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七 章

2025-03-30 06:28:20

十一月二日。

帝都大学往后这三天里都要进行大学祭了。

主要道路的两侧模拟店一间连着一间,中庭里设起了野外舞台,音乐社团会在这里展示他们创作的歌曲。

礼堂里是招待文化人参与的演讲会。

最后一天还特别邀请艺人在这里召开演唱会。

校舍里每个班级基本也都有活动,不是借小教室来做研究发表,就是在大教室里张起大幕演出创作剧,或者播放电影。

其他还有迪斯科赛舞大会,模仿电影《未来日记)为情侣做的恋爱模拟游戏等等项目。

这不是很有意思吗?听说只要两人心意相通,就可以走到同一个出口哦!我们试试看吧!虽然纯也一副跃跃欲动的样子邀请着,可是透的回答真是不用说也知道。

愚蠢。

我们根本不能两个人一起从男性人口进去吧。

还是说.你打算从女性人口进去,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这么做了,我会当根本不认识你的。

啊,不是……纯也这个人最喜欢热热闹闹的,所以只要有祭典和活动什么的,都会积极地参加,只要处在那种热热的气氛里,他就会觉得很高兴。

但是对根本不喜欢接触他人的透来说,那么多的人挤来挤去,他光是用看的就觉得累死了,根本一点干劲也没有。

那,那我们去‘占卜之馆’看看吧?里面有占星术,四柱推命、姓名判断、动物占卜——总之有好多好多项目呢。

我们看看两个人的配合度什么的……如果想去玩的话,你一个人请便吧。

反正只要下午三点到滑雪同好会的摊位去就行了吧。

我要去茶店里打发一下时间。

反正不会迟到的,担心请免。

平日里纯也就一直担心着对学生彼此之间的交流毫无兴趣的透,就算没有帮助冈岛的事情,纯也也想让透参加大学祭。

所以纯也在约定的时间之前就把透拉了出来。

但是不管他邀请透去哪里,都只是遭到了无情的拒绝而已。

透从导游册上找到了不是站着吃,而是有座椅的饮茶店,就迅速地走进了校舍里。

他在那个也不知道是哪个社团借的教室里点了一杯柠檬茶,就这么在墙边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等等我啊,透!对在同学与住宿生里熟人众多的纯也来说,即使离开了透,也能马上就找到一个一起玩耍的朋友。

但他想要在一起的人,只有一个而已。

为了不被透丢下,他也拼命地追在了透的后面。

你真是的,什么时候都这么我行我素啊。

我可不记得我拜托过你陪着我。

透冷淡地丢下这么一句话,又喝了口送来的红茶,翻开了书本。

这种日子你还带书来啊?是什么书?纯也好奇地凑过去,只见被刺之后张得像个血盆大口一样的伤口,还有血肉模糊地陷下去的头盖骨等等等等,满是非正常死亡尸体的具体例子的照片,顿时剧烈地后悔起刚才点的是一杯番茄汁来。

那草薙向敬子小姐请教一下工作吧。

水城请把客人点的东西倒到纸杯里,知道了吗?按照冈岛拜托的,在下午三点之前,纯也和透就来到了化学同好会的模拟会。

冈岛把所有的工作人员分成四组,三个小时换一班。

一班从大学祭开始的早上九点做到正午,二班从正午到下午三点,三班是三点到六点,然后四班是六点到终了的九点。

纯也和透所在的三班,由冈岛弘人、有马沙知、春木敬子、长漱诚六个人组成。

这个店的菜单里包括炒面、章鱼烧、烤鸡串,还有五种饮料。

纯也和敬子负责炒面,长濑负责章鱼烧,沙知来做烤鸡串。

而几乎不会做任何料理的透负责准备饮料,冈岛负责做会计。

嗯,春木小姐是有马小姐最好的朋友吧。

我是草菇。

请多指教。

也诸多指教。

我们这里人手不足,幸好有二位来帮忙啊。

用爽朗的语气问候之后,敬子与二班的人们换了班,进了店里。

她迅速地给手边的一次性盘子、纸杯之类的消耗品点过了数目,不够的就从箱子里取出来补充上。

她有着一头剪得短短的黑发,属于比较硬的发质。

没有做任何的化妆,完全是素面朝天的脸孔。

身穿着成套的牛仔服。

指甲剪得短短的。

男性化的她,与适合粉红屋之类的可爱系少女品牌的沙知正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敬子迅速地收拾着身边,把店里的环境整理得更适合其他成员工作,与其说她是个单纯的杜团成员,不如说更像个能干的社团经理。

