田氏的后裔,但无法提出明确的继承权证据来,所以按民法二四一条的规定,由土地的所有者——国家和发现者对半均分。

半年后每个人就能分到几亿元的莫大财产了。

可是对通过这个事件发现到自己对透的感情不是友情而是恋情的纯也来说,他却无法单纯地为白己获得这么多的一笔钱而感到开心。

「……你这人真奇怪,还说什么『与我们不相应』。

听起来你好像一点也不觉得高兴似的。

」体格很好的纯也往靠近走道那边的座位上一坐,就直接截断了透的退路,透只得死心地叹了口气,看向以一副认真表情逼迫自己回答的纯也。

「啊,我是一点也不高兴。

多余的钱用也用不塌实。

」「那可是能实现多少梦想的钱啊?有了那笔钱,你都可以建豪宅或者坐豪华客轮周游世界了。

这可是一个上班族用一辈子都积攒不到的钱,只要不是特别奢侈,不用工作也能吃一辈子了。

谁都想要的这么大的金额,你却说你不需要?」「如果是能够实现梦想的钱的话,我当然想要。

可是这笔钱反而会夺走我的梦想,我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

」向着一脸不可思议的透,纯也苦着一张脸说道。

「你的梦想是?」「和你在一起啦。

直到毕业——不,毕业之后也是。

因为你会留在法医学教室吧,如果我按我自己希望的成了搜查一课的刑警,那我们就是工作上的拍档了,我们可以携手一起去解决事件。

明明是可以一直在一起的,可是……」虽然用的手段和方法不一样,但负责司法解剖的法医学者,和追踪杀人事件的刑警,目的都是相同的。

要找出真实,听到死亡的人最后的留言。

「可是如果成天什么都不做,只是玩的话,我们就——你也许会不做这份工作,也许去开创别的事业。

这样的话,我们之间就没有接点了啊。

和你在一起就是我的梦想,可是这个梦想却会被金钱夺走。

」纯也说着,紧紧地握住了拳头,紧到指甲都陷到肉里,感觉到了疼痛。

将来也许的确是个问题,但在这之前,眼前就已经面对着一个紧迫的危机了。

「……透,拿到钱之后你就会搬出宿舍吧?」有了经济上的宽裕,透就会离开又不自由又颇多规矩的学生宿舍了。

他本来就不喜欢与别人交往,有着近乎孤独症的癖好,对他来说,住在粗野的男生宿舍里是很不快的一件事吧。

正如纯也所害怕的一样,透干脆地点下了头。

「是啊。

现在是八月末,公告会在下个月出来,拿到钱应该是明年三月份的事。

可是我想没有非要等到那个时候的必要。

就算金块不能成为我们的东西,只算拾得物品的一成酬劳金的话,也有数千万元了。

这一点反正是确实的,只要用权利去担保,融通一些钱来不成问题。

已经有好几家手脚快的银行跑来搭过话了。

」透从钱包里掏出好几张名片让纯也看。

「银行的事情先顾不上,明天开始要去找不动产公司。

」「明、明天?你不用这么着急也……」「不见得这么快就能找到,但要找的话还是越早动手越好。

手续什么的相当花时间的。

反正怎么都要搬出去,还是赶在暑假里搬完,也不打扰秋季开始上课。

」虽然看到纯也急切的样子,透还是很淡定地说出了他的计划。

「你要去买公寓?」「怎么会。

一介学生不方便买不动产的。

我也没什么别的具体条件,只要租一个单间就可以了。

只要靠近大学,附带卫浴,其他怎么样都好。