纯也也赶快熟练地穿上了围裙,站到了铁板前面。

……怎么,你穿围裙看起来很合适啊。

那当然了,因为我每天都会做饭的。

纯也那自然而然的回答,让冈岛想起到他们家去的时候,纯也那全心全意地做着家事的样子。

难不成一天三顿饭全都是你做的?啊,我不做便当的,虽然其实是很想做的。

因为这家伙只要我一放着不管.就马上不吃中饭了。

可是他又讨厌我这么做,从来不带便当。

……那当然会讨厌了。

你的话,一定会把汉堡肉和炸饼做成心形,还在白饭上用海苔写‘LOVE’之类的吧。

呜……!实际上,他曾经干过一次类似的事情,结果被透一把推回去,只得落个自己吃掉的下场。

真是的,我都不知道该说你是可怜呢,还是丢脸好了。

冈岛同情似地摇着头,走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对不起,沙知。

唉?在你这么辛苦的时候,我却帮不上你的忙。

应该让你住到我那里就好了。

现在一定也很花钱吧。

没有的事——敬子也有很多不方便的事情,这是当然的啊。

做姐姐的人真辛苦呢,有没有好好地跟她谈谈?一边炒着荞麦面,敬子一边深深抱歉地对沙知说着,沙知摇了摇头微笑了起来。

真是的。

突然就离家出走,根本就没想到会给我添多少麻烦。

虽然我一遍又一遍地跟她说怎么着也得回家里去,可是她连一点钱都没带着,要是弄得不好把她赶出去了,真不知道她还能跑到哪里去啊……敬子仰天长叹。

她在老家读高中的妹妹跟双亲为出路的事情大吵了一架,结果就离家出走了。

然后就闯进了在东京租公寓住的姐姐的房间里,就那么、蹲在里面不走了。

结果害敬子不得不负起照顾她的责任来,不能去沙知的公寓里住,也不能让她住到自己的房间里来。

那后来怎么样了呢?敬子很担心地询问着。

嗯,警察有定期巡视。

那之后再也没有发生涂鸦的事情。

也没有再发现传单和脏东西,查过的电话留言里也没有再录到无声电话之类、的东西。

如果能这样解决的话就好了……是啊,那家伙也不是个笨蛋,至少也知道被抓到的话就完蛋了,不可能再做出那些事情来了吧——虽然松了一口气,但敬子的话并没有说完。

……冈岛前辈。

她忽然停下了正在把面条盛盘的手,用低低的声音呼唤着冈岛。

怎么了?那个——是西山。

他正在朝这边过来。

啊?这个名字,让除了长濑之外的所有人都作出了反应。

沙知浑身一抖,手上拿着的木签都掉在了地上,冈岛也因为警戒心而瞬时身体僵硬了起来。

追逐着敬子的视线看去,纯也和透在人群之中看到了一个身体瘦削,个子高挑的男人。

染成了茶色的头发比较长,有着毫无破绽的尖锐眼神。

但是要凭这些就说是一副危险的长相,或者模样阴险的话,也都是因为有他就是跟踪狂这个先人为主的印象吧。

不管是从行为举止,还是他周身的虽然不是一线名牌,也有二线左右的服装与饰品来说,虽然会给人以装饰过度的自我意识过剩感,但是并不会令人觉得不整洁或者讨厌,甚至可以说是个引人注目的人。

如果看在不知情人的眼里,一定只觉得他是个极其普通、到处都是的大学生吧。

看来是个充满自信,而且自爱意识非常强烈的类型。

同感。

而且他绝对不会容许有人伤害他的自尊。

和你正相反吧。

什么意思嘛。

因为对你来说,自尊心这种东西根本就是可以随便扔到河里去被水冲走的吧。

唉,你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啦。

如果是一点事情就会受伤那么软弱的精神,怎么可能跟你打交道啊。

自从认识了你之后,我的忍耐力可是长了一倍有余呢。

纯也以近乎达观的精神痛切地陈述着。

人类这种东西是会成长的,这不是很好吗?透哼地挺起了胸膛。

就是我的态度看起来很傲慢,那也是因为要跟脸皮厚到某个程度的家伙在一起的缘故。

为了不输给那种威压感,我至少要在态度上赢过某人才行。

撒谎。

你傲慢根本是原本就有的事。

就在他们交换着这些没营养的对话的时候,西山正笔直地向着他们这里走来。

那家伙,到底要干什么……!不行。

透制止了情绪激昂的冈岛。

首先看看他的行动好了。

这里有这么多的人,应该没事的。

如果他只是买东西的话,我们拒绝客人反而会闹出问题来。

如果他企图与有马小姐个人接触的话,我们到时再靠武力阻止他就行了。

透冷静地说着,拉住了冈岛。

虽然接待客人是冈岛的工作,但是只在这时,他们交换了彼此的职务。

欢迎光临。

请问您是一个人吗?如果您决定要什么的话,请跟我说。

..........面带着莞尔微笑凝视着西山的透,让被拉到后面的冈岛无力地叹了一口气,心想模拟店的小摊谁会这样待客啊。

但西山在看到那极上的笑容之后,也一副愕然的样子呆掉了。

那家伙是不是把这里搞错成牛郎俱乐部了啊?草薙先生的男朋友,果然是个有点奇怪的人呢。

冈岛和沙知压低了声音交换着这样的对话。

西山在注视子透一下之后,又把刀子一样尖锐的视线投向了后面的他们。

我要炒面和烤鸡串,还有乌龙茶。

他只用不悦的声音点了东西,表示他不想做出这之上的反应。

明白了。

一边恭恭敬敬地说着,透从沙知与敬子手中接过了各自准备的盘子,又加上一副筷子递到西山手中。

又轻轻地用手肘撞了呆在那里的冈岛一下,要他准备饮料。

……?在这个时候,透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一个盘子的边上有着红色的印子一样的东西。