」正如透自己所说的,如果他愿意的话,那么买一幢新盖的独门独院建筑都不是难事。

因为家庭的缘故,透一向过着清苦的生活,所以他会比较喜欢朴素的生活吗?纯也猜测。

「首先,我不会把全部的酬劳金装到自己的口袋里。

我也不想为了打工赚学费耽误学习,因为那是本末颠倒,所以到毕业为止的学费和生活费我会不客气地收下,其他的我会捐给孤儿院。

」「啊?那可是上亿的钱啊?!全捐出去?」纯也听得呆住了,但透却像什么事也没有一样平静地说下去。

「反正毕业后就能当上医生,自己生活的钱自己来赚就是了。

」经历了儿时的种种辛苦,却不会执着于金钱,透的高洁让纯也忍不住又爱上了他一次。

看纯也对自己送来尊敬的眼神,透很不自在地转开了眼睛。

「就是说,我今后也还是会过着节约的生活,其实还是一直住在宿舍里最好的。

可是现在社会这么不景气,失业率也高,家境不好想住进宿舍的学生一定很多吧。

我搬出去就能增加一个空位了。

啊,你不如也搬㈩来如何?」「呃……」纯也又瞠目结舌了。

「你是为了给其他的人腾地方才搬出去?不是因为讨厌宿舍?」「我本来就没有进宿舍的资格,是托了宇都宫老师的人情才开了后门的。

因为我加了塞,肯定有人被我挤掉,那么还是早点让原来该住进来的人住进来的好。

而且我的课程和实习安排都是一年比一年忙,就算有房间也只是回去睡觉而已。

只要能够遮风避雨,那哪里都没有关系。

不过考虑到因为台风或者地震倒塌这个问题,不要太旧腐朽的建筑物就是了。

」共用的浴室和卫生间,薄得能听清楚隔壁在说什么的墙,室内设备也很简陋,但透对这些完全没有不满。

他看起来很纤细,实际上其实满无所谓又很粗条。

「那、那,我也离开宿舍,两个人一起租房子行不行?」「……从哪里跑出这些话来。

我是说哪里都好,可没说过和谁都好啊。

」透眯起了眼睛,纯也不服输地叫回去:「我也要捐出去!」「唉?」「我也只留下学费和生活费,其他的全都捐给有困难的人!」「你不要因为赌气就头脑发热,什么也不考虑的话将来会后悔的。

而且你也没有必要非得学我,就是你把财宝全都为自己用了,也不会有谁轻蔑你的啊。

普通人也都会去享受幸运的吧。

」他是认为这是一时的冲动吧,透劝阻着纯也,但纯也顽固地摇着头。

「我不会后悔,也不是学你。

这就是我自己的意志。

」「草薙君……」「这样一来,我们的经济情况就相同了。

还是两个人一起住更能节省房钱和生活费吧。

」纯也呵呵地笑着,透皱着眉头犹豫地启齿:「虽然是这样没错——」「你这个人怕生,也不是和谁都能处得来,可是和我在一起的话不就没有问题了?现在就是知道了你有什么还没表现出来的本性或者性癖,我也不会大惊小怪的。

」「很抱歉我是个不会跟人来往的怪人。

你不用勉强自己和我这么麻烦的人类相处也没有关系的。

」「啊,不,不是这个意思。

」不慎泄露了自己的真心话,自掘墓穴的纯也拼命地想要辩解。

「你很容易被人误解,可是我却能理解你的好处,还有万一生了病的时候,不是有谁在身边更放心一些吗?都说医生反而不注意自己的身体,你这家伙一个人只要忙起来就不吃也不睡的,还是有个能照顾你的朋友的好,对不对?」所以我的存在是必要的啊!纯也用力地想要强调这一点,透却用鼻音哼了一声。