似乎是马克笔的痕迹。

所有的材料和一次性用品都放在纸箱里,为了一看就知道里面是什么,外面用马克笔写了物品名称。

也许呈在写上去的时候,笔尖不小心碰到了这个盘子吧。

虽然有点在意,但是反正放食物的内侧并没有弄脏,用还是可以用的。

于是透把盘子给了他。

可是看起来,这种不对劲的感觉似乎并不是只有这样而已的。

但另一方面,透又对这件事情感到很茫然,一时掌握不到什么轮廓。

带着这种好像有哪里在作痒,却根本不知道抓哪里好的难受感觉,透机械地进行着收银工作。

西山在这段时间里都只是一直盯着沙知而已,没有说出任何话来。

自然,也没有采取任何粗暴的行动,他接过了点的东西,然后就离开了。

……到底在干什么啊。

泄气似地说出这句话的,是为了以防万一而绷紧了身体的纯也。

他到底想做什么?只是来给人添堵的吗?不知道。

他还在看着这里,现在他在那边的长椅上坐子下来,开始吃东西了。

透抬抬下巴,向那个方向示意一下。

只见西山坐在了中庭一角的长椅上,吃起了炒面来。

是还没吃过午餐吧,他一口气吃光了炒面,然后又开始吃起烤鸡串来。

啊,沙知。

你没事吧?你的脸色好苍白啊。

没、没事的。

我只是设想到他真的会来,有点动摇而已……抱歉让你担心了。

敬子那关心的叫声让纯也他们回过了头,只见苍白着脸的沙知正全身都在颤抖着。

直到六点,他们都一直在冈岛他们的模拟店里帮忙,然后纯也和透一起去附近的家庭餐厅用了晚餐。

接着纯也陪着想要买书的透去了几家书店,回家的时候,都已经九点了。

可能是从来都没做过吧,真是够累人的。

可是只有三个小时而已啊,难道你解剖的时候不会站这么久吗?一到了家里,透就把自己扔到了客厅的沙发上横躺着。

纯也作出一副不解的表情。

解剖可没有勉强自己笑出来的必要吧?如果对着尸体还满脸笑容的话,会被人怀疑有恋尸癖的。

看来让他觉得这么辛苦的不是一直站着,而是要接待顾客才对。

基本上来说,点单和收银都是由冈岛来完成的,只有在接待单买饮料的客人的时候,透才会上前。

我脸上的肌肉都僵掉了。

大概是这些事情让他真的很受不了吧,他现在一反白天的样子,面无表情地呆呆仰望着天花板。

其实根本不用笑到那个程度的,是你做得太过分了。

明明对我都很少笑嘛,纯也口气恨恨地说。

算了,脸上没办法,如果是肩膀或者腰的话,我还是可以帮你按摩的。

虽然纯也殷勤地发出了申请,但透却把怀疑的眼光投向了他。

……你没不怀好意吧?别把人看得跟禽兽一样好不好!我又不是一年四季都发情,这只是出于纯粹的好意而已。

因为让你去帮别人的忙的是我嘛。

就连好脾气的纯也也嘟起了嘴巴。

那真是失礼了。

可是鉴于你平时的素行实在太差,我会怀疑你也是没办法。

虽然被那毫无抑扬顿挫的口气这么说着,但这毕竟是事实,纯也也无从反驳。

总、总之,你先脱了外套趴下吧。

请你不要袭击我。

在用还残留着几分怀疑的眼光一蹬之后,透按纯也说的,改变下身体的朝向。

纯也屏住了呼吸,凝视着那苗条的背影,对男人来说过于纤细的腰,从腰到腿的漂亮线条。

虽然现在还隔着衣服,但纯也却知道它们去掉了遮盖之后裸露出来的样子,只要一想到衣服里面,他就抑制不住自己的妄想了。

可是上一次碰触这个身体,已经是一个月以前的事情了。

这个善变的小恶魔,只在自己有了心情的时候才会给纯也一个亲吻,而当纯也压抑不住冲动而抱上去的时候,他就会把一张黄牌伸到自己鼻子底下。

可就是这恩宠一样赐予的轻轻的吻,却时时让纯也处于欲求不满的爆发前夕。

虽然就在伸手可及的地方,但是却无法达成自己的心愿。

既然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那么还是忍耐比较好些。

在尝到了一次幸福的滋味之后就遭到禁止的话,那简直等同于拷问啊。

借着按摩的名目,终于得到了一时的碰触允许,手掌感受到了隔着衬衫传来的体温,耳朵则听到了微徽的呼吸声。

在突然泛上来的冲动作用下,他把手向着不该碰的地方滑了过去。

等一下,草薙!你在摸哪里?!我可不记得我拜托你给我做性感马杀鸡了!毫不留情的叱骂。

可是在纯也看来,慵髓地趴在沙发上的透那微微抬起脖颈。

转过头来瞪向自己的眼神看来就像媚眼一样诱人。

再加上方才碰到的感触,两舌的交互作用顿时促进了理智的崩溃。

透……!纯也忍耐的神经发出啪的一声,绷断了,而不断蓄积的思念血汹涌地越过了堤堰,漫了出来。

可是,透却枪在他采取行动之前的一刻察觉了他的意图 。

透迅速地翻转过来,朝着马上就要扑下来的纯也就是一膝盖。

然后向着吃了毫不留情的一击倒地谗佞呻吟的纯也投去冰冷的视线,坐起身来。

果然就是发情的禽兽啊,没办法,你害我把舌头都说干了。

不,我的舌头才更干呢,都是你连一个吻都不肯给我的缘故。

我不是这个意思!纯也死皮赖脸地说着在我干死之前我湿润起来嘛逐步逼近,透把手放在嘴唇前面阻挡着。

好小气哦,只是亲一下又有什么嘛。

我的身心都已经变得干巴巴的啦。

哼。

干脆去变成木乃伊才好,可以少了多少烦恼啊。

那就请你努力努力赶快肉身成佛吧。

一边冷淡无情地说着,透一边背转了身体。

在发情的野兽面前是不能多呆的,透迅速地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而可怜巴巴地目送着他,希望他能回过头来的纯也,却只听到一声房门上锁的声音而已,不由得空虚地垂下了肩膀。

太危险了……另一方面,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透在床上坐了下来,安心地吐出了一口气。