「哼。

你想要留在我身边的话,何必绕这么大的圈子,直接说出来不就好了。

低下头来拜托我的话,那和你同住也不是不可以。

」「你这个人……」透用高傲的态度扔出这么一句话,就连纯也也一时无语,不过也只是一时而已,他立刻换上非常认真的态度直视着透。

见了那视线中的认真劲儿,这回换成透犹豫了。

「你、你有什么意见吗?」「——拜托了。

」「唉?」「请你和我住在一起吧!」就像透说的,他在透面前深深地低下头去。

而且他似乎还搞错了什么,还一边说着「拜托了」一边把右手伸了过去,透惊讶得张大了嘴(注:这是日本男孩在向女性表白时经常做出的动作)。

「你就没有自尊心的吗?!」「那种东西我早就丢在那条河里了。

」低头弯腰的纯也干净利索地宣告。

那条河的话,除了树海深处的那条地下水流也不会有别处了,在那里,两个人——「……没办法。

约就约了吧。

我真是输给你了。

」本来是为了开玩笑才说出来的条件,纯也却不假思索地实行了。

覆水难收的透带着极度不甘心的表情,拉起了纯也的手。

「真的吗?真的真的??说话不算话可是要被针扎一千下——不,要被亲一千回的哦!」「说、说什么傻话!」好像被烙铁烫了一样,透唰地把手抽了回来,难为情似地扭过头去不看那个全身都表现着喜悦、肆无忌惮地叫着的纯也。

「有话在先,你不准把朋友叫到家里来。

」「我知道我知道!那是只有我们两个的爱的小巢嘛!我绝对不会把电灯泡带回来碍事,你就放心——啊好疼!为什么打我嘛——小透透你真是的,手好快啊。

」「不许叫我叫得那么恶心!」啪地给了没常识的纯也一个巴掌,透搓着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

「我是说,你不可以把同住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和透不一样,纯也有很多朋友。

不管是宿舍里还是学部里,基本都是他的熟人朋友。

纯也还以为透是怕自己带人回来把公寓当聚会地点,但看来这还不是最根本的问题。

「不只不能带人回家来玩,连告诉别人也不行?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太难看了。

」「两个人合租一间房也不是什么新鲜事的吧。

要是男人和女人的活,也许还会被人传两人同居的闲话,两个男人或者两个女孩合租不是再正常不过吗?怎么会怕人知道的……」纯也大惑不解,透叹着气。

「要好的学生合租一间公寓是常有的事情。

比起租个很窄的一居房子花个大概十万左右,还是租2LDK的房间各自分担一半的好,又便宜又能住得舒服些。

还有公摊费用和电热费也是两人分付更有效率。

但是——」说到一半,透停了一下,看向纯也。

那双漂亮又伶俐的眼睛让纯也不觉又看得出了神。

「可是我们的场合不一样,就算把大部分的钱都捐了出去,大家也都知道我们生活不困难。

在他们看来我们根本没有在房费上小气的必要,那我们又为什么还要牺牲隐私权和个人自由住在同一间房子里,这不是很不自然吗。

」「呜……」的确是这样。

他们的冒险从头到尾都被媒体铺天盖地地报道了出来,朋友们自然没可能不知道。

而且等勇介恢复出院之后,还要按和媒体约好的召开记者会才行,到时候又要闹得更大了。

等下个学期的课程开始,纯也他们身边一定会吵得快死人吧。

「就是这样,所以请你不要把我们同住的事情说出去,多加些小心。

」「嘁,我还想昭告天下尽人皆知呢。

『怎么样,你们羡慕去吧!我的搭档是这么漂亮聪明又厂不起的人!』——啊,等一等,让人家看太浪费了,再说给自己开出情敌来也很麻烦……嗯……」看着一个人擅自在炫耀欲和独占欲之间烦恼的纯也,透的眼光越来越充满了冷漠和轻蔑。

「你嘟嘟囔囔地说什么呢。

总之,只要你有什么奇怪的言行举止,我们的同住就立刻取消,我会不由分说地把你踢出去。

」真是先喜欢上的人就输了啊,就这样开始同住的话,很明显是纯也那一边的立场比较不利。

文科和理科的课程安排不一样,透那边常常会忙到透不过气,家事有一大半会落在纯也身上。

可是这位当事者本人觉得这些事情其实并不算什么,还相信很快就能收拾掉了。

仿佛在预示两个人的未来一样,如今车窗外面的天空阴云满布,显示着一场风暴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