恐怕他是还没发现吧。

这种时候,还真是要感谢纯也的迟钝啊。

……所谓发情期的野兽,也许是我这一边才对。

不管是刚才也好,做的那个奇怪的梦也好,最近的自己实在是要不得了。

现在又不是刚刚知道情欲滋味的时候。

透愤愤地咋了咋舌。

只不过是碰一下而已,自己居然就有了反应。

这一点他绝对不想被纯也察觉到。

可自己为什么要坚持不想让纯也接近自己,甚至到了近乎顽固的地步呢。

他是个没脑子、粗线条的乐天派,和他根本说不通,不管到了什么地步他都会重新振作起来。

正因为这样,自己心里才会存在着某种想法,焦急地想要站在有利的位置上吧。

但是,那并不是为了有利于恋爱的展开,而是为了男人的自尊心才进行的盘算。

因为透从体格上来说不得不处于接受对方的那一侧,所以至少想要在精神方面上掌握住主导权。

虽然自己明知道他并不是敌人。

他并不会强行粉碎自己的自尊心,逼迫自己匍匐在他脚下服从他。

可是如果自己轻易地把身体给了他,让他认为自己已经完全成了他的东西的话,他也许就会彻底失去兴趣了吧。

供给过多的话,需求就会减少,这是市场的一大原则。

有着不管什么事情都往理论化上思考的透认真地嘟囔着,突然间,他猛然惊觉了。

——也就是说,我是怕他厌腻了我吗……?自己不是从来不会对任何人执着的吗?这简直就是开什么玩笑啊!透愕然了。

肋骨,胸膜,肺,肋间肌,斜锯肌,胸锁关节,关节间盘,肋间动静脉,胸骨,胸骨角,纤维性心膜……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他背诵起胸部组织的名称来:胰腺管=维尔森管,副胰腺瞥=圣特里尼管,大十二指肠乳头=法特乳头……接着他又嘟嘟嚷嚷地念起了腹部消化管的别名,念到一半,似乎心情已经平静下来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电子蜂鸣声切断了静寂响了起来,接着纯也就叫道:透!有电话啊!因为不想被别人知道是同住在一起,他们有着两台电话,各自有着各自的子机。

而客厅里的电话是打给透的。

是,我是水城。

透无奈地出了房间,从充电器上拿起了子机。

我明白了,明天早上,九点是吧。

这一次是什么样的遗体?……嗯,原来如此。

……啊?透一边点头一边在便条纸上记录着,但却突然停了手,面部僵硬地转向了纯也。

这个新收到的情报的冲击性,足以把刚才阴郁的思考吹得一干二净,代之地产生了新的动摇。

怎么了?透却挥手制止了纯也担心的询问。

这样吗。

不,没什么。

那么明天见。

……好的,晚安。

听取了所有要点之后,电话挂断了。

喂,透?到底怎么了啊?刚才的电话是法医学教室打来的吧。

你明天又要去解剖吗,死掉的是我们大学的学生。

是你和我都认识的人。

而且就在刚才,我们才刚刚见过面。

这以沉重的口气发出的宣告,让纯也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怎么会——是谁啊!我们都认识的人,而且还刚见过……难道是……难道是,不会是冈岛吧!?见纯也马上要扑过来抓住自己胸口摇晃的样子,透吃了一惊,随即摇了摇头:不是的。

并不是滑雪同好会的成员。

还好……看着纯也那明显地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发觉到他有多么重视冈岛这个友人,透的心境一下子变得复杂了起来。

不是冈岛,你放心了吧。

是啊。

他是我重要的朋友啊。

刚才我真是吓得连寿命都短了几年呢。

透背过脸去,把视线从没有发觉自己微妙的心理、反而说出了更刺激神经的话的纯也身上转开。

可是如果不是杜团的人的话,那死的到底是谁呢?既然是要麻烦到宇都宫教授的解剖,那十有八九是杀人事件吧。

至少警方是怀疑他杀的。

我们的学生怎么会在大学祭里卷到案件里去呢……是啊。

如果我再告诉你嫌疑人也是帝都大学里的人的话,你又 会怎么想呢?你说什么?纯也难以置信地说着,眨巴着眼睛。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他杀,能不能叫做被害人还是个疑问——说老实话,就我个人而言,就算这是个杀人事件,我也不认为该把‘他’单纯地称作被害人。

加上了这句话作为前置之后,透正式说道:死亡的是国文科大二的西山拓哉。

刚才他被救护车送到帝都大学附属医院的时候就已经死亡了。

西山,西山是……唉唉?纯也整个人都僵硬住了,直直地盯着透。

喂,他到底是怎么死的,不会是被谁勒了脖子,或者被殴打到了要害,再或者被从高处给椎下来……我大概知道你在想什么。

为了有马小姐的事情,冈岛和他争执起来,结果在扭打的时候一个错手就——对不对?看着纯也苍白着脸连连点头的样子,透的表情更笼罩上了一层乌云。

刺死,绞死,扼死,车辆碾压,枪击,坠落,西山的死因不属于这些能一目了然的死法中的任何一个。

就医生的检查来看,更接近于心肌梗塞,或者食物中毒。

可是如果是食物中毒的话,他从发病到死亡的时间未免也太短了。

而且从他的年龄来看,心肌梗塞的可能性也不大。

警察也觉得这个案子非常可疑,所以才送交司法解剖的。

那么——如果是病死的,那没什么好说。

但如果是中毒死亡,就有下毒杀人的嫌疑了。

是这样的话,就不可能是过失致死,而是有计划的犯罪了。

下毒杀人……!西山在死前,是吃过有杀他的动机的人贩卖的东西的。

这件事情请你瞒着冈岛君和有马小姐。

等到判明死因的时候,警方会来联络的,所以请你保密到那个时候。

听到透的这句叮嘱之后,纯也哑然了